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教練 第十五章 平安夜
球隊挺進了第四輪，又搞定了萊昂納多·諾蘭的事情，這讓李雲感覺非常愉快。
李雲既不是什麼心理醫生也不是什麼心理學專家，但好歹當了十多年的教練，接觸過的人可不少。而且帕金森也跟他提及過，諾蘭兄弟是黑戶，他們的父母在偷渡過來英格蘭的時候早早雙亡，所以他看得出來，身為大哥的萊昂納多無非就是個自卑的小孩子而已。他需要的是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但偏偏在弟弟安東尼·諾蘭面前，萊昂納多絕對不能展現他脆弱的一面，他只能夠將自己真實的一面收起來，擺出一副絕對不容任何人侵犯的樣子，讓自己吃了不少紅牌和身邊人的誤解。就像那刺蝟一樣，用堅硬的刺保護着裏面那柔軟的身體，卻容易誤傷了身邊的人。
而李雲則給了他盡情發泄的機會，並在萊昂納多發泄完之後安慰了他，效果如何？如果你有經常去看青年隊的平時訓練的話，你會很驚訝地發現那個一向很囂張狂妄的萊昂納多，在比賽後的日常訓練里他居然能夠和身邊的隊友友好地聊天！這着實讓很多人都想不到，連李雲的兩個助手瑟爾威爾和泰勒都很好奇和森林隊的比賽下半場他到底是去幹嗎了，是給萊昂納多吃藥呢還是給他治病了？
但李雲的回答卻讓他的兩名助手有種想吐血的衝動：「沒有，我只是去跟他講道理而已。」
雖然表現出來的僅僅是錯愕，但內心裏兩名助教都想好好罵這個愛裝逼的年輕人。你一不是馬龍·白蘭度，二不是阿爾·帕西諾，學什麼教父來跟人講道理啊！
這只是球隊中的一個小插曲，畢竟上次萊昂納多和阿迪森打架之後也老實了一段時間，李雲和他講的道理有沒有用那只有鬼才知道了。日子還是要繼續的，不過之後兩名助手發現李雲跟萊昂納多講的道理似乎挺有用的，在那場青年足總杯比賽的一個星期後，他們在青年聯賽中再度遇到了諾丁漢森林。而這次萊昂納多學老實了，不管森林隊的小伙子們怎麼挑釁他他都沒有生氣，反而是靠自己場上的發揮還擊對手，最後主場作戰的德比郡隊毫無意外的以4比1的比分擊敗了森林隊。
在聖誕節到來前，德比郡隊又踢了三場聯賽和一場青年足總杯，戰績為三勝一負，其中最難踢的便是青年足總杯第四輪迎戰阿森納青年隊的比賽了。雖然這幾年阿森納青年隊球員的實力並不如以前那麼強，但像前巴薩C隊隊長弗朗西斯科·梅里達（FranciscoMerida），基蘭·吉布斯（KieranGibbs）這些名氣和實力都不算差的球員依然不可小視。最終在缺少萊昂納多的情況下，他們最終以1比0的比分艱難戰勝了阿森納青年隊，進球的是高中鋒安東尼·羅伯森，他用一個漂亮的頭球攻破了未來阿森納的主力門將斯澤斯尼把守的球門，挺進了第五輪。
雖然贏下了阿森納青年隊，但隨後德比郡青年隊在青年聯賽中便以4比7的比分輸給了利物浦青年隊。對此李雲也無能為力：雖然利物浦青年隊這一批人嚴格來說沒有一個日後大紅大紫的未來之星，但作為青年足總杯衛冕冠軍的他們實力並不弱，之前的十幾場比賽中德比郡唯一輸的也是利物浦青年隊，所以這場比賽從教練到球員都很快接受輸球的結果，畢竟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聯賽，在青年足總杯上爭取好成績才是關鍵。
……………………
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前夕。青年隊這幾天並沒有訓練，青年隊不比一線隊，他們聖誕節期間是不需要比賽的，所以李雲便放了他們幾天大假，等這些天假期過去之後再回來訓練基地訓練。
「聖誕快樂，凱文，尼爾，這是送給你們的禮物。」
「聖誕快樂，基特曼，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
……
訓練基地里，李雲正四處送同事禮物，從兩名助教到理療員戈登，甚至是草皮維護工人都收到了他的禮物，而收到禮物的人都紛紛向他表示感謝。李雲也很高興，雖然他是不過聖誕節的，但在國內混跡多年的他知道和俱樂部的人員打好關係才是關鍵，所以他便趁這時候送聖誕禮物給眾人拉近大家的關係。而現在來看效果還不錯，最起碼他看得出收到禮物的人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不屑的樣子，這說明他在俱樂部內的工作還是過關的。
當然了，俱樂部主席加斯比和一線隊主教練比利·戴維斯這兩位李雲並沒有送禮物給他們。前者地位太高，李雲和他不熟，賺的錢也不多，不知道送什麼給人好。至於後者嘛，比利·戴維斯基本沒來過青年隊，所以李雲和對方也不熟，這種情況下送禮物給人家又顯得自己好像是在主動討好巴結人家一樣，所以他只是送給了會經常過來青年隊考察一下球員的一線隊助教大衛·凱利禮物而已。在這方面李雲還是有他的傲骨的，你是主教練我也是主教練，憑什麼我要過去巴結你？
