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小飯館只有老王跟梓楊兩人相對而坐,這個飯店平時主要做學生的生意,放假期間生意就冷清很多。飯店老闆上完菜後就不見了,估計是嫌老王的話題太噁心出去躲了。
老王一邊撈了一口湯嘖嘖地品嘗一邊繼續說道:「我們新收的這一批屍體特別多,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完,剩下的就放在醫院的冷藏間和實驗室保鮮(一聽到這個詞梓楊又是一頓反胃),準備隔日繼續處理。這時候靈異的事情發生了,第二天清點的時候,老師發現有一些器官失蹤了,當時大家很納悶,除了醫學教學之外,這東西毫無價值,難道有人順回家餵狗了?
詢問了一番之後也沒人知曉,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結果隔了幾日,又有屍體部位陸續失蹤了。老師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半開玩笑半嚴厲地問,誰拿實驗室的東西了?嗯?是不是有人拿回去泡方便麵吃了?說着眼睛盯着老子,老子當時就急了,辯解道,我不好這一口,我喜歡吃新鮮的,說着淫邪地瞄旁邊一漂亮女生,大家一番打情罵俏之後又繼續工作,這事大家也並沒放在心上,或許處理的時候沒登記或者弄壞了偷偷扔掉了說不定,大家都這麼想。」
說完這些,老王突然停頓下來,眼皮耷拉着,用筷子扒拉着桌子上的骨頭,語氣也變得低沉。
「過了兩天,處理屍體的這批學生中,有一個女生死了。」
「按理說醫學院什麼樣的死人都見過,死一個學生不至於興師動眾。那年頭學生因為壓力大、失戀尋死的事故也發生過。但是這次死亡事件校方上下特別重視,涉及的老師和學生還特別拉在一起開會、簽保密協議。」
梓楊道:「這種事情我也聽說過,不過學校一般都是低調處理,從沒聽說還要簽保密協議的。話說保密協議都說啥?」
「就是這事不准擴散、不准傳播,誰違反了就立刻開除。」
梓楊搖頭道「這也不對啊,就算是情殺之類的,最多就是給大家錄個口供、排查排查嫌疑人,為啥還要封口?」
老王道:「主要是這事太怪異了,這個女生的死不同尋常,沒有嫌疑人,沒有作案動機。而且她平時老實本分,做人也安靜、低調,從來沒跟人起過爭執。
現場也很詭異,老師白天開實驗室門的時候,發現地上躺着一個穿着睡衣的女孩,臉色發白,身體僵硬,死了有幾個小時了。
學校報案之後,上頭派了專案組跟法醫來,說起來這個法醫還是他們的校友,忙乎了半天之後查不出死因。還原現場的時候連法醫都迷了,好像是這個女孩子自己走進教室然後倒在地上就死了一樣——關鍵是門還是鎖着的,也不知道她怎麼進去的。
後來對外宣稱該女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屬於心臟病發死亡。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倒是這女孩子的老父親,一個從陝西鄉下來的老農民,抱着女兒的骨灰盒哭得泣不成聲,說道我孩子從小沒災沒病,怎麼就突然得了心臟病了?
校方派人安撫道:學校請法醫屍檢過了,確實是死於心臟病,你看,這裏有屍檢報告,有法醫簽字。
老漢也不識字,把紙片一扔又哭:我這大老遠的奔過來,怎麼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給火化了。
校方又耐心解釋道:是天氣熱不好保存,你看我們第一時間就通知您了,你耽擱了好幾天才過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最終,老鄉拿着鑑定報告,傷心的回去了。雖然對於女兒的死有種種疑問,但是他相信白紙黑字。」
梓楊眯着眼睛看着老王道:「你不是為了混吃混喝編故事騙我吧?醫學院設施齊全,怎麼會連屍體都保存不了?那女生好好地,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死亡,而且是半夜三更死在實驗室的地上。」
老王敲了敲桌子說,「你別打岔嘛,重點還在後面。」
「如你所說,這女孩子的死亡時間、地點都很蹊蹺。當時目擊老師是我哥們,後來他偷偷跟我講,那女孩子死的時候穿着睡衣,衣衫齊整,沒有搏鬥的痕跡,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發現的時候渾身僵硬,初現屍斑,老師據此推斷,死亡時間正好是午夜。最離奇的是,女孩子死的時候雙目圓睜,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
「當時學校下了封口令,涉及處理屍體的師生一共十幾人,對外一律宣稱該女子是自然死亡,其他不許多口,如果引起恐慌,一律退學、開除。」
「後來,這事就被校方給按下了,只不過這十幾個當事人彼此之間碰面還會有些不自然,似乎各自心懷鬼胎一樣,正逢期末考試,大家忙着緊張複習,這一通忙亂,加上放假的情緒影響,很快大家就把這事忘了,學校照樣是窗明几淨、鳥語花香,很少有人在意有一個花季少女曾經在這裏莫名死亡。」
老王呷了口湯說道:「考試完後,老子七科掛了五科,被老師們戲稱為補考王子,除了解剖學跟體育之外,其他全部大紅燈籠高高掛。這解剖學能過關也是僥倖,那個老師正好是帶我們處理屍體的李老師,也是死亡事件的第一目擊者,看來這次過關也是看在共患難的基礎上。放假之後,那老師還請我吃過一次飯,就是這次吃飯,我知道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說到這裏,老王又呷了口湯,梓楊鐺鐺地敲着他的碗道:「拉屎拉一半,半截就夾斷!你特麼就不能一口氣說完?」
老王慢條斯理的道:「敲碗敲筷子,討吃一輩子!你急個屁!」
然後繼續說道:「那個李老師,跟屍檢的法醫原來是同班同學,兩個人都好一口,有一次喝酒的時候,法醫喝大了,醉醺醺地跟李老師說:你知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死的好奇怪。李老師說,不是心臟病發死亡麼,你自己寫的屍檢報告。
法醫大着舌頭說道,屍檢報告沒錯,心臟病沒錯,但是死亡誘因說出來嚇死你!
