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翻過這座山,再往前行便是祁水鎮了。」當地嚮導道,他的臉上帶着驚恐,「傳聞祁水鎮又妖鬼肆虐,草民便不敢去了。」
自從祁水鎮一夜橫屍遍野之後,那便成了一處恐怖之地,無人敢單獨前往。有人祁水鎮有妖鬼出沒,那鬼最喜歡吃活人,傳得神乎其神。伴隨着這些傳的,便是商隊急速減少,昔日裏熱鬧的邊城又變得冷清下來。
雲曜騎在馬上,眯着眼睛,望着遠處高高的山巔。
「老子就不信什麼妖鬼!」藍元德縱馬向前,「雲曜,大軍晚上就駐紮在祁水鎮吧,縱然有妖鬼,老子也要叫他魂飛魄散!」
雲曜濃眉一擰,很快做了決定:「好!」
祁水鎮是突顏宣戰的地點,那裏是大梁最慘痛的記憶,他們便要從那裏重新站起來。
與藍元德相比,雲曜就是個纖弱青年,但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絲毫不亞於藍元德,一看便是主將。
不過雲曜年輕,這些將士跟隨藍元德的時間久一些,藍元德在軍中威信也比雲曜高一些。青年依舊是不急不躁的態度,叫人看不透。
五萬大軍,翻越了那座高山,於黃昏時分到達了祁水鎮。
大軍很快安營紮寨,生火煮飯,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夜漸漸深了,這深夜格外寧靜,將士們都在營帳里睡了下來。
只是在睡之前,雲曜下了一個命令,便是所有人都要穿上盔甲。
「這睡覺還要穿着盔甲?穿着盔甲睡覺多不方便?不是有人守夜嗎?萬一敵人來襲,再穿上也可以啊!」
雲曜太年輕了,他下的命令,但凡有些不同以往,都會引起將士的強烈不滿。這反對之人乃是藍元德座下之人,覺得自家將軍給個毛都沒長齊的白面青年做副將太委屈了,正憋着勁要給自家將軍討回公道呢。
「藍將軍,您是不是?」那人問藍元德道。
雲曜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與藍元德。
藍元德突然伸出腳,猛地踹了那人一腳:「主將的命令都敢不聽了,你是反了嗎?老子便打死你!」藍元德又踹了兩腳,踹得那人連忙求饒。
諸位刺兒頭見藍元德的態度,只得乖乖地穿着盔甲,背着這僵硬的烏龜殼入睡。
雲曜與藍元德是一個營帳。
雲曜坐在那裏,面白如玉,與這軍營有些格格不入。藍元德越看他越覺得這樣漂亮的青年該待在樓之中,看看書,題題字,而不是手拿刀劍,刺入人的心臟,做這般粗野的事。
雲曜挑了挑眉看他,藍元德立即扭頭,腦袋壓着交叉的雙手,仰頭躺着,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的模樣。
「多謝。」雲曜道。
藍元德從鼻子裏呼出一口氣:「老子是看不出你這樣毛沒長齊的子能做什麼主將。但是是娘娘點的你,娘娘點你,便有她的道理。」
藍元德一般不服人,唯獨對皇后服服帖帖的,言聽計從。她下得命令,但凡他不懂的,都歸功於自己太蠢笨。
「毛長齊了。」雲曜突然道。
藍元德一時反應不過來:「啥?」
「我的毛長齊了,你要看看嗎?」雲曜一本正經道。
藍元德扭着頭,愣愣地看着雲曜,似乎很難理解他能頂着那張臉出這樣的葷話。
藍元德的「要」字卡在了喉嚨口,扭回了腦袋,粗聲粗氣道:「快睡了,明日好好干他一架,將突厥狗全部趕回大漠深處去!」
燈滅了,雲曜閉上眼睛,臉上不禁露出一個笑。
藍元德睡着了,正做着一個美夢,夢裏有美嬌娘窩在他的懷裏,美嬌娘的皮膚很白很嫩,摸在手裏就跟摸豆腐一樣,藍元德正摸得起勁,突然手腕一疼,便醒了過來。燭光照耀下的一張白皙好看的臉,藍元德有些愣愣的,手腕的劇痛讓他徹底清醒。
他突然坐了起來:「何事?」
雲曜道:「聽聲音。」
藍元德豎着耳朵,臉色突然變了。
下一瞬,他便跳了起來,猛地朝着門口處走去,剛掀開帘子,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藍元德甚至來不及反應,一道黑影閃過,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脖子。
「嘎嘣」一聲,若非脖子上有盔甲擋着,那咬斷的便是他的喉嚨。
藍元德手裏的大刀便朝着那野獸砍去,砍得那野獸慘叫一聲,那野獸立即放棄攻擊,瞬間消失了。
藍元德扭頭,便看到雲曜再與另一隻狼作鬥爭,那狼十分聰明,立即意識到不是雲曜的對手,迅速退去了。
雲曜立即衝出了營帳,這進入營地的野獸並不止一隻,許多營帳里都傳來了打鬥的聲音,有的將士被咬傷了,但是由於盔甲的存在,將士們占於上風,狼群迅速退去。
藍元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從臉上抹了一臉血,憋了一會兒,終於罵出了:「老子日他個仙人板板的!」
他們幾乎可以想像,這些兇猛的狼群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祁水鎮百姓的家中,殘忍地要了他們的命的。
藍元德朝着雲曜豎起了大拇指:「這些野獸根本不是人,若是沒將盔甲穿在身上,根本擋不住野獸的攻擊。」