不過今天李雲送完禮物後便無事可做了，球隊放假他自然也沒什麼可做的。離開了訓練基地的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坐車去了市中心，想去逛一逛街，感受一下這個西方節日的氣氛。
聖誕節在英國人心目中的地位並不亞於春節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因此不管平時大家多麼節約，這時候都要舉家衝進商場大肆採購，聖誕樹是每家每戶必買的。還要準備給孩子、朋友的聖誕禮物。這時候商店裏的打折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英國的商店在聖誕節前一個月就進入了消費旺季，但真正的高潮卻是在平安夜前。
今天的天氣並不算好，天空佈滿了烏雲，看起來隨時都要下雨的樣子，但這絲毫不能夠阻擋人們購物的熱情。普萊德商業中心的大小店鋪燈火通明。所有大大小小的商店紛紛打出了折扣優惠的廣告，招攬更多的顧客光顧。而李雲此時就在這熙熙攘攘的路上走着，經常能夠看到滿載而歸從身邊經過的人。看着那些人抱着半人高的包裹從自己身邊經過，他真擔心自己等下一不小心被個沒注意看路的人給撞了。
李雲從這家走到那家，一個商店一個商店的走下去，不過他並沒有買東西，而是盡情地享受着這節日的氣氛。這是他在英國過的第一個聖誕節，這樣的氛圍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中國的春節，當然也想起了遠方的親人。
李雲穿越到這裏也已經有半年了，也習慣了身邊都是鬼佬的日子。平常他將所有精力都放在調教培養青年隊的小球員們，沒事做的時候就看看書學習下英語。但這和中國春節極其相似的聖誕氣氛，卻讓一直以來讓自己沒精力去想其他事情的李雲發現，他想家了，想念那個周圍都是中國人，說着漢語粵語的繁忙都市。那個城市雖然被普遍認為沒有什麼人情味，但和這周圍都是白種人黑種人，說着和漢語完全不搭邊的鳥語的城市相比較的話，他更喜歡那個沒人情味的繁忙都市。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不知不覺中逛了兩個小時的李雲此時覺得肚子有些餓，如果是平時他會選擇回去煮飯了，但現在看到周圍這很溫馨喜慶的氣氛，李雲卻不想回他那毫無人氣的房子裏，但晚餐還是要解決的，只不過這次要下館子了。
李雲就瞎走這麼來到了一家飯店前，雖然這附近有不少飯店餐廳，但只有這家飯店給他的印象最深刻。很簡單，這家飯店門口上方掛着一塊牌匾，牌匾上從左向右寫着「福聚全」三個字。
李雲曾經帶隊去北京比賽過，也見過那聞名全國的全聚德飯店，那飯店的招牌便是寫的「德聚全」三個字。沒想到現在在離中國十萬八千里的英國反而看到這種堪比國內「雷碧飲料」「周准牌洗衣粉」的山寨貨，他頓時笑了出來，然後走進了這家飯店裏。
……
「劉佳，別玩手機啦！端菜啦！」
「好的！」
福聚全飯店裏，劉佳收起了手機，雖然老闆娘的語氣挺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不過她知道一向口硬心軟的老闆娘只是說說而已。
「這兩盤菜是給三號桌的。」廚房裏的老闆娘跟站在出菜窗口的劉佳說了一聲，而劉佳則拿來一個托盤，將兩盤菜放在上面後便走了出去。今天是平安夜，店裏吃飯的也就那麼兩三桌，她只要再等半個小時就可以收拾東西下班，然後回宿舍去看書。雖然這是她在英格蘭過的第二個聖誕節，但對她來說其實和普通的一天區別不大。
劉佳端着菜徑直走到了三號桌前，但當準備端菜上台的她看到這位食客的相貌時，她卻突然間愣住了。
怎麼是他？
李雲此時正看着手上拿着的一本小本子，裏面記着青年隊各個球員的資料，這可以說是李雲成為教練之後就養成了的一個習慣：他把每個隊員的身高體重，特點和習慣等都寫在了裏面，方便他隨時觀察球員們的能力成長情況。本來以前他是專門讓球探去考察對手情報，然後記在這小本子上，方便他在比賽時根據對方球員的能力來做出自己的調整。但現在他不是一線隊主教練而是青年隊主教練，而且俱樂部也不會專門給他一個球探去考察對手實力，他只能就先記着自己球員的能力，然後考察他們的成長狀況了。
李雲感覺到身邊有人，他覺得應該是服務員端菜過來了，他便頭也不抬地繼續看着小本子的內容。但當他發現自己看了好幾頁後這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似乎一點動作都沒有，他便很奇怪地抬頭望去，發現站他旁邊的的確是個女服務員，但奇怪的是，這個服務員並沒有把他手上端着的菜放到桌子上，而是站在那裏傻傻的看着自己。
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服務員，看這外表是個中國人，相貌長得還不錯，雖說稚氣還未完全褪去，但看起來還是挺可愛。身高一米六左右，不算矮了。至於身材嘛……這個服務員肯定是個很聰明的女孩，所以絕對不是「胸大無腦」。
