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小桃面對臨逸這樣的男人,真是有些無力。
她甚至看不穿他的表情,更不用說心中所想了。
不過被一個陌生男人說有趣,沉小桃的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去。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那我還真是感覺到榮幸了。」
臨逸笑盈盈地行了一禮,笑容看着很開心,但沉小桃發現他霧蒙蒙的眸子,始終都不見光芒,顯然並非真心。
賴嚴明看了看臨逸,也有點搞不懂他的目的是什麼。文遠被少林寺的刑罰重傷,他也不阻止一下?
臨逸此刻就像是沒聽到棍棒落下的聲音一樣似的,還往沉小桃身邊走了兩步,結果面前一黑,是文竹擋住了光芒。
笑盈盈的男人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不愧是少林寺的首席弟子,武功真是高強。」
文竹不動如松,面容上滿是對臨逸的不贊同:「臨逸公子到我少林寺來,到底所為何事?」
臨逸輕輕嘆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攤攤手對文竹說:「文竹師父莫要緊張,我並非少林寺的敵人。」
賴嚴明焦急地看着臨逸公子,心想他怎麼還和文竹聊起來了?
於是他小聲地提醒:「公子,文遠還在被責罰呢。」
臨逸公子沒有回頭,溫和的聲音中,透着讓人心涼的漠然:「他就算是死了,同本公子有什麼關係?」
賴嚴明閉口不說話了,通過短短的相處,他也察覺出,臨逸公子並非是個善心之人,事情越荒謬,他越高興。
而今文遠昏倒了,他少看了一場好戲,此刻說不定是在惱這個。
文竹作為大師兄,自然要主持大局,便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來:「既然臨逸公子無事,還請下山吧。」
臨逸的笑容很欠揍,讓沉小桃每次看了,都恨不得捏碎他的臉:「本公子還沒看夠戲,不走。」
杖責馬上要結束,蒼梧穩步走了過來,面對這個前輩,臨逸的態度恭敬了不少,最起碼還行了個禮。
蒼梧沒讓開,受了他這一禮,隨即和文竹一樣威嚴地道:「還請臨逸公子下山。」
臨逸是個很反骨的人,也隨心所欲,他不想做的事,誰也勉強不了他。
所以他壓根不辯解什麼,只用行動告訴他們,本公子不走。
賴嚴明跟着這個主,比之前要心安多了,於是他就攛掇臨逸:「公子,您難道不想為天下人伸張正義麼?」
臨逸公子明顯有點煩躁地看着他:「這天下人的正義,為何要本公子伸張?賴掌門,本公子發現,你這個人真是不討喜。」
說着,他還把賴嚴明拽了過來,手腕一個用力,就把賴嚴明丟給了文竹等人:「我在山下見他手下的人傷痕累累,想必是給和少林寺起了衝突,這就給你們送來了,不用謝。」
賴嚴明瞪大眼睛,哪能想到,臨逸轉頭就給他賣了!剛剛帶他上山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於是他質問臨逸:「公子,你不能這麼對我!」
臨逸扭頭看他,目光像是穿透霧靄的陽光:「難不成本公子還要捧着你?」
賴嚴明多少反映過來,這男人他根本就掌控不住,沒人給他撐腰,他一面對文竹和蒼梧就慫了,當然什麼都不敢說,像是個鴕鳥一下,低着頭。
沉小桃看向這一幕,忽然發現,這臨逸也太讓人捉摸不定了。
文遠的行刑已經結束,有僧人看了方丈一眼,他滿目的淡漠,應該是不準備給他治傷了。
剛剛蒼梧就已經宣佈,將文遠這個叛徒從少林寺驅逐,文山深深地凝視了昏迷不醒的文遠一眼,主動和蒼梧請命:「師父,還請讓徒兒送二……文遠下山。」
蒼梧點了點頭,文山便兀自忙碌了起來。
給文遠帶上些傷藥,算是文山最後的師徒情誼了,其他的僧人們都面容不改地看着文山,心情複雜。
方丈在很多人心中,一直是威嚴又慈祥的,今日他沒說一句重話,可行動就足夠他們震驚了。
原來方丈並非沒有手段,也並非……沒有底線。
有的小和尚沒忍住,偷偷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縱然年老,也能隱約看到年輕時的風采,想來當年必定是個大美人。
至於她和方丈的關係……怕死的都不敢再猜測了。
太皇太后的心起起落落的,至今也沒松下去。
帶人圍攻少林寺的賴嚴明,還有這個深不可測的臨逸公子,都讓她很緊張。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敢直勾勾地看蒼梧,就注意到了身邊的女孩子。
