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蘿的葵水來了,周君澤三個月的禁閉到時間了。
那天一早他的狐朋狗友聚在王府門口,王府門一打開,就鬧哄哄地進來將他抬着出了府。
京中惡霸又重現江湖了。
他一連六七天不着家門,縱情聲色,輾轉於各個酒場。
這一天快入夜,桌上幾人都已昏昏沉沉,口齒不清地互相吹捧,周君澤站在窗邊,看着樓下。
他記性很好,樓下那個蹲着的穿着尋常布衣的男人已經在他面前出現過四次了。
他找來隨行侍衛,低聲吩咐了幾句。
熙王府的馬車拐進內城北巷,這條路的盡頭就是熙王府的後門。
夜深,小巷,馬車慢慢悠悠的,熙王府的紅門已經打開,門裏出來小廝將馬車牽了進去。
紅門關上後很久,有人從巷子口那裏匆匆離開。
周君澤衣襟散開,露出胸膛,身上一股脂粉味。
「看清了嗎?」
他的侍衛跪在屏風後,「看清了,人最後進了薛家僕人的院子。為了引他出手,卑職特意選了偏僻沒人的路,但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
周君澤攏好衣服,揮手示意他退下。
侍衛出去後,一個紅衣女人進來,紗衣金釵,長裙下露出光潔的小腿,一看便知不是良家。
周君澤背對着她穿衣,她猶豫了一下,拿下他的披風遞給他,「您這就要走了嗎?」
周君澤連個正眼都不給,面無表情從她手裏抽走披風,他今晚心裏壓着事,連逢場作戲都裝不出來,只覺得膩味厭煩。
女人好不容易見到他,連忙拉住他披風,輕輕搖了搖,「您再不管奴,媽媽就要讓奴去賣身了……」
周君澤拒絕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更何況是這種用話試探他的,他眉尖一蹙,冷冷道:「滾。」
周君澤半夜回府,稍稍休整天亮後就入了宮,在早朝上,他不出意外地又被言官拎出來了。
他如今在兵馬司領事,手下基本都是京中官宦子弟,一群關係戶,世家間交往多盤根錯節,水深是非多,世家子弟在他手下卻能同心同力,一門心思地惹是生非。
一個惹禍精領着一群惹禍精,簡直是兵馬司中頭號毒瘤。
周君澤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皇帝似乎也聽得煩了,言官尚未說完就揮手讓他退下。
言官似有不滿,但一看皇帝不到半百卻已花白的頭髮,忍住了。
御書房內,周君澤意思意思行了禮,不等周君玟叫他起來就自覺坐在一旁椅子上,他對面是白髮白須年已七十的孫除孫閣老,身旁站着個身穿文官鶴袍,留須的中年男人。
周君澤想起薛嘉蘿那句「沒鬍子,不是老爺」,即便在這種場合下也沒忍住笑了。
周君玟說道:「薛侍郎也坐。」
薛清行了一禮,「謝陛下。」坐在了孫除下手。
周君玟已經卸下了禮冠與皇袍,換上常服的他顯得更加瘦弱蒼老,眼神依舊銳利,「朕今日喚你們來,是為了熙王三月前做的糊塗事,他做出這等事,令朕也臉上無光,朝中更是議論紛紛,最近才平復。」他說的很慢,一邊說,一邊看着下方三人表情,「薛侍郎。」
薛清站起來,拱手道:「臣在。」
「此番皇家虧欠薛家許多,事已至此,說說你的要求吧。」
「臣不敢說要求二字,臣只希望,家中小女能平安歸家,賤內思子欲狂,整夜不得安眠,臣……」
「嫁出去的女兒回的是哪個家?」周君澤抬起眼睫,似笑非笑,「還是說薛侍郎想要本王休了你女兒?只是本王側妃並沒有犯七出之過,沒有任何理由休她……再說,本王還捨不得……」
薛清臉上是一種隱忍的沉默。
「你閉嘴。」周君玟打斷了他,轉頭對薛清說:「姻緣既成,沒有毀了姻緣的道理,朕知你憂心,有朕看管,不會虧待了你家姑娘的,」
這話還是在和稀泥維護周君澤。
薛清再拜,「臣……」話卻說不出來了。
坐在一旁耷拉着眼皮的孫除說話了:「正如陛下所言,姻緣不能毀。」
孫除附和了周君玟,但周君玟反倒不說話了。
