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吧?
東海子瑩沒有下水,一直在岸上等消息,可是不知為何,心緒總是不定。
她等了一會兒,不想再一個人呆着,就想要到水如煙這裏坐一會兒,和師尊聊聊天,心情也能好一點。
畢竟,水如煙把她收為弟子之後,對她一直很好。
可是,到了這裏之後,卻發現水如煙的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正奇怪的時候,聽到後山有很大的動靜。
她擔心水如煙出事,就奔上來了。
結果,卻聽到這樣的話。
龍池,原來是這樣形成的。
那些怪物魚,原來是幻雪島自己養出來的。
她一直尊敬的師尊,原來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一直在殺人。
難怪,東海這麼多年來,一直有人失蹤,一直有有念力的人失蹤。
她的母妃失蹤了,子玉的母妃失蹤了,子玉也失蹤了。
她的神線有點模糊。
皇兄的手裏抱着一個人,雖然身上蓋着一件衣衫,可還是能看得出來,小小的,瘦瘦弱弱的。
是誰呢?
為什麼看不清?
「師尊……」東海子瑩慣性地還是叫着水如煙師尊:「我母妃,在哪裏?」
水如煙盯着東海子瑩,喉頭竟然咽了咽。
其實,她也不想的,只是,她熬不過那種痛苦。
正常的時候,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對東海子云、對東海子瑩,對島上的每一個弟子,都很好的。
若不是這樣,水翩躚也不會養成那麼驕縱的性子。
她其實,挺喜歡東海子瑩的,也許,是出於補償,又或者出於其他的因素,她對東海子瑩一直都非常關愛。
但現在,面對東海子瑩的問題,她說不出話。
「母妃……」
東海子瑩忽然淒叫出聲,直接奔向潭邊。
「子瑩。」
雲輕攔住她,一語不發,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大傷難言。
東海子瑩雖然從來沒有說,可是她的心裏,一定是抱着希望的,一定是希望她的母妃還活着的。
但今天,一切的希望都破滅了,這讓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東海子瑩哭着趴在雲輕懷裏,轉眼,卻又看到東海子云手中抱着的人。
離的這麼近,她終於能看清了。
「子玉……」驚慌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皇兄,你們找到子玉了?」
她伸手想去接,東海子云連忙避了一下,卻沒避過,還是被東海子瑩拉到了衣角。
子玉被扔下去的時候,是赤果着的,此時衣服一拉開,頓時露出她傷痕滿布的身體。
東海子瑩的手一下僵住了。
她轉頭看雲輕:「雲輕,我看錯了對不對?」
怎麼可能?那麼可愛活潑的子玉,兩三天前還叫乖巧地叫着子瑩姐姐,往她懷裏撲,但是現在……
「子瑩……」雲輕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用力抱住子瑩。
現今的事實已經足夠殘酷,可是如果雲輕沒有猜錯,這還不是最殘酷的。
抬起手,果決地在東海子瑩頸中劈了一下。
「燕傾。」雲傾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將東海子瑩推了過去。
燕傾下意識地接過,反應過來懷中是誰的時候已然晚了,想要拒絕,一低頭看到東海子瑩面上未乾的淚,終於什麼也沒有做,老老實實地扶好了東海子瑩。
雲輕上前一步,目光盯着某一處,「稚子何辜。宜妃娘娘,你還不現身一見嗎?」
東海子云的身體重重一震,卻沒有出聲,只是也盯着水如煙的身後。
一道身影,慢慢地走出來,身形裊裊,步履溫柔。
如水一般的宜妃娘娘啊。
糖糖……
身邊幾個男子的神色都是驟變,可只是身形微動,就齊齊忍下。
糖糖在她的手中,任何異動,都有可能傷害到糖糖。
「果然瞞不住雲王女。」宜妃抱着糖糖,輕緩開口。
「娘親……」糖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一看到雲輕在,其他的最疼她的人也在,就笑着向他們伸出手。
「笨丫頭,人都給賣了,就別賣乖了!」雲輕看着那丫頭一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樣子,就鬱悶。
糖糖雖小,卻知道被雲輕給罵了,一轉頭就埋到宜妃的肩膀里,撅了個屁股給雲輕。
這模樣,和小白大人如出一轍。
好的不學,壞的學。
雲輕覺得她這女兒未來真是堪憂。
糖糖的出現略緩了緩場中的氣氛,卻聽東海子云的聲音強自壓抑着響起:「母妃,為何?」
為何要幫助水如煙?難道,她不知道子玉被綁走,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麼?
