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 六十六

    孤舟、蓑衣、梵唄、竹筏。

    獨蓮、斗笠、晨雨、釣竿。

    從前是建木,現在是梵天,都是一樣的。

    「建木問我可看清他了,我回答不上來,其實很想說看清了的,又覺得說服不了自己,所以我反問它『看清做什麼呢』。這個問題在涅槃重生後,在兄長帶我遠離中原後,在解鋒鏑出現後,我又問過很多次,每次都在想『看清做什麼呢』。哈,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遮掩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前輩,你說呢?」

    「善哉。」

    「前輩是認同我了,多謝。現在我想清楚了,其實不是我看不清他,而是在這段時間中,他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搖擺不定。」

    「……」

    「一方面想成全我,一反面又想阻止我。」

    「……」

    「他看不清的,艷文幫他看清。」史艷文拋棄釣竿,「終究是夢,夢總是要醒的,人不可能一直沉醉在無法實現的幻想里。」

    「你下定決心了?」

    「其實前輩上次說的話,艷文聽進去了,就是聽進去了,才明白那點猶豫是多麼可笑。」史艷文笑道,「輪迴報應,佛家是講究輪迴報應的,但是前輩佛眼相看,應是明白,艷文與佛無緣。」

    ……

    劍。

    殺人的凶兵,救人的利器。

    劍大多是涼的,像盜取了萬年寒冰之氣,劍出鞘,冷光閃,人總能從劍身上看到自己真實的那一面,因為那上面映着自己的眼睛。眼裏藏了什麼,究竟除了自己,誰都看不真切,拔劍時看一眼自己,是警告,也是好奇。

    警告自己拔了劍,好奇這把劍砍向敵人時,該是何等模樣?

    史艷文也好奇,他看了一眼,看見那雙藍色深如寒潭的眼睛有笑,溫柔的笑,年輕又蒼老的笑。他看了一眼,好奇沒了,只有警告。

    劍鞘嵌入了石中,劍指貼着劍身從眼前滑過,指腹上銳利的冰冷時刻都有着割破皮膚的危險,一點點大意都不行。劍身慢悠悠挽了個劍花,往前飛刺,又順勢貼着地面,反手繞向他的身後,他的劍和山中泉一樣,清冷孤傲。

    這套劍法解鋒鏑不曾見過,史艷文也是初次用。

    史艷文已經很久沒有過劍了,儘管如此,他的劍法還是沒有生疏,不盡灑脫,卻夠快意。

    劍吟如擂鼓,如戰爭的號角,史艷文仿佛陷入了一場苦戰,戰爭敲響,衝鋒陷陣之聲磅礴響起,他像是石子投入了大海一樣微不足道。戰爭陷入膠着,苦戰持續不休,從為了勝利而殺,變成了為生存而殺,對面是誰?迎上來的是誰?不顧一切的人是誰?是敵人!既然是敵人,就要勝。戰爭成了苦熬,對面又是誰?是仇人,仇人必須死,他就成了殺伐與痛苦的野獸。戰爭快勝利了,對面是恐懼的俘虜,是潰敗的弱者,劍勢終於舒緩,只剩疲累。

