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江皓自己所說的,想要顛覆整個白蛇傳世界,斬斷漫天神佛的根基,需要藉助的是眾生的力量,士之階層因為其身份地位的特殊性,能夠在其中發揮出極其重要的作用,但數量在他們千倍萬倍之上的其它階層同樣重要無比。
小青顯然是不懂得這個道理,生活在這方世界之中,她難免會受到凡俗的影響,這才會造出這樣一個名單,把那些在尋常人眼中身份地位高的人記錄在一起,她並不知道對天道來說,皇帝和乞丐都是螻蟻,並沒有什麼不同。
江皓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是以在他行事之初,便只是將這些官紳秀才們當做是一個個重要的支點,他要做的是通過這些支點將更多的人連接到一塊,從而撬動整個世界。
在江皓的操控之下,諸如紡織機、內燃機等等本應在後世才出現的機器,整整提前了數百年出現在了白蛇傳世界之中的大宋朝,各種各樣的工廠在官紳豪強們的操辦之下大肆興起,將無數的凡人納入其中,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之中成為了江皓麾下的一份子。
用現代的話來說,這叫作資本主義萌芽的興起,只不過,這萌芽在江皓的催化刺激之下,以一種近乎瘋狂畸形的方式蠻橫生長着,短短十五年的時間,便已經覆蓋了大半個宋朝,受其影響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就好像是一個雪球,開始的時候,它可能只有拳頭大小,但隨着捲入其中的雪花越來越多,到最後,它必然會如同雪崩一般勢不可擋,將整個世界都徹底改變。
二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對漫天的神佛菩薩來說,不過是一個閉關的功夫,若是有神仙醉酒貪睡的話,可能一覺醒來,二十年也就過去了。
但在這二十年裏,世間發生的變化,卻是要遠遠超過以往百年千年的時間。
對待這些螻蟻一般的凡人,漫天神佛向來都是高高在上,他們會在意哪個妖怪違背了天條,哪個凡人對神仙不敬,但卻不會在意發生在這些螻蟻們身上的變化,根本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誕生。
哪怕是觀音也同樣沒有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她的目光已經放在了新科狀元白仕林的身上,很快便發現這白仕林正是他要找的文曲星轉世許仕林。
當年她將許仕林送到了李公甫和許嬌容的手中之後,便回了南海珞珈山中,只留下了兩個金剛來暗中護佑,以免文曲星受到妖邪的侵害。
白蛇傳世界之中妖魔的力量極弱,在觀音看來,有這兩個真仙境界的金剛護法,文曲星的安全便已經是萬無一失,是以她回了珞珈山後就邀來一眾的菩薩佛陀舉辦珈藍經會,靜等着文曲星長大,消弭掉此次浩劫。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如今的白蛇傳世界卻是多出了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江皓,區區兩個真仙境界的金剛護法在江皓面前完全不值一提,輕而易舉的便將文曲星給掉了個包,又使了個變化之術,將這兩個金剛給蒙蔽了過去。
等到觀音發現不對,已經是十三年之後,許仙帶着假的許仕林前往觀音廟燒香,求菩薩保佑許仕林能夠通過考試不被書院開除。
堂堂文曲星轉世竟然要求菩薩讓他考試通過不被書院開除,如此詭異的事情自然引起了觀音的懷疑,親自前來查探之後,頓時發現這文曲星是假的,真的不知在何時已經被掉包。
觀音倒是不擔心文曲星的安危,作為應劫之人,文曲星會遭遇重重磨難,但死卻是幾乎不可能的,只是被人如此算計戲耍,讓她自覺失了顏面,有些惱怒。
但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三年,又有江皓暗中遮掩,觀音耗費了半天的力氣,也沒能找到任何的線索,到最後她只能吩咐座下的童子神將以及凡間的信徒們去尋找文曲星的下落。
這般大海撈針式的做法,想要在凡間找到一個人本來就難如登天,而西湖因為燈下黑的緣故,一開始就被他們給忽視掉了,下意識的認為不可能在這裏,於是乎一找數年,都沒有任何的結果。
直到,許仕林在江皓的要求之下,開始參加科舉考試。
許仕林乃是文曲星轉世,本身就遠非常人可比,一參加科舉考試便開始嶄露頭角,再加上有一眾官員們在暗中照拂,從鄉試到會試再到殿試,沒有浪費一丁點的時間,一路順風順水連中三元,成為了新科狀元。
名望這東西,本來就是一分實九分吹,許仕林自身的才華就已經有了十分,再加上有數不清的讀書人為他拼命鼓吹,短短數年時間裏,他的名字便已經不限於大宋朝的範圍,更有人宣稱「天不生仕林,今世如長夜」,將他抬高到了當世聖賢的地位。
