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帶我飛 第一百三十六章 決裂的兄弟（萬字大更）

    朱雨、濁九陰、池亞新，全都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之中。

    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對於我來說，毫無疑問是如日中天。

    我回到市里，陷入了兩難之中。

    一邊是剛開始轉型的洗白生意，雖然賺錢少了點，但至少以後會過得安心。

    而另一邊，就是直接奪取這一片天下，做新的黑龍王！

    到底該如何怎麼發展，我自己也不知道。

    照理來說，我每次做事的速度都很快。而當回到市里之後，我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讓手下的人們去辦事。

    我回來在別墅的床上躺了大半天，李大元他們似乎是有點坐不住了。還沒到黃昏的時候，他們就來到了我的房間裏。

    我抱着書本躺在床上，看向了李大元幾人，心中已經明白了他們的來意，但還是發話問道：「什麼事？」

    「張哥你就別裝糊塗了……」李大元忍不住說道，「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去收場子？」

    我看着他們認真的臉，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坐吧。」

    他們走進來坐下，而我放下書本，呢喃道：「說實話，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究竟是就這麼洗白，做好目前的房地產，還是順勢吞下其他的產業。」

    「當然是吞下來啊……」李大元不假思索地說道，「現在市內就是我們最強，如果現在我們不急着吞下來，那就會被別人搶先一步。目前知道濁九陰死了的就我們和張血琪，可是知道池亞新死了的，也就只有我們幾個人。若是讓張血琪知道池亞新已經遭遇不測，肯定會趕回來瘋狂地吞併那些產業。如此一來，我們就根本沒機會了。一定要敢在張血琪回來之前，將這些東西都佔為己有！」

    我思考了一會兒，嘆氣道：「可如果這樣的話……會很危險。」

    「等一下。」

    李大元打斷了我的話，他皺眉道，「張哥，我剛才似乎是沒聽清楚，你是說……危險？」

    我點點頭，平靜道：「是的。」

    「你竟然會擔心起危險來了……」李大元沉聲道，「一直以來，你都從來沒害怕過，都是你帶領着我們在走。現在你卻告訴我，說你怕危險？」

    「我害怕得發抖……」我坐了起來，嘆着氣說道，「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以前大家都沒什麼錢，為了掙錢可以拼死拼活的。可你們想想啊，現在我們都是有錢人了。我們以前需要靠那些生意讓自己活下去，可是現在……哪怕不做壞事，我們依然能賺錢。既然能讓自己過得更安全，那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李大元幾人都是沉默了，他們紛紛看着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個……我是從來沒想過的……」

    李大元看着我的手，小聲道，「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覺得害怕。」

    我苦笑道：「我也跟你們一樣，當然會覺得害怕。大元，我就是覺得吧……我們這一路走過來都挺不容易的，磕磕絆絆走了這麼遠，倒不如儘早退出比較好。當初我們覺得甄白書很厲害，但甄白書死了。之後我們覺得鍾遠生遙不可及，鍾遠生也是死了。還有跟鍾遠生平起平坐的濁九陰，依然是遭遇了不測。你們看，做壞事就會有報應的。世界上確實有很多惡人沒遭到報應，可想着自己也是其中一人，我就覺得……良心不安。」

    「你已經掙了這麼多錢，就別說這些類似於婊子一樣的話了好嗎……」李大元咬牙道，「張哥，我就跟你說實話把，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兄弟們當初跟着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發大財的。對，你現在是發財了，可是我們呢？混得正好，眼看着希望要來了，你卻突然說自己打算金盆洗手不幹了。你有金盆，我們卻只有鐵盆，這讓我們如何甘心？」

    我看着李大元不甘的眼神，並沒有任何怪罪他的想法。

    我知道，是我讓兄弟們失望了。

    「夢佳今天晚上會回來……」我輕聲說道，「我跟她好好地商量一番，然後再給你們個結果，這樣行嗎？」

    李大元咬牙道：「好。」

    「嗯，你們先出去吧。」

    我微微說了一聲，李大元幾人便轉身走出了我的房間。

    我站起身，拉開了窗簾，讓陽光照進我的房間。

    此時的我站在落地窗旁，看着房間裏的奢華裝修。

    真是……豪華呢。

    我的腦海里，忽然就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去蔡靜怡家。她那房間的一個月租金是三千塊，那時我覺得這簡直就是天堂般的享受。

