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中山很肯定地點頭,道:「錯不了,雖然現在這兩人被打得面目全非,僅剩了一口氣在,但看身形和旁邊人的指認,這兩人確實是龍千戶和陸同知無疑。」
許梁聽了,如同突然被抽空了身上所有力量一般,跌坐回椅子上,撫着額頭皺眉罵道:「這叫什麼事!那陸一發怎麼還沒死?」
邢中山聽得一愣,隨即明白了許梁的難處。
仔細一想,便能明白許梁為什麼為難,因為他許梁現在雖然品級是從四品,但官職還是平涼府的同知,當初崇禎皇帝任命許梁的時候只當平涼府的官員都死絕了,哪想到許梁好不容易收復平涼以後,卻發現這原平涼同知陸一發居然還沒死。
許梁是同知,陸一發也是同知,而且是原本的老同知。這要是把這位爺再弄出來,平涼府以後知府位置空着,兩同知坐鎮知府衙門,下面的州縣聽誰的?雖說這平涼同知陸一發曾經給許梁通風報信,說起來還有那麼點交情,但同行是冤家啊,涉及到平涼府的指揮權這等大是大非的問題,許梁自然當仁不讓。
頭疼啊!這陸一發要是死了該多好?許梁左手揉着太陽穴,沉吟不語。邢中山仿佛能聽懂許梁心中的想法,上前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悄聲問道:「大人,要不咱們設法送他一程?」
許梁悚然一驚,看着邢中山狠厲的眼色,不由搖手道:「不可!這陸一發人不壞,且多少對我有恩,咱可不能做那恩將仇報的事。」
邢中山聽了。微微和些失望,又有些欣慰。
許梁想了會,擺手道:「這樣罷,先找個地方將兩人弄出來,着大夫給兩人治傷。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是。」邢中山應一聲,出去安排去了。
這時鐵頭和羅百貫走了進來,許梁抬眼看着鐵頭,問道:「洪大人他們還在城外?」
鐵頭輕笑道:「洪大人在四個城門處糾纏一陣,已經走了。」
許梁點點頭。慨嘆道:「這回可算把洪大人得罪慘了。」
鐵頭道:「少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大計,得罪便得罪了吧,大不了以後少爺再上門賠禮道歉就是了。」
許梁嗯了一聲。懊惱地道:「也只能這樣了。」又問羅百貫:「我安排你的事情,做得怎麼樣了?」
羅百貫原本平靜的臉色,頓時便活泛起來,自腰上掏出本帳本翻開,呈到許梁面前,嘻嘻笑道:「大人,有料啊!他奶奶的,別看這些個流賊原來大部分都是些泥腿子。但看看人家的財產,豐厚得緊哪。您看看,這光投降的流賊中收繳的金銀細軟。折算成銀兩就有三萬八千多兩,還不包括那些武器鎧甲攻城器械,倉庫糧草布料……眼下戴風將軍正領着梁軍挨門挨戶地清查,一經發現藏匿的流賊,便立馬抓捕,身上的所有物件財產。一律收繳。嗯,照這進度。屬下估計再有兩日便能全搜完了。」
許梁頓時滿意地點頭,接過帳本翻了翻。又放在手中輕拍打着,朝羅百貫和鐵頭道:「此次作戰,我梁軍傷亡過大,光撫恤銀子就是筆不小的數目,日後還要補充兵源糧草,花錢的地方還多着呢。咱們的眼光不能光落到流賊身上,那些被流賊佔領過的宅院,家破人亡等等無主的物件,都可以算作此次戰爭的戰利品,你們兩個抓緊時間,將這些東西收攏起來,登記造冊,另找地方存放。」…
「大人,這樣做動靜會不會太大了點?」羅百貫遲疑着問道。
許梁登時把眼一瞪,罵道:「屁的動靜!這東西南北城門都封死了,動靜大能大到哪去?你們大膽去做,如果有鬧事的,不服的,叫青衣衛出面,暗自料理了!」
鐵頭和羅百貫聽了,均是一愣,驚異地看着許梁。
許梁見狀,苦口婆心地道:「這種眼神看我做什麼?!阿鐵同志,還有小羅同志!革命工作不是請客吃飯,該狠就得狠!有道是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崇信一戰,我們元氣大傷,若無大量錢糧補充,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元氣?」
鐵頭和羅百貫兩人聽了,端正神色,拱手道:「是,屬下明白了!」
兩人昂首挺胸地大步出去落實收刮戰利品的事情,這一來,平涼城內那些曾經遭過流賊搜刮的宅院便遭了殃。
已經沒人的宅院自然是能搬能拿的全都拿走,尚有人在的呢?羅百貫也有辦法,他在院中對着那些花瓶衣櫃胡亂一指,這,這,還有這,這些都是流賊留下的財產,搬走!什麼?你說是你的?拿出證據來?沒證據還狡辯什麼!你個刁民!
