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電話,徐尚林只簡短几句話就說清楚了事情。那就是陳雲華去接陳老狐狸,回來的途中果然出來意外,是車禍,不是很嚴重,但是司機以及車裏的人受傷了,要在醫院靜養一段時間。但受傷的人並不是陳老狐狸,因為之前陳雲華做了部署,坐上車的是別人,而陳老狐狸平安,讓蘇婉兒不要擔心。
沒想到發生了。蘇婉兒屏住呼吸,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虧得敏華精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雖然那車禍不是特別嚴重,但老爺子的身體畢竟再經不起折騰了。」徐尚林說,聲音依舊沉靜,十分柔和。
「我只是直覺。如今爺爺沒事就好。總之,現在是多事之秋,有很多事還請尚林哥多多留心,畢竟你的冷靜有目共睹。」蘇婉兒緩緩地說,然後踱步到窗邊。
窗外是黑漆漆的天空,蘇婉兒竟有一種十面埋伏之感。心裏也不由得感嘆:暗處到底隱藏了多少東西?自己走的這條路僅僅是跟葉瑾之做一場交易那麼簡單麼?還有,到底是誰不那樣不想自己嫁給葉瑾之,企圖用這樣極端的方式來阻止自己?
一切都沒有答案。蘇婉兒第一次發現這事很複雜,要走的路也是荊棘叢生,須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敏華過獎了。這些是我分內之事。還有,敏華小姐也不必太憂心,周遭的一切,你四哥和三哥都認真在看着。」徐尚林語調還是不疾不徐。
「謝謝尚林哥。」蘇婉兒回答,心裏也訝異,這可是徐尚林第一次提到不理世事的陳汐華。徐尚林卻是人精,能準確猜測到別人心中所想。就在蘇婉兒還在疑惑陳汐華怎麼會忽然插手這件事時,徐尚林立刻問:「敏華小姐一定很奇怪我提到你三哥吧?」
「是的。我很好奇。因為據說我三哥退伍後,不理世事,安然自樂,偏安錦城。做自己的科技研發去了。所以。他忽然插手這事,我還真的好奇。」蘇婉兒立馬說。對於徐尚林這樣的人精,她也不藏着掖着。
「你三哥雖然退了,但並不是個沒有責任的人。對於陳家。他還是一直關注。在這京城,陳家人的勢力與影響,怕就是你二哥和兩個伯父都不及你三哥的。他這人也極其敏銳,對於時事局勢看得很透徹。所以,有些棘手的事。他一定會插手的。」徐尚林回答,語氣一如既往平靜。
蘇婉兒卻從這平靜的話語中瞧出目前形勢的嚴峻,瞧出危機四伏來。看來自己的直覺並不是空穴來風。不過,既然徐尚林只是點到為止,自己也沒有必要弄得多麼大驚小怪。所以,她說:「這倒是難為三哥了。總之,讓尚林哥也費心。」
「敏華很聰明,凡事留心即可,不要太擔心。早些休息吧。你哥哥們怕你擔心,所以讓我打個電話過來告知。」徐尚林說。
蘇婉兒知道他是要結束這場談話。自己也就客套地掛了電話。掛上電話,她到底還是沒了睡意。於是猶豫片刻,給李峻寧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才響了一聲,那邊就接起來,像是一直在等她電話似的,依舊是李峻寧溫暖的聲音,帶了略微的笑,說:「我以為你將我忘了。不料還記得,真是開心。」
蘇婉兒訕訕地笑,說:「瑣事較多。這才理清楚,我還猶豫這個點了,是不是該給你打電話,擾你清夢的。」
「我還沒睡。你說過給我打電話。我就是是等到天明。也得等着。」李峻寧說。這種話明明就是戀人之間打情罵俏的專屬,可他偏偏就說出來,說得還很順溜,很自然。
蘇婉兒心裏有點不痛快,面上卻是笑,說:「這就言重了。朋友之間。不應這樣緊張。」
「呵呵,我鮮少有朋友的。媒體也是知道,我幾乎是獨來獨往。所以,上一次,婚紗事件,媒體才會那樣驚訝。不過,那一次,真是抱歉,因為我,將你牽入其中。」李峻寧語氣嘆息。
蘇婉兒想起那一次,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局,他也不知道是洞悉了,還是沒有洞悉,總之就那樣了。但橫豎都是自己的原因,如今聽他這樣歉疚的口氣,倒是自己不好意思,呵呵一笑,說:「什麼叫將我牽入其中。有些事,你又不是故意。好了,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就不說了。」
「嗯,不說那些了。」李峻寧回答。
「呵呵,是的。不開心的就不說了。對了,之前聽你說得匆忙。怎麼?春季時裝發佈會的首站還沒確定?」蘇婉兒立馬切入正題。
「首站確定了。原本是定在滬上的,但滬上的都市氣息太濃,所以就定在周莊。但周莊那邊,我去看了看,我還是不太喜歡那種氣質。有些許鑿飾的痕跡,與我的理念不符合。而且,我總是在尋找一種感覺,要能淋漓地表現出中國韻味。」李峻寧說到自己的專業,整個語氣就變得嚴肅起來。蘇婉兒也從中聽出他的專業與認真。她暗想平素溫和的李峻寧都戴了面具,只有這一刻的李峻寧才顯得真實可感。
