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原城,太高,太厚了!
四小姐李庭哀嘆,自昨夜寅時起,李家軍一萬兩千人向鎮原城發起進攻,人是一*地上,沖城槌,雲梯,弓箭,甚至於連華亭縣城樓上唯一的兩門火炮都讓李庭搬來了,然而鎮原城的易守難攻出乎李庭的想像。
城樓上那個中年知縣巍然不動,指揮着為數不多的鎮原守軍,將一次次衝到城下的李家軍士兵打退。
待到天亮,李家軍發起了不下六次總攻,都無功而返,除了丟下上千具屍體外,連塊城磚都未能刨下來,拉來的兩門大炮彈藥早已打完。
四小姐李庭都打算放棄攻城了,然而她的外公,人稱督公的人不同意。按他老人家的話來講,鎮原守軍就那麼點人,不足千人,就是拿李家軍的命去填也要把鎮原城啃下來。只要鎮原城打下來了,無論崇信那邊王左桂他們得手與否,義軍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督公的性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喜歡搞旁門左道,劍走偏鋒。四小姐李庭作為他的外孫女,多少也遺傳了些他的特徵。昨夜王大首領給四小姐的指令其實是命她率李家軍前往崇信城外匯合,參與圍奸梁軍的大計,然而四小姐李庭卻認為,此時梁軍大舉出動,老家鎮原必然空虛,如果趁此機會一舉拿下,斷了梁軍的後路,那麼,平涼全境唾手可得。
四小姐的想法很對督公的胃口,於是,一萬兩千李家軍星夜急馳,殺往鎮原城。
在督公的堅持下。李家軍又發動了一輪進攻,也是最後一輪進攻,因為打到一半的時候,自李家軍的左側出現了一支官軍。
固原游擊將軍李英率部趕到了。
李英將軍個人武藝興許不怎麼樣,但帶兵打仗還是有股子狠勁的。到了也不招呼,大刀一揮,帶着手下兩千多人對着李家軍左翼就沖了過去。
李庭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忙派中軍去阻截,一番交戰,李英敗走。然而卻沒走遠,隔着上千米的距離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再衝上來。
這仗沒法打了!
李家軍中軍之中,李庭再次提議撤兵,行軍總管李朝欽也贊同。督公卻還在猶豫。
李庭自然知道督公的猶豫其實是不甘心,連夜奇襲卻連根毛都沒撈着,換了誰心裏也不會痛快。
督公抬眼看着如一群餓狼一般遠遠綴着李家軍的固原游擊將軍李英,看眼李庭和李朝欽,狠厲地道:「咱們百里奔襲,連番攻擊之下鎮原城已是強弩之末,眼前的麻煩只是對面那路固原來的官軍,只要咱們先把這支官軍解決了。不但解決了後顧之憂,而且城內的守軍必然士氣低落,咱們再發動進攻。必能一舉攻下。」
李庭眺望着端立馬上的游擊將軍李英,隱隱地感覺這人也不太好惹。然而督公的意見也在理,若是能把李英所部打殘或趕跑,鎮原必能拿下。於是點頭道:「也好,那就先打發了這路官軍。」
正要聚將發兵,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督公和李庭等人抬頭看去,見一名探子躍下馬背。急步上前,惶惶地報告:「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圍攻崇信的各路義軍已經被打敗了,大首領下落不明!」
督公聽得,放在背後的手不由得一陣抖,李庭急聲問道:「怎麼回事?平涼義軍不是出動了四萬多人嗎?短短一夜之間如何能敗得這般快?」…
「小的不知。」那探子回道:「小的是在外邊碰到離出來的義軍所說的,聽說平涼同知府梁已帶了梁軍追往平涼城去了。」
李庭聽了,愣愣的不作聲。督公嘴角一陣抽搐,嘶聲罵道:「那可是四萬義軍哪!就是四萬頭豬,放在那讓梁軍砍,一晚上也砍不光啊!王左桂這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李朝欽也是臉色灰敗,出聲問道:「督公,現在怎麼辦?打還是撤?」