他接着慢吞吞說道:「比起熙王側妃如何,更重要的是熙王殿下已有十九,正是為國效力、嶄露頭角之時,一直窩在京城毫無建樹也不是辦法,老臣以為,是時候給殿下分封地,離開京城了。」
周君澤嘴角微微翹着,「孫閣老的意思是,要將本王趕出京城?」
孫除看了他一眼,「殿下何必這般曲解老臣的本意。」
「如果孫閣老是真心盼望本王為國效力,何不上書建議陛下封我一個大司馬,讓我領兵去關外?」
孫除依舊是面癱臉,不理會周君澤的胡攪蠻纏,「陛下,臣絕對是一片忠心。」
周君玟扶着額,一副很累的樣子,「朕不放心他遠離京城,此事莫要再提。」
那天在御書房,皇帝的話到底沒有說死,接下來好幾天,孫除一黨都在致力於讓周君澤離京去封地,而周君澤這邊不僅無人相助,連他自己都多日不上朝,一直躲在兵馬司里。
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周君澤強搶薛家姑娘在先,又在御書房裏當着陛下面侮辱薛清,有孫除推波助瀾,京中惡霸這次可能真的要走了。
夜深,涼風院院門一陣響動,守夜侍女悄無聲息紛紛離開了主屋。
天氣轉涼,薛嘉蘿換上了更厚重的棉被,烏髮散落在枕上,下巴埋在錦被裏,睡得香甜,有人掀開她被子都不知道。
直到腰上環上一雙手臂,溫熱的身體被涼颼颼的胸膛懷抱。
她向來沒什麼戒心,被人夜襲抱了滿懷也不知道回頭看看是誰,只一味躲避,「冷……」她抓住已經伸進肚兜里的另一人的手,「別摸……」
那人在她耳後低沉笑了幾聲,身體更緊密地貼過來,將她直接壓在身下,然後去拽她的褻褲。
「唔……」她終於睜眼,床幃外的夜明珠發出微弱的光,照亮他低頭親下來的側臉。
「怎麼這樣看我?不認識了?」周君澤親了她幾下,直起身將自己衣物脫去,再用微涼的手慢慢從腰線往下撫摸,「想我嗎?」
薛嘉蘿伏在枕頭上,她的臉藏在黑髮中,只露一雙眼睛,看着朱紅色床幃,不說話。
周君澤半夜回府,明日又有要緊事,本該不會如此躁動難耐的,只是一回府,他的身體先一步想起了薛嘉蘿。
但是今晚的薛嘉蘿,分外的不配合。
毫無章法的掙扎,不知收斂的用力推拒,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說。
周君澤忍耐到頭,十分粗暴地按着她的肩頭,一隻手將她雙手反剪固定在她後背上,「不要讓我生氣。」
薛嘉蘿還在掙扎,臉被按在枕頭上,半晌,突然哭了起來。
又是那種小孩子式的哭法,攪得周君澤興趣全無,他保持着跨坐在她身上的姿勢,鬆開她直起身來。
薛嘉蘿的哭聲持續了一會,漸漸低下去,一邊抽泣一邊嘟囔着什麼。
周君澤把她翻過來,已經準備要走了,「說什麼?」
薛嘉蘿眼淚沾濕頭髮,凌亂貼在臉上,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紅着鼻子一抽一抽的,「我要看着你。」
饒是周君澤也愣了一下,「看我幹什麼?」
「想你……想你……」她又開始哭,「你不來……」
周君澤緩緩在她頭髮上摸了幾下,輕聲問:「告訴我,誰教你說的?」
薛嘉蘿一邊伸手攬住他脖子,一邊抽抽搭搭的,「教什麼?」
周君澤低頭看她,她的眼淚一顆一顆從眼角落進發間,眼睛清澈專注,神色是純粹的傷心。
周君澤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沉默,過了好久才說:「睡吧。」
薛嘉蘿窩在他懷裏,濕漉漉的眼睫貼在他胸口,小聲說:「我想……」
周君澤打斷她,「行了行了,知道了。」
薛嘉蘿不敢再說,因為難得跟他睡在一個被窩裏,緊緊摟住他不願意撒手,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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