    戰爭過去了,劍勢峰迴路轉,他迎來了勝利,登上高高的點將台。

    他是將軍,沒有哪個將軍不希望勝利,沒有哪個勝利將軍的腳下沒有堆積成山的屍體。

    這一戰雖苦,卻一定會勝。

    收劍回鞘,史艷文坐回他身邊,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問,「這套劍法如何?」

    「殺伐氣過重,如戰馬奔騰。」

    「乃艷文自創,」史艷文笑了笑,倚着靠背,有些微不可察的得意,「就在剛才。」

    「哦?」解鋒鏑訝異地看着他,「艷文的武骨天賦實乃解某平生少見。」

    「與你相比又如何?」

    「若只論武學天賦,解某說不定還略遜半籌。」

    「看來艷文也就這一點足夠跟你比了。」

    「此言何意?」

    史艷文笑了笑,不答。倚住靠背的手臂往前一抻,拉過不備的解鋒鏑,抬頭吻走了他的注意力。解鋒鏑眸里暗了暗,一身揉着他後頸的軟肉,將這纏綿的時間延長了下去。

    這一吻的時間有點長,分開的時候倆人都有些呼吸急促,額頭貼着額頭,臉頰貼着臉頰,意猶未盡地廝磨不開。

    良久,在衣裳岌岌可危的時候,史艷文推了推解鋒鏑的肩膀,解鋒鏑親着他的鬢角,「怎麼了?」

    史艷文退讓不開,只好撐着手往後邊讓,「……我想去趟不動城。」

    「不動城?」解鋒鏑緊隨而上,將人壓得更嚴實,「好啊,他們一定也想見見你,只是你去不動城做什麼?」

    「小空的逆神劍還在那裏,我得去拿給他,順便要謝謝他們,」史艷文往枕頭上一趟,後仰着脖子,手指微微收緊,「……幫艷文找到了小空。」

    「……我陪你。」

    不動城現時刻很忙,因為一隻紅冠赤羽尖喙四爪的雙翼家禽,它一會兒跳到樑上高傲的鄙視眾人,一會藏進桌底囂張地咯咯直叫,頭頂上象徵勝利者榮譽的大紅花始終屹立不倒。

    世人通常將這樣家家常有的禽類稱為——雞。

    看戲的人團團站,願意參與這場爭搶頭籌的遊戲卻只有兩個。

    原無鄉撐着腦袋嘆息,盯着大紅花眼裏放光,「早知道,就不定什麼不用輕功不用身法不用招式的規矩了。」

    倦收天鎮定地拔下頭上一根雞毛,「一隻家禽就將你難住了?」

    「不,」原無鄉嘴角扯了扯,「我在想抓住了它後,是要清蒸還是紅燒!」

    黑衣劍少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高翹腿大挑眉,「為何不能燒烤?分量還多又均勻。」

    「嗯?這個想法好像更佳。」

    「我覺得,」赤龍影頓了頓,「雞湯更均勻。」

    「蘑菇蘿蔔加人參?」

    「不能是西紅柿嗎?」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他,母雞燉西紅柿,你確定?

    好歹是前輩,黑衣劍少不能無禮,眨了下眼睛,問,「你是按色系分配菜餚的吧?」

    角落裏圍觀的人小心翼翼地建議,「為何不能……放生?」

    「……」

    眾人在他的佛珠上停了片刻,原無鄉咳了兩聲,「這樣,我們先養起來,多養幾日,我看這隻雞也不是很肥,嗯……然後再做決定,如何?」

    卻塵思無言以對,同時帶了幾分憐憫看向掙扎了一個上午還在求生的雞——自求多福吧。

    場面有些尷尬。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很陌生的笑,卻來自很熟悉的人。

    史艷文單調的輕笑聲似乎將氣氛推至更加詭異的境地,他的身後還跟着看不出表情的解鋒鏑,史艷文偏頭看着那大紅母雞翅膀間的頭籌象徵,笑道,「食材雖不算難得,好歹也有幾分平凡趣味,平日裏就當個寵物圈養起來,只是養肥不養老,記得在適當時候下刀子就好。」

    這話說得眾人很是莫名其妙,聽起來像在提建議,但整體感覺又有一點別的意思。

    原無鄉一時沒想明白,只是對史艷文的突然出現感到意外,「你醒了?」

    史艷文掃了掃周圍,「人似乎少了兩個。」

    「亂世狂刀在調查其他事,」倦收天道,「葉小釵有事回了二重林,這兩日就要回來,你找他們有事?」

    「是他們發現了小空,艷文自然是要說聲謝的。」

    「……」

    「不過他們既然都不在,就請各位幫我帶句話,就說吾兒懵懂貪玩,當日若有冒犯,還請他們看在艷文的面子上,莫與小兒見怪。此外,艷文知道你們擔心吾兒的出現會擾我靜心,此事艷文自有輕重,煩勞各位擔憂了。」