督公鐵青了臉色,重重的一甩袍裾,「四萬人都被打殘了,咱們還怎麼打?撤,快撤!」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正在城下攻城的李家軍聽見號角聲,如潮水般退去,李家軍後隊變前隊,全軍跑步前進,急急地撤走。
游擊將軍李英見了,追了一陣,被斷後的李家軍一輪箭雨擋了回來,便不敢再追,退入鎮原城中。
李家軍不敢靠近平涼城,離離地繞過平涼,想儘快撤回華亭縣去,然而半路上又被自平涼城出來的梁軍騎兵攆上追殺一陣,雖是打退了騎兵,李家軍也損傷了兩千多人。
至此,崇信之戰宣告結束,此戰,梁軍傷亡六千多人,但也險而又險的收復了崇信和平涼兩城,梁軍騎兵也正式亮相,在追擊流賊潰兵中大放異彩。
消息報到三邊總督府武之望處,武之望開始還不相信,待派人特意核實了,才震驚不已地信了,連夜給朝庭寫奏章,又安排陝西參政洪承疇前往平涼處理戰後事宜。
洪參政帶着上百號人緊趕慢趕,於戰後第三天趕到平涼城外,想要進城,卻見城門緊閉,城樓上樑軍守衛甚嚴,洪參政的護衛冒冒失失地上前叫門,被一支箭矢射了腳背上,當即捂着腳連蹦帶跳,疼得眼淚直流。
「將軍有令,平涼城剛剛光復,城內流賊余寇甚多,現關閉所有城門,搜捕余寇!任何人等,不許進出!」城樓上一名梁軍小校朝城下的洪承疇等人高聲叫道。
洪承疇滿臉黑線,朝上面叫道:「本官乃是陝西參政洪承疇,奉三邊總督大人之命前來平涼,城上守軍,快快打開城門!」
城樓上樑軍小校探出頭來,語氣客氣了幾分,拱拳道:「原來是洪大人,喲,真不好意思,上峰命令如此,小的也不敢違抗。」
洪承疇點頭,又道:「小校尉職責所在,本官不怪你。速去通知你家大人許梁,說本官到了平涼城外了,喚他上城頭答話!」
「誒,洪大人稍等。」小校應一聲,轉頭跑出了洪承疇的視線。
洪承疇無法,便在城外耐心地等候。八月中旬的太陽最是毒辣,洪參政在陽光下站了陣,便汗水淋漓,不由得回到馬車上乘涼。
馬車裏其實也是悶熱異常,洪承疇呆了一刻鐘又呆不住,重新下馬車,見城樓上那去報信的小校尚未回來,便繞着馬車轉圈圈,一邊用巴掌扇着熱風。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那小校總算在城樓上露了頭,陪着笑臉朝洪承疇笑道:「對不住了,洪大人,咱們將軍重傷未愈,至今昏迷不醒,不能上城答話。」
洪承疇聽得一愣,急道:「許大人受傷了?還昏迷不醒?快開城門,本官要去看看他。」
小校搖頭,道:「洪大人,沒有上峰的命令,小的可不敢開城門!小的職責所在,您可不要為難小的。」…
洪承疇跺腳道:「你這小校尉好不明白事理,你家將軍昏迷着呢,誰來下令開城門?你快快開城門,放本官去,若是事後你家將軍怪罪起來,自有本官替你做主。」
小校搖頭,「那不成,沒有將軍的命令,小的不敢開城門。」
洪承疇急得跳腳,抬高聲音道:「小校尉,快開城門!」
小校只是搖頭,翻來腹去就一句話「沒有將軍的命令,小的不敢開城門」。將洪承疇氣得直翻白眼。
在與那小校費了一頓口舌無果後,洪承疇驅車來到另一處城門,想要叫開城門,結果境遇大致不差,守城的小校聽說城下之人居然是陝西參政後,很是客氣,態度極端正的跑下城樓去傳信通報,小半個時辰之後再出現在城樓上,一臉為難地叫洪承疇不要為難他。
洪承疇都快氣暈了,偏偏守城的又是梁軍中的中下級軍官,領兵的營主,將軍一個都沒見着,對着一群二杆子發脾氣也毫無用處,又轉了另一處城門,叫開城門無果後,氣哼哼地喝令返回固原州去了。
而在平涼知府衙門二堂裏面,平涼同知許梁許大人壓根就好端端地坐在那裏,只是神情怪異,似哭似笑,看着邢中山,再次問道:「你剛剛說,安中中衛千戶官龍峰,還有那個平涼原同知陸一發還沒死,關在牢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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