念術神座 第十章 真正的老師

    時間回到第三場測定考核剛剛結束之時。

    亞希伯恩剛測定完夏洛的念力性質，便很不符合身份地快步往工會更深處走去，最後來到了一個藏滿圖書的閣樓，走向書架間一個正在擦拭書上灰塵的老人，恭恭身，喊了聲「老師」。

    若是讓外面那些人聽到阿斯頓城念術工會的掌舵人，在帝國享譽盛名的蒼穹念術師亞希伯恩居然喊另一個人老師，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居然就在阿斯頓城，那整個阿斯頓城怕是都會為之轟動吧。

    「怎麼了？」老人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然後繼續拿起另一本書開始擦拭。

    「我找到了一個可以繼承您衣缽的人了，老師。」

    「哦，是嗎？說說看。」

    老人雖然這麼說，但手上擦拭書籍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這個孩子叫夏洛·奧古斯丁，在半個小時內答完今天工會的奧理卷，並取得滿分的成績。不僅如此，他念力附屬性也附加有A級的風屬性和水屬性，其他特性也不錯，但最厲害的這個少年的念力操縱性有着最高S級的突出程度。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平民出身，身後沒有您討厭的貴族間的權力紛爭。」

    老人搖搖頭：「工會每年的奧理卷雖然只涉及一些基礎的奧理，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滿分的成績，這種對奧理的感悟力怕是能在念術取代魔法以來的幾百年裏排名前幾了吧，而且念力還有着S級的操縱性，這個孩子怕是我這一輩子能遇到的繼承我畢生最大研究成果的最佳人選了吧。但正因為太適合，所以不適合，我不能收他為弟子，而且跟着我只會默默無聞。給帝都寫封信，推薦這個孩子到帝國念術工會總部吧。」

    「老師，我了解你的性子，所以我不會把真正的天才送到您身邊，因為您肯定不會接受，即使您知道那是您這一輩子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機會。這孩子是個有缺陷的天才，據我觀測，他的念核爐心儲存量怕是都達到了念術師上位的程度，再加上對奧理的驚人領悟性和念力S級的操縱性，這已經不比帝都的排在子爵序列前十的真正天才差了。」

    「但問題是他作為念術師的資質過於平庸，起決定性作用的念能迴路數量僅有三條，連決定是無能還是平庸的臨界值都沒到。這麼一個『被上帝咬過的蘋果』也只有擁有相同遭遇的老師您才能真正認可，並將他收為弟子，也只有老師您才有着能夠彌補缺陷的方法吧。也許他能做到我當年沒有做到的事，老師。」

    聽到這裏，老人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第一次長久地看着亞希伯恩，嘆了口氣：「你呀……唉。問問那可憐孩子吧，如果他願意的話，我這裏還缺個幫我打理舊書的幫手。」

    亞希伯恩離開閣樓，回頭看了看。

    除了自己，沒有幾個人知道，這麼個破舊的圖書館竟是整個帝國除皇家念書圖書館，和帝國念術工會總部念書圖書館之外的第三個念書圖書館。

    更沒人知道，這個怎麼看都很普通的老人是創建整個念術體系雛形的千古聖賢哲羅姆的第一個學生，是發展並完善念術控制系的最大奠基人，是現存的三位「賢之試煉」的掌管者之一，更是曾拒絕擔任帝國念術工會會長之位，甘願在阿斯頓城默默無聞耕耘的真正賢者。

    時間回到現在。

    「夏洛奧古斯丁，工會藏書館缺一個打理舊書的人，你願意幫忙嗎？」

    亞希伯恩看着夏洛的眼睛，從裏面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知道這個孩子心性並不浮躁。

    聽了老人的話，包括賽斯條頓和拜倫在內的所有貴族少年都一臉驚呆了的表情，他們心目中的偉大念術大師亞希伯恩居然親自來到一個先前已經確定被工會放棄的平民少年面前，跟他說話。

    這種「超高待遇」可是成績第一的賽斯條頓都沒能享受到的，羨慕嫉妒得他們恨不得立馬回答：「我願意，我願意，選我吧。」

    賽斯條頓發現自己剛剛平靜下來的心之湖再起波瀾，而且又與那個已經被自己打進黑名單的夏洛有關。

    是亞希伯恩大師不願意一個難得晉級為工會念術學徒的平民少年就此沉淪為常人？

    還是說這其中還有着自己不了解的情況？

    賽斯條頓回想起之前發生過的種種情況。

    念核爐心儲存量驚人到能看《念術初解》一百多頁而不變色，奧理考試半小時答完，試卷更是震驚得考官把亞希伯恩大師請來，這應該不是剛剛及格的程度就能引發的吧，肯定還要更高。

