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下午。
盛清歡把研究項目需要用的資料傳給了江乾。
看了眼時間,五點半。
時間不早了。
她從圖書館出來,往宿舍頭區走。
邊走邊在宿舍微信群里發消息,「我一會到宿舍,我們準備準備出發吧?」
時間其實有點早。
她想她們需要換衣服,化妝,肯定會耽誤一點時間。
許月:「收到。」
曹晶晶:「收到。」
陸可:「收到。」
盛清歡看到她們的回信,笑了笑,裝了手機,抱着書慢悠悠的走。
沒走兩步,手機響了。
盛清歡掏出手機,接聽,「喂,默默。」
楚默此刻還在辦公室里,站在一扇白色百葉窗前,透着稀鬆的縫隙看外面的景色,唇角帶笑說,「沒忘時間吧,七點,琳琅海鮮城。」
盛清歡笑着說,「放心吧,沒忘記。我正準備回宿舍呢。」
「真的不需要我過去接你?」
「不用啦。」盛清歡說,「我和舍友一塊過去,那個地方我知道。」
楚默笑得縱容,「那好,我提前過去,等你。」
掛了電話。
盛清歡腳步更加歡快,就差一蹦一跳了。
等回到宿舍,就跟盛清歡想的那樣。
三個女孩換衣服的換衣服,化妝的化妝。
許月正對着鏡子貼假睫毛,「我的媽,又貼歪了。」
「我說你們夠了啊,又不是去見自個男朋友,有必要嗎?」陸可拿着自己的小鏡子擦粉。
盛清歡坐在床上,正喝水,「噗」一聲,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曹晶晶在穿鞋,「我說可可你才夠了呢,說別人,自己還擦粉。」
許月終於貼好了假睫毛,轉過身來,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這就不懂了吧,我們這是在向學校里廣大男生展示,我們學霸的顏值也是很高的好吧。省得他們總以為學霸都是那種一天到晚埋頭苦戰題海,面黃肌瘦的樣子。」
陸可重重點頭,「這話說的有理。第一次見小美人的男朋友,怎麼着也得展現一下我們宿舍顏值的平均水平吧。」
盛清歡捂着肚子笑。
不行了。
她們怎麼能這麼搞笑。
許月看向盛清歡,驚訝道,「我的小美人兒,你怎麼還在傻笑?不準備一下?」
盛清歡一愣,「準備什麼?」
「換個衣服,化個妝,洗個頭?」
盛清歡:「……不用吧?」
「什麼不用,一定要用!」說着,許月把盛清歡從床上拉起來,按着她坐在一個椅子上,「坐着別動,閉上眼睛。讓我這個寫公式的魔術之手幫你畫畫。」
盛清歡:「……」
曹晶晶笑道,「你可別把小美人的眼線畫成了太平洋岸線。」
盛清歡有點後怕。
許月有畫地圖的癖好。
世界地圖被她畫得滾瓜爛熟,隨便說一個國家,她都能準確無誤地畫出地圖,並且該國的具體城市、洲,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簡直嚇人。
許月翻了個白眼,「小美人,別聽晶晶的,我保證給你畫一雙絕對對稱的眼線。像我這種畫慣了線條的人,畫眼線手都不抖的好伐。」
盛清歡囁嚅道,「月月,咱畫眼線的時候能別說話嗎?」她真的有點不相信她。
許月:「……」
一個小時後。
四個女孩都準備好了。
一起出了宿舍。
四人穿着樣式各異的大衣,身材高挑,模樣俊俏,走在一起頗亮眼。
校園裏,路過的學生都紛紛側眸看。
「沒看錯吧,天文系的美女?」
「她們成天搞研究的不都比較邋遢麼?」
「盛清歡,校花欸!聽說去年校花評選時,就她一人是素顏,沒想到化了妝這麼好看,太妖了。」
「不行了,放棄外國語的妹子,兄弟,組團去追天文系的美女吧。」
許月拍拍巴掌,「瞧瞧,瞧瞧,看到沒有。我們天文系的妹子都不樂意秀,秀起來,有他們外國語和經管院什麼事兒啊。」
盛清歡頭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月月,你小聲點,想拉仇恨啊。」
許月甩甩頭髮,一手挽着一個人往前走。
