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天足足連綿了十餘天,終於天色放晴,艷陽滿天。整個程氏塢堡中,家家全把衣被搬出來晾曬。
「道長大叔,明天衛姐姐她們去益州採購物品,我要跟着去遊逛。」
「不成。」高恩華道:「去益州太過危險,你不能離開貧道視線。一會把床鋪好好整理一番,看看亂成什麼模樣?」
「不,我一定要去。」司馬雪嘟起嘴,撒嬌道:「明日我一定要去益州玩,程氏塢堡快把我悶死了,要不大叔和我一起去益州玩好不好?」
「不能去。」
「非要去。」
「不能去。」
「偏要去。」
「不能去。」
「就要去,就要去。」
「貧道不放心你去。」
「大叔英明神武,准我進城吧。」司馬雪聽高恩華口風軟了下來,立刻湊上去嬌憨笑道:「我保證一直呆在衛姐姐身邊,若遇強敵,扭頭便逃,絕不動手,誰也奈何不了本公主。」
......
益州城中,正午時分,街面上人影無幾,到處空空噹噹,人人躲在陰涼處納涼,樹上的夏蟬停止了鳴叫,悄悄爬到樹陰處吸食樹木的涼汁,一隻黃毛狗,張開嘴巴,晃動着長長的舌頭,從街面慵懶的跑過。
臨過城門處,有家客棧,客棧前搭了個棚子,賣些簡單吃食和茶水。
衛氏姐妹帶司馬雪在城中遊逛一圈,衣衫半濕,便躲到這裏,等雲渺宮其他修士過來匯合,司馬雪穿着前乘番裙襦,頭頂一個大竹斗笠,與衛氏姐妹喝茶納涼,左右張望。
「司馬妹妹,我一直奇怪一件事兒。」衛子姬看了看司馬雪,問道:「你與高道長兩人,到底誰是師父?」
司馬雪一愣問道:「衛姐姐,此言何意?」
「師尊常教導我和師妹,天、地、君、親、師乃聖賢之道,一般來說都是君不侯臣,師不侯徒。」衛子姬很認真的說道:「但我確常見到高道長服待你,天天等侯你,也沒見你給道長倒個茶,問個安,因此才有此一問。」
司馬雪自幼深受禮儀薰陶,這些道理若讓她說,更能給說得枯樹開花,此時確鬧個大紅臉,心中暗盼衛子怡快出言解圍,側目一看,衛子怡正滿面微笑的望着她,臉上好似充滿好奇,只得搜腸刮肚尋話來敷衍。
「小妹師尊性情淡泊,那個總說禮多壓人,一切順其自然的好......」
一股寒氣在茶棚中冷森森的瀰漫,驅走了悶熱。
四男一女五個人,來到茶棚中,徑直走到衛氏姐妹與司馬雪面前,女子全身外罩一套黑紗,身姿曼妙,棚外炙熱太陽光好似懼怕五人,遠遠四散避走。
「是你們,司馬妹妹小心!」衛子姬抬頭一看,大叫提醒。
司馬雪凝目一看,只見四名男子,正是上次和索魂聖佛一起的四人,但是面罩黑紗的神秘女子,確是第一次相見。
「不要反抗,本殿只帶走目標,並不傷人。」黑紗女子聲音委婉,略顯生硬。
錚、錚、」兩柄如意蝴蝶刃斗然掠出,盤旋急掠,向五人斬去,黑衣女子身邊黑暗瀰漫,一道威嚴的寒冷道念磅礴籠罩,急斬的蝴蝶刃好似切到薄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在半空中一頓,隨後跌落在地。
「司馬妹妹快跑!」衛氏姐妹一起大叫,司馬雪纖腕一動,一張黃色符紙在纖指間一抖,「啪」的便要燃起。
「封。」黑紗女子一聲輕喝,身上的黑紗無風自動,一股黑暗與寒冷迅速籠罩茶棚,茶碗中的熱茶瞬間結成薄冰,黑紗如疾風般撲到,將衛氏雙姝和司馬雪三女緊緊束縛。
「本尊陰陽殿主,將目標帶去建康,兩位道友自便。」黑紗女子揮手捲起司馬雪,足不沾塵般飄出大茶棚。
衛氏雙姝凝聚靈力,「噗」的將黑紗掙斷,召起如意蝴蝶刃,衝出茶棚外,四周陽光依舊明媚,遠遠連司馬雪的人影也見不到。
「這下可壞了喲,從那蹦出個黑殿主,把司馬妹妹掠走,這可如何向高道長交待。」衛子姬愁道。
「師姐,這名黑紗女子的修為太高,怕是比師尊尚要高出不少。」衛子怡望望神情焦急的衛子姬,說道:「還是速將此事告知高道長吧,也許他有辦法可施。」
「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黑紗女人好似已是大道神通,只怕道長也無計可施。」衛子姬道:
衛子怡嘆道:「司馬妹妹不見了,這是瞞不住的,道長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些,走。」
夕陽西墜,程家塢堡。
高恩華正在指揮堡中民眾,將一些物品分類堆放,今天巡山收穫不錯,除了撿回大量的破刀爛槍以外,竟然撿到完整的三箱成漢官銀,程堡主拿着銀子,在石塊上狠狠的颳了數下,圓圓的小眼眯成一條縫,笑得和白茶花一般燦爛。
衛氏姐妹慢慢走近,腳步滯重,少了習武者應有的明快輕盈,高恩華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感,凝神向衛氏姐妹身後探看,暮色淡淡,果然少了司馬雪纖秀身影出現,心瞬間「咚、咚、」狂跳了起來,禁不住舔了下嘴唇,迎了出去。
「我徒兒呢?」
「高道長,我們把司馬妹妹搞丟了......」衛子姬連說帶比劃把下午益州茶棚中的事情經過說清楚,一邊的衛子怡補充道:「情況和師姐說的一樣,只不過陰陽殿主說,會帶司馬妹妹去建康交差,不會傷害她,道長莫憂。」
高恩華木然片刻道:「兩位道友,休要自責,在大道神通的絕對實力面前,任何技巧和勇氣都無法施展,便是貧道時在當場,結果乃與現在無異。」
「道長,要不我和師姐即可回宮,請千機宮主派出宮中長老速去建康城外堵截。」衛子怡問道?
