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警惕地看了臨逸一眼,隨即又請示了蒼梧,要不要將臨逸現在就請下山。
蒼梧沒說話,但是已經轉過了身,顯然並不準備理會臨逸。
臨逸嘴角邊的笑容更燦爛,真是出奇了,這江湖上還沒有幾個人,會像是少林寺這些人一樣,不給他面子的。
太皇太后心中隱約升騰起一股巨大的不安來,這個臨逸,從最開始給她的感覺就很危險,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也比得上賴嚴明帶來幾百人的氣勢了。
所以她張口勸阻:「方丈已經請臨逸公子儘快下山了。」
臨逸扯了扯嘴角,本來就精緻的面容,更是生動起來:「太皇太后不用這樣心急,到了該離開的時候,本公子自然會離開。」
太皇太后猛地就瞪大了眼睛,這人剛剛稱呼自己為什麼?不光是她,蒼梧,文竹,沉小桃,還有其他的僧人,很多都震驚了。
就連文山都停下了腳步,看向臨逸的目光,晦澀不明。
賴嚴明的情緒也是真實地表現在臉上的,他很想問一句,臨逸公子,你在說什麼?我身邊的這人老夫人,竟然是當朝的太皇太后?
他猜測過無數的身份,可和這個一點兒邊都貼不上啊!普通的江湖女子還好,如果是和朝廷有關係的,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圍困少林!
賴嚴明也察覺出,他可能是被人給利用了,此刻臉火辣辣地疼,生怕太皇太后注意到自己,還往後退了兩步。
至於其他的少林寺僧人,他們並不會對她的身份感覺到懼怕,只是在疑惑,太皇太后怎麼會和方丈同行呢?
面對臨逸的挑釁,太皇太后心中驚慌一瞬,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她的身份,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於是太皇太后冷冷地道:「既然知道哀家的身份,你還這樣不敬?」
臨逸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輕啟薄唇:「我想太皇太后您誤會了什麼,圍困少林寺的是別人,意圖搶奪寶藏的也是別人,我實在是冤枉。而今,我不過是有一個疑惑,想要您和方丈來解答罷了,想我千里迢迢來到少林,難道您連這點心愿都不滿足?」
「我並非什麼神明,蒼梧大師也並非佛祖,這世上迷茫不解的人那麼多,我們又怎麼一一解惑?」太皇太后在外面站了太久了,周身陣陣發冷,面對臨逸,還消耗了她太多的心神。
蒼梧着實看不下去了,打斷臨逸的話,對沉小桃道:「扶她進去吧。」
沉小桃也不準備摻和這件事,手腳麻利地攙扶起了太皇太后,眼睛轉了轉,想着下次和璃瀟匯報消息,一定要把這個臨逸公子寫上,總覺得這個人,要在武林中,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臨逸悠悠嘆氣,雖然太皇太后已經無視他往裏面走了,可是卻不會有他的聲音快,而他不願意逼迫太皇太后,問的是蒼梧:「剛剛賴嚴明指責大師和太皇太后有染,您否認了,但是小輩想問,您是否敢對佛祖起誓,今生一心向佛,從未愛戀過太皇太后呢?」
臨逸的聲音不重,可是山門出太空曠,哪怕是被積雪層層吸收了,還是很快傳遍了所有人的耳中。
蒼梧的腳步猛地就停了下來,太皇太后也如遭雷擊。
這個臨逸,怎麼能問出這樣的話來!
文竹怒不可遏,他一路趕回來,心情不知道是多焦急,此刻看到這些人,根本就不肯罷休的時候,他的憤怒登上了頂點,所以瞬間就對臨逸出手了!
臨逸的武功不比文竹要差,不過他沒有回手,一直在閃躲着,還笑吟吟地表示:「文竹師父不要這樣衝動,有什麼話,等方丈回復了本公子,再說不遲。」
文竹下手招招狠厲,眉眼間似有冰霜凝結,一直寒冷到了內心深處:「少林寺上下,從你出言侮辱方丈的那一刻開始,就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臨逸比文竹還大了一些,卻無奈地搖頭:「年輕人啊,真是沉不住氣。」
文竹還是不肯罷手,最終是蒼梧叫住了他:「文竹,你退下。」
他很是不甘心地停了下來,死死地瞪着臨逸,最終站到了一旁。
沉小桃現在看臨逸,也是非常不順眼,他竟然能把文竹師父激怒成如此。
臨逸如同感受不到少林寺眾人那刀子一樣的目光,嬉笑着重複了一遍:「蒼梧大師,您真的從未對太皇太后動過真情?」
被打昏迷的文遠,此時悠悠轉醒。他第一感覺是又痛又冷,在心中咒罵蒼梧,真的能捨棄這麼多年的師徒之情,讓自己受了一百杖,這麼重的傷,他竟然都不給自己處理一番,就要把自己丟下山了。
而意識清醒後,瞧瞧他聽到了什麼,竟然有個人在質問這樣的問題!文遠要不是擔心笑了會牽動身上的傷口,肯定大笑出聲了。
蒼梧這個虛偽的和尚,才不會承認呢!
