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424，元氣

    程陽望着梓潼，心中忽然對她升起了一種同情，感同身受的同情。梓潼今年也是十六歲，比他只不過大兩三個月，他無法想像，十多年前那個小女孩是經受了怎樣的磨難才逃離苦厄。

    「這麼說來，你應該對你的家鄉沒有什麼印象了。」程陽道，「如果連你都不知道家鄉在何處，我又如何幫你？」

    「我會找到。」梓潼如男人一般握起拳頭，她的眼睛裏閃爍着火苗，這種火苗只有經歷過這種事的人才能明白，那是混合着復仇和希望的火苗。

    「我考慮一下……不過這段時間門派事務繁雜，我可能分不開身。而且你必須得答應我，一定要呆在門派中不能亂跑，雖然上次有城守相助，但是未必每次都這麼幸運的。」程陽說道。

    梓潼點頭：「我懂的，程陽，真的很感謝你。這些原本跟你無關的。」她望着程陽的面孔，這張面孔她從小就熟悉，可現在似乎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那臉上少了稚嫩，多了幾分霸氣和英挺。

    程陽翻手取出一個瓷瓶，瓶子裏有三粒紅色的藥丸，他將瓶子放在桌上，對梓潼說道：「其實本來今天我也想去找你，昨晚我也想過，你現在確實需要提升實力，這些是我煉製的靈晶，品質可能不算太好，總算聊勝於無。」

    梓潼並不矯情，她拿起瓶子，深深看了程陽一眼：「謝謝，今日你對我的幫助，來日我會百倍奉還。」她的手十分有力的握着瓶子，如同握着自己的未來。

    時光如梭，轉眼間已經是十月下旬，蕭瑟的深秋來臨了。

    這段時間裏，程陽一直在努力的修煉着，狂獅拳已經達到十分熟練的境地，不過他將更多的精力都投放到洗髓經和天元印的修煉上了。

    天元印總共三十六式，一直到現在他都只鑽研透了一式，那就是殘煙印，而第二式韶華印也不過是初具形態而已。至於最後一式，至今程陽依舊覺得有些古怪，不為攻擊，專為逃跑？雖然如此，在對陣風海的那一戰上，程陽已經知道這天元印的厲害。

    雙手結起手印，程陽緩緩閉上眼睛。在修煉的時候他習慣了這樣閉目，因為唯有閉上眼睛，他才能檢視自己的內里。

    一道朦朧的青色手印浮現在他身後，與此同時程陽渾身也逸散出濃郁的青色念力，一絲亮橙色的光芒一如既往的摻雜其中，給他帶來一抹神秘色彩。

    煉藥師念力武學攻擊的特點便是續航性，比如這天元印。同樣一道印訣，一個煉藥師或許只能用出一次，並且威力還很弱，而換了另外一位煉藥師，則有可能使出三四次，這涉及到念力的質量問題。

    除了涉及到念力的續航力，再有就是武學本身。有些武學單純就是為了攻擊或修煉念力，而有一些武學則兩者合一，戰鬥的同時能夠錘鍊到念力，這種武學無疑是極為珍貴的，而天元印正是這樣一種武學。

    天元印的特點，程陽已經發現了，也正因如此，他將天元印看得極為重要，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超越了洗髓經。

    此刻程陽體內，四顆大小不一的星星正在他的丹田中飄浮着，最大最圓潤的那顆表面覆蓋着一層黃色的光芒，並且不斷的有光澤划過表面。念力正從這四顆大小不一的念力之星中源源不斷的湧出，支撐着程陽的殘煙印。

    他身後的手印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龐大，起初只有半個身子那麼大，慢慢的已經變得有他一個身子那麼大，並且顏色也是越來越濃郁。一道亮橙色的光澤不斷的從手印的左側向右側滑去，此刻如果有人看到了，心中一定會感到詫異萬分。

    念力之星如脈搏一樣在搏動着，程陽似乎在身體內長了一隻眼睛，可以將這一切清晰的看在『眼』里。伴隨着念力的消耗，他看到念力之星的搏動明顯的變弱，而四顆星星表面的光澤也漸漸的消退。