    說着,便行了個大禮,周全而無破綻的禮數,無法挑錯,也沒辦法說對。

    戮世摩羅是他的孩子,是他心心念念想找到的人,隱瞞本就是他們的不對,可他們還沒說歉,這人就說了謝。這句謝若是責怪,着實讓人心堵,可誠懇的語氣和姿態又完全不是責怪,就讓人不止心堵,還有幾分心虛了。

    黑衣劍少不懂,赤龍影懂了,因與之毫無交往難以言說,解鋒鏑想說又止了口,就只好原無鄉來說,可倦收天卻搶在了他的前面。

    倦收天的性子不比原無鄉婉轉,他肝膽赤誠,不懼直言,也不想自己與原無鄉今後道心有阻。

    「那晚重逢,不動城的狀況你也知道,而後你回到天月勾峰,中間沒有人有心情告訴解鋒鏑關於戮世摩羅的消息。」

    史艷文平靜地看着他,「他叫史仗義,你可以叫他小空。」

    「……第二日,素續緣離開不動城就是為了將這消息告訴解鋒鏑,可小空恰好於那日出現,劫走了素續緣。」

    「此事,是小空頑劣無禮,艷文代他道歉。」

    倦收天看了看解鋒鏑,解鋒鏑還是沒什麼表情,他只好繼續道,「解鋒鏑擔心孩子之間出現問題,想先行解決好才帶你去見小空,我想五日前解鋒鏑帶你去儒門天下,應該就是為了此事。」

    史艷文輕笑,「北芳秀難道是擔心艷文會對你們心存芥蒂,可是,艷文並沒有啊。」


    「……」

    「諸位何故多想?」

    但願是多想吧,倦收天默嘆一聲,「倦收天只是在陳述事實,便於你分辨。」

    「艷文分辨得清,」他道,「對此刻的艷文來說,結果,比過程重要。」

    解鋒鏑垂下眼帘,回身去儲物閣取劍,再回頭,已不見史艷文身影。

    「他去山下了?」解鋒鏑將逆神放下,墨綠的長劍魔氣很重,不由自主就讓人想到了那個邪氣的青年,「他走時是怎麼說的?」

    原無鄉道,「讓你取了東西就往儒門天下走,他會放慢速度,等你。」

    「等我嗎?」解鋒鏑笑了笑,「真好。」

    「他走得可沒有半點留戀,還說什麼『先行告辭後會有期』,這像是短時間離開的人會說的話嗎?」黑衣劍少不以為意地湊上前,隨即驚訝,「這就是史艷文剛才說的逆神?他不是人類嗎?怎麼有個魔氣這麼重的兒子?」

    解鋒鏑撫着逆神劍身,他還記得晨起時舞出的一套劍法,他評價那套劍法殺伐氣太重,其實沒說完整,那套劍法除了殺伐氣,還有慘澹的哀鳴。

    「後會有期,總比後會無期好。」

    黑衣劍少無話可說,乾脆轉身離開了大堂,卻塵思佛門子弟,也不好插手情愛之事,赤龍影則在最開始就已離開。

    不知情者都已離開,幾個知情人也放鬆了許多,有些事就算是至交好友,也要嚴防死守。

    原無鄉試探着問他,「你不覺得史艷文的狀態未免太平靜了?」

    「他不是說過了?『結果,比過程重要』,結果是他要找的人終於找到了,所以便不大在乎那些細枝末節了吧。」

    「這個說法……你相信嗎?」

    他是人,而且是個重情的人,一個重情的人,對基於「情感」的傷害,就算是無意為之,也很難做到完全不放在心裏。

    那日他們在天月勾峰等着史艷文,除了想調節調節不動城因失去風之痕而深受打擊的氣氛,也有幾分意思是想為史艷文「洗塵」,洗去重生之前的塵土。

    只是那天他們沒等到史艷文,也沒等到解鋒鏑,到了第二天傍晚,才等到了兩人。

    誰都以為他醒後會憤怒、會質問,更甚者,會與他們分道揚鑣。可他沒有,他很平靜地接受了現實,面帶笑容地對所有人道謝,仿佛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遺忘在了夢裏。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相信!」解鋒鏑卻說得這樣斬釘截鐵,「或許艷文是在忍辱負重,可他知道『大局』,所以,我相信他。」