當天,天文系的四大美女學霸上了校園論壇,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出租車停在琳琅海鮮城。
其餘三個仰頭看着這個半圓形的建築,感嘆,「感覺很高大上。小美人,你男朋友很壕?」
「我們都還不知道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呢,他不是學生嗎?」
盛清歡笑着說,「上去不就知道了。」
進了海鮮城一樓大廳。
「我已經聞到了海鮮的香氣了。」曹晶晶深吸一口氣道。
其餘幾人:「……」
服務生走過來微笑着問,「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我們約了人。」盛清歡說,「楚默。」
服務生微訝,恭敬道,「楚先生在頂樓818號包廂,我帶幾位過去。」
「好的,謝謝。」
幾人乘電梯到頂樓。
「叮」
電梯門打開。
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碧海藍天。
電梯對面有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裏面裝滿了碧藍的水,養了許多珍稀的海中生物,分外夢幻。
許月吞了吞口水,「裏面的玩意兒是活的?」
服務生微笑着回答,「是的,小姐,裏面都是活的海洋生物。」
「能吃嗎?」
服務生:「……」
幾分鐘後,服務生領着幾位走到頂樓最盡頭一個包廂。
門牌上寫着818。
服務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楚總就在裏面。」
其餘的三人具是一愣。
她們聽到了服務生的稱呼。
楚總?
盛清歡幫她們推開了門。
圓桌上坐着一個人。
深黑的筆挺西裝,裏面搭配白色襯衫,深藍領帶。粗糲的短髮,精緻立體的五官,眼眸低垂着,看不清他的眼睛。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敲打着金色的菜單邊緣。
仿佛一幅色彩濃厚的宮廷畫。
三個女孩同時看向盛清歡。
許月的眼睛跟抽筋一樣,不停地眨,像是在說:怎麼回事?!別告訴我這是你男朋友!
聽到動靜,楚默抬眸,「你們過來了,請坐。」
三個女孩:「……」
藍眼睛的混血?!
盛清歡:「大家別拘束啊,平時不是挺能瘋的嘛,都別站着了。」
她推着幾人坐在座位上。
楚默站起身,拉開了身邊的一個椅子。
他將三份菜單分別遞給三個女孩,「就像歡歡說的,別拘束,就當宿舍聚餐了,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早該請你們吃飯的,平時工作比較忙。」
他難得對別人說了這樣頗長的一段話。
一向以嘴皮子溜出名的許月都接不上話。
曹晶晶說,「看着好熟悉,我們是不是見過?」
許月:「……」
陸可:「……」
要不是知道曹晶晶有男朋友,真以為她是搭訕的。
「真的欸,你們不覺得很熟悉嗎?藍眼睛…。啊!我想起來了,鼎盛的總經理!是吧是吧?」她男朋友是學金融的,她大概在他家的財經報上看過。
許月和陸可都愣住了,「是嗎?」
楚默點點頭。
三人又看向盛清歡。
她一個剛過十八歲的小姑娘,居然和鼎盛國際的總經理……
再抬眸過去,見楚默倒了一杯溫水放在盛清歡面前,低聲問她,「熱不熱,把外套脫了吧。」
盛清歡點頭。
他伸手幫她脫了大衣,搭在椅靠上。
這人眼中流露的寵愛做不了假,兩人應該不是那種不好的關係。
不怪她們多想。
宿舍里就盛清歡最小,她們都下意識拿她當妹妹照顧,擔心她被人騙了。
楚默說,「點餐吧。」
幾個女孩也就沒客氣,點了自己喜歡吃的菜。
楚默又另外點了好幾道招牌菜。
上菜時,擺滿了整個桌子。
幾人邊吃邊聊。
曹晶晶撬開蟹殼,吃得很沒形象,還不忘八卦,「歡歡,你和楚總怎麼認識的?」
總覺得他們之間有很多故事。