    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我猶如個土鱉，好好地享受了一番浴缸。當時我就夢想着，以後一定要住在有浴缸的家裏。

    現在……

    浴缸、真皮沙發、豪華電視機……我全都有了。

    看着這個房間，還有樓下車庫停着的賓利。

    我突然在想，現在的我還有什麼理由去拼搏。

    以前拼搏是為了能為父母分憂，後來是為了能讓蔡靜怡做我的女朋友。

    可是現在……我父母健康，欠的錢也早就提前幫他們還清了。我也有了漂亮的妻子，銀行卡里的錢足以讓我不工作享受一輩子。

    忽然，我已經找不到了繼續拼搏的理由。

    哪怕是身邊的兄弟們，我自認對他們已經很不錯了。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外邊的風景。

    這種生活，明明已經很愜意了，那我還有什麼理由去放棄這一切？

    我點燃一根煙，靜靜地思索着。

    當黃昏時分，我們去機場將顧夢佳幾人接回了別墅。幾個姑娘都被曬成了小麥色的健康肌膚，葉佳佳一路上都在講着在三亞那邊的趣事。我與顧夢佳坐在後邊，聽着她說的話直笑。

    等回到家裏，顧夢佳第一件事情就是給了我一個熱吻，根本不提我的眼睛的事情。王天逸在後院擺起了桌子燒烤，還搬來了一大箱啤酒。

    我們一群人聚集在後院，王天逸一直在給我們銬東西吃，我們吃得狼吞虎咽。雖然說天氣冷了，但喝啤酒還是覺得很舒坦。周蘭很想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可啤酒和燒烤對她的身體不好，被我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周蘭氣呼呼地將自己鎖在房間裏看電視，並且大罵我們就是一群沒良心的壞蛋。

    顧夢佳拿起了一個烤魷魚遞給我，笑嘻嘻地說道：「老公，我不在想這些時間，你有沒有想我呀？」

    我輕笑道：「想了，那能不想麼？」

    「那每天想幾遍？」

    「你不該問每天想幾遍……」我輕聲說道，「因為我時時刻刻都在想着你，嚴格來說只想一遍，因為想你一次就是二十四小時。」

    「哎喲喂，真酸。」

    葉佳佳誇張地諷刺了一聲，人們都是哈哈大笑。

    李大元倒是沒有在笑，他咬了一口烤雞翅，輕聲說道：「東邊的賭場在找買家。」

    我皺眉道：「吃完飯再說。」

    「為什麼吃完再說……」李大元抬起頭看向我，他反問道，「正好大家都在，就不能一次性說個清楚嗎？」

    葉佳佳幾人都是愣了一下，此時葉佳佳將烤串放回了餐桌上，小聲說道：「怎麼了？張總不是說過了嗎，吃飯的時候可以談工作，但不能談生意。」

    李大元平靜道：「那是因為張總就快不要生意了。」

    「怎麼回事？」顧夢佳皺眉道。

    我皺起眉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李大元此時點了根煙，繼續說道：「張總決定洗白自己了，然後呢？你們是什麼樣的想法？」

    「那不是挺好的嗎……」顧夢佳下意識說道，「平時就經常為你們趕到提心弔膽的，現在再也不會了。」

    李大元冷笑道：「再也不會？這句話說得可真是好聽，你們當然不會了。看看你們夫妻倆，男的一買就是幾萬塊錢的西裝，女的就是穿金戴銀的。就算洗白了，就算生意都不做了，那你們夫妻倆依然能舒舒服服地過好這一輩子。等商圈的生意結束了，你們就算每年花一百萬，也他媽夠你們花的。可我已經連續兩個月拿不到多少錢，原本覺得事情過了日子會好一點，現在這叫什麼事兒？」