    是天才級別的八十多分？還是妖孽級別的九十多分？

    難道是怪物級別的滿分？這應該不可能吧。

    阿斯頓城從未出現過滿分的奧理成績，這樣的奧理天才即使是整個帝國也沒有幾個啊。

    但是啊，正因為這樣，賽斯條頓才更覺得應該是最後一種情況，也只有超快的答題速度以及在此基礎上的超罕見滿分卷才能考官親自把部長請來啊。

    現在更是如此，明明念能迴路只有三條已是廢物，部長卻還是不忍心就這麼放棄，肯定是因為之前的成績太驚人，興許最後測定的念力性質也不錯。

    只是，儘管其他方面卓越，在念能迴路資質如此低劣的情況下，難道還有成長的可能性嗎？

    如果是一般的貴族生出這樣的疑問，肯定會說沒有，怎麼可能，念能迴路資質不行，那作為念術學徒就是個廢人。

    但作為阿斯頓城諾德區頂尖大貴族的賽斯條頓能接觸到一般貴族沒法接觸到的情報，所以他知道，有的，即使這樣還有着突破成為念術師的可能性。

    有那麼一個人，也只有這麼一個人，念能迴路數量和這個夏洛一樣低於臨界值，最後卻奇蹟般地突破念術師桎梏，成為傳說級的人物。

    他就是千古聖賢哲羅姆的大弟子安東尼奧大師，一位儘管自願默默無名，卻是帝國念術界僅有的幾位思想巨頭之一的偉大賢者。

    而眼前站在夏洛面前的老人，曾經就是那位賢者的學生。

    賽斯條頓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他已經決定，夏洛這個人絕對不可輕視，即使沒法成為朋友也不能成為敵人。

    不僅在場其他人被亞希伯恩言行嚇倒了，夏洛本人也被嚇了一跳，他正在和拜倫講葷話呢，哪知道這個阿斯頓城念術工會的大人物突然不聲不響走到自己身後，還問自己有沒有興趣領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

    他心裏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

    拜託，現在自己可是臨駕於大多數之上的念術學徒了，目標理所當然應該是最低等級都能賣到十枚凱撒金幣以上的「思念」了，那可是被譽為「藥劑界的黃金製品」啊，在圖書館裏打理些破書又能有什麼前途。

    雖然他也看到拜倫催促自己趕緊答應的眼神了，但估計那只是因為身為土著的他對那個老人太過尊重而已，自己可不會輕易「被選擇」。

    他也知道這大概就是工會最後的恩賜了，應該是可憐自己身為平民能走到這一步已屬不易，便給自己介紹了一份工會內部的雜活，要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身處自己這個位置，怕是會立刻感激涕零地接受吧，畢竟能留在工會比什麼都好。

    但既然自己的念術資質太過平庸，選擇念術師這條路已非最佳選擇，騎士職業或許更不錯。

    而且他也對實力據說竟與信仰有關的騎士很感興趣，再加上這實在是一個太容易「招蜂引蝶」的帥氣職業，對於前世忙着當學霸沒空談戀愛的夏洛來說，可是有着不小的誘惑力。

    先學會「思念的」調製，解決生存問題，再想辦法成為騎士，這便是夏洛對自己現階段的規劃。

    而在這規劃里可沒有在圖書館當管理員混日子這一條啊，所以他的回答理所當然是……

    「我願意。」

    夏洛這麼回答道，因為在剛打算拒絕之前，他聽到面前的老人說了這麼一句話。

    「當然，在藏書館中也有着高級藥理學相關的書籍，如果你想調製念力回復藥劑的話，去藏書館說不定能找到調製的方法。」

    其他貴族少年對夏洛耽擱到現在才答應表示不滿，知足吧少年，雖然依舊沒老師願意收你為弟子，但工會能收留你就不錯了，而且還是亞希伯恩大師開口，你還不立即答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亞希伯恩卻對夏洛的猶豫很滿意，儘管自己這個提議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算不上是個什麼誘人的提議，但也不是一般平民能夠享受到的待遇，而這個少年居然能不被自己的身份影響，還能忽視同伴的催促，冷靜地思考得失，這等心性果然不是一般人。

    也許，這個孩子真的能做到自己當年沒法做到的事，繼承老師的研究成果。

    並陪着他走過人生最後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