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說話間,墨柳和墨蘭一人端着銅盆,一人端着藥碗走了進來,見到洛驍,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卻是笑盈盈地喊了一聲:「世子。」
墨柳將裝了水用來梳洗的銅盆放在一旁,側着臉瞧他便笑道:「原先我與墨蘭還頭疼着,今日世子不在,殿下這藥可怎麼辦呢。」說着,往墨蘭手裏那碗散發着詭異氣味的湯藥望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打趣的表情。
洛驍也順着墨柳的視線望過去,唇邊卻是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絲笑,將藥碗從墨蘭手裏接了,便走到聞人久身旁去了。
「殿下今日要餵麼?」洛驍站在床榻旁,低眸瞧着他,戲謔道。
聞人久淡淡地掃他一眼,沒做聲,只是把藥接了,而後眉眼不動地一口氣將藥喝了下去。
藥是溫熱的,並不會燙嘴,但是那因為加了血液而變得腥苦的味道卻也越發明顯起來。洛驍看着聞人久竭力表現得平靜的臉,還有那極細微地蹙起的眉,忍不住覺得幾分好笑,去桌上將蜜餞拿了遞了過來:「殿下何必勉強自己?」
聞人久不理睬他,將藥碗遞給了一旁的墨蘭,淡淡道:「這藥……只這一副了罷?」
話說的沒頭沒尾,但是屋內的幾人卻都是懂了。
洛驍站在聞人久身邊,想着那張傳到他手中的信箋,輕笑着道:「她還會再來的。」
聞人久點了點頭,讓着墨柳為他擦了擦手、腳,垂眸問道:「你以為今日這行刺一事究竟是個什麼情景?」
洛驍在一旁坐了,問道:「聽說行刺的是賢妃與皇后請來的戲班子裏面的一個青衣?」
「嗯。」聞人久應了一聲,垂眸看了一眼墨柳,而後淡淡道,「只不過雖然父皇受了驚,但是幸虧福公公救駕及時,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但是——皇上居然毫髮無傷?」洛驍聽了聞人久的話,心中那一絲模模糊糊的感覺反而開始清晰了起來,沉吟一聲,出口問道。「殿下你真的相信,能夠繞過皇宮重重限制與皇上近身接觸的刺客,真的會就因為福公公的牽制,而輕易放棄這一次絕佳的刺殺機會麼?」
聞人久眉一揚,似有若無地笑了一笑:「世子這麼說的話,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麼?」
洛驍微微垂了垂眸子,笑道:「倒也並沒有什麼確切的線索,只不過是覺得……這一切太過於恰巧罷了。」緩緩抬眸望着聞人久,「只怕明日一早,殿下此處就能聽到一些有趣的傳聞了。」
「倒不知你哪裏來的自信。」聞人久倚着床欄,淡淡瞧他一眼,卻也沒再多說什麼,伸了手讓墨蘭、墨柳幫着換了褻衣,「孤也累了,今日就先歇了罷。」
洛驍頷首笑道:「那我就在殿下這殿外守着便是。」
說着,又看了一眼聞人久,隨後才轉身退了出去。
張有德正在外室伺候着,見洛驍出來了,又叫了他一聲。
洛驍應了一聲,隨後略略壓低了聲音,道:「無論如何,花點心思,叫巡查的宮人們看得勤快些,今日千萬要將這東宮給我守嚴實了。」
「世子是怕刺客——」張有德有些猶豫地問道。
洛驍微微地皺起眉頭:「若真的只是刺客,事情反而還要簡單些了。」想到什麼,抿着唇頓了一頓,又道,「讓墨蘭和墨柳夜間多注意一些殿下,今日的藥已經用完了,只怕明日……」說到這裏,眉間皺起的皺褶又深了一分。
說及此,張有德臉上也不禁閃過幾分焦急,但是在洛驍面前卻也不好說什麼喪氣話,只得點了點頭,趕緊應了一聲道:「奴才省得的。」
說着,提着燈籠,趕緊出了殿去做安排去了。
洛驍看着張有德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上輩子因着聞人久沒有出席德榮帝的壽宴,導致最後宴席上德榮帝因為眾妃嬪指責聞人久而拂袖而去,所以之後的宴席也並沒有能夠繼續下去——自然也不存在什麼行刺的事件了。
但是這一次,無論是大皇子聞人軒討得的一紙賜婚,還是之後的行刺意外,這都是一個極大的變數。
洛驍朝着偏殿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去:但是,關於大皇子與陳家的婚事,淑妃肯定早先就該知道了,依着她那樣強勢的性子,難道真的會就這麼坐以待斃?還是說,她是有着什麼後手?