高恩華道:「不必了,陰陽殿主有如此道法,我等是追趕不上的。」
「道長,司馬妹妹會有危險嘛。」衛子姬問道?
高恩華頓了頓,道:「暫時不會,她是晉室公主,孝武帝之女,她有個皇弟叫司馬元顯,一直在懸賞抓捕她。」
衛子姬一愣,頓時恍然大悟,脫口說道:「道長,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養了個公主在身邊當徒弟,修真界中頭一份。」
「這個是迫不得已的事兒,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以前對雲渺宮多有隱瞞,多有不敬,得罪得罪。」高恩華心亂如麻,拱手道:「貧道要好好想想應對之策。」
「諾,道長若有吩咐,只管吩咐便是。」衛氏雙姝施了禮,出了程氏塢堡。
「師妹。」衛子姬問道:「高道長會不會離開程氏塢堡,趕赴建康救司馬妹妹呢?」
衛子怡道:「以我對道長的了解,在沒有確定司馬妹妹的真正下落前,他會留在程氏塢堡將手中事善始善終,咱倆回宮後需將此事稟報師尊處置吧。」
暮色完全降臨,黑暗籠罩大地。
程氏塢堡中慢慢靜了下來,偶爾有狗吠聲遠遠的傳了過來,司馬雪的房間門,突然「吱」的一聲打開,高恩華的身影閃了進來。
房間中,漆黑如墨,高恩華凝立在黑暗中,心中渴望司馬雪仍是平常頑皮的躲在黑暗中不肯出來,待了片刻,房中依然寂靜如亘,屋中有司馬雪採摘各種山花的枯枝,散發着一陣幽幽香味。
如果以後遇到有男子做夢娶公主,高恩華一定會留字提醒;珍惜生命,遠離公主!
自曲阿縣外救下司馬雪起,兩人一直形影不離,司馬雪除了嬌憨慵懶,談不上刁蠻任性,但自幼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自然習慣等人服待,每逢進房間時,她會等高恩華為其挑開簾門,吃飯時,會自然等高恩華為其備好飯食......諸如類此小節,非近身感受,難以一一說明。
高恩華在屋中呆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出了房屋,一道繽紛耀眼的光華,沖天而起,極速向益州城方向馳去。
黑夜中,程家塢堡變得更加寂靜,一切都慢慢進入沉醒。
塢堡中遠外的山林中,也許有一名修士,在小心翼翼拔開桑樹下的枝藤,到處尋找傳說中的寶藏,也許還有一名修士,正在黑暗中握緊法器,靜靜等待,準備給另一名修士致命一擊。
翌日午時,天氣依然悶熱如昔,益州城門處的茶棚中,一群等待出城的行人正在喝茶納涼,一名青衫束髮的男道獨坐一桌,無精打采的喝着悶茶。
高恩華昨夜按捺不住思念心情,御劍連夜趕赴益州,今日一個上午,保着萬一的希望,將衛氏姐妹說過的地點一一走遍,一無所得,看來司馬雪真的已被黑紗女子綁縛建康。
修真界中,只有關於陰陽殿的種種傳說,確從來沒人知道其位處何方,更何況高恩華一名散修,正午時分,無奈只得來城邊茶棚要了碗茶喝,準備潛回建康托王蠻子打探司馬雪的消息。
「噠、噠、、」馬蹄奔行如雷,一夥約數十人的隊伍急速奔進益州城。
馬上騎者身材碩健,上半身露出明亮的鎧甲,霸氣十足。悶熱的天氣下,竟然還披了一身披風,頭上帶着蜀地常見的竹笠,戰馬狂奔而過,地面塵土暴起。
高恩華抬步欲行,眼角一撇間,身體飄然一晃,迅捷坐回原來坐位,端起茶杯,背對隊伍而坐,慢慢喝起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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