    王天逸轉身看向李大元，沉聲說道：「大元，別說了。」

    「我怎麼不能說？」李大元站起身，滿是不痛快地說道，「他張祥都能一句話決定我的命運，我就不能多說幾句自己的看法了？」

    我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大元，你有點過了。」

    「那你殺我啊？」

    李大元攤開雙手，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不是你拿手的嗎，把我殺了啊？」

    「什麼意思？」

    顧夢佳皺緊眉頭，她看向我問道：「你殺過人？」

    我搖頭道：「我沒有。」

    顧夢佳狐疑道：「那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他在胡言亂語……」我下意識說道。

    「別他媽跟我說什麼胡言亂語！」

    剎那間，原本平靜的李大元卻是忽地爆發了。他舉起酒瓶狠狠地砸在了桌上，隨着酒瓶碎片四濺開來，葉佳佳嚇得尖叫一聲躲在了王天逸的懷裏。在場的女孩們都是驚恐地看着李大元，我下意識將顧夢佳拉到身後，低吼道：「李大元，你是不是在這撒酒瘋？」

    「我瘋？我看是他媽的你瘋了……」李大元用手指着桌面，咬牙道，「這個地方，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我們整個團隊的！對，我承認你張祥有能力。可如果沒有我的輔佐，沒有兄弟們的幫助，你算個屁！你能活下來，都是因為我和王天逸在盡心盡力幫你做事！沒有他你早就死了，沒有我你什麼事都辦不成！現在你覺得自己牛逼了，賺到大錢了，生活沒有後顧之憂了，你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他媽的，你這一走是舒坦了，那我們這日子他媽的該怎麼過！？你告訴我，這他娘的操蛋的生活，我他媽的該怎麼才能好好的他媽的過下去！」

    我看着李大元因為極度憤怒而扭曲的臉，一時間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王天逸站在我們中間沉默不語，我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大元，我們是兄弟。」

    「對，我們是兄弟沒錯……」李大元咬牙道，「就因為是做兄弟的，所以你賺了上億身家，而我從跟着你的那天到現在，一共拿的錢也沒超過一百萬。你他媽都掙一億了！我算了一筆從你這拿的錢，不算上我跟你借的，因為那些錢我要還給你。我就跟你拿了八十五萬七千七百塊錢的工資。算上你借給我的，也就是四百二十五萬。草，你賺了一百塊錢，兄弟拿了八毛七分錢。我知道自己的收入肯定不會比你高，但我從來沒計較過，真沒計較過。我就想着將來日子好了，我也可以像五鷹一樣幫你做事。一方面自己掙大錢，一方面幫你穩固地位。結果你現在呢？你根本不管兄弟吃得飽不飽穿得暖不暖，看自己這小日子過得舒坦了，就直接說要洗白了！草，你還不如直接把我當個屁放了，我還他娘的好受點！」

    我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呼吸也是開始急促起來，咬牙道：「投資的錢，都是從我這兒出的。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是虧錢了，我也從來沒虧待過你們。我哪怕自己飯也吃不起，還要堅持着把你們的工資給發了。」

    「對，所以我明白你的好，所以我叫你張哥。所以我真他媽瞎了眼，傻乎乎地跟着你出生入死，誰知道你就是個慫包，半路上說不干就不幹了！張祥，你給我記住了，我沒想過搶走你的一分錢。從始至終，我就想着把你給扶起來，最後自己過點小日子。就算不能跟你一樣當個億萬富翁，好歹等自己有頭有臉了，也混個千萬富翁噹噹。我把全部都賭在你身上了，我不是你的工具！我他媽給你做事，是因為我看得起你，並不是我巴結你！」

    李大元說話的時候，幾乎是已經在衝着我怒吼。我只就覺得腦袋一陣嗡嗡作響，從來沒這麼煩躁過。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在卻當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吵。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王天逸抓了抓後腦勺說道，「先吃飽飯，就算你們要吵架，也該吃了飯再吵對不對？」

    李大元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他披上外套，冷聲道：「沒胃口，不吃了。」

    說罷，他直接轉身走出了院子。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才發現手上還拿着先前顧夢佳遞給我的烤魷魚。我拿器烤魷魚，使勁地咬了一口。

