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出生在一個大戶人家。他的母親何氏是一個孤苦無依的採桑女,因容貌秀美被周家公子看上,娶為夫人。周泰原本可以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只可惜他的父親是個薄情的花花公子,為了迎娶一個更漂亮的富家千金又把周泰母子趕出了家門。
這個時候周泰只有5歲。何氏帶着他流落異鄉,到了一個小村子落腳,重新做起了採桑養蠶的活計。
「你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東西,牛氣什麼?」
周泰死死地抱着懷中的玩具,就是不肯分給村裏的其他小孩玩耍,這不免讓他們一陣奚落。
「我才不是!我爹早晚會來接我和我娘的,我跟你們這些窮小子才不一樣!」
人總是嚮往着美好。被人讚許、被人認可都讓人心生愉悅。
而孩子天性單純,像水一樣清澈,他們所嚮往的美好從來只是伸手去拿,根本不會去考慮旁人的感受。至純如邪,他們把貶低他人而帶來的優越感當做甜美的蜜糖。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本就是稀疏平常之事。
「竟敢罵我們,打!」
「窮小子們」自然大惱,聽罷便圍上去打起了周泰。
小周泰嬌生慣養,怎敵眾人?頃刻間就被打得蜷縮在地上。
「你們在幹什麼?!!」
遠處,何氏丟下一婁桑葉風風火火地跑向這裏。
孩子們本是一時氣憤,此刻聽到大人的聲音頓時怕了,也不管是不是闖禍了,先溜再說。
趕走了一群孩子,何氏急急忙忙扶起周泰,見他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見母親不停地給他拍打身上的灰塵,周泰忍着淚嘟起嘴問道。
「娘,我是不是很沒用?只會拖累你。」
何氏不覺露出嫵媚的笑容,她一邊繼續拍打周泰身上的塵土,一邊輕輕地抱住周泰。
「怎麼會呢?我的泰兒是最棒的,是上天賜給娘的珍寶。」
周泰臉色頓時烏雲轉晴,雙眼放出奪目的光彩,他興沖沖地何氏說道。
「娘,以後我會保護你,遲早有一天我會帶着你風風光光回到周家。」
「好,娘等着。」
······
這一年,周泰9歲。
「你娘就是個喪門星,所以才被趕出家門。」
周泰一拳就打了過去,直把趙嬸的兒子門牙打掉。
那男孩哪肯善罷甘休?他從地上爬起來,立馬就撲向了周泰,兩人纏鬥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不過明顯是周泰佔了上風。
這些年來誰的拳頭硬,一目了然。
孩子們圍在邊上看熱鬧,叫嚷道。
「周泰又欺負人!」
「周泰又欺負人!」
沒多久就引來一群大人把孩子們架開,各自帶回家。
何氏將周泰帶回家後也狠狠地訓斥了一番。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能和別人好好相處?要氣死娘嗎?明天,我帶你去向趙嬸道歉。」
周泰撇過頭去,滿臉的不服。他知道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母親持家極不容易,他們家還得了村里人不少幫襯。他也想和別人好好相處啊,可是有些人就是欺人太甚!只有打到他們怕了,他們才會閉嘴!
我沒錯!
