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沈灝留下的?」原以為是「一本」日記的王雄心裏落了個空。
「目前還不能確定,只能等回去的筆跡鑑定,但是從現場的線索來看,這好像不是血液,只是類似非碳素墨水的紅色顏料。」鑑定人員指着這幾個紅得刺眼的字說道。
「那這個箭頭又是什麼呢?」王雄緩緩蹲下身來,用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盯着『我』下方的一個向下箭頭。
鑑定人員則攤了攤手,表示並不知道。
「既然剛才張志平說監控里沒有沈灝的蹤影,那麼唯一可能離開這間病房的方法就只有窗戶了,窗框上有什麼痕跡麼?」衛瓊倒是沒那麼在意牆上的字。
「還真發現了。」鑑定人員回頭看着衛瓊,「看這裏。」
推開窗後,幾人圍站在窗前,而鑑定人員伸出一隻手,指着窗框向衛瓊和王雄二人慢慢解釋着。
「我們在窗框的左邊發現了輕微的擦痕,就在這裏。」鑑定員怕二人看不清楚,又將手指向窗框表面伸了伸,「但是根據擦痕的方向來看,這明顯是一個從外部進入室內的痕跡,並且像這樣的直線擦痕有三條,其中兩條非常明顯,但是有一條特別的細小,應該能斷定是爬窗者下腳時的着力點不平衡導致的。」
「而且因為這幾條擦痕比較深,所以造成這幾條擦痕的鞋應該是那種硬底的旅遊鞋,要麼就是爬窗的這個人很胖。」鑑定員解釋道。
「這是什麼?」眼尖的衛瓊指着窗框的凹槽中有着褐色的顆粒物。
「這個……我看看。」聽到衛瓊詢問的聲音後,鑑定人員端起放大鏡朝衛瓊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應該是幹了的泥吧。」說着,鑑定人員從袋中掏出一個彎頭鑷子,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小塊,放在手掌上,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捏了捏,顆粒便全都陷到了白色布手套的縫隙中。
「應該就是泥沒錯了。」鑑定人員又將手掌攤開在鼻子前嗅了嗅,「沒特殊的味道,根據材質來判斷,泥土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邊說,一邊又從口袋裏掏出物證袋開始將這窗框邊僅剩的樣品裝入了袋中。
「還有什麼發現麼?」衛瓊細細地沿着窗框觀察着。
「還有這裏。」鑑定員推開另一面的窗戶,「這裏也有同樣的擦痕,但是和剛才看到的完全不同,這個直線擦痕的起點是靠屋外,也就是說這是由於爬窗者從屋內先落腳,借力爬上窗框時留下的痕跡,正好和剛才另一側的擦痕方向相反。」
「所以說,是有人爬出去,又有人爬進來咯?」衛瓊皺着眉頭喃喃自語。
「而且這條向外的擦痕很明顯就比剛才那條輕了許多,如果不仔細看不一定能發現這微痕,所以我們初步判斷很有可能是軟底的鞋。」
「除了這些呢?窗戶上有留下指紋麼?」衛瓊的視線依舊沿着窗框遊走。
「這因為是磨砂的塑鋼,如果不是非常油膩的物體接觸,一般是不會留下指紋之類的痕跡的,然而在現場我們並未取到完整的指紋。」
「哦……」衛瓊點了點頭,半晌,說道:「你看看能提取到什麼就帶回去什麼吧,別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是!」
「你怎麼看?」王雄順手拆開一包新買的煙,熟練地給自己點上一根。
「從窗框上留下來的痕跡來看,必定會有爬出窗和爬進窗這兩個動作,而且若是能確定這一來一回的痕跡真的是新鮮的,那問題就變得非常有趣了,為什麼存在這一來一回?」衛瓊推了推眼鏡,雙手抱着胸,「明顯的兩個特徵,就如同我剛才說的,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
「你是說是有人從窗戶爬進來把沈灝接走的?」王雄猛吸一口煙,緩緩地吐了出來。
「不,如果是有人進來把沈灝抬走,那麼為什麼會留下一進一出兩組不同的痕跡?」
「不會是……」
「而且左右留下的兩套痕跡完全不同,左邊應該是從外至內,鞋底帶土,右邊則是從內向外,鞋底乾淨。」衛瓊指了指窗框,「所以……很有可能是沈灝自己爬出去的!而且期間一定有人,或者就是沈灝本人,又再次回到過這間病房。」
「可是你不都說你來的時候他還在昏迷着麼,怎麼一會兒又是他自己爬出去的?」王雄皺着眉,呆呆地看着指尖正在燃燒着的煙頭。
「這就是個很大的疑團,如果真如我的猜想,是沈灝自己爬出去的,那麼也就意味着他的昏迷是裝的,他為什麼要假裝昏迷?而且為什麼要挑這個時機逃走?」
「所以說沈灝的嫌疑還是很大?」王雄又吸了一口煙。