小姑娘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比當年她和蒼梧遇到的時候,年輕了十幾歲不止,一雙眼睛靈動又純淨。
之前太出神,都沒注意到,自己肩膀上,何時被披了一件衣裳。
蒼梧不可能在眾目睽睽在做這種事情,那估計就是這女孩兒了。
太皇太后讓自己的表情緩和一些,總擔心生氣起來,會嚇到這孩子,她的聲音也很輕柔,帶着被凍傷的微微顫抖:「小姑娘,剛剛多謝你了。」
若是兩個月之前,身份地位這麼高的太皇太后和沉小桃對話,她一定緊張得很,近來在寧帝和皇后身邊久了,她也能不卑不亢地面對了。
於是她甜甜一笑,眉眼彎彎:「您不用和我道謝,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
本來沉小桃就長得挺討喜,性子也不扭扭捏捏的,太皇太后這會兒更喜歡她了。
沉小桃見太皇太后笑了,也不由得高興起來,她伸手,還主動握住了太皇太后的,皺眉又心疼地說:「您的手太涼了,我給您熱乎一下。」
太皇太后的手上幾乎都沒什麼肉,摸着都硌手,但沉小桃面容上,半點不見嫌棄。
她還小聲嘟囔着:「事情也要解決了,咱們到屋子裏面去,外面可真冷。」
說話的時候,沉小桃感覺有目光盯着她,她轉頭看去,卻發現只有臨逸一個,好不避諱地往這邊看。
而真正盯着他的蒼梧,已經轉過了頭。
他的手指微微搓着,此刻竟然很羨慕沉小桃,心想,若是他也能握住蘇姣的手就好了。
沉小桃輕哼一聲,顯然很嫌棄臨逸,嘟着唇和太皇太后說話。
文竹趕回來,見少林寺沒有陷入苦戰,已經放心了不少,沉小桃的話提醒了他,於是他走過來,對太皇太后恭敬地道:「請您到寺廟中休息。」
太皇太后有點猶豫地看向蒼梧,最終搖了搖頭:「若不然,我還是下山吧……」
「你下山要去什麼地方?」蒼梧今日已經隱忍了太久了,不,應該說,他已經隱忍了很多年了。
乍一聽太皇太后要離開,他當然緊張起來。
臨逸帶着人站在一旁,也不打擾他們幾個人說話。
若不是蒼梧和文竹都穿着僧袍,這幾個人,還真的聽像是公公婆婆,帶着兒子和兒媳婦的。
太皇太后也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天大地大,竟然沒什麼她容身的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
她迷茫的樣子,讓蒼梧心中一痛,多年的喜歡,化成了陣陣愛憐,聲音也放緩了不少:「那就先留下來,蘇姣,靜庵已經不復存在了。」
太皇太后的眸子越加暗淡,沉小桃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其實寧帝和皇后娘娘已經在少林山下,給太皇太后安排好了住處,可沉小桃看現在的氣氛,實在是不適合說出口啊。
臨逸倒是因為蒼梧的話,眸子閃爍了一下。
靜庵是麼……他勾唇一笑,這神秘女子的身份,他已經有了答案了。
難怪相識多年,江湖和朝堂,一點都沒傳出這兩個人的關係來。若不是天下大亂,恐怕他們還像是兩條平行線一樣,這輩子都不可能相交吧。
太皇太后碰到蒼梧,理智就消散了,他說什麼,她都點頭。
沉小桃看了看文竹,心想,要不要他們先離開,把相處的空間,留給太皇太后和蒼梧大師吧。
文竹沒有動的意思,沉小桃自然也裝作看不到兩位老人身上那暗涌的情愫。
蒼梧想了想,對沉小桃道:「這位女施主的姓名是?」
「方丈,我叫沉小桃。」她規規矩矩地給蒼梧行禮,這位對於文竹來說,亦師亦父的男人,沉小桃非常尊重。
「沉施主,能否請你扶蘇姣進去?」
沉小桃乖巧一笑:「當然可以。」
於是她攙扶着太皇太后,臨走還問:「您可以自己走麼?」
太皇太后慈祥地笑了笑:「我雖然老了,這幾步路,還是可以的。」
不過她才剛邁了一步,就差點沒摔倒了,多虧了沉小桃一直注意着。
蒼梧見太皇太后重新站定,把他剛剛已經伸出了一半的手,給收了回來,只是眼神還不自知地縈繞在太皇太后的身上。
這麼一會兒功夫,文山已經把文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他走在前頭,有僧人用擔架抬着文遠,走出了這個山門,他就再也不是少林寺的徒弟了。
鬧劇結束,所有人都要離開,可是有一個人,卻不會讓他這份難得的樂趣,就這樣散場。
於是所有人頭聽得臨逸慢悠悠地問:「說來,我也有個問題,想請教蒼梧方丈。」
這一日,所有人都心情疲憊,不願意應付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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