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掃墓
五月下旬,是穀子相繼成熟的季節,天氣逐漸炎熱,多雨且潮濕。
江海生日的這一天,陰雨霏霏,雨燕在校園裏左右飄飛,麻雀在教室外躲雨,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
高三六班教室里,同學們正在認真地早讀,小胖子宋琦忽然說道:「江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是個好日子,你怎麼穿一身黑。不管這個了,雖然將近高考,時間有點緊,可咱們也得稍微辦一辦。你別怕麻煩,中午咱們就在稍微食堂,稍微整一整。老高也去,大家樂一樂。」
江海搖搖頭,說道:「小胖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這事就算了吧,我有別的安排,生日聚會就免了吧!」
小胖子宋琦並不了解江海不願意辦生日會的原因,還以為江海是不想讓同學們耽誤寶貴的學習時間,便說道:「江哥,不說別的,平時你這麼照顧大傢伙,大家沒道理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不是這個原因。」江海並不想把蘇靜怡的事情告訴別人,即使對方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說道:「不是你們的原因,是我自己不打算過生日,不光是今年,以後我都不打算過生日了。」
小胖子宋琦疑惑不解,不過是過生日罷了,又不是多複雜,為什麼偏偏不過呢?他問道:「江哥,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個壞丫頭又要你做什麼了?」
江海摸了摸鼻頭,說道:「是,又不是。一時半會我也跟你說不清楚,以後再說吧!」
宋琦恍然大悟,點點頭說道:「那就是跟她有關係了,難怪你連生日都可以不過。江哥,不是我多嘴,你也不能什麼都由着那個丫頭做主,她可是坑死人不償命的主,你要小心以後被她吃得死死的。」說完,他用特別同情的眼神看着江海,好像在看一個婚後的妻管嚴一般。
江海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在意一個人,才會設身處地地為他着想,他眉腳輕輕一揚後,然後奸笑着說道:「小胖子,你這話還是跟你家孫校花去說吧,她或許會贊同你的話。」
小胖子宋琦一聽江海的話,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身子頓時坐得筆直,左右瞅了瞅,發現孫曦妍並不在旁邊,他說道:「江哥,你別唬我,不過我跟你不一樣。你看看你,既聰明又能掙錢,功夫好,長得還很帥,你跟壞丫頭之間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不像我,又矮又胖不說,成績還很差,能有曦妍這樣的大美女青睞,那都是祖墳上冒青煙才修來的,我可不能讓這事黃了。」
小胖子宋琦這一段話,說得很是認真,從他一直以來的行為來看,他也是這麼做的。比起江海,他更像一個妻管嚴,而他有充足的理由成為怕女友的男人。
江海摸了摸鼻頭,說道:「你剛剛這段話好像是一段告白,這樣的話還是留着跟孫校花說得好,說給我聽,可惜了!」過了幾秒種,他又說道:「不過,我跟丫頭的關係沒你說得那麼好,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小胖子宋琦一臉賤笑:「江哥,你說這話誰信呢,壞丫頭為了你,都追到學校里來了,你不會是故作矜持,不認她吧?」
江海摸了摸鼻頭,說道:「你看我像是故作矜持的人嗎?我們的事有點複雜,而且,她也不是因為我而進的學校,她只是想多一份高考的經歷罷了。」
宋琦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道:「江哥,你是當局者迷,依我看壞丫頭是喜歡你的,而且除了她那個智商,誰有本事讓你折服。所以,依我看,你們兩個在一起最適合不過了。話說,江哥,你不是因為壞丫頭身體原因看不上她吧?」說完,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江海,似乎有些不滿的樣子。
江海立即搖搖頭,說道:「你看我是那種人嗎?感情的是不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
宋琦砸吧砸吧嘴,說道:「江哥,那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她得了,喜歡的話,你就跟她說,去追啊!」他說得乾淨利落,也說出了許多人對感情的看法,但是實際上行動的時候,總會有各種理由牽絆着,不讓人乾淨利落地告白。