「看來沈灝真的是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們啊,否則以我這段時間根據他身邊所得到的信息和從對他的了解,不會有這麼反常的舉動。」衛瓊瞄了一眼病床,腦袋飛速地轉着。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當初就應該先簽發通緝令,要不然也不會出現沈灝摔倒在溝里,更不會鬧出現在這麼大的事。更何況你別忘了,劉培口中的日記現在可是在沈灝手中,那可是物證,物證!」王雄那激動的手指大幅度的擺動,不慎將煙灰抖落在地。
「總之先找到沈灝吧,畢竟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監控,找到他還是挺容易的。」衛瓊拍了拍王雄的肩。
「哼,你說的倒是輕巧,又不是你在電腦前沒日沒夜的比對,對你來說當然容易了。」王雄沒好氣的把煙屁股踩在腳下,還硬生生地攆了幾圈。
「行了行了,這次我陪你們一起,又不是沒幹過這個。」衛瓊的視線從病床上移開,再看了一眼牆上的「血字」,心中盤算着什麼。
在把衛瓊送到諮詢室後,王雄和張志平帶着一大包來自醫院的監控的刻錄盤迴到了警局。在向十幾個偵查員佈置完任務後,這十多個偵查員連同王雄和張志平就把自己關在了技術部,開始連夜地錄像比對。
而衛瓊看上去倒是頗為輕鬆,在洗了把澡後,呆呆地站在窗台邊,用浴巾擦拭着自己仍在滴水的頭髮。
身後便是衛瓊的那塊白板,上面潦草地寫上日記兩個字。
「沈灝呀沈灝,你現在究竟在哪兒呢?你到底在隱瞞些什麼。」衛瓊喃喃自語道,「『日記在我這兒』,你為什麼要留下這麼奇怪的文字?既然你都不在病房了,那就算告訴我們日記的去向,我們也找不到呀。」
那會不會是那個從窗外爬進來的人留下的呢?目的就是為了將警方的視線轉移到沈灝身上?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就是說那人爬進病房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沈灝離開了?可如果是沈灝留下來的筆跡,那他也應該是悄悄地離開,為什麼還要把如此重要的線索留在身邊?還特意告訴我們?
又到了正反都走不通的情況。
晚上九點,一身西裝的衛瓊打車來到了醫院門口,囑咐了司機在十五分鐘後來醫院門口等他,等候的費用全部由自己出。
沈灝的病房前已經沒了那兩個便衣警察,當然了,這裏也不必浪費兩名警力,因為需要監視的人早就已經不見了。
轉了一下門把手,不出衛瓊所料,門也沒被鎖住。在推開門前反覆地四周觀察了一番,確認了值班護士在值班台並且沒有閒雜人員在外走動後,快速地開門移步入病房內。
儘管沒開燈,但在月光的映射下,房間的樣子還是能一覽無餘的,但是對於有輕微視力問題的衛瓊來說,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不得不打起事先準備好的手電。隨着手電的光源,衛瓊慢慢地掃視着整間病房。
「還好房間沒被打掃過,看來醫院也不是那麼盡心盡責的麼。」面對沒被清理過的病房,他打趣地說道。
手電的光停留在了牆壁上的那行字下。
「為什麼會有箭頭呢?」衛瓊慢慢靠近那行字,用手慢慢撫過已經干透了的紅色顏料,但是看了好久後仍沒有任何頭緒,便搖搖頭無精打采地坐在沈灝曾經躺過的病床上。
這一坐倒不打緊,但是對於衛瓊來說,他有着在沒有任何刺激的情況下沾着床就想睡覺的「特殊體質」,於是順勢倒在了床上。
仰望着在月光照射下慘白的天花板,衛瓊的困意漸漸襲來,但是腦袋仍控制不住地在飛速旋轉。
「如果我是沈灝,我為什麼要把關注點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呢?既然明知到自己會逃走,還留下這莫名其妙的文字算什麼意思?」衛瓊在床上側身蜷縮着自己的身體,跟個睡美人兒似得,眼睛寸步不離地盯着那行字看。
「我、下箭頭。下箭頭、我……」衛瓊反覆地嘟囔着這幾個字,「『我』是沈灝,如果下箭頭真的是表示方向的話,那『我』的下面也就是沈灝的下面。」衛瓊皺着眉頭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壁上的字,看得出神。
突然,衛瓊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又再次面對着牆壁側躺下,這個動作反覆做了兩三次。
「沈灝當初是躺在床上的,那麼假設『我』表達的就是沈灝,那麼箭頭指的……莫非是床下?」衛瓊將信將疑地掀開床上的大床墊,用手電朝着床底一點一點地掃去。
當然床底下除了沈灝的那雙沾滿泥土的球鞋之外,什麼都沒有。這不禁讓衛瓊心中涼了大半截。
下一秒衛瓊就被自己那麼愚蠢的舉動給逗笑了:「如果就這麼放在床底也未免太小看那些警察了,就算放在床底下,也肯定在下午的時候被警察帶回去了。」
衛瓊用手扣着床沿,小心翼翼地又將床墊慢慢地放了回去,就在手移動到床角時,被一個有稜角的東西擋住了去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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