子玉不過是這么小的一個小孩子,何其無辜?他一慣溫柔如水的母妃,又豈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子云,你想必都已經猜到了吧,何須再問?」水如煙此時恢復了鎮定。
「可是因為我?」東海子云定定看着宜妃。
宜妃面上神色急劇變化,最終於干啞開口:「兒身一寸膚,母親心頭肉,更何況是你的命呢?子云,母妃不是心狠的人,可是,也絕不能看着你去死。」
東海子云的聲音都顫抖了,「這些年來,宮中失蹤的那些人,都是母妃所做?」
「子云,母妃也沒有辦法。」宜妃眼淚大顆落下:「母妃懷胎十月將你生下,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你去死嗎?」「逍遙王,你不必苛責宜妃。」邊上一個弟子似是看不過眼,冷然道:「雖說幻雪島有念力的男子活不過三十歲,可這三十歲只是最長,事實上,每一次的發作,都有可能要命。而逍遙王你,早在生下來剛滿
三個月時,就劇烈的發作過一次。這些年若不是島主為你壓制,你早就該死了。」
那人說完又笑了笑:「逍遙王你和我們可不一樣,不是一點血就能滿足的。」
東海子云手臂青筋泛起,可聲音卻極為冷靜:「所以母妃和父皇生分,並不是因為感情疏遠,搬出宮外,也不是不忍看父皇添新人,而全都是,為了我?」
因為只有水如煙能救他,所以她要求到水如煙頭上,所以她要幫水如煙去尋那些離了幻雪島,卻仍然有念力之人,用幫助水如煙緩解症狀,來換取水如煙對他詛咒的壓制。
至於為何找上母妃,因為她是宮裏的人,她對宮裏最熟悉,更因為她是東海皇帝喜歡的人,懷疑到誰的頭上,都不會懷疑到她。
「母妃,你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救我,可我這一身儘是他人血肉鑄就,母妃讓我以何顏面活在世上?」
東海子云懷中仍抱着子玉小小的屍體,他平平靜靜地說出這話,卻讓宜妃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就要迎上來。
但,被水如煙的人攔住了。
「你們母子的恩怨,有的是時間去訴,我現在只問一件事情。」水如煙看向雲輕:「你們可入了藏海洞?雲輕,你治好東海子云沒有?」
「你猜?」雲輕扯了扯唇。
水如煙面上現過一絲惱怒,不過很快就平靜:「你們這麼快就從這裏出來,想必是沒有進藏海洞了。」
「原來島主神智正常,我還以為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早就已經喪心病狂。」
以人血肉為食,來換取對疾病的壓制,原來人血饅頭,真的有。「你激怒我是沒有用的。」水如煙一點不為所動:「幻雪島歷代都有傳言,純血之人能開藏海洞,能解除幻雪島詛咒。雲輕,如今你女兒在我手裏,若是還想要你女兒性命,就老老實實下藏海洞,找出解咒之
法!」
「水島主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雲輕神色輕蔑:「做出一副擔心師兄的樣子讓我下藏海洞,若是師兄治好了,就趁勢讓我們把你也治好,若是沒有治好,就打算殺了,也嘗嘗我的血?」
否則的話,沒辦法解釋,為何宜妃會在這裏。
要知道,他們先前對宜妃是沒有一點懷疑的。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帶着糖糖過來威脅雲輕,宜妃根本沒有必要出現在這裏。
「不錯。」水如煙神色到了此時居然已經平淡下來了:「螻蟻尚且貪生,我們還沒有活夠。」
這話,真是污辱了螻蟻了,螻蟻貪生,卻並不會用別的螻蟻來為自己續命,枉她們身為人類,卻連動物也比不上。
「母妃,你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東海子云忽然又開口,輕飄飄的幾個字。
其實,就算宜妃不出現在這裏也是可以的,她完全可以把糖糖交給幻雪島的人,讓他們以為是幻雪島的人出手強奪的。
但,偏偏,她出現了,那也就是說,一旦在藏海洞中,雲輕沒有成功,她也是要殺了雲輕的血,好把雲輕的血餵入他的口中的。
縱然方才那個幻雪島的弟子說,他的症狀與其他人不一樣,不是簡簡單單的血就能解決的,但云輕不同,雲輕是純血之人,也許,她的血有什麼特殊的功效呢?
宜妃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即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用力點頭:「是!」
天下所有人都能死,只有她的兒子不能死。
這就是為一個母親的心。她這輩子什麼都拋棄了,唯一不能拋棄的,只有東海子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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