周泰一肚子委屈,他想向母親解釋,可話到嘴邊卻變成。
「就是因為你這麼懦弱,爹才會不要你。」
何氏頓時說不出話了,她臉色黯然地低下頭。
不是的,我不是想要罵你。我只是看不得你軟弱,看不得你犯傻。
周泰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看着沉默的母親他不禁難受起來。
「母親,我錯了。」
「以後不要再打架了。」
「是。」
周泰只向惹母親傷心道歉,何氏卻要把這當作是打人的認錯,母子倆都倔得很。
······
這一年,周泰12歲。
何氏病倒在床上,她撫摸周泰的臉,滿是不舍和擔心。
「泰兒,以後村裏的叔叔伯伯還會幫你。但你要記住,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你若不救自己,那誰也救不了你。」
何氏去世了。
「可憐的孩子。」
周泰走到哪裏,哪裏便有這樣的竊竊私語像影子一樣跟隨着他。
母親還留下了不少積蓄,村裏的人偶爾會接濟他一兩個雞蛋、饅頭,但周泰很快明白了母親話里的意思。從今往後,他只能靠自己了。
這一天周泰跪倒在何氏的墳前。
「母親,他們錯了,我一點也不可憐。你本可以拋棄我再嫁,卻選擇了撫養我長大。十二載歲月,周泰知足了。母親,今日我在你墳前立誓,日後定要飛黃騰達、封王拜侯。到了那時,我再給你修一座漂漂亮亮的墓。」
這一天周泰入山打獵,直到天色已暗他才遍體鱗傷地拖着一頭野豬回來。
村里人很是驚訝,要知道打獵這種活並不是誰都能做的。山里多的是毒蛇猛獸,兇險萬分,就算是成年男子也要小心翼翼,經常都是結伴入山。
村長很快來找周泰,並不是要褒獎他,而是責備。他命令周泰以後跟在他身邊學種地,但周泰拒絕了。
自此之後,周泰除了進山打獵,閒時就跟人學做弓箭、習武練箭。
「不識好人心!能打過我們有什麼了不起的?真以為自己能上戰場當將軍啊,說不定哪天就死在深山裏了。」
周泰放下手中的長棍瞪過去,那些孩子頓時一鬨而散。
站在寬闊的空地上,周泰駐足良久。他雖不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村長的好心。村里人把他當做遊手好閒,喜歡偷懶才不去種地,為了偷懶才去做打獵這種危險的活,因此而嘲笑周泰。
周泰知道自己的志向不切實際,他也時常迷茫,或許那些人嘲笑的並沒有錯。打贏他們又沒什麼了不起的,這裏只是一個小山村罷了,哪天真能走上戰場說不定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但高傲在他的血液中流淌,融入了骨髓。
若真如此,那就死吧。
懷揣着那樣的妄想的又豈止是他?到了那時,他也不過是倒在那條道路上的可笑之人中間的一個,無足掛齒。
每一天在嘲笑中煎熬,在白眼中與空虛中誕生的絕望戰鬥,與孤獨作伴。
直到他遇上了孫策。
「你想要向別人證明自己,我孫策何嘗不想證明自己?」
「你就在這裏看看,我馳騁天下的虎嘯營如何蕩平賊寇!看看我孫策能不能帶你掃蕩群雄!」
······
如今,我不再是一個人,我麾下有3千多名志同道合的兄弟。
為大王掃平諸侯、一統華夏,殺出一個朗朗乾坤。整個楚國懷揣着同樣抱負,走在同一道路上的文人、武人數以十萬計。
孤獨曾讓我感覺與眾不同,蔑視着他人的愚昧。我不曾懼怕孤獨,但他所帶我走進的這個世界為何如此讓人着迷?
一旦踏足進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死也不會回去的。
哪怕此刻丟掉性命,可心中的喜悅卻仍然無法抑制!
母親,你錯了,這個世上是有救世主的。我曾經被他所救,現在輪到我來救他了。
周泰緩緩抬起頭,張開口便有一道冰冷的空氣鑽進喉嚨,呼出去便有一道白霧從嘴裏竄出。
幾步外是一些魏軍在將石頭推入河中,他們竟無一人過來確認我的生死?
身體還能動嗎?
動了。
疲憊、冰冷、疼痛掩蓋整個身體,以至於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了。
殺!
奇怪,張開嘴除了呼吸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他,又活過來了!」
最先發現自己行動的魏兵竟然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動彈不得。
真愚蠢。
手中長槍一揮,像是撕裂了空氣,仿佛因此產生的風都化作了刀刃,那名士兵的頭顱掉到了地上。
我有這麼強的嗎?
算了。
不再去思考,周泰轉頭看向下一個目標。
等等,他們竟然跑了?魏國的精兵就這熊樣嗎!
周泰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裏,他沒有力氣再去追擊了。
我就在這裏等他們好了,看他們還敢不敢過來!
