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的攻防在激烈的進行着,明明只是竹刀卻散發着凜冽的劍氣。
「不是放棄了一切嗎?不是連小薰都不要了嗎?為什麼還要拿起竹刀!」英落嘴上問着,手中攻擊不停。
神谷咬着牙,雙目赤紅,狀若瘋狂,堪堪抵擋着攻擊。他的劍術不差,也是少年成名的天才,但此刻卻被牢牢壓制着,別說進攻,連防守也是搖搖欲墜。
他若是百里挑一,那英落便是天下無雙!
「放棄吧!」英落說:「放下刀劍,帶着小薰一起,去鄉下找個安靜的地方生活,等世道好了,再出來也不遲。」
對啊,既然無法抵抗,為什麼不退縮?就算為了小薰,變成懦夫又怎樣?
但為什麼……始終無法鬆開手中的竹刀?
「啊!」神谷大喝一聲,強攻上來,卻被英落一刀抽飛了出去。
雖然只是竹刀,但中劍的部位卻火辣辣的,猶如被割開了皮膚一般。
神谷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看看你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什麼也做不到,為什麼還要抗爭?」英落再次質問。
神谷翻身起來,拿着竹刀再一次沖了上來。
英落手中的竹刀如鞭子一般,劃出漂亮的弧線,再一次將他抽飛出去。
「自責?」
「內疚?」
「悔恨?」
「不甘?」
神谷一次次的站起,又一次次的被擊倒,如此重複着,直到他再也站不起來為止。
「你什麼都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懂我現在的感受!」他躺在地板上大聲叫喊着。
「那就告訴我!」英落也同樣大喊道:「用你的劍告訴我!」
「啊!!!」
神谷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再一次沖了過來。
兩人又戰在一起。
「你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竹刀抵在一起,兩人在互相僵持。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你的劍在動搖,它早已告訴了我答案!因為妻子的去世,你被打垮了,對吧!你想要逃避,想要懲罰自己,加入軍隊只是個藉口,對吧!」
「不是……」被說中心思的神谷一個愣神,然後又被一劍抽飛了出去。
「痛苦嗎?難過嗎?悲傷嗎?這些都是人之常情,無需掩飾也無需羞愧!」英落停止了進攻,用劍指着對方,大聲的說道:「但所謂男人,就是能默默的承受,還支撐起這一切的存在!」
「所謂男人,就是受盡了痛苦與折磨,還能用微笑迎接家人的存在!」
「所謂男人,就是被壓彎了腰,也要咬牙堅持,等待反彈的存在!」
「所謂男人,就是有再大的風浪也會去闖,再大的困難也會去拼的存在!」
「所謂男人,就是受了傷也要忍受,只在夜深人靜之時才默默舔舐傷口的存在!」
「所謂男人,就是再苦再累,只要一杯濁酒就會重振旗鼓的存在!」
「而你,就是這個男人!」
「……」
神谷呆呆的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只有胸口在劇烈的起伏着。
英落扔掉了竹刀:「小薰我會帶走的,你放心吧!」
當她抱着小薰出來的時候,神谷站在了門口。
「英落,等我從戰場上回來,陪我喝一杯吧。」
少女擺擺手,走遠了,只留下一句話。
「到時,我來做東!」
男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鼓勵。他們往往三言兩語就會熱血上頭,像個傻瓜。
但又傻的可愛!