如此吹捧對尋常人來說,已經是在捧殺了,但許仕林得中狀元,文曲星已經歸位,再加上小青這些年暗中發展出來的勢力在一旁的支持,一時之間天下竟是無人不服,至於他才將將二十歲的年齡,早就被人給忽視掉了。
這種情況之下,觀音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他,自然而然的也就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以及西湖白府之中的小青。
今日是新科狀元返鄉的日子,整個杭州城都是張燈結綵從杭州城內一直到西湖邊上,道路兩旁的樹上掛滿了大紅綢緞,將綠色生生染成了紅妝,往日裏地面上還有些雜草碎石,但現在卻是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衙役站在道路兩旁,將前來迎接的百姓隔了開,以免驚擾到即將到來的狀元郎,但這樣也沒能稍減人們的熱情,一個個在那裏興奮無比的議論着,比往日裏過年還要熱鬧許多。
杭州知府領着一眾官員們站在城門十里外,不斷向遠處眺望着,時不時的還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看看自己有沒有那一點沒有做好,生恐會失禮。
若是一般的狀元,他們自然不會如此緊張,能站在城門口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但眼前這個狀元郎卻不同,不僅僅因為他在天下的名聲太大,更重要的是他們也屬於江皓打造勢力中的一員,這許仕林便相當於是他的少主一般。
眼見着日上中天,杭州知府顯得有些焦急,忍不住朝着左右問道:「狀元郎現在到哪了?怎麼現在還沒到?是不是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
師爺忙說道:「大人莫急!剛剛衙役來報,說狀元郎到這還有十數里,想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大人便能看到狀元郎了!」
正說着,便聽見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遠遠的便看見一隊人馬朝着這便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隊官差,都穿着大紅喜色,在前引路,後面是請來的樂隊,正在拼命的演奏着,吹得臉都發紅髮脹。
而在隊伍正中央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坐着一個青年男子,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穿着一身大紅狀元袍,面目清俊,氣質儒雅,遠遠望去,便感覺一股子書卷氣撲面而來,正是他等待了許久的狀元郎。
「快!我們快迎上去!莫要讓狀元郎等急了!」杭州知府面上一喜,顧不得其它,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
他身後的一眾官員裏面,也多是小青名冊之上的人,一開始還只是緊走幾步,到最後生恐自己慢了,已經顧不得官威,一路小跑,想要在許仕林面前露露臉。
許仕林本就是聰慧之人,開始不知道小青和江皓的佈局,但這些年下來,他已經漸漸發現了不對,對眼前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
但該有的禮節他卻是不能失了,忙翻身下馬,深深施了一禮,說道:「諸位大人屈尊來此,實在是折煞學生了!」
杭州知府忙上前將許仕林扶了起來,說道:「狀元郎客氣了!我們杭州這些年來總算出了一個狀元,而且還是連中三元,實乃是吾等之幸,杭州之幸!別說是多走這幾步,就算是再遠一些,也是理所當然!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對對對!大人說的正是我們心中所想,能來迎接狀元郎,使我們的福氣!」一眾官員們忙點頭應是,一個個面帶諂笑,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迎接一個新科狀元,而是迎接他們的頂頭上司。
一眾官員們臉上儘是討好之色,各種拍須溜馬的話不絕於耳,杭州知府更是讓許仕林坐回馬上,自己親自牽馬,將姿態擺得極低,城內早就佈置好了各種歡迎隊伍,也開始敲敲打打起來,顯得熱鬧非凡。
不過,許仕林對這些顯然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是在城內過場一般走了一圈,目光不時的望向西湖方向,旁人只道這狀元郎是想家了,卻不知道他看得根本不是白府,而是西湖旁邊那座雷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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