江海摸了摸鼻頭,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坐在前面的呂可婷轉過頭說道:「你們兩個不認真讀書,說什麼呢,不知道學校禁止高中生談戀愛嗎?趕緊好好讀書,尤其是你,小胖子,你要是不好好念書,考不上大學的話,你不怕孫曦妍嫌棄你,跟你分了嗎?」
也不知呂可婷究竟為了什麼,才轉頭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不過她確實為江海解了圍。可是話又說回來,宋琦說出的那個問題與建議並沒有解決,並且不斷地在江海腦海中盤桓。
江海的異能不受控制地開啟了,不斷地閃現出許多告白的場景,畫面中的人正是江海和蘇靜怡,這場景真實無比,像是真實發生了一般。
異能不受控制開啟的情況以前也有,他只需要靜靜心,或者想些別的什麼,便可以停下來。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停,他像是看電影一樣,看着那美麗的場景一幕幕前進,直到全身真氣都消耗光了才停止。在他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上午三節課之後,蘇靜怡來到了學校。她沒有下車,坐在車裏抱着一束天堂鳥的花束,穿着一身黑色的禮服,身上沒有多餘的顏色,表情也莊嚴肅穆。她平時總是笑着的,很少像這樣嚴肅。
周虹影倒是老樣子,她一年四季都穿深色的衣服,表情總是肅穆的。她把江海叫了出來,說道:「江海,準備出發吧!你還需要請假嗎?」
江海搖搖頭,說道:「不用,我已經請過假了。」坐在蘇靜怡的旁邊,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說道:「丫頭,我訂的花束還在花店,一會我們路過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靜怡便說道:「你不用再準備花束了,我媽媽喜歡天堂鳥,有這一束就夠了。」說完,她揮揮手,讓周虹影開車。
就在這時候,一位女生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她是鍾倩,她跑到車前,敲了敲窗戶,鼓足勇氣問道:「江海是不是在裏面?」
江海打開了窗戶,面無表情,說道:「鍾倩,我現在要出去,你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鍾倩見江海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以為是惹他不開心,她稍作猶豫,說道:「我,我是想說今天是你生日,中午我們打算給你開一個簡單的生日宴。」
江海搖搖頭,說道:「抱歉,我不過生日,以後都不過生日。你們準備的宴會取消了吧。」
鍾倩有些失望,她抿着嘴,淚水瞬間充滿眼眶,她以為江海是在敷衍她,拒絕她,所以才說這樣的話,他現在和那位蘇靜怡穿着盛裝,難道不是為了去參加別的宴會嗎?鍾倩感覺十分心痛,她硬着頭皮說道:「那,那你們?」
江海說道:「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出發了,回頭再跟你解釋。」他的冷漠回答讓鍾倩更心痛了,她現在忽然想轉身離開,大哭一場。
蘇靜怡微蹙眉,忽然說道:「鍾倩,如果你想的話,可以跟着一起去。」
鍾倩像是沒聽清楚似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江海轉頭問了一句:「丫頭,這樣好麼?」
蘇靜怡用手摩挲着花束,輕輕說道:「沒關係,一起去吧!」
鍾倩不知道該不該聽蘇靜怡的話,跟着一起去,尤其在她聽到江海的那句疑問之後,她心裏矛盾極了,嘴唇像是要咬出血似的。最後她還是上了車,她實在很想知道江海和蘇靜怡要在江海生日這一天去做什麼。
雖然鍾倩明白,她很可能看到她並不想看到的場景,可她終究上了車,她想,哪怕是最後的結果很不好,哪怕是死心也好,反正,她和江海總是離得很遠很遠。
車子啟動了,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鍾倩默默地看着窗外,她以為自己是一個電燈泡,阻礙了江海和蘇靜怡之間的談情說愛。每次路過一家酒店,或者張燈結綵慶祝的地方,她總會深吸一口氣,心想着總算到達了目的地。她打算下了車便離得遠一點,不再阻攔他們兩個人說話,既然無緣無分,就別再打擾別人生活。
車子駛向郊區,駛向墓園,最終停在了墓園門口。鍾倩還以為是車子壞了,還想着壞在哪裏不好,偏偏壞在了墓園的門口,無端沾染了晦氣。
蘇靜怡望着墓園,輕輕地說道:「到了!」
這兩個簡單的字組成了一句話,話音中充斥着憂傷的情緒,一下子便擊破了鍾倩的心。鍾倩抓住了自己的衣服,難道他們是來墓園祭奠誰,這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這就不奇怪了,如果要祭奠誰的話,江海怎麼可能還去開生日宴會呢?