    「只能支撐這麼一會麼？」程陽心內有些失望，不過這種失望是基於他對自己的高要求上的，相對於上一次與風海一戰上，如今他的殘煙印攻擊力已經提升了近乎一倍。

    程陽極有節奏的吐息着，正準備從這一次的修煉中掙脫出來，忽然間最大的那顆念力之星再度搏動起來。

    咚咚！

    這如同心跳一般的細微聲音引起了程陽的注意，他的神經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

    那顆念力之星表面，倏的閃過一抹光華，那是亮橙色的光華。程陽並不知道，此刻他背後的那個手印不但沒有變弱，反而越發的清晰，同時第二道亮橙色的念力也是出現，兩道細如蠶絲一般的亮橙色念力摻雜在青色念力當中，格外的奪目。

    咚咚！

    伴隨着這如心跳一般的聲音，程陽驚喜的發現原本已經枯竭的念力之星居然漸漸的又充盈起來，隨之而來的是精神充沛的爽意感覺。

    程陽的精神為之一震，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睜開眼睛之後，他自言自語道：「雖然還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不過能在使用天元印的同時恢復念力，這對我來說倒也真是一件好事，而且似乎念力又增強了幾分……」

    從四星煉藥師到五星煉藥師的路途是十分漫長和艱難的，程陽也並沒有奢求能在多短的時間裏達成這一步，他已經做好了長期的打算。

    「天元印，真的是這麼簡單的麼？」程陽回想着剛剛的奇異感覺，他總覺得自己在念力空間裏所學習到的三十六式似乎還不怎麼完美，然而表面上看他卻又挑不出任何的瑕疵，此刻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念力已經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明州城，城守府。

    沙煉山依舊是帶着面具，如木雕一般坐在椅子上，他的另一側坐着那個老者。

    「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進步。」沙煉山緩緩說道，「這進步是不是太快了些？」

    「兩道亮橙色的念力，程陽念力異化的速度在加速。」老者緩緩道，「不過沙煉山，你的眼線似乎是越來越多了，不知我府中是否也有你的眼線安插呢？」

    「哼。」沙煉山悶哼一聲，顯然他跟老者已經十分熟悉，因此交談間也變得十分隨意了，「對付你這個老鬼，我還用不着那些蝦兵蟹將……不過我現在擔心的卻是程陽，這一次事情似乎鬧大了。」

    「能有多大？」老者微微一笑，「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任家不敢出面，所以才有了車臣剛，這一次就看那小子跟車臣剛之間鬥法，最終會怎麼贏了。」

    「你這麼看好他？」沙煉山詫異道。

    「你難道不是麼？否則為什麼會幫他？」老者道，「你我之間，就不需要這麼虛偽啦！」說罷他哈哈的笑了起來。

    「宇宙……什麼是宇宙？」燈光下，程陽皺眉苦思着，在他面前，洗髓經被攤放開來，這寧靜的夜正好伴他思索修煉。

    宇宙至理，天地元氣。這八個字被印在扉頁，兩個月來，他始終把這八個字刻在心裏，每一次翻開洗髓經都會仔細的琢磨片刻。

    「宇宙？」陳清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半空中，「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我的師傅是這樣告訴我的：古往今來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

    「古往今來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此時程陽已經一心沉浸在思索中，居然沒有注意到陳清的出現，他機械的默念着這兩句話。

    「其實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宇宙便是時間、空間和力量的組合。」陳清道。

    程陽這時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有些歉意的說道：「前輩，原來你來了，我剛才竟沒發現。」

    「呵呵，你能夠潛心鑽研，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沒什麼需要道歉的。」陳清笑了，「你我本是同命，你強了我自然也會獲益。」

    「只是宇宙至理，天地元氣，這之間又有什麼關聯呢？」程陽不解的問道。

    古大山雖然是他名義上的師傅，可是如今程陽實力早已經超越他許多，這個師傅也根本就不能在修煉上給他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了。反倒是陳清，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對程陽悉心指導，成了他真正意義上的老師。

    「我問你，元氣是什麼？」陳清不答反問，他摸着鬍鬚，似笑非笑的看着程陽。

    「人體內的精氣神。」程陽很快回答道。

    「對，精氣神的確是元氣，不過這只是小元氣。」陳清道，「事實上天地之間還有元氣，那便是大元氣，也就是這宇宙間的元氣。我想這句話的意思便是告訴你，元氣才是至理，你若想變強，必須得修煉元氣。」

    「修煉元氣……是了，洗髓經本身就是用來洗鍊內在的。」程陽恍然大悟，其實他距離這一步已經很近，只不過窗戶紙是被陳清捅破的罷了。

    「另外，程陽。」陳清又俯身看了一眼這洗髓經，面色變得有些怪異。

    「嗯？前輩有話請講。」程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