突顏座下將士,借着黑暗的掩蓋,潛伏在夜色深處,等着打頭陣的狼軍完成任務後,便發起第二輪攻擊。
「殿下,我聽到慘叫聲了!」
「梁人肯定沒想到會在睡夢裏受到攻擊!」
「殿下,我們何時發起攻擊?再撿幾個梁軍的狗頭!」
突顏盯着不遠處黑暗中的營帳,算着狼軍已經差不多將梁軍軍營攪得翻地覆的時候,便下了發起進攻的命令。
突顏決定採取攻擊百姓的方式攻擊梁軍,給他們一份「見面禮」。他們並非正面攻擊,而是悄悄潛入軍營,給懵懂的梁人脖子上抹一刀。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讓突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眼前一個梁人拿着刀正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裏……突顏突然朝着他的脖子襲去,割斷他的喉嚨……
那人突然閃過,眼神便正面對上突顏的了。他的眼神清明,根本沒有半分驚恐!
突顏突然覺得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與那人打鬥起來,那人看似瘦弱,突顏開始沒將他放在眼裏,只是幾招之後,突顏便知道眼前人的厲害了。
突顏心中不安,總覺得有些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他根本無心戀戰。他後退了兩步,一樣東西突然摔在了他的腳上,突顏低頭一看,臉色猛地變了。
他腳上的竟是一具狼的屍體!
他的狼軍自參戰以來,從來只有殺人,不會被人殺!但是眼前的屍體切切實實是他的狼軍,編號十七!
突顏心中驚疑不定,大喊着「撤退」,便朝着一個方向大力撤退。
雲曜如何肯讓他逃了,拿着刀便追了上去。突顏身邊不斷有突厥兵士湧出來,這些兵士十分勇猛,都是不怕死的,擋住了雲曜猛烈的攻擊。
突顏的背上被狠狠地砍了一刀,衣裳被鮮血浸染了,他殺紅了眼,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其他,只記得「殺」!
突顏幾乎是狼狽地逃出了梁軍的包圍圈,根本不敢停歇,逃出了幾十里才停下來。
突顏手中的刀狠狠地刺在地上,借着刀的力量才勉強站着。突顏紅着眼,看着自己昔日的猛將,如今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
而自己費盡鮮血訓練出來的狼軍,最終只剩下十五隻狼了。
這些狼軍,都是以一敵百的猛士,狼是群襲動物,若是這二十隻狼一起攻擊,可當千軍萬馬。損失五隻狼,對於突顏而言,簡直比沒了一萬將士損失還要慘重。
突顏向來都是所向披靡,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這樣狼狽的一日。
他將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睛裏寫滿了仇恨與不甘。
「殿下,大梁的盔甲進行了改造,在脖子處加了防護,他們是穿着盔甲入睡的,這才導致狼軍有這般大的損失。」身邊人匯報道。
在脖子上加了防護,這便是這場攻擊失敗的根本原因。突顏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數。
對方對他的狼軍似乎瞭若指掌。
突顏覺得梁軍軟綿綿的,哪裏比得上他勇猛無雙的突厥猛士?突顏一直覺得梁人軟弱可欺,更從未將梁軍放在眼裏。而從這一次的突襲失敗後,突顏不得不對梁軍刮目相看。
他輸便輸在輕敵了。
他終於明白了父汗為何要制定那麼複雜的計劃來對付大梁。對於那些計劃他向來不放在眼裏。他答應得爽快,想着的便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不按父汗的做,父汗耶不能奈何他。只要最後贏了便好了。
而此時,梁人用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他他錯了。
突顏並非自高自傲之人,相反,他是一位十分傑出的將領。
大軍重新駐紮下來,突顏便重新開始評估大梁的這支出征軍了。
「這次令兵的是大梁的淮陽侯雲曜,雲曜是大梁皇后的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很年輕,但是有謀略,沉得住氣。副將是大將藍元德,此人有勇無謀,性格暴躁。」
聽着下屬的匯報,突顏閉着眼睛,開始認真思索對敵之策。
雲曜……藍元德……他們知道他的狼軍的弱點。如何利用這些來打敗梁軍?
突顏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眼神殺氣騰騰—雲曜,等着接招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7s 3.96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