    真難吃。

    我嘆了口氣，將東西放在桌上，輕聲說道：「整理一下吧。」

    人們都是沉默不語，顧夢佳嘆了口氣，拿來抹布擦去了桌上的酒水和碎片。

    王天逸轉過身繼續燒烤，但桌上已經沒了先前歡樂的氣氛。原本我們是歡聲笑語不斷，可現在卻是那麼寂靜。

    終於，過了幾分鐘後，秦忠也承受不住這種難受的寂寞，輕聲說道：「我去勸勸大元。」

    我嗯了一聲，他快步地走出了院子，焦急地仿佛要逃離地獄。

    「那……」葉佳佳放下燒烤，小聲說道，「我先去休息了。」

    她站起身，順帶拉住了張曉欣的手，王天逸也是跟着她們一起走進了屋子。

    院子裏，只剩下我和顧夢佳。

    「一步錯，步步錯……」顧夢佳輕聲道，「張祥，你以為自己控制住了一切，可人的內心……哪是別人能控制的。」

    我看着已經不再潔白的桌布，呢喃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只想讓你過得安心點。一個簡單的家庭，一個普通人都能擁有的生活。」

    這個時候，我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了當時李大元跟我說過的話。

    張哥，別怪我心狠，大家都要活下去。

    我不由得自嘲地苦笑，我的一個決定，關係的並不是我這個小家庭，而是身邊所有的人們。

    顧夢佳背對着我，她的身體有點微微發抖，我看見她擦了擦眼淚，努力不轉過來：「那麼……你親手殺過人嗎？當初韓四到底是你殺的，還是你指使王天逸動手的？或者說……其實是其他人幹的，只是被謠言蓋到了你的頭上？還有我表妹的男朋友，他真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嗎？」

    我抽出一根煙點燃，輕聲道：「如果我說殺過呢？」

    「我會怕你，很怕。」

    顧夢佳轉過身，與我保持着對視。她急促地喘着氣，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我眼睛一直看着顧夢佳的眼眸，最後我輕聲說道：「沒有。」

    「沒騙我嗎？」顧夢佳小聲道。

    我點點頭，溫柔地說道：「沒有，大元他只是一時間氣糊塗了。你也知道，人在憤怒情況下，總會將事情說得嚴重點。」

    顧夢佳明顯鬆了口氣，她整理着桌子，輕聲說道：「這是你們幾個兄弟的事兒，我有些想法，但是不敢多嘴，怕被說成長舌的女人。」

    我輕聲道：「你是將會與我相濡以沫數十年的女人，你的話語並不是多舌。」

    「你和李大元，到底誰對誰錯，沒人說得清楚……」顧夢佳輕聲道，「你只是想要個安穩的生活，畢竟現在的你已經成家了，並且即將有個孩子。而李大元，他跟着你就是希望能等到機會來臨的那一天。現在一切都是這麼接近，你這個領頭人卻忽然不做了，自然會讓他覺得心裏不舒服。」

    「我該怎麼做？」我問道。

    「這不該問我……」

    顧夢佳走到我的身邊，她將手放在我的胸膛，溫柔道，「你應該問自己，你想要的是什麼，你想捨棄的是什麼。你再仔細想想，他想要的是什麼。」

    我坐在椅子上，漸漸地陷入了沉思。此時顧夢佳整理好了桌子，她輕聲道：「你是要在這兒想很久嗎？」

    「我不知道，寶貝……」我摸了摸顧夢佳的臉，溫柔地說道，「寶貝，你若是覺得累了，可以帶她們到大房間裏。你們可以在那看電影，吃零食，再喝點小酒。若是可以的話，幫我親吻周蘭的額頭。」

    「好。」

    顧夢佳嗯了一聲，然後提着垃圾走進了屋子裏。

    我抬起頭，天空已經轉變為了星空。

    我的大腦仿佛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天空，我心中的煩躁卻是沒有減少。

    漸漸地，我身後響起了腳步聲。等那腳步聲接近，我緩緩伸出手，輕聲說道：「是六十五度的麼？」

    一瓶酒被放在了我的手中，王天逸站在我的身後，輕聲說道：「五十二度的，你怎麼知道我會帶酒來？」

    「可能是因為我想了。」

    我打開酒蓋，猛地灌了一口，食道和胃都是漸漸變暖了起來。王天逸坐在我的身邊，他看着酒瓶，輕聲說道：「嚯，一瓶有四兩，估摸着你能喝兩瓶。」

    我點了根煙，嘆氣道：「我從沒想過今天的事情會發生。」

    「我能理解你，也能理解大元……」王天逸呢喃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就如同我相識葉佳佳之後的感覺。實際上我沒跟你說，我上次也是嚇得發抖。當時我很害怕，怕自己再也見不到葉佳佳。與兄弟們血拼街頭是一個記憶，可女人帶來的那種情感，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全感。當然，我說的並不是欲望上的尋找女人，而是擁有一個家庭的感覺。不對……我這麼說也不適合，因為我跟葉佳佳沒成家。」