    「你誤會了,」倦收天皺眉,「原無鄉當然相信他會重視『大局』,可私情卻不一定。解鋒鏑……你現在對史艷文的事已經敏感到『草木皆兵』的程度了嗎?」

    草木皆兵?多麼恰當的形容詞,

    「我和他的事,糾糾纏纏來來往往,早就說不清了,諸位就不必為我們煩心了……先說說近日得來的消息吧。」

    「隨你吧……」家務事,別人確實不好管,原無鄉也知道何為進退,嘆口氣即道,「數日前古原爭霸參賽者玉梁皇已經得到了自己需要的八紘鑰,而今令鑰人三者具備,只是山海奇觀外明里暗裏都有層層阻攔,亂世狂刀也在暗中駐守。但玉梁皇與其他參賽者不同,乃王朝首領,手下兵馬眾多,就恐人多勢眾,難以抵擋。」

    「他的速度還真快……無妨,任他去,讓亂世狂刀撤出山海奇觀外圍,轉而關注八面玲瓏的動向。」

    原無鄉奇怪,「你不擔心玉梁皇得到山海奇觀嗎?」

    「不擔心,」解鋒鏑像是想到什麼好事,臉上突然有了笑容,「艷文從夸幻之父試探得出的消息——古原爭霸,是一場沒有獎勵的遊戲。」

    倦收天微愣,「你的意思是說,夸幻之父根本沒想要送出山海奇觀?」

    「對,所以無論多少人得到令鑰,都絕對無法打開山海奇觀。這個消息可以慢慢放出,但最好不是現在,否則夸幻之父立刻就會懷疑到艷文的頭上,艷文的境地將會無比危險。再等一段時間,最好等試圖開啟山海奇觀而失敗的人再多兩個,等眾人都察覺到異常,然後再將消息放出。」

    「消息一出,你的境地就危險了。」

    「的確,身為古原爭霸的副主持,解某的確危險,但還遠遠比不上圓公子,」解鋒鏑笑了一下,「因為,我這個副主持的人物僅在監督,掌權者,還是圓公子。」

    話已至此,關鍵已出。

    原無鄉靈機一動,彈指間便明白了解鋒鏑的提示,「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趁機分化圓公子與夸幻之父的關係。」

    「可是要從哪裏入手?」倦收天問。

    「先查查圓公子的身份,我看他與夸幻之父之間並非是全然信任,或許只是利益交換。若能以利益交換,那麼事情就簡單了。」解鋒鏑拿起逆神看了看,嘆道,「時間不早,我先去追艷文。而今亂局之勢已成,你們行動時,要格外小心,尤其要防範幽界,他們雖然因為風之痕和我們暫時同盟,但要小心被當成了馬前卒。」

    「我們會小心,」原無鄉點頭,驀地又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葉小釵去接他那個徒兒了。」

    「皓月光?」

    「嗯,皓月光可與以前大不一樣,我想史艷文看見也會很驚訝的。」

    「哦?那解某就拭目以待了」

    「等等!」原無鄉又叫住了他,眼神複雜,「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但說無妨。」

    「你方才說史艷文『忍辱負重』……到底是什麼意思?」

    「……告辭。」

    ……

    若是可以,史艷文其實一點也不想讓逆神回到他的孩子手中,那把劍曾刺進他的身體,讓史艷文潛意識就覺得有了那把劍,他就更難靠近他的小空了。

    但沒了趁手的兵器,他的小空在外就更加危險,遇到敵人阻擋的力量也小了。

    「小空,小空……」

    「瞎叫喚什麼?」史仗義對那張比自己還年輕的年格外怨念,恨不得把摘了整個上午的豆子都倒在他臉上,可惜一想起梅知寒的嚴厲警告,雖然不怕,但麻煩還是不想再添的,「有什麼好看的?你要是閒着沒事幹可以幫我把剩下的半公斤的豆子剝完我是絕對不會介意,但你這樣傻兮兮地盯着我看我是真的很介意!」