雖然李雲覺得自己的確有足夠的魅力吸引女孩的目光，但這並不代表像這種目光就是禮貌的。李雲咳嗽了一聲，然後用語氣中帶有些不滿的漢語問道：「這位小姐，我想問一下你手上那兩盤菜是不是我叫的？」
李雲這一下讓有些出神的劉佳恢復了正常，她隨即便把手中的菜放到桌子上，同時有些慌張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看着這女服務員慌慌張張地收拾東西然後跑開，李雲搖了搖頭，然後便不再理會。這兩道才是剛才記菜單的服務員推薦的招牌菜，現在他拿起了筷子，準備試一下這一家飯店的招牌菜到底味道如何。
劉佳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了廚房出菜窗口這裏，將托盤很隨意地放下後，繼續望向了三號桌，雖然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李雲的後背和腦袋，但劉佳並不介意，相反她卻露出了笑容，臉頰上泛起了一陣緋紅，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何方。
我偷偷喜歡着你，我曾經想接近你，我以為我將會從此見不到你，可是現在我又再次遇到了你……
「劉佳！」
「啊？」就在劉佳的思緒快飄出銀河系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把她重新拉回了地球。她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老闆娘在叫她，她連忙給了回應：「什麼事啊徐姨？」
「你在這裏發什麼呆啊？」隔着出菜窗口的徐姨沒想到平時活潑亂跳的劉佳居然會在發呆，不過她也沒理會太多，把她手中已經做好的一盤菜放上托盤後說道：「四號桌的。」
「哦……好的。」拿起托盤就走了。
看着劉佳這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徐姨卻覺得有些奇怪：「這孩子……該不會是看到了哪個帥哥，思春了吧？」
……
填飽了肚子的李雲此時心情非常好，這飯菜的味道挺不錯，他原本還以為進來這裏說不定那服務員要跟他推薦烤鴨之類的，那樣他只會覺得這從頭山寨到腳的福聚全飯店也就那樣了，不過還好這飯店只是名字模仿了人家而已，飯菜質量什麼的還是挺過關的，李雲現在在考慮以後晚餐可以偶爾過來這裏解決一下了，畢竟他自己不是什麼廚藝高超的大廚，做的飯菜僅僅是勉強下肚而已。
這時候李雲看到前面那張桌子，服務員剛剛上完菜，正準備走開。李雲便舉起了手：「服務員，買單。」
「好的，請等一下。」剛剛端完菜的劉佳聽到身後傳來這聲音，有些心不在焉的她頓時間便來了精神。轉身應了一聲，然後便走過去櫃枱處將賬單拿了過來：「一共是三英鎊。」
聽着這有些悅耳的聲音，李雲稍稍有些驚訝。或許是剛才心情不好的緣故，他並沒有注意對方，現在卻發現原來這個女服務員的聲音聽起來挺舒服的。他拿出錢包，掏出了兩英鎊：「給你的。」
「謝謝。」劉佳接過了錢，不過此時她卻有些緊張：他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李雲，可是貿然開口問的話會不會太不禮貌了？
「怎麼了？」看到接過錢的劉佳還是站在那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雲感到有些奇怪，不過突然間又恍然大悟，又掏出了幾個硬幣給對方：「這是給你的小費，真是不好意思。」
「那個……」接過了李雲給的小費，劉佳也剛好下定了決心，她有些吞吞吐吐地問道：「請問一下，這位先生，您的名字是不是叫李雲？」
她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聽到劉佳這麼問，李雲有些驚訝，隨後點了點頭：「是的。」
「是真的啊！」確認了眼前這位是李雲之後，劉佳頓時間感到非常開心，接下來便說道：「你好，我叫劉佳，是你的忠實粉絲！」
「我的忠實粉絲？」李雲指了指自己，他有些難以置信，在這個對中國足球一點報道都沒有的陌生國度，他這個已經隕落的希望之星居然會有忠實球迷？
「是啊！我以前最喜歡看你踢球了！」劉佳顯得非常興奮，「而且我和你一樣都是汕頭人呢！瓦們攏是膠己人啊（潮汕話，我們都是自己人啊）！」
「膠己人？！」李雲沒想到這女孩除了是他粉絲，還和他是老鄉，而且那口潮州話的口音幾乎一模一樣的！那個人生四大喜里是什麼來着，對了就是那個他鄉遇故知嘛！現在在離汕頭十萬八千里的德比區還真的給他碰到了，雖然之前他們並不認識，但對他來說能聽到鄉音已經足夠了。
看到李雲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劉佳的喜悅之情更盛，而且當中還夾雜着一絲絲愛的火花在裏面。對於她來說，這個平安夜或許是她這一生當中最美妙的幾個夜晚了吧……
第十五章 平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