    「你不用細說，我已經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看着酒杯，輕聲說道，「天逸，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見面之後需，吃的第一頓飯。」

    王天逸笑道：「這個你經常提，路邊攤的粉條。人如果開始懷念過去，那就代表已經老了。」

    我抱着酒瓶，呢喃道：「其實時間過得不快，只是我們經歷了太多事情，我們也改變了太多。有時候想想，李大元還真是從未變過的那個人。我們幾個人之中……到底有誰在保留着初衷？」

    「誰知道呢……」

    王天逸此時跟我碰了一下，他揚起脖子猛地喝了兩口，猛地吐出一口濁氣，說自己去睡覺了。

    我嗯了一聲，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看着滿天的星空，靜靜地喝着酒。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我心中漸漸有了決定，那煩躁也是越來越厲害。我放下酒瓶，回到了別墅里。裏邊是一片黑暗，我暈暈乎乎地往裏邊走着，黑暗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道溫柔的聲音：「要睡了麼？」

    燈光頓時打開，只見顧夢佳正坐在椅子上，溫柔地看着我說道：「我去幫你放洗澡水，不要一身酒味睡覺，會熏到寶寶。」

    「你……還沒睡嗎？」我輕聲道。

    「我想陪陪你。」

    顧夢佳挽住了我的手臂往上走，她幫我放好了熱水，我洗了個澡之後，躺在床上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黑夜之中，我緩緩呢喃道：「我已經想好了職位。」

    「什麼職位？」顧夢佳問道。

    「學校與商圈的職位……你來做學校方面的總經理，王天逸負責做商圈的副經理。陳小魚可以在商圈裏打造她的新夜場，張曉欣愛幹嘛就幹嘛去，反正她會做的事情也不多。她如果想做，給點工作就行了。至於周蘭，我可以向陸遜推薦她，讓她負責跟客戶們談生意。葉佳佳這人實誠，可以繼續留在身邊給我們算賬。秦忠除了打架什麼都不會，到時候我也讓他做經理，不過要讓他好好地學習一番才行。」

    「所以……沒有李大元嗎？」顧夢佳輕聲道。

    我緊緊地抱着顧夢佳，輕聲道：「沒有，我這兒的職位容不下他。」

    「我知道了。」

    顧夢佳反過身抱住我，溫柔地說道：「你想嗎？」

    「你懷孕了，醫生說這段時間不可以。」

    「好吧……」

    我閉上眼睛，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我第二天醒來，大家都聚在樓下吃早餐。我坐在主位上，王天逸坐在了我身邊，輕聲說道：「張哥，陸遜那邊來電話了，說是今天準備簽商圈的加蓋合同，已經搞定了。」

    我嘟噥道：「很好，現在大家又有事情做了。各位，做事的時候可都要認真點，千萬別在工作的時候插科打諢。」

    「我工作可是最認真的……」周蘭嘟噥着說道，「可我現在沒法上班，真是閒死人了。」

    我輕笑道：「你想幹什麼呢？」

    周蘭認真地說道：「我跟你說，讓我去賣房子，保證一天之內全部賣光。」

    我諷刺道：「你當你是全能的啊？」

    周蘭哼道：「那是必然的，畢竟我這麼聰明。」

    「再聰明能有大元聰明嗎……」我順勢將手朝着右邊摸去，笑呵呵地說道，「人家頭都禿了。」

    然而，我卻摸到了一手空氣。

    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以往坐在我最身邊的那個代理人，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人們頓時都沉默了，我不動聲色地拿起油條咬了一口，輕聲說道：「天逸，你幫我準備一下合同件吧。一會兒我給你檔，順便給律師打電話，免得到時候簽字的時候要是沒個律師在，還挺麻煩的。」

    王天逸點頭道：「好的張哥。」

    我嗯了一聲，坐在桌上繼續吃早餐。

    等吃完早餐之後，我與王天逸一起開車去了商圈。陸遜和幾個人已經到了，他早已經拿到了允許加蓋的件，一見到我就給我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哈哈哈，我說張祥啊，準備好家產翻個幾倍了嗎？」