處於所有人目光包圍下的兩個主角,始終都在沉默,臉色也是灰沉一片。
太皇太后渾身都在哆嗦,沉小桃擔憂地望着她,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想讓她離開。
但是太皇太后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就挪不動。
她這個狀態很危險,沉小桃莫名就行想到了沉魚村有老人過世的時候,那些老人的臉色,也像是太皇太后一樣,灰白一片。
難道她是大限將至了?沉小桃的胳膊也哆嗦了一下,恐慌地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腦海中亂糟糟的,臨逸的話,像是重重的喪鐘,敲響在她的身上。
她非常害怕,他們隱瞞了一輩子的秘密,就這樣被公諸於眾了,他那樣珍惜少林寺,珍惜自己,怎麼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所以哪怕她苦戀了他幾十年,太皇太后還是沒準備承認他們的這段感情。
於是她在蒼梧還沉默的時候,焦急地否認:「蒼梧大師這樣德高望重,怎麼會像是你口中說的那樣,我們只是多年舊識!」
說過後,臨逸對她挪揄地笑了笑,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的。
但是他不信也沒關係,太皇太后很是脆弱地問蒼梧:「我說的對不對?」
那聲音中充滿了哀求,不是為她,而是為了蒼梧,他都感知到了。
於是他緩緩地回身,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太皇太后那裏是鮮亮一片,就像是冬日中,盛放的繁花,奪目又絢爛。
但是他要面對的,是臨逸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
賴嚴明此刻,有點明白臨逸在上山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就你們那種弱智問法,人家能承認就怪了。」
而今,不過換了另外一種問法,蒼梧就不否認了。
一個猜測,在賴嚴明心中升起,他又驚又喜。
文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可是受了一百杖呢,這仇今日就能報了!
蒼梧的目光落在太皇太后身上,由最初的冰冷,一點點地變得柔軟,就像是寒冰融化,春日到來。
臨逸看得認真,也沒漏掉一點細節,從他之前上山,就確定了蒼梧和太皇太后兩個人之間有情了。
現在蒼梧大師是出家人不打妄語,晚輩不侮辱你和其他女人有染,但是你的心意,你是否要直視?
這件事就是萬丈懸崖,蒼梧只要承認了,就是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所以太皇太后一個勁兒地搖頭,掙扎開了沉小桃的手,踉踉蹌蹌地往蒼梧身邊走去:「蒼梧大師,我說的對不對?你對我,沒有半點的男女之情,從多年前,到現在……」
太皇太后幾乎是每說一句話,心裏就在泣血一次。如果她是個平凡的小寡婦,蒼梧也是個人普通男人,他們絕對不會這樣艱難。
而今,硬生生分別了幾十年,連對方的消息都不敢打聽,她不想讓這幾十年白費。
所以她的眼眸通紅,淚光盈盈,她簡直是在用最柔軟的姿態求着蒼梧,否認吧,只要否認了,咱們的日子,都能回到正軌上去。
蒼梧苦戀她這麼多年,當然明白她的這個目光代表了什麼,可是他閉了閉眼,在心中嘆氣,阿姣,我這次,不能答應你了。
太皇太后在他閉眼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要說什麼,直接抓住了他的袖子,頭髮花白的老人,哭的像是個孩子,讓蒼梧疼的撕心裂肺。
「不能,你不能……」太皇太后有些語無倫次,在用盡她周身的力氣,阻止蒼梧。
可是已經晚了,蒼梧那寂寥又空遠的聲音響起,不是先回答了臨逸的問題,而是對着太皇太后,三分寵溺,三分無奈:「我修的是佛,不能打妄語,而且阿姣,我不想再辜負你了。」
太皇太后死死地咬了一下嘴唇,蒼白毫無血色的唇.瓣上,映刻出了一道朱紅色的牙印來,她有些崩潰地喊着:「我想讓你辜負我,求你,求你不要說!」
蒼梧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來,看到這樣的蘇姣,他其實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所以他雖然沒動,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心神,只在蘇姣身上。
而後,他說出了那個讓一些人夢寐以求的答案:「我確實對她有男女之情,日復一日,難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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