    史艷文坐在門檻上,想伸手去揉他的頭髮,又怕被他一腳踹開,抬起的手只好悻悻地去順自己的頭髮,「小空在這裏玩得開心嗎?」

    開心?堂堂修羅國度的帝尊被迫成了灶房小弟很光榮是不?還開心……

    憤憤地將筐子往地上一放,史仗義蹲在了史艷文面前。

    他在觀察,觀察史艷文的狀態,三個月,他來到這裏才三個月,離開九界也才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一本正經隨時隨地都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史艷文。那個時候的史艷文,眉頭雖然不皺,可也從未鬆開,開起來悲天憫人,不像現在這樣經常有笑,還是這麼開心的笑。

    有什麼可開心的?就算這個人十一年沒見過他,也不至於這麼開心。

    好像除了自己再沒有別的東西可讓他開心了一樣。

    傻兮兮的。

    史艷文怎麼能這個樣子?他確是溫文儒雅、玉樹臨風,也是深沉正經、一絲不苟的,就算是少年應該也是風華正茂、英姿煥發的,而不該是面前這個樣子,不顧形象、笑得比哭還難看。

    史仗義條件反射就想吐出幾句酸化來諷刺這種狀態,可沒想到史艷文突然不笑了,先前猶猶豫豫不敢伸出的手此刻倒是勇敢了,柔弱無力地落在他的肩上。

    雖然「柔弱無力」這個詞很難聽,但的確就是這樣。

    他第一次從魔世回到中原時,這個人抱着他的手掌是厚實、堅定的,勒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現在這點力道像什麼?初生嬰兒嗎?

    不對,這個新生的史艷文身體年齡好像只有三個月……現在應該有四個月了。

    他心裏的複雜情緒像逆神的魔氣一樣毫無規則的四散,完全沒有注意到史艷文眼裏的感動。

    時間果然過去了很久,史艷文想,小空都不那麼排斥他了。

    可時間怎麼過去了那麼久?史艷文咬着唇角,他的小空變得越來越好,他都沒機會陪着他。

    兩個人一坐一蹲,過了半刻時,史仗義突然被驚了一跳,「我擦……七老八十了你對着我流什麼眼淚?」

    他才說完,史艷文就抱住了他,史仗義不得不跪在地上穩住身體,再次感受到了那雙厚實、堅定的手掌勒住脖子的窒息感,可他沒有拒絕,連呵斥都沒有。

    表情完全是錯愕與不敢置信,還有微乎其微的動容。

    那雙手掌雖然厚實、堅定,可身體卻在發抖,壓抑的哭聲被死死壓在耳後,半點聲音都不肯出。

    史艷文咬着他的衣領,連說句話都不能說。

    好像很痛苦、很委屈,好像受了無法修復的傷,在向他祈求安慰。

    史仗義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具身體還能這麼脆弱,明明他才是孩子,哪有父親抱着孩子哭得泣不成聲的?

    父親應該是孩子的依靠,史艷文不僅不是他的依靠,還三番兩次的離開他,現在卻要來求他的安慰,這個父親太失敗了。

    沒錯,就是太失敗了。

    史仗義覺得自己肯定被怒氣沖昏頭腦了,所以才會下意識抱住這個人,然後後悔地聽着哭聲大了起來,也不是很大,屋裏屋外只有四個人能聽到。

    「……丟人。」

    都欺負到史家人頭上來了,不報復不行!

    簡直不把他這個修羅國度第三十四任帝尊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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