    我輕笑道：「準備怎麼做？」

    王天逸指着商圈，認真地說道：「把樓頂重新做一下，這邊的地基好，可以蓋三棟樓，以三角的方式來包圍這個商圈。一棟樓三十層，每層四百個平方。有的樓層我們可以自己留着，然後用來出租，比如讓人開酒店之類的。」

    「到時候這一代的房價肯定會瘋漲……」此時陸遜身邊的一個女人笑道：「張總，我們預估了一下。按照現在的房價，到時候全部賣掉的話，估計銷售額這個單位要用億來計算。保底估計，十六億是定然有的。」

    我想了想說道：「那我至少可以分到四億，果然房地產是暴利呢。瘋狂地壓榨老百姓一輩子的口袋，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變成奴隸，為了買一套房子而不停地工作。」

    「這是什麼話……」陸遜笑道，「我們不做，也會有別人來做。反正世界上總會有幾個王八蛋，那幹嘛不讓我們來做這個王八蛋算了？」

    我輕聲道；「那倒也是，進去看看吧。」

    我與陸遜一起走進了商圈裏，而幾個負責設計圖紙的員工則是一直在我們身邊做各種各樣的介紹。

    我可以看見，這些並不只是土地這麼簡單，而是真正的錢。

    「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一下……」陸遜輕聲說道，「本來造這個東西吧，會有挺多人找上門來，想要分點好處。但多虧了你名聲在外，所以我也算是非常安全。可是你明白吧，總會有那麼幾個不開眼的。比如想包工程的，或者比如想包材料的。我既然來這做生意，就不想被人欺負。」

    我點頭道：「我會將消息放出去，誰若是敢染指這兒，那就是在跟我作對。」

    陸遜贊同地說道：「年輕人有這魄力很不錯。」

    他哈哈大笑，又跟着幾個員工好好地看着商圈。

    我與王天逸走在後邊，王天逸壓低聲音說道：「我怎麼覺得，現在就好像我們在給他打工一樣？」

    「本來就是這樣……」我輕聲道，「無論你混的多麼好，說到底都是在給有錢人打工。不同的是混的差的在給小賭場老闆打工，而我們是在給房地產老闆打工。」

    王天逸嘟噥着說道：「這個社會，說到底還是有錢人的天下。」

    我呵呵笑了下，也沒有繼續跟王天逸討論這個話題。

    等我們逛完之後，陸遜興致勃勃地讓員工們儘早將圖紙準備好。隨後我們又讓律師開始看件，確定沒問題之後，我們就散了。

    我離開商圈後，並沒有立即急着回去，而是找了個咖啡廳坐下，跟服務員點了兩杯喝的。

    隨後我轉頭看向王天逸，輕聲說道：「讓李大元和秦忠過來。」

    王天逸點頭道：「好，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

    說罷，他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等那邊通話後，他講了幾句，接着掛掉電話。

    「可以了。」

    我嗯了一聲，此時服務員端來一杯雞尾酒給我，輕聲說道：「客人，這麼早還喝酒啊？」

    「想喝一點……」我看看這面前的服務員，輕笑着說道，「你的身材很不錯。」

    這服務員愣了一下，然後猶如看怪物一樣逃掉了。王天逸有點驚愕地看着我，不過什麼都沒說。

    等時間差不多之後，李大元和秦忠終於來了。

    他們兩個都是儀容儀表不太好，一看就是昨天晚上都沒有睡覺。以往李大元都會笑嘻嘻地朝我走來，而這次他走進咖啡廳後，只是平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了我身邊坐下。

    「秦忠，你給個話吧……」我點了根煙，輕聲說道，「要跟着大元，還是要跟着我？」

    秦忠愣了一下，小聲說道：「張哥，別這樣。大家都是兄弟，吵個架也沒什麼。」

    我淡然道：「直接說吧。」

    「我……」

    秦忠嘆氣道，「我本來就是跟着你的，可大元也是兄弟，我覺得這樣不好。」

    李大元平靜道：「你跟着我也什麼都得不到，反正我就是一窮二白的窮光蛋。怎麼的，張總現在邀請我們來看一看你偉大的商圈？嗯，我看見了。真厲害呢，一個做了這麼多壞事的人，現在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地產大亨，開始賺清白的錢了。」