神谷看着英落離去的背影,小薰伸着手,卻離他越來越遠。他流着淚,卻在微笑。
「爸爸會為你打造一個幸福的時代,到時我們一起去祭拜媽媽,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裏,帶上她最喜歡的白糖糕……」
神谷越路郎加入了軍隊,不再是自我放逐,而是背負起了責任。
……
……
劍心在鋤地,巴在已經開墾好的田地上栽種菜苗。
「哎呀,真勤勞啊!」
輕快的女聲讓兩人抬起了頭。
英落站在不遠處,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她穿着墨色的武士服,風塵僕僕,腰間別着一把刀,還掛着一個葫蘆,更讓人在意的是,她頭頂上趴着一個小孩子,緊抓着頭髮,正瞪着圓滾滾的眼珠打量着兩人。
「按照約定,我來找你們玩了!」
少女說着走了過來,腦袋上的小孩子上下起伏着,但一點也不慌張,反而呵呵直笑,應該是早就習慣了這個特殊的「座位」。
「怎麼,不歡迎嗎?我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英落看着發呆的兩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劍心和巴回過神來,忙說道:「不,十分歡迎!」說着丟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去。
「喏,拜訪的禮物!」
進了屋子,英落遞給巴一尾肥大的青魚:「才在山上的清泉里抓的,十分新鮮,晚上就吃它吧。」
「啊,十分感謝。」巴連忙接了過來。
英落解下腰間的刀,靠在門邊。劍刃與劍鞘撞擊的聲音讓劍心一愣。
「真刀嗎?」
「嗯,因為有些用,所以向朋友借的。」英落沒有掩飾,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據說是名刀呢,不過我不大懂這些就是了」
劍心看着刀柄處銘刻的十六片花瓣……是菊一文字,的確是名刀。但對英落姐來說,是不是名刀,意義不大。與其關心刀的本身,更讓他好奇的是英落姐要用刀來做什麼。
在他的印象中,這是少女首次刻意的使用真刀。
「巴,拿三個碗來。」少女解下腰間的葫蘆放在桌上:「今天算你們有口福,讓你們嘗嘗好東西。」
拔掉塞子,劍心抽了抽鼻子。
「酒嗎?」
「好香。」巴也是一愣,然後接過了葫蘆,替三人斟酒。
一口下肚,三人都露出滿足的表情。
「真是好酒。」劍心贊道。
巴也點頭:「十分的香醇呢。」
英落得意的說道:「是吧是吧,來,再來一杯。」
「這酒是哪裏買的?」巴好奇的問道:「若是不遠,我回頭也去買些。」
「不遠,就是東邊村子裏買的。」
「村口那家?」
「嗯。」
巴猶豫了一下:「那家的酒我們喝過,似乎不是這個味道。」
英落又喝了一口,臉色微紅,笑着說道:「酒一般,但裝在這個葫蘆里,就會變的美味。」
「還有這等奇事?」劍心奇怪的說道:「這個葫蘆是?」
「別人送給我的,我可是非常感謝她呢。」
「英落姐喜歡喝酒,這葫蘆可是正對你的胃口呢。」劍心點了點頭。
「是啊,所以我就想,人家送了我這樣的好東西,我也要給個回禮才是,你說對吧?」
「的確應該回禮,英落姐想好要送什麼了嗎?」
英落眯着眼,看了看靠在門邊的菊一文字。
劍心和巴感到皮膚上微微刺痛……是殺氣。
本來趴在她頭頂的小孩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殺氣消失了。
「啊,又哭了。」英落一副頭痛的模樣:「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又想要喝酒了對吧。」
她把小孩從頭頂抱下來,然後用指頭沾着酒,遞到對方的嘴邊。
小孩抓着她的手,使勁砸吧着酒水。
巴嚇了一跳,焦急說道:「怎麼可以給這么小的孩子喝酒啊?」
英落笑着解釋道:「沒事,別看這孩子年紀小,可是十分愛喝酒呢,每次她一哭,只要喝點酒,立刻就老實了。你看,今天也不例外!」
小孩臉上紅撲撲的,還打了個嗝,縮在英落懷中,沉沉的睡去。
這根本就是喝醉了好吧!
「啪!」
巴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面色嚴肅。她搶過孩子,渾身散發這莫名的氣場,嚴厲的說道:「怎麼可以這樣帶孩子,姐姐大人你實在是太過粗心了,在你沒有被我認可之前,請務必把孩子交給我!還有,不許再給她餵酒了!」
巴說完,便抱着孩子坐到一邊,輕輕哼着歌,拍打着孩子的後背,散發着母性的魅力。
「劍心!」英落抓着劍心的胳膊,淚眼婆娑的哭訴道:「你媳婦剛才凶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劍心哭笑不得,可一邊是媳婦,一邊是姐姐,兩邊都得罪不起,只好和稀泥的說道:「巴也是關心孩子嘛,英落姐你別介意,我會讓她注意語氣的!」說完又好奇問道:「說起來,這孩子是?」
英落一臉自豪:「我閨女,漂亮吧!」
「什麼!」劍心臉色大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父親是誰,怎麼會讓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外面奔波?」
凌厲的劍氣從他身上蜂擁而出,孩子立刻哇哇大哭。
巴的怒斥聲又響了起來:「孩子剛睡下,不要這麼大聲說話!如果要切磋的話,請到外面去!」
「是,是!」劍心連忙收斂了劍氣,慫了。
「哈哈哈!」英落幸災樂禍的大笑。
劍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然後也跟着笑了。
第二十三章 所謂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