「唉,每次靈感的捕捉都太難,每次都得使用不同的方法。我現在才明白 『藝術是痛苦的』的真正感受。尤其是這一次,我將首場定在中國。」李峻寧憂心更甚。
蘇婉兒抿了抿唇,不由得想如何才能不突兀地讓李峻寧的時裝周掛上中國瓷器,而巧妙地用上蘇家青瓷。是的,不能操之過急,所以,她問:「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要將中國含蓄之美,古典神韻展現給世界?」
「是的。而我現在所能成的就是物品,而抓不住神韻。上一次,倒是見到你,你的氣質很古典,所以,才設計出那一款婚紗,當然,我之後稍微做了改良,到時候會成為整個時裝周婚紗系列出現。可惜你如今嫁人,也不可能作為模特出現。」李峻寧不無遺憾地說。蘇婉兒只能訕訕地笑。於是又從蜀錦、雲錦的歷史一路說到古典樂器。尤其是說到了箜篌。
李峻寧忽然喊了一句「敏華,等等」。蘇婉兒疑惑地「嗯」了一聲,靜靜等待他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你說到樂器。我之前只想到盛大的編鐘。琵琶,古箏,總覺得俗氣。這箜篌倒沒想過。這方面,我得好好研究。」
蘇婉兒對着鏡中的自己做鬼臉,吐吐舌頭。這江南之地能人異士很多。清風鎮是以瓷器出名,別處可有很多能工巧匠的師傅。蘇婉兒回到江南小鎮後,儘量低調,但喜歡到這些古典的小鎮上去走動。這箜篌還是靠近東海一個海濱小鎮上看到的。當然,當時看到的是小型的箜篌,不如博物館裏出土的那種用作宮廷禮樂演奏的。不過,那小型箜篌,樂聲十分動人,幾個小女孩在露台上演奏,有板有眼。蘇婉兒看得舒坦。便詢問了,這才知道有個做古典樂器的匠人喜歡擺弄這些,於是拜訪。
那匠人六十多歲,十分健朗,聽說詢問箜篌,十分高興,畢竟這東西,沒多少人在意了,尤其是在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尤其是現在的年輕人。
那時。平素落寞的老人跟蘇婉兒聊了很多古代樂器,琵琶、古琴、羌笛之類的,他做樂器極好。但大多數都是考級用的古箏、琵琶什麼的。至於箜篌,無人問津的。甚至一些劇組來定製模型。也不曾定製過箜篌。箜篌出現與春秋戰國,後來,西方的豎琴傳來,便有改良的豎箜篌,聲音悅耳,感情豐富。眾人喜歡。盛行於東漢、大唐,是盛世繁華的聲音。
「那是被遺忘的片段,漢唐的絕響都在裏面,盛世繁華的典雅全在聲音里。」匠人帶着遺憾讚嘆。
蘇婉兒想到那個老匠人,略微笑。也許這一次,可以借李峻寧去圓他一個夢。那一年,她上高二。後來,每年會送一些自家的茶葉過去,也會送一些造型獨特的青瓷茶具與器具給老人。所以,斷斷續續也會有聯絡。
「可惜箜篌已經失傳,博物館裏或許有出土的。民間能製造的也有,但或許由於製作成本問題,或許由於技術問題,都是小箜篌。不復古代那般典雅了。」蘇婉兒輕嘆。又想起那匠人用自己的積蓄製造的那一架,輕輕彈撥,那聲音真是天籟。只不過,蘇婉兒音樂細胞就那麼點,不敢輕易觸碰那些東西,因為那是那老匠人用心做出來的,因此,她也懷着敬意。
「這我倒不清楚。敏華,每一次,你都給我驚喜。箜篌曾是這樣繁盛,我自詡在傳承典雅,倒不曾研究過。真是不該。」李峻寧嘆息,那聲音沒有絲毫的虛假。
蘇婉兒呵呵笑,說:「我不過是偶爾認識這樣的人罷了,很多能人異士都在民間。」
今天應該到此為止,如果李峻寧真的去找那匠人說箜篌的事,那自然而然會說到自己,那麼一定會說到清風鎮的青瓷。因為那位匠人家人有不少蘇婉兒送的青瓷器具,他也時常拿那些器具招待客人,覺得異常古典,與他的事業很配。
箜篌,只是一部分。而青瓷,蘇婉兒上次已經略微提過,想必李峻寧不會這樣傻,放過這最能體現古典的物什。
「真的?那你介紹給我,我去瞧瞧。」李峻寧果然十分感興趣。這正中蘇婉兒的下懷,於是十分熱情將那老匠人介紹給李峻寧,還再三叮囑說了那匠人的講究規矩。李峻寧連連說好,讓蘇婉兒放心。最後還說不打擾蘇婉兒。
「好的。那你去見見李爺爺,再看看有沒有靈感。那時,記得告訴我哦。」蘇婉兒叮囑。李峻寧十分高興地答應。
蘇婉兒掛上電話,對於今晚的談話十分滿意,於是去拍了潤膚水,準備睡覺。外面卻有車回來,她在窗口看到院落里的燈次第亮了。好在自己屋內早就熄燈,她躲在窗口,看是一輛陌生的車,車上下來的是陳雲華,攙扶着陳老狐狸。
平安回來就好。蘇婉兒鬆一口氣,拉上窗簾,上床躺下,忽然又有點憂心葉老狐狸。猶豫是不是該給葉瑾之打個電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9s 3.871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