這一會工夫,她算是發現了,兩人基本上用眼神交流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有過戀愛經歷,感覺兩個人在一起三五年才有可能有這樣的默契。
可——
盛清歡才多大。
兩個人怎麼可能在一起三五年。
楚默正在幫盛清歡剝蝦,她吃得嘴唇紅艷艷,「我和默默從小一起長大。」
許月說:「青梅竹馬?」
盛清歡點頭。
怪不得。
這兩人是青梅竹馬。
唉,好想有一個這樣的竹馬呢。
從小被寵愛到大。
很幸福吧。
服務生敲門,端上了最後一道海鮮湯。
滿桌的海鮮味都沒能掩蓋住端上來的海鮮湯的味道。
湯裏面鮮蝦,腐竹,帶子,魷魚的味道都非常明顯。
服務生將白瓷盅放在桌上,收回手時不小心帶翻了盅里放的勺子,一勺子乳白色的湯汁濺了出來,灑在了離湯最近的楚默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實在抱歉,我……」服務生不停鞠躬道歉,手忙腳亂地幫他擦衣襟上的湯汁。
楚默站起身,「沒事。你先出去吧。」
「好的。」服務生深鞠一躬,「真的不好意思。」
盛清歡站起來,拿着紙巾忙他擦,白色的湯汁印在黑色西裝上特別明顯,「去洗手間用水洗一下吧。」
「嗯。」楚默說,「我去洗手間,你們先吃。」
楚默出了包廂。
他一走,整個包廂里的氣氛好像放鬆了下來。
許月抓起一個超大的蟹,拿叉子粗魯地撬開,用勺子挖着白嫩香滑的蟹肉餵進嘴裏,閉着眼睛回味,「好好吃啊。」
曹晶晶撲哧一下笑了。
陸可看向盛清歡,「小美人,你有男朋友這件事藏的可夠好啊,你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吧。」
曹晶晶:「目測,有五年。」
許月一口蟹肉差點噴出來,「五年?五年前小美人才多大。」
盛清歡汗顏。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五年還要久。
洗手間。
琳琅海鮮城頂樓只有白金VIP客戶才能享用。
洗手間一個人也無。
楚默站在盥洗台前接了點水,澆在衣角上,搓洗着那一小塊乳白色油漬。
驀地。
背後出現三個身穿黑衣的魁梧男人。
楚默從鏡子裏看到了他們。
猛地轉身,其中一人快速伸出電擊棒,捅向楚默腹部。
嗞嗞嗞——
一陣電流的聲音響起。
楚默暈過去之前聽到他們說,「少爺,得罪了。」
他腦海中唯一殘留的意識:歡歡還在包廂里……
其中一個黑衣保鏢扛着楚默出了衛生間。
從奧奇調查到的資料來看,少爺自幼習武,身手應當很不錯,如果跟他硬碰硬,他們這些人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
三人避開攝像頭,從安全通道下去。
樓下停着一輛黑車,三人鑽了進去。
「立刻包機回Y國!」奧奇說。
「是。」
包廂。
盛清歡不時看向門口。
楚默怎麼還沒回來。
衛生間就在包廂隔壁,應該不至於這麼久吧。
都過去十幾分鐘了。
許月她們吃得差不多了,坐在椅子上聊天。
陸可說,「楚總還沒回來?」
曹晶晶隨口道,「可能比較難清理吧。西裝料子那麼貴,沾上這種油都不怎麼好清理。」
聽她這麼一說,盛清歡想想也是,楚默有潔癖,不處理乾淨肯定覺得不舒服。
她拿勺子舀了一小碗海鮮湯,低頭慢慢喝。
許月放下手機,夾了一隻大蝦,「不行,剩下這麼多好東西不吃太浪費了,我再吃點。」
邊吃邊玩,半個小時都過去了。
盛清歡有些坐不住了,「我去看看。」
「你不會要去男廁吧。」許月看着她。
陸可在她腦袋上拍了一把,「你傻啊,盥洗台是公用的。」
許月:「……」
盛清歡出了包廂,往洗手間走。
公共盥洗台處並沒有楚默。
總不會在男廁所里吧。
盛清歡都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或許楚默出去打電話了呢,畢竟他那麼忙。
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慌。
回到包廂。
「沒找到楚總?」