想到這裏,鍾倩暗罵自己愚蠢,無端猜疑,真是不該。可隨即她又想道,為什麼江海和蘇靜怡會一起過來墓園呢,他們要祭奠誰,莫非他們以前就認識?
鍾倩又變得失落起來,連江海抱着蘇靜怡下車都沒有注意到。直到江海敲響了車窗,說道:「鍾倩,你要一起進去嗎?」
鍾倩立即回過神來,說道:「啊,好!」
江海推着蘇靜怡,在墓園裏慢慢地走,鍾倩一直在後面跟着,低着腦袋,不過不知為什麼,周虹影沒有跟過來。
看到這麼多墓碑,一個接着一個地排在一起,讓江海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情緒,也讓他一顆心提了起來。他又想起蘇靜怡的身體,想起她有一天躺在這樣的墓穴中,就忍不住心底的強烈情緒,腳步也開始亂了。
「到了!」蘇靜怡說道,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座墓碑,上面寫着:先室李蘭慧夫人之靈。生於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三日,卒於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七日。夫蘇建國立。
蘇靜怡臉上露出了微笑,她說道:「媽媽,我過來看你了,帶着你喜歡的天堂花,你看,它們開得漂不漂亮?」
然後她又指着江海,說道:「我還帶來了一個好朋友,他叫小江海。他很特別,跟別人都不一樣,你要是在,一定也會喜歡他的。」她對江海招招手,說道:「小江海,跟我媽媽打個招呼。」
江海有些不知所措,說道:「阿姨您好,我是江海,我是丫頭的好朋友,今天我過來給您掃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說了這兩句,便停了下來。
蘇靜怡說道:「媽媽,小江海其實挺聰明的,雖然他現在看起來笨嘴笨舌的。」
蘇靜怡和江海都沒有提前鍾倩,鍾倩也沒有說話,她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的心裏只剩下了震驚和不安。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過來,這裏是屬於那兩個人的,不屬於她。
直到江海打掃墓碑的時候,她才動起來,過去幫忙打掃。走到墓碑後面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墓志銘,上面寫着:我來過,我見過,我愛過。我還留下一個女孩,我喜歡給她取名靜怡,她會替我看看我看不到的世界。我還想讓她每年都過來一次,讓我看看她的模樣,我喜歡她笑,她來得時候也要看開開心心的!
鍾倩不知怎麼了,一下子忍不住眼中的淚水,滴在了墓碑的後面,她趕緊掩飾住,不讓別人發現。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她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愛她的父母,他們都很健康。這世上,健康是最好的禮物,而蘇靜怡卻沒有這些。
蘇靜怡把天堂鳥放在墓碑前的時候,強撐着身體站了起來,她走到墓碑前又坐倒在地上。她的眼角留下一滴淚水,很快她又笑了起來,說道:「媽媽,你真傻,讓一個不知道能不能長大的嬰兒替你看世界。不過,你也幫女兒想到一個辦法,如果有一天我來不了了,我就叫小江海過來,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每年都會過來看你的。」
蘇靜怡像是在交代遺言一般,說的每一句都像是打穿了江海的頭顱一般,他趕緊走上來,說道:「阿姨,你別聽丫頭瞎說,她的身體會好起來的,以後我們每一年都一起過來看您。」
蘇靜怡笑着說道:「小江海,你就會說胡話,以後我要是來不了了,你要答應我,每年都要過來。」
江海認真的說道:「丫頭,你不會的!」
蘇靜怡看着江海的眼睛,說道:「你答應我!」
江海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只能點點頭,說道:「我答應你!」他心裏很想告訴蘇靜怡,他不會讓她死去的,他一直很努力學醫和練武,一定可以救她的。這些,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鍾倩依舊沒有說話,當她再看向江海和蘇靜怡兩個人,眼睛裏充滿了祝福,她忽然明白愛情是怎麼回事,她釋懷了,她的心底充滿了祝福和期許。
回去的一路上,他們和來的時候一樣沉默,可是他們每個人都變了。蘇靜怡像是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一般,淡淡地笑着;江海卻變得沉重了許多,他閉着眼睛,仔細地研讀醫書,不放過一分一秒的時間;而鍾倩則是平靜地看着遠方,她在尋找新的方向。
今天右手受傷了,這些是一隻手打出來的,也算應景!受傷的時候才知道,健康無價,各位朋友好好照顧身體,大吉大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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