······
曹操來了。
從反攻壽春的計劃一開始,他就將許都交給荀彧,自己則啟程趕往壽春。
這一戰太重要了,哪怕它並不是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曹操也依然想親眼確認一下他最終的敵人會是孫策,還是劉備。
壽春早就攻下了,但曹操沒想到本應是去圍剿孫策主力的夏侯惇部會被擋在一個小小的彭城三天之久,錯失了最有利的時機。
「元讓呢?讓他來見我。」
「夏侯將軍與楚軍大將周泰決鬥時落敗,現在正在軍醫處,雖無大礙,不過現在暫時還在昏迷中。」
「大軍為何現在還不前進?」
「這,這······」
見回稟的小將吞吞吐吐的,曹操轉頭瞪了過去,嚇得他連忙說道。
「敵軍還未全滅,故,故此無法前進。」
荒謬!
彭城要塞雖然死傷慘重,但夏侯惇部還有三萬多大軍。
一千多人沒有要塞據守,能和我三萬大軍交戰到現在?
曹操理都不想理那人,勁直往道路前方走去。擔任護衛的典韋和許褚聽說敵軍未滅,連忙追了上去,走在曹操前面開路。
緋色的大河在一邊流淌,耳邊卻沒有半點廝殺聲傳來,只有詭異的寧靜。
曹操攀上前方阻斷道路的山石,印入眼帘的是鋪滿了一地的屍體。一具屍體壓着一具屍體,堆積成山。曹操戎馬半生,見慣了廝殺。他記憶中最恢弘的官渡之戰,到處有戰火,到處有廝殺,到處有哀嚎、投降之聲,但竟似沒有一處像這般慘烈。曹操皺起了眉頭。
還未日暮西斜,這裏卻似乎已經一片赤紅,恍如地獄般的光景,讓人背脊生涼。
屍山的盡頭,一個男子單膝跪在那裏,長槍駐立,披頭散髮,仍未倒下。
他身上遍是創傷,也不知中過多少箭、多少刀。
還有好幾支箭矢插在身上沒有拔出來。
傷口處沒有血。
已經流幹了。
到了這種地步,理應死了吧?
理應死了吧!
曹操走向前,想去抬起那人的臉細細一看。
「主公,不可啊!主公!」
但麾下滿身是血的將領們紛紛上前拉住了曹操。
這個鬼神還活在這裏!
這個鬼神還活在這裏!
他們的眼睛如此向曹操訴說。
曹操的目光游離,仿佛走進了他們的噩夢!
曹操的腳步止住了,那屍山的盡頭是不可跨越的豐碑。
「他,他死了沒有?典韋,你上去看看。」
「是!」
典韋拿下背上的雙手大戟,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去。到了近前,典韋小心防備着用一支手戟撥開了周泰的亂發。
「主公,他死了。」
曹操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所有人都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看着眾人,曹操感嘆道。
「壯哉!大丈夫立於天地當是如此!周泰不下於吾之許褚,劉備之關羽矣。孫策命不該絕啊!」
「派人打掃完戰場,退兵吧。」
說完,曹操轉身看向李典繼續說道。
「俘虜呢,讓他們把周泰的屍體帶回楚國去吧。」
李典聽罷,尷尬地說道。
「三千虎嘯營盡皆戰死。」
倒弄得曹操一愣,又生感慨。
「真不愧是楚國精銳之首的虎嘯營啊,什麼時候曹純能把我的虎豹營訓練成這個樣子,我又何懼呂布的陷陣營?」
······
眾人回到中軍大帳休息。
此時,夏侯惇已經醒轉,他跪倒在曹操面前說道。
「臣延誤主公大事,請主公責罰。」
「元讓為我消滅了虎嘯營,如在孫策心頭撕下一大塊肉來。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說罷,曹操上前扶起夏侯惇,拉着他坐下。
雖然被曹操一頓安慰,但夏侯惇還是一臉糾結,繼續請罪道。
「臣慚愧,主公若不責罰,臣心中難安。」
曹操大笑。
他就喜歡夏侯惇這個認真、死心眼的性子。
頓了頓,曹操問道。
「元讓,你覺得我大魏要平定天下應該如何着手?」
隨行的程昱莫名地看了眼夏侯惇。