步子稍稍一頓:不過,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想像的那樣……眸子裏閃過一絲深色,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夜東宮過得尚算安穩,只是後宮內的另一處地方,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錦衣衛追尋着那名刺客的蹤跡搜查了整個皇宮,一路都無什麼收穫,只是在搜到雨露殿的時候,意外的在殿內的青石板台階上瞧見了零星的血跡。於是,眾人便像是終於尋到目標一般,將雨露殿翻了個底朝天。
若是平常,這些錦衣衛自然不敢如此,但是畢竟今夜形式不同,且又有德榮帝放話在前,動作之前倒是有頗有幾分放肆的意味了。
賢妃瞧着眼下的情景覺得心煩,索性帶了自己的貼身大宮女回了自己的寢殿。
「那些子錦衣衛也太過於無禮了!」大宮女巧音放了帘子,忿忿出聲道,「娘娘的宮殿怎能叫他們說搜就搜?竟是絲毫也不將娘娘放在眼底的!」
賢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那些無用的做什麼?現下只求那些子人快些走便是,吵吵嚷嚷得鬧的本宮頭疼。」
巧音走過來替着賢妃按了按肩:「怎麼偏生就是今天出了這個事兒?皇上才答應的殿下婚事,緊接着便來了這麼一出!先前淑妃在娘娘面前說的那番話,也委實太氣人了。」
賢妃眸子裏也閃過一絲冷色,側頭看着巧音問道:「大皇子那裏還沒有消息麼?」
巧音搖了搖頭:「已經喚人去問了,只是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賢妃抿住唇,剛準備說什麼,只見一個在外室守着的小宮女撩了帘子便走了進來,臉上有些驚慌:「娘、娘娘,那邊說,殿內的其他地方都查了,只剩下了娘娘的寢殿,這——」
「放肆!」巧音臉色也變了,身子氣得直哆嗦,「娘娘的寢殿也是那些下人能進的麼?」
賢妃臉色也難看至極,半天都不吭聲。
傳話的小宮女戰戰兢兢地站在那兒,好一會兒,像要哭了一樣道:「那、那奴婢出去跟他們說?」
「還不快去!」巧音罵道。
只是巧音的話剛一出來,賢妃卻出聲將那小宮女叫住了:「等等。」
「娘娘!」巧音有些焦急地喊了一聲賢妃。
賢妃冷着臉道:「讓他們進來搜。」
「娘娘!!」
賢妃推開巧音站了起來:「若是今日不讓他們好好地搜一搜,明日宮中四處又指不定會編排本宮什麼。既然要搜,就搜個徹底——巧音,去叫他們進來。」
巧音咬了咬牙,好半天,才極不甘心地應了一聲「是」,出了內室,開了門將那些錦衣衛迎了進來。
為首的指揮使先是環視了室內一圈,而後拱了拱手,朝着賢妃賠了一聲罪,隨後在他手下的幾人立即分散開來將整個屋子上下查看了一番。
——自然是什麼都沒有搜到的。
賢妃見着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這雨露殿似乎終於能夠得到片刻清淨,臉上不禁露出些許嘲諷:「如此,指揮使大人可放心了?」
指揮使微微欠了欠身:「今日之事,實在是因為皇上有令,我等不敢有違半分,若是觸怒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經過了一日的折騰,賢妃也覺得是在不堪其擾,擺了擺手,冷冷地道:「既然指揮使搜都已經搜過了,本宮這雨露殿也就不留各位了。請罷。」
指揮使瞧着賢妃臉色冷淡,倒也不在意,又是拱了拱手,帶着手下的錦衣衛便想要離開,只是還未出屋子,先前一直在殿內伺候的一個小太監卻不知怎麼的一不小心將原先擺在架子上的一個木盒子給撞到在了地上。
沉悶的撞擊聲驀然在屋子裏炸開,指揮使看着那個盒子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在了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下意識地彎腰準備將盒子撿起來。
只是或許是因為之前的撞擊,原本嚴絲合縫地蓋起來的木盒微微開了一條縫兒,指揮使一抬頭,就看見之前那個小太監略有些緊張的神色,再一低頭看着手中的盒子,眼神里不禁帶着些懷疑起來。
「賢妃娘娘,不知這個盒子裏裝着的是什麼?」指揮使舉着那個木盒,側頭問着賢妃。
「本宮怎麼記得裝的是什麼?」賢妃瞧一眼那個並無什麼特色的木盒,不耐煩地隨口道,「大約也就是些什麼首飾、衣裳,還能是什麼?」
「衣裳?」指揮使將那個木盒打開了一點,看着裏面的東西,臉色驟然一變,然後慢慢地將木盒打開轉到了賢妃面前,沉着聲音道,「只是賢妃娘娘的這件衣裳,可是半點都不普通啊。」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777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