盛清歡抿唇點頭,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打給楚默。
沒人接。
又打了一遍。
還是沒人接。
不可能啊。
楚默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哪怕他正在開會,她打過去電話他也會接。
「他沒接電話。」盛清歡抬頭看着她們,慌張道。
她們本來覺得沒什麼,都被盛清歡的表情給搞緊張了,許月拍拍盛清歡的背,「可能有事耽誤了呢,他是總經理,肯定很忙。別急哈,一會就回來了。」
「可是他……他從來都不會不接我電話。」
許月說,「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他要是手機剛好沒電了,或者正上廁所,手機突然掉馬桶里了,不都有可能接不到你電話嗎?世上突發狀況那麼多,哪能事事絕對。」
「可是……」
「別可是了。我保證,他一會就回來了。」
盛清歡捏着手機,一遍一遍打過去,都是沒人接。
就這樣靜靜坐了有二十多分鐘。
時至晚上九點。
不止盛清歡,連其他人都覺得不對勁了。
楚默消失了一個多小時。
服務生考慮到他們的菜都涼了,過來問用不用熱熱。
盛清歡心不在焉說了聲,「不用了。」
她問,「楚默離開了嗎?」
聲音小小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服務生剛好聽到,以為她在問她,詢問道,「您在找楚總嗎?」
盛清歡點點頭。
「請稍等,我幫您問一下前台的人員。」服務生拿出對講機,朝裏面問了一句,那邊很快回應,「沒看到楚總離開。」
盛清歡聽到了。
服務生還是傳達,「前台的服務人員說沒看見楚總離開。」
盛清歡出了包廂,站在走廊里給楚默打電話。
其餘三個女生跟着出了包廂。
「歡歡,先別擔心,要不我們再找找。」
電話里傳來對方用戶已關機的消息提醒。
盛清歡手垂落,手機掉在了地毯上。
剛才還是沒人接,眼下就成了關機。
曹晶晶拉住一個路過的男服務生,「能不能麻煩你到男廁里看一下,楚總在不在裏面。」
楚默是他們琳琅海鮮城的白金客戶,上到經理,下到服務生,大概沒有不認識他的。
「好的。」男服務生把托盤放在一邊,去了男洗手間。
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小姐,男洗手間裏沒人。」服務生說。
盛清歡蹲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前台人員沒見他出去,可洗手間又沒人。
盛清歡站起來就往洗手間走。
「歡歡……」
幾人跟在她身後。
「欸,這是什麼?」邊上響起許月的聲音。
她從盥洗台下面的地板上撿起一個東西,剛才她不小心踩到了,「是個鑰匙扣。」
盛清歡盯着她手裏的東西。
默默的鑰匙扣。
她送的。
簡單大方的鑰匙扣上墜着一個圓形小鐵片,鐵片中間夾着她的照片。
盛清歡從許月手裏拿回了鑰匙扣。
「楚默出事了。」
許月皺眉,「不會…。吧,楚總一個大男人……」
眼見盛清歡的眼淚流下來,她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裏。
楚默不會粗心到弄丟她送的鑰匙扣。
一定是他情急之下取下來的。
盛清歡六神無主,怎麼辦。
她哆哆嗦嗦拿手機給盛北弦打電話,「爸,默默失蹤了。」
盛北弦一接通電話就聽她說了這麼一句話,着實愣住了,「歡歡,你說什麼呢?」
「爸……」盛清歡哭道,「默默真的失蹤了,我們正吃飯,他出去一趟就再也沒回來,他真的消失了……」
沒人能感受她此刻的驚慌。
仿佛上帝收回了她最珍貴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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