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救死聽了之後,又問:「那這些怨氣,又該怎麼化解呢?」
李長庚哈哈一笑,說道:「不用化解。人生在世,難免有朋友,有敵人,誰身上不帶點怨氣呢?你認認真真給人看病,憑着本心做事就可以了。有牆上那面救死扶傷的錦旗護體,你不會有事的。」
孫救死聞言,向李長庚鄭重的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向診所走去了。
我和李長庚已經得到了通緝犯的地址,今天的計劃算是大功告成了,於是我們兩個就向紙紮店走去。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我忽然看見一個男人,他拖着一輛板車,上面不知道放了什麼沉重的東西,總之他拉的很吃力。
這時候不過凌晨兩點鐘而已,有誰會大半夜的運東西?我雖然奇怪,但是也沒太在意。但是當我們經過這人身邊的時候,我注意到他使勁低了低頭,好像在躲着我的目光似得。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是誰?」
那人聽了這話,頓時就慌了,倉皇的想要逃跑。不過很搞笑的是,他逃跑還捨不得身後的板車。
那輛車太沉重了,嚴重影響了他的速度,我和李長庚根本沒費勁就把他抓住了。
抓到這個人之後,我才發現他不是活人,而是鬼魂。
我本想拿出手電筒來照照,看看這個傢伙是誰,但是李長庚攔住我了。說想要看鬼的真面目,最好是用蠟燭。在捉鬼大師的燭光下,再能千變萬化的鬼魂,也得露出真面目來。
於是李長庚點燃了蠟燭,我定睛一看,發現這人我確實認識,不僅認識,剛才還見過面。
這不是鄭開放嗎?
李長庚又伸手把板車上的黑布掀開了,我更加瞪大了眼睛,那上面整整齊齊的摞着一車紙錢。
我問鄭開放:「你這紙錢是從哪來的?」
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肯定是從樊姨的紙紮店偷來的。
沒想到鄭開放理直氣壯地說:「我買來的。」
李長庚笑眯眯的問:「是不是一個中年女人賣給你的?叫樊姨的那個?」
鄭開放馬上點頭說:「是啊。她人挺好的,還多給我兩摞。」
鄭開放說的有鼻子有眼,我和李長庚都笑起來了。隨後就對他說:「你糊弄誰呢?樊姨病了,臥床不起,她能跟你做生意?還人挺好,多給你兩摞。你就別吹牛了,樊姨什麼時候多給過別人紙錢?」
李長庚也說道:「這些錢是你買來的?你用什麼買的?用紙錢買的嗎?別告訴我你死了這麼多年,手頭上還有真錢呢。」
鄭開放啞口無言,最後一梗脖子,說道:「就是我偷來的,怎麼樣吧?」
李長庚說:「能怎麼樣?敢去紙紮店偷紙錢的鬼,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性質很嚴重啊,和人間搶銀行差不多,我得把你收了,關個幾百年。」
鄭開放一聽這話,頓時面如死灰,隨後就哭起來了。
我和李長庚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前孤馬鎮小學少先隊大隊長為什麼突然落下淚來。
鄭開放抹了一把眼淚,說道:「這些紙錢,不是為了我自己偷得。這些年,我吃不飽,穿不暖,飢一頓,飽一頓。就算最苦的時候,我也沒有動過偷東西的念頭。你們不信?我的思想品德一直都是一百分。」
李長庚擺了擺手:「誰管你考試考多少分?我又不給你發獎狀。你就說,為什麼要偷紙錢。」
鄭開放說:「我聽說,血契不是不可以解開,只要告到城隍那裏,他老人家認為血契不合理,就可以解掉。我還聽說,城隍貪財,只問有多少紙錢,不問是非曲直。所以我只好偷了點紙錢,打算行賄。」
我問道:「你打算把你爹救出來?」
鄭開放使勁點了點頭。
我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說:「也難得你一片孝心,算了,這一車紙錢就算送給你了。」
李長庚說:「這紙錢可是值不少錢呢。起碼得有五六百。鄭開放,我希望你在投胎紙錢,再干一票,這次不要偷紙錢了,去偷真錢,偷到手之後給我們送過來。」
李長庚簡直就是一個教唆犯。鄭開放茫然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拽着板車走了。
我和李長庚進了紙紮店大門,發現店裏面的紙錢明顯少了一部分,都能感覺到屋子裏有點空蕩蕩了。
好在現在樊姨還沒有醒過來,不會找我們的麻煩,我和李長庚就一人倒在一堆紙錢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們太累了,也顧不得什麼晦氣了。這一覺,一直睡到天亮。
我是被一陣叫罵聲吵醒的。不是樊姨的聲音,是一個老頭子的。
李長庚爬起來,揉了揉耳朵,說道:「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啊。你看看外面那個人,聲音沒有樊姨大,腔調沒有樊姨華麗,罵詞又不如樊姨豐富。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有三句話是重複的了。等樊姨醒過來,得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孤馬鎮罵架之王是誰。」
我看着李長庚,說道:「你能不能關注點正事?」
李長庚一副浪子回頭的樣子,說道:「對,有道理,我應該關注正事。」
然後他拍了拍肚子,向後院問道:「飯熟了沒?」
李長庚去找飯了,我則側着耳朵聽了聽老頭在罵什麼。很快我就知道了,老頭家的板車丟了。這老人家不知道是誰幹的,乾脆站在大街上罵,希望那個賊聽到之後可以臉紅一下,也算是報了一點仇。
街上有些閒得無聊的人圍着老頭問東問西,充當了福爾摩斯,你一言我一語的懷疑自己的鄉親。而我沒有這個性質,我也走到後院去找飯了。
我們醒來的時候是半上午,吃完飯已經是中午了。
李長庚拿出那封信來,對我說:「咱們儘早動身,去把那兩個鬼魂找回來吧。拖得時間越久,樊姨的身體越差。」
我點了點頭,和李長庚出發了。
那個村子叫桃村,據說早間年曾經有一片桃林。現在桃林倒是不見了,那裏種着很多蘋果樹。
那個村子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是靠種果樹過活的。
我們趕到的時候,村子裏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都去果樹地里幹活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
有幾個老太太正坐在樹蔭下面乘涼聊天,我和李長庚走過去,先打了聲招呼,問了聲好,然後一臉誠懇的說:「我們來這裏找兩個人,你們知道他們家在哪嗎?」
然後我們把通緝令拿出來了,一臉緊張的等待着。
我們沒辦法不緊張,這種小村子,幾乎每一戶之間都通過親,有血緣關係,甚至往上翻幾輩都是一家人。
他們看見生面孔就很警惕,如果認為你有敵意的話,你就算說破天也找不到人了,就算能找到人也帶不走。
當然,我們也不是要帶走這兩個通緝犯,而是好好警告他們一番,讓他們不要給樊姨惹麻煩。
那幾個老人看了通緝令兩眼,倒沒有難為我們,痛快的指了不遠處的一間瓦房,說道:「他們的家就在那裏。他們是外來戶,兩個大男人住在一座宅子裏。」
我們答應了一聲,抬腳就向那邊走,走了兩步,我又退了回來,問那老人:「你的意思是,他們還在宅子裏住着?」
老人點了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更納悶了:「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活着?在宅子裏生活?」
老人說:「是啊。唉?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你們是來找人的嗎?」
我和李長庚生怕被問出馬腳來,狼狽的離開了。
走遠了之後,我小聲問李長庚:「這種情況正常嗎?」
李長庚搖了搖頭:「人還沒死,怎麼可能就要投胎了?太邪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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