李老師也是個好奇的人,忙問道,嚇死我?怎麼嚇?我走過南、闖過北,火車道上壓過腿,廁所後面喝過水,什麼樣的死人沒見過,還嚇死我!(看來李老師也喝大了)
法醫說道:沒錯,就是嚇死,這姑娘是被嚇死的。
雖然酒喝多了神志不清,但是法醫的職業本能還在,還是從學術的角度上把事情解釋清清楚楚。
原來,這個法醫在解剖的過程中,發現姑娘的心肌細胞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心肌中夾雜着許多紅玫瑰色的血斑,這姑娘肯定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導致兒茶酚胺大量分泌,出血過多,損害了心臟功能,導致猝死。」
大概怕梓楊門外漢聽不懂,老王又解釋道,「當一個人突然意外地遭受外界驚嚇時,大腦會指令腎上腺分泌大量的兒茶酚胺。兒茶酚胺對你來說太深奧了,你知道知道這種東西主要成分是腎上腺素就行了。
以老王的學術水平,梓楊推測這些術語大多是李老師告訴他的,老王也難得在他面前賣弄一回。
老王繼續道「當人處於極度驚恐狀態時,腎上腺會突然釋放出大量的兒茶酚胺,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壓升高,心肌代謝的耗氧量急劇增加。過快的血液循環如洪水一般衝擊心臟,使心肌纖維撕裂,心臟出血,導致心跳驟停致人死亡。」
老王說道:「你知道人的心臟搏動時力量有多大?8kg!極端驚恐時,心臟博血量急劇增加,相當於幾十斤的錘子在敲打你的心臟,就算是上百公斤的壯漢都承受不了這種力量!」
梓楊說道:「我雖然不懂什麼醫學常識,但是這明顯是非正常死亡吧?為啥屍檢報告上要說是自然死亡?」
老王道:「要是你們學校有個學生被嚇死了,你還敢去上學麼?」
「非正常死亡跟自然死亡,在醫學上界定也是比較模糊,再說,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沒有犯罪嫌疑人,沒有動機,要怪也只能怪那姑娘自己,大半夜的跑停屍房幹什麼,把自己給嚇死了。「
「只不過可憐那老漢了,把一個姑娘辛辛苦苦拉扯大,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沒了。至於真相如何,嘿嘿,誰會在意,或許,誰也不會知道真相了!!」
梓楊也嘆氣道:「真相還重要麼?這個年頭,人們只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看的東西。有些事情,知道真相倒不如蒙在鼓裏比較好。」
梓楊結了賬,兩個人悶悶不樂的往回走,走到女生宿舍樓下,老王突然停住腳步,眼神迷離的往上瞅,梓楊道,「眼睛裏進鳥屎了?」
老王道,「瞎講!老子在看503,老子的女神住在那裏!」
梓楊吆了一聲,「原來還有女朋友啊,哪個姑娘瞎了眼看上你?」
老王嘆了口氣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可惜人家姑娘是大家閨秀,父尊女貴,周邊環繞的淨是鮮亮的公子哥兒,我一介武生窮逼高攀不上——你看衣服上都是洞兒,連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
老王揪着衣服給梓楊看,梓楊開玩笑道:「滾開,別想讓老子給你買衣服,以你的體格和素質,何不來個霸王硬上弓。」
老王呵斥道:「粗俗!我是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我是談感情的,要是能動武的話,醫學院的女生起碼有一半被我。。哼哼了!」
回到宿舍兩人也沒事兒干,梓楊躺在床上睡大覺,老王眼神迷離地盯着503寢室,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兩人就這麼白天吃晚上睡,醒着聊天侃大山,日子就這麼偷偷地溜走,當然,老王還有別的事兒干——每天端着只有一個鏡片能用的破望遠鏡偷窺對面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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