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妹的遭遇,二姑是最有體會的。也正是因為這樣,周品正一怒之下帶着小妹回來的行為才讓她感動。要是當初,婆婆苛責自己的時候,男人也這麼硬氣搬出去住,該多好?她不會因為懷着的時候虧了身子,也不會因為疏忽失去長子,更不會年紀輕輕就比姐妹們蒼老很多。
作為一個女人,沒有母親教導,婚後也沒有娘家可以依靠是非常悲催的。楊家當年自顧不暇,爹也沒有力氣去幫她撐腰,婆婆又那般苛刻,兩個小的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如今小妹雖然有男人愛護,但是家裏沒有長輩,到時候受累的時候多呢!
易慧芬是最有發言權的。她算是嫁得好了吧?方圓十里唯一的大學生,家裏也新起的大瓦房,娘家陪嫁、送祝米的陣仗也讓大家津津樂道,看上去是人人羨慕的對象。其實呢?懷孕的時候還好,兒子基本沒怎麼鬧騰,她的身子也強健,加上上班的地方離娘家也近,時不時的蹭飯,沒有受多大的罪。
可是娃生下來就不行了。男人在學校,一個禮拜才能回來一次,做月子的時候還有小貝幫着照顧、帶小孩,後來小貝也病倒了,接着又出了門,就只能是娘家的妹妹、甚至是的老奶奶過來幫忙搭把手。那也就是應急,大多數時候易慧芬就只有一個人在家,既要帶孩子,還要燒飯洗衣服做家務。
一個月下來,坐月子吃出來的雙下巴都沒了。楊啟泰在家的時候也幫忙,可是晚上孩子吵夜,一熬就是一宿。白天男人要上學、幹活,也只有易慧芬自己扛。沒有長輩幫忙看顧,懷孕生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楊小貝一直等到外面東西都收拾好了,才被送上車打包回縣城。告別殷切囑咐的親人們,回頭看看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後備箱一頭黑線——雞飛鴨叫,一個大水桶里還有魚不停的掙扎,想尋求一線生機。最誇張的是,還有一個大肘子,囂張地橫在後備箱裏。
……「咱們這是去逃荒啊?這麼多東西要多久才能吃完?」楊小貝捂着額頭說,「就這麼近一點路,過不了幾天也要回來了,家裏能放嗎?」
周品正呵呵一笑,「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哥哥們都往車上堆,總不能把人家的好意往外推吧!」。是真心實意,還是惺惺作態他心裏都有數,經過了這麼久的誠心為家裏付出,小貝得到了家人最大的呵護,這就是人情,哪怕東西在糙,周品正也得接下。
「沒事!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吃起來快着呢!」周品正不那麼誠心的安慰了一句。他正好有「任務」,要熬滋補湯粥,這一堆純天然無污染農家自產原材料不是正合適嗎?
楊小貝朝天翻了一個白眼,「你說得輕巧!當我是豬啊!」事實上她說錯了,豬哪有她吃的好?自從回來以後,周品正那是一天六頓的投喂,吃不下?沒關係,精心熬煮的湯說倒就倒,看得楊小貝直罵他「敗家子」。味道不好?沒關係,酸甜苦辣咸,你要那樣做那樣!
這麼一通填食下來,還別說,楊小貝的小臉上又多了幾兩肉,看上去氣色也好了些。雖然周品正還是不敢大意,但是大年到了,他們必須得回家去。
今年年底周副書記終於上了一步,正式成為「周縣長」。為了表示慶祝,嬸嬸帶着女兒也大老遠的從浦海過來過年。說起來嬸嬸所在的單位效益不好,她已經提前辦了內退,這就打算留在這邊定居,照顧周縣長的飲食起居了。
這讓周品正挺開心的。叔叔一個人在這邊呆了十幾年了,除了探親回去一下,基本上都已經算是鄂北人。嬸嬸要工作,也要照顧孩子讀書,一直沒有空過來。說實話前些年他看見叔叔一個人形單影隻的模樣也心疼。
像他這般年紀的,哪個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只有叔叔,說是幹部,卻每天吃着食堂,穿着那幾套衣服,進進出出都是一個人。下鄉駐點,人家都牽掛家裏,只有他反正單身,一去就在老鄉家住了半年……幹部當成他這樣,也算是一股清流。
現在好了,他已經決定在這邊定居,嬸嬸也過來了。以後周家在鄂北算是紮下來根了。周嬸嬸在臘月二十八才趕到,周品正去接站的時候,捎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有大姐、小姐準備的,也有嬸嬸自家給小貝的禮物。
自從信里知道弟媳婦這麼快就有孕,大姐是很欣慰的,這個女孩子弟弟果然沒有走眼,一進門就有喜,多好!如今周家有什麼事也只有大姐出面,她通知二妹備禮,周二妹倒是積極主動,想要修復和弟弟一家的關係。但是周母那邊……就是不見動靜。
她奇葩的腦迴路已經折服了眾人,也沒有人跟她計較,大姐幫着也備了份禮請嬸嬸一起帶過來,還特地讓轉達對小貝問候。「好好照顧身體,等孩子出生的時候再來看望。」。這當然是客套話,弟媳婦生娃,遠隔千里,怎麼也不可能跑一趟。但是人家能這個態度就是好的。
嬸嬸一包包的指給周品正看,「這是大姐的,這是小姐的,這……是你媽準備的。」她這個人,連謊話都不會說,當然了,她也不屑於說謊,周品正當時就了解了真相。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道了謝,神色如常的上車帶她們回去。
「對了,聽說小楊的身體不大好?沒有關係吧?」嬸嬸聽大姐說了一嘴,小貝之前生了重病,有後遺症什麼的。她雖然是個冷清的,但是到底是自家人還是關心了一句。
周品正專心開車,回答道,「沒什麼大礙,就身體底子不好,前一陣子也累着了,醫生說要好好養着。」「那就好,女人生孩子可是過鬼門關,你得好好給人家照顧好!」嬸嬸放心地叮囑道。
說起這個,周品正就好笑,「您放心吧!她可是有個哥哥、姐姐。是家裏最寶貝的老么,每天都有人來看望!」。他們雖然回到縣城住,家裏也交代讓他們不要大老遠跑回去,結果倒好,一三五哥哥來,二四六姐姐來,就連楊老漢都來了兩趟,就是不放心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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