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仁。
當晚,我睡不着,悄聲翻到了房頂上,仰面看着漫天星河。
回想白天,真是怪了,讀書還能讀出個高手來。
想起易逍遙那低頭握筆,虛空寫文章的景象,哪怕是現在我也是疑惑不已。
那個叫做盧長青的江南子弟也不會知道,那篇文章竟然是易逍遙虛空寫作,寫時竟有隱隱天威。
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難不成讀書多了,還真有氣?
天地間有書生氣。
難不成讀書還真能讀出個天地大道?
一篇文章寫出,還真夾雜天威,如有天勢相助?
我撓撓頭,心說真是活久見。
…………
而此時,三千世界之中,西天靈山之上。
如來的身形化作正常人大小,站在靈山之巔,負手而立。
講經結束,靈山上萬佛散去,空無一人。
天地間寂靜無聲,唯有風聲。
如來站在山巔,目光幽幽看向腳下連綿山脈,看向遠方的蒼茫大地,看向三界眾生。
「佛祖,叫我可有何事?」
一個身材魁梧的佛陀菩薩挺着腰板,一步步走來,站在如來身後輕輕開口。
如來呵呵笑笑,笑道:「別人叫我佛祖,你怎地也叫我佛祖。你可是四大大菩薩,如今的兩大菩薩。你這麼叫,可是折煞我這個還沒完全手握因果的現世佛了。」
文殊菩薩哈哈笑笑,眼中閃過一絲謹慎,笑問道:「那貧僧就托大,叫一聲如來。那你這次叫我來,可有事?」
如來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看向茫茫天地,一絲絲金色絲線隱約可見。
如來伸手托住一根,嘆了口氣。
「那隻猴子逃去的世界,我無論如何也感應不到。」如來聲音低沉的說道。
文殊菩薩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肚子說道:「找他作甚,既然窮奇身死,那他也就回不來了。」
「何況我聽窮奇臨死前對那隻猴子說,那個世界本就不存在,那個世界是沒被猴子改了因果之前的東勝神洲。」
「如今猴子改了因果,本應存在的那個世界已經消失,變作了改變因果之後的、現在的這個東勝神洲。」
文殊菩薩看着眉頭依舊緊皺的如來,出聲安慰道:「既然那個世界本就不存在,如今更是已經消失,那麼別說窮奇死了。」
「哪怕就是窮奇還活着,哪怕燭九陰和盤古兩大古神的那些世界之力也還存在,那隻猴子也回不來。」
文殊菩薩眼中滿是釋然,緩緩開口。
「那隻猴子,會被死死困在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世界。如來,你也不必擔心那隻猴子了。」
如來的眼中卻是擔憂更濃,並未因文殊菩薩的話而放鬆一絲。
如來看着漫天飄蕩的別人不可見的因果金線,緩緩嘆了口氣。
「文殊,你說的都對……可是,那個世界既然因為被猴子改了因果而不再存在,那麼,裏面的因果也不存在。」
「沒有因果,沒有規則……那猴子還偏偏在裏面。」如來眉頭微皺,低聲喃喃。
「那隻猴子本就是天下因果循環之中的異數,如今還在一個沒有因果的世界。最讓我擔心的是,那個世界,哪怕是我都感應不到。」
如來話音未落,文殊菩薩仿佛想到了什麼一般,兩眼微眯。
「如來,你是說,那個世界沒有因果,沒有規則,所以猴子身上被你種下的因果也就斷了,也因此你才感應不到。」文殊菩薩淡淡說道。
如來點了點頭,卻更是茫然的嘆了口氣,眼中迷茫擔憂之色更有之。
「你說得對。可是更讓我擔心的是,那個新生的東勝神洲,與三千世界隔絕……裏面沒有因果,沒有規則,也沒有能夠制定規則和因果的大量劫主,比如我師尊和那個陸壓老兒……」
「那麼,那個世界,會不會誕生一個新的天地意志……會不會有新的規則。」
「那個世界如果真的誕生了新的天地意志,誕生了新的規則,那麼……那個意志和規則,是誰的?」
如來兩眼迷茫,徐徐呼出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一句話。
「天地眾生的意志,會不會成為新的規則,出現新的因果?甚至出現新的、可與師尊或者是陸壓並肩的、可以制定規則的大量劫主?」
如來說完,不在說話,只是兩眼中滿是茫然疑問。
文殊菩薩已經兩眼中滿是震撼。
「不可能……混沌之靈作為大量劫主制定規則,規則生因果,因果生萬物生靈。這是每個大量劫萬萬不可變的規則。當年便是因為猴子改了因果而使那個世界沒了因果,所以那個世界才最終消失……」
文殊菩薩說到一半,話語猛地頓住。
他忽然想起來,那個世界,雖然消失,但是卻依舊存在。
如同悖論一般,已被改變因果的世界,本不應存在而存在的世界。
不然,那個猴子如何能進入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沒有因果!