只見夏侯惇聽了曹操的問話後卻摸不着頭腦,不免自責道。
「臣愚鈍,不能為主公分憂。」
曹操也不在意,又問道。
「你看,我不管劉備,南下取江東之地如何?」
夏侯惇只沉思了片刻便斷然反對道。
「不可。江東之地雖然肥美,但奪取了江東便背棄了與劉備的盟約。不但得罪劉備讓兗州和青州再次面臨危機,也讓主公失信於天下,得不償失。而且荊州還有太史慈8萬大軍嚴陣以待,若奪江東必然回到同時與三國征伐的局面,如此魏國危矣。」
曹操滿意地點點頭。
「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自然明白就此攻入徐州更加不可行。」
曹操用手指不停敲着桌子,繼續說道。
「那魏國的出路在哪裏?只有董卓!」
「消滅董卓,統一北方!然後再南取漢中、蜀川之地,最後消滅孫策、劉備,這才是魏國奉行的國策。」
「徐州之戰、壽春之戰都是為了減輕南面的壓力,讓我騰出手來對付董卓!」
「誠然,孫策是我的心頭大患,我巴不得殺之而後快,但我也不是非要現在殺死他不可。元讓,你為我消滅孫策的虎嘯營確實是立了大功一件。」
「現在,我們該回頭對付董卓了,這才是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至於壽春,就按約定先送給劉備,讓他和孫策慢慢爭吧。答應劉備的,我可都做完了。」
曹操說到這裏,暢快地大笑起來。
夏侯惇還有些疑慮,沒有猶豫他又問道。
「主公,可若孫策逃出了劉備的圍殺,還來找我們的麻煩怎麼辦?」
曹操聽罷欣慰地點點頭,又轉頭看向程昱。
程昱會意,笑了笑拱手說道。
「夏侯將軍過慮了。」
「且不說徐州戰事最終結果還未知曉,孫策若死,便是劉備伐楚,與我魏國毫無干係。」
「就算真如夏侯將軍所言,孫策未死。」
「可要知道,孫策與我主乃是私仇。而劉備背棄與孫策的盟約設計楚軍,致使楚軍大敗,數萬楚軍將士死得不明不白。這是什麼?這是國讎!」
「孰輕孰重,孫策就分不清嗎?退一步來說,就算孫策分不清,楚國真敢與我大魏和徐漢同時開戰嗎?」
「到時我們只需派使者出使江東,否認孫策與主公的所有仇怨,施以禮物結好便可。」
夏侯惇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主公的深謀遠慮,當即拜服。
曹操點點頭,又對程昱吩咐道。
「到時把壽春之戰抓到的楚國俘虜和周泰的屍體都一起還給孫策吧。」
說完,曹操像是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程昱,我記得你說過,上次你的計劃失敗後,我們被抓的人嫁給了周泰成了他正妻?」
程昱拱手答道。
「是,她妹妹上官婉兒還在我們這邊。」
說到周泰,曹操不由微微點頭,他這個人就是愛才,哪怕是敵人。
「把她妹妹也送過去,讓她們姐妹團聚吧。」
「是。」
到了這裏,南邊的事情基本算是處理完了。曹操長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和董卓的決戰了!」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快忘了她的樣子。
程昱點點頭,又說道。
「這次董卓也是來勢洶洶。今天剛收到消息,除了大將軍呂布那一路,董卓又任命了馬超為上將軍、賈詡為軍師祭酒領軍5萬從宛城出發,直撲許昌。」
賈詡?鬼冢的情報中被排在天字一等。
曹操呵呵一笑。
「有諸卿助我,呂布我尚且不懼,多一個賈詡又算得了什麼?」
眾人連忙拱手拜道。
「必助主公統一天下,成就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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