    我瞥了李大元一眼，輕聲說道：「那秦忠，你就跟王天逸一起做經理把，但是你要好好學習。畢竟你之前沒有任何專業知識，人不學習就會退步。」

    「好……」秦忠點頭道，「我會的。」

    我嗯了一聲，接着看向李大元，淡然地說道：「把你的工資結算清楚把？」

    「哦。」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此時我們幾個氣氛都是很奇怪。

    「你欠我的錢就不用還了……」我平靜地說道，「你跟我做了這麼多事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個月你的工資沒做完，所以只能拿到七千塊。也別覺得不滿，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別忘了，你還欠我不少錢。」

    李大元冷聲道：「欠你的錢我會還你，我只知道應該是你欠我的，而不是我欠你。」

    我抬頭看着李大元，皺眉說道：「真要算得這麼清楚？」

    「為什麼不算清楚……」李大元反問道，「倒是你直接一句不用還了，是看不起我？」

    我哦了一聲，淡然道：「是挺看不起你的，畢竟你打不過我。別看我，你再怎麼看也沒用，你打不過我是事實。」

    李大元深吸一口氣，咬牙道：「趕快結算，結算完我就走了。」

    我嗯了一聲，然後給李大元打了支付寶，給了他七千塊錢。

    等結算完之後，我將酒杯推給李大元，輕聲說道：「給你點了一杯，都說散夥了要一起喝個酒，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員工了，估計也不會願意一起喝散夥酒，不如就在這兒喝吧。」

    李大元默不作聲，而王天逸和秦忠也都是不說話。

    「挺大方的嘛。」

    李大元苦笑了一下，隨後他拿起酒杯，輕聲說道：「張祥大老闆，祝你財源滾滾發大財。也祝你的一切洗白生意都能成功，以後再也不會提心弔膽地過日子。」

    我舉起酒杯，輕聲說道：「我祝你長出頭髮來。」

    說罷，我們都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天逸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小聲說道：「你們到底鬧夠了沒有，吵個架而已，非要將事情鬧得這麼大幹什麼？大家都是兄弟，一起生死之中走過來的，為什麼現在要鬧成這樣？張哥，大元，我說你們其中有一人服個軟不就行了嗎？今天這樣一鬧氣是出了，那等明天后悔了怎麼辦？都在一個地方混，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鬧這麼難看。」

    李大元平靜道：「我什麼都沒鬧，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些是我對於員工的處世之道……」我冰冷道，「李大元，你已經不是我手下的員工了，也就沒必要再發表什麼看法。接下來是我們內部的會議，能不能麻煩你離開？萬一你將商業機密賣出去了，那我豈不是很無辜？」

    「呵呵。」

    李大元站起身，他忽然對我豎起了一個中指，冷笑着說道：「真能裝逼。」

    說罷，他轉過身就要走。王天逸和秦忠連忙去拉他，卻攔不住李大元。

    「等一等。」

    當李大元轉身要走的時候，我張口叫住了他。

    他扭過頭，皺眉說道：「還有什麼事？」

    「你已經不是我的員工了……」我看着李大元，輕聲說道，「那……當我的合伙人怎麼樣？」

    「啊？」

    李大元愣了一下，而我打開公包，從裏邊取出了三份件。

    「這是股份轉讓書，給你們三個的……」我輕聲說道，「一切都按照你們的功勞分配，李大元拿商圈百分之五的股份，王天逸拿百分之三，秦忠拿百分之二。至於我，我拿百分之十四。」

    「這……」

    李大元傻傻地看着桌上的件，呢喃道，「你捨得？」

    我伸出手，緩緩地抓住了李大元的手，輕聲說道：「就像你說的，一直以來我都只考慮到了自己，卻從來沒考慮過你們的感受。現在大家都在這兒，我鄭重地說句對不起。簽了這合同，那你們仨都是千萬富翁。如果李大元的力氣好點，身價也能上億。我要的不是一份安全感，要的也不是一份幸福……」

    我看着他們幾個，呢喃道，「我就是覺得，如果我覺得幸福，那我的兄弟們都要幸福。如果我覺得安全，那我的兄弟們都要安全。當初一起走出來的時候，我們就約好了是這樣，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