也就沒有規則!
那麼,那個世界的規則,那個世界的意志……
只有那個世界的眾生來決定!
文殊菩薩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震驚,張着嘴巴不知說什麼,整個人如同被無形巨力錘擊一般,仿佛要倒下去,猛地倒退兩步。
那麼,會不會產生新的大量劫主……
文殊菩薩忽然明白了如來為何如此擔憂。
…………
而此時,一個金髮青年陪着一個年輕儒生,兩人坐在亭子裏,看向天邊的太陽。
夕陽西下。
斷腸人陪痴情人。
這兩人自然是我和易逍遙兩人。
早上,易逍遙草草收拾了一下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拿的,只不過是他爹給的一包袱銀票和碎銀罷了。
草草算來,大概有個千八百兩,足夠普通人家用一百年了。
他爹遞給他這一包袱銀子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這貨為什麼不想去考科舉,不想去當官。
媽的換了我我也不當官啊,當官多累啊。
媽的家裏這麼有錢,在家躺着不比辛辛苦苦的當差強啊?
我倒是對易逍遙更無語,家裏這麼有錢,你丫還讀了這麼多書,寫得一手好文章,名氣這麼大,丫的你就不能鼓起勇氣跟那女子說句話?
人家讀書都是寒窗苦讀十載,你丫是偷窺人家戲水十載。
文章里人情世故寫得比誰都明白,偏偏自己是個低能兒。
唉,我嘆了口氣。
對於易逍遙要去考科舉,他娘自然是眉開眼笑雙手支持,喊着兒子加油、光宗耀祖,就把他送出了門外。
絲毫沒有兒行千里母擔憂的擔心憂傷之意。
倒是那個中年漢子,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看向易逍遙的眼中,眼底隱藏了一些黯然神色。
仿佛為自己悲傷,也仿佛為易逍遙悲傷。
或者,是為了當年那個鮮衣怒馬,最終畫地為牢的少年。
中年漢子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卻都沒說出口,最後只是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出門在外,財不露白,小心一些好。」
第二句,「入局者迷,旁觀者清,兒子,你寫在文章里的世故人情,我很喜歡。」
說完,中年男人轉身回家,也不相送。
易逍遙拉着我,轉身就走,走出鎮子,走入上山小路,走到那個亭子。
可能是學他爹,易逍遙也只說了兩句話。
「我第一次見我爹哭。」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還是想在這兒呆一下午,想再看一眼她。」
於是,夕陽西下,山林溪水紅衣笑。
於是,林間庭上,青衫儒生低聲悵。
隔着山林,他遙遙問了三聲好。
「我考了功名利祿,就回來娶你,好不好?」
「乖乖等我,不要嫁人,好不好?」
「當然,我考不中的話,你就好好嫁人吧,好吧?」
青衫儒生說完,兩眼悵然的看着山林之下,低聲加了一句,「我後悔了,你還是別嫁人。」
這個文章里滿是仁義道德,遍是兒女情長的文弱書生,難得英雄氣短了一次,難得自私了一回。
「不過話說回來,區區八股文,我又怎能考不中呢?」書生咧嘴低笑道。
說話間,書生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晚霞下,那溪水旁的一襲紅衣仰過頭來,朝着亭子燦然一笑。
這一次,的確是朝他笑。
女子輕輕說了一字。
「好。」
【差一點三千字,懶得水了,讀者少花點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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