被搜到的人家只得自認倒霉,偶有幾個態度強硬的,羅百貫也不當面發難,客氣地轉身便撤出去。只是一般隔一晚,左鄰右舍的人便會驚訝的發覺那戶人家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而家裏的東西,自然也被人搬走了。
許梁偶爾聽說了羅百貫的做法,冷笑一聲,也不加管束,由着他胡來,只是每日搜出來物件帳本,許梁是要親自過目的。
安東中衛千戶官龍峰和平涼同知陸一發被安置在府衙的側廂房裏養傷,晝夜有兵勇看守,美其名曰保護,其實就是監視,防止兩人傷好能下地了到處亂看亂走,發現些不該發現的東西。
平涼城四處城門緊閉了八天之後,終於再次打開了。自雞頭山和固原,涇州三處梁軍基本新招募的六千梁軍新兵也在城門打開的當天進駐平涼城。戴見在城中北側選了個開闊的地塊,作為平涼游擊將軍府和軍營駐地。六千梁軍便劃歸游擊將軍府管轄,崇信一戰中立了功的梁軍中下級將領都按功勞大小升了職,在游擊軍中任職。
梁軍大舉收兵的通告已貼滿了平涼,崇信,涇州,鎮原和固原的大街小巷,前來投軍的青壯年絡繹不絕。
陝西參政洪承疇總算順利進了平涼城,入駐平涼知府衙門。許梁親自向洪大人解釋了一番前些天平涼四門緊閉的緣由後,便踱到安東中衛千戶軍龍峰養傷的房間,喝退了守衛之後,許梁笑吟吟地開門進屋。
一進去,許梁便抱拳拱手道:「哎呀,龍千戶,本官雜事纏身,這麼遲才來看你,實在是抱歉啊。」
龍千戶經過這七八天的養護,身上的傷已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臉上有些傷疤看上去就算全好了也難很恢復原樣了。不過,龍峰本就長得大條,些許小傷疤也不影響整體形象。
龍峰見是平涼同知許梁到了,急忙翻身下床,朝許梁鄭重地行禮,感激地道:「下官安東中衛千戶龍峰見過同知大人。大人拯救下官於水火之中,下官感激不盡,如何還來抱歉之說。」
許梁連忙虛托一下,將龍千戶扶起,雙方圍着廂房裏的小圓桌子就座了之後,許梁笑吟吟地道:「平涼失陷的時候,本官遠在京城,不知詳情,回到鎮原才知道龍千戶率了不足千人死守平涼,雖戰敗被俘卻英勇可嘉。」
龍千戶臉色一紅,慚愧地道:「大人真是羞煞下官了。下官守城不力,唯有戰死城頭以報皇恩,奈何平涼城還是失陷了。」
許梁道:「誒,平涼失陷,實在是雙方實力懸殊,非龍千戶個人之過。」
兩人談了一陣,許梁便將話題轉到此次的來意上面,探詢地問道:「龍千戶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日便能走出這屋子了。只是千戶也當聽說了,平涼失陷之後,安東中衛指揮使葉延慶和指揮同知黃子仁,帶着殘存的安東中衛兵馬投奔西安都指揮使司去了,眼下安東中衛名存實亡,不知龍千戶日後有何打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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