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度坡 第10章 暗牧
暗牧
「不過你真的不需要我幫你一個忙麼，就算在看到我的能力之後。」
一句平淡無奇的話，一則簡單的意見，一個充滿善意的提點，卻讓少年身體迅速緊繃，更是將手中的酒差點直接丟到韓文的身上，卻被對方很簡單的接下，更像是早已料到對方反應，早已在預定的位置等待。
伸手將酒杯接下，長久以來兼職調酒師的韓文沒有讓一滴酒灑出，「不要脾氣這麼火爆，有助於凝神的酒可是很貴的，自從會調配以來，這還是向客人推薦的第一杯呢。」
魔法師如此金貴的職業，其附帶產物當然也相對貴重，一杯青羅佳人足足三枚金幣，足夠一個酒鬼半個月的酒錢了。
而少年也只是將屁股挪了下位置，卻是將左手更遠離韓文的視野方向，從他們相間的第一面開始，韓文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之後也是越來越發現，那是少年不斷地在向後縮，將自己的左手向後縮。
三十三萬鬼神之力，整個雁南關才有不過五十萬人，鬼神之力寄宿失敗之後又不是心甘情願的消失無蹤，而是着手更換宿主，五十萬人根本不夠那三十三萬鬼神之力寄宿，雁南關內，如何會有這種並無神聖氣息，卻又完全沒有被感染的少年魔法師呢？
理應不會出現未被感染之人，但這少年魔法師的身上又完全沒有鬼神之力的氣息，還如此躲閃，理由不會太多，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少年的身上有什麼如同瓦羅蘭之心一樣能壓制住鬼神之力的寶物，且單論對其壓制性比瓦羅蘭之心更強。
間韓文的眼神並無遮攔的跟着自己的左手而動，少年卻也知道想瞞過去似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便是無奈的將左手伸出，並挽起袖口，露出一隻白玉手環，而在那手環之下，一團猩紅的血肉正蜷縮在指甲蓋大小的位置。
「這已經是教皇賜予我祖上的白玉手鐲，能泯滅一切污穢，但就算配合我自己的力量，別說消滅這股力量，甚至於封印都做不到，只能暫時壓制住它，」少年的臉色一轉，「這手鐲上能蘊含教皇全力一擊的力量，連教皇都無法消滅的東西，你定也無法消滅，不過是將它轉移到自己的體內。」
韓文微微點頭，少年卻是曬然一笑，「所以我也想通了，幹嘛要如此抗拒這股力量，但我也不會去賭那極小的幾率，我會尋到不讓我面臨那麼大死亡率的方式，我就會釋放它，所以，我並不想讓你幫我。」
韓文的確答應鬼神要盡力收集鬼神之力，卻不會強行去搶，至少不會搶奪一個自己印象還算不錯的少年，何況他也有足夠的覺悟以及相對能穩定住鬼神之力的寶物，「我們姑且……」
少女突然睜開雙眼，奇怪的打量着自己的雙手，隨即面色劇變，本躺在地上的少女突然坐了起來，雙臂環抱膝蓋，兩隻腳高頻率前後擺動，整個身子迅速高速後移，面容驚恐，似看到了什麼詭異而恐怖的東西，嘴裏不停的低聲念叨着什麼。
韓文和少年相視一眼，卻同樣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們顯然都不知道在少女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好在這酒吧雖說不小，但凌亂的大廳因為兩人的存在，韓文並沒有過多收拾，少女很快停在了一台倒地豎起的桌子面板，雙目無神的盯着前方，雙腳緩慢而有序的前後交錯，以獲得向後推力，此時她的行為更像是無意識的逃避。
「我被玷污了，我被玷污了，我被玷污了……」
還算漂亮的臉龐上神情呆滯，從口中頻繁發出這段話語，奴隸集中營里被玩壞的女人大抵也就是這樣，而現在儼然一副「事後」現場，倒是鬧得兩人有些怪異的看着對方。
「你做的？」
「怎麼可能，在下豈是能做那種事情的人，在下雖說已經不算貴族了，卻也不會做出這種污人清白的事來，」似乎覺得自己的發言着實沒有什麼公信力，少年臉色通紅的為自己辯解道，「閣下請一定要相信，在下以人格擔保。」
對生命的禮讚，與對人性骯髒的理解，此二者並不衝突，至少在這個酒吧中，韓文自覺地對骯髒有一定屬於自己的理解。略帶懷疑，繼而將右手放在少女的額頭，【是你做的吧，跟我講講究竟發生了什麼！】
懷疑少年麼，的確有些，但卻一定是在鬼神有所威脅之前！
【桀桀桀，臭小子，你便一定確信是本座動的手腳麼，唔——】看到韓文大有威脅意味的眼神後，卻是無奈的苦笑道，【嚴格而言，的確算是本座動的手腳，是本座的力量，你以為鬼神之力在一個凡人體內待過之後，會毫無作為的離開麼，桀桀桀，至少這女人作為聖職者是不可能的了，不過你將話語權交給本座，本座倒是能救下她的性命，否則，她的心智崩潰，變成活死人之後，本座也無能為力。】
魔法師少年還在臉色通紅的解釋什麼，卻突然看到面前的少年略微抬起頭來，詭異的面龐上掛着似笑非笑的容顏，妖冶而邪魅，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協調，仿佛人類最正常的表情就是如此，自己曾經看到的那些紳士，更像是個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女人，」這一開口，少年便是一副奇怪的樣子。
「朋友……」少年剛一張口，就被韓文那凌厲的眼神嚇得不敢再言一詞。
「光明不過是排斥一切的偽物，你可以仔細想想，就算所謂的聖愈術也不過是治療中的偽物罷了，只有黑暗才是包容萬物，才是可以海納百川的真物，接納一切，就算你之前是光明的奴隸，依舊願意接納與你，來吧，女人，作為黑暗牧師重新站起來吧！」
鬼神化的左手安然放在少女的頭頂，韓文分明看到有絲絲黑氣從自己的左手傳到少女的頭上，並逐漸滲透下去。
【這就是你救人的方式麼，看起來可不怎麼樣啊。】
【你以為本座是在瞎說話麼，光明的本質便是排斥，本座可一點也沒亂說，如果不信的話，你以後可以自己來看，現在接受你的第一個屬下吧，作為暗牧，她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幫到你的，本座累了，記住你的任務。】
【走吧……】
光明是拒絕麼，看了眼肩膀上被聖元斬劃開的口子，切口整齊，若非仔細去看，完全看不出那道傷口中有一道狹小的縫隙，很小的一片肉消失無蹤，【所以說，這就是所謂的排斥麼。】
少女終於不再胡亂動彈，就像是鬧累了一樣安靜的躺在地上，均勻的呼吸讓他看起來安靜祥和，只是眉心處代表聖騎士的十字紋路消失無蹤，一枚鬼魅妖異的紫色圖章取而代之，就算是安詳的睡姿，也憑白多了幾分妖冶的美感。
韓文也是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鬼神哪裏有什麼力量，用的還不是他的力量，直接將信息傳給自己，和通過鬼神化的左手傳導給他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先去休息了，後面有很多屋子，你隨便給他找一間，自己也尋間住下，其他的我們回頭再談。」
韓文扶着牆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卻未曾看到，少年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不知為何的光彩，仿佛縈繞在他心頭許久的問題終於煙消雲散，恍然若覺，面對背對自己的韓文，恭敬地長揖到底，將少女扛到後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