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朋友最擔心的就是交到假朋友,表面哥倆好,背後捅刀子,那種朋友交不起。敵人好對付,時刻心裏有個防備,可朋友就不一樣了,最狠的一刀,往往不是來自敵人,而是口口聲聲站在背後支持自己的朋友,防不勝防啊。
周瑜與曹操算不上朋友,但眼下兩家是盟友的關係,彼此合作一致對抗朝廷。劉協在兩軍陣前告訴曹操有關其子的現狀,這讓周瑜的心裏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擱誰都會有所懷疑,一面聲稱跟朝廷勢不兩立,一面又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朝廷那裏任職,這僅僅是在給家族留條後路還是準備左右逢源,從中撈取好處?
周瑜是個聰明人,所以他也有聰明人的通病,就是心眼多,想法多,原本或許簡單的一件事,落到他眼裏就變得複雜了。而劉協利用的就是這點,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管周瑜在之後如何提醒自己要相信盟友,但他的內心深處,都會對曹操有所提防。
疑鄰盜斧,一個人若是在心裏對另一個人產生了懷疑,那那個人不管做什麼。在懷疑別人的人眼裏都有問題。劉協之所以要在兩軍陣前跟曹操拉拉家常,為的就是往聯合軍潛在的不合上添把火。
周瑜與曹操分兵了,無論是周瑜還是曹操,在出現信任危機後,暫時分開是最好的選擇。而這也正中劉協的下懷,要不然他豈不是白費勁了。
……
有了六年前的經驗教訓,曹操這回學聰明了,在大營的防衛上下足了功夫,到了濟陰以後,他沒先去攻打劉協駐守的濟陰,而是先把自己的營地修得萬無一失,一副做好打持久戰的架勢。
但凡大規模的兵團作戰,不可能像幾百人的械鬥,老大一聲招呼,所有人併肩子上,不是砍倒對手就是被對手砍倒。大兵團作戰,其實也是輪番上陣。六年前劉協能贏曹操,其實是勝在出其不意上,曹操沒想到劉協會上來就跟自己玩決戰,省去了相互試探這個步驟,以至於亂了手腳,這才導致大敗。而這回曹操加了小心,知道劉協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所以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曹軍十萬,漢軍六萬餘,在人數上曹操這邊佔優,而在兵員素質以及武器裝備的優劣上,又是漢軍這邊佔優。而且漢軍有濟陰作為依託,可以據城而守,曹操的人數優勢也就越發不是那麼明顯了。
為了這次出兵,曹操可說是連棺材本都拿了出來,東拼西湊出了這十萬人馬,可當曹操看到劉協所帶的漢軍之後,心裏頓時覺得有些沒底。完全不是在一個檔次上,僅從兩軍將士的精神面貌上就可以輕易看出高低。
投降並非曹操所願!不戰而降,曹操更是想都沒想過。劉協談起曹昂等人現狀時曹操為何會聽,就是因為曹操已經做好了此番戰死沙場的準備。
兩軍對壘,曹軍這邊的夏侯惇、夏侯淵等將輪番上陣,而漢軍這邊典韋、關平等人也是不落下風。兩軍廝殺數場,各有損傷,進而轉入相持階段。劉協本以為數個戰場,自己這裏會是首先告捷的地方,卻不想最先告捷的既不是上黨的游奕軍,也不是壽春的踏白軍,而是江夏的陸遜水軍。
自聯合軍出兵開始,江東軍兵分兩路,一路由孫策率領,攻打踏白軍駐守的壽春,另一路則由孫權率領,攻打陸遜駐守的江夏。原本江夏的負責人是賈詡,但為了應對周瑜,劉協將賈詡暫時調走。本來要對付周瑜,龐統也足以勝任,但龐統的資歷不足,為了讓法正、劉曄甘心配合,也就只有讓賈詡出馬了,龐統則被劉協安排去了上黨出任張遼的謀主。
河北袁熙在四路諸侯中實力最是雄厚,獨佔幽冀二州,人口數百萬,在出兵壺關進逼上黨以後,張遼的壓力不小,有龐統鼎力相助,壓力能夠減輕一些。
劉協並不指望開戰後滿處開花,紛紛傳來捷報,那不現實。漢軍是強,可四路諸侯的人馬同樣也不是泥捏的。更何況在人數上,漢軍還處入劣勢。倒不是劉協征不到兵,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就算是徵兵百萬那也是可以辦到的。但兵招的越多,對後勤的壓力也就越大,劉協並不希望為了徵兵而影響到民生。也就是說,此時漢軍所徵召的人馬,還沒有影響到大漢內部的生產。
針對四路諸侯的五路人馬,劉協與群臣商議的對策便是以點帶面,各個擊破。先派出人馬擋住聯合軍五路人馬的攻勢,隨後由劉協率領天子親軍先破一路,再然後便是逐一擊破。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原先商量的挺好,但等到了真正的戰場,原定的計劃就不得不改變了。其實這也沒什麼,並不影響結果,只不過是將原先擔任主角的天子親軍變成了配角。
江東的分兵是劉協一開始沒想到的,孫權能獨領一軍,也出乎劉協的預料。本以為有孫策壓着,孫權難有出頭之日,卻不想孫權會時來運轉,利用孫策對其恢復的信任,可以做到這一步。
此番分兵,孫策對孫權可說是關懷備至,將手下所信任的大將周泰、呂蒙調至孫權帳下聽用。周泰武藝高強,在江東軍中單論武勇可排進前五,而呂蒙不僅武藝不俗,更兼精通謀略,是個文武雙全的將才。原先呂蒙也就只是匹夫之勇,但此人好學,平日裏閒暇的時候好讀書,還好請教他人。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付出多少努力,就能收穫多少回報。呂蒙刻苦,所以他從一個小卒變成了可以獨領一軍的將才,而周泰把平時的空閒用來飲酒玩樂,所以如今的他只能做個保護孫權安全的保鏢。
孫權有了這二人的相助,再加上擔任丹陽郡守時從下面挖掘出來的可用之人,在江東孫權總算是有了屬於自己的班底。這次征伐江夏,在孫權看來是自己的揚名之戰。有個能幹的兄長是幸福的,同樣也是不幸的。幸福是因為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不多,而不幸則是只能生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
孫權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唯有打勝仗,才是最好的證明。對江夏,孫權志在必得。只是孫權不知道,此時在江夏主事的是與他孫家有着世仇的陸遜。陸遜本以為自己的家醜還要等上一段時日,至少要等到江東落敗,退回江東以後。卻不想孫權「送貨上門」,自己過來找死了。
陸遜奉命在江夏訓練水軍,為日後朝廷收復江東做準備,與陸遜有着同樣任務的還有江陵的文聘。兩支水軍,苦練五年,如今終於到了亮相的時候。
驕兵必敗!這是放在哪都合適的一句話。江東水軍稱雄久了,也就變得狂妄自大,絲毫沒把朝廷的水軍放在眼中。在三江口,孫權對陣擺開陣勢在此等候的陸遜。
相比起江東的造船匠人,朝廷這邊的匠人的造船手藝明顯更高,看着那些明顯要比自己這邊戰船精良的漢軍水軍,孫權以及大部分江東將領差點流下口水來。
水戰所用的戰船種類並不多,一是艨艟,用於奇襲游擊,還有一種便是樓船。在水上,船就是陸地。失去了船隻,就等於丟掉了半條命。戰船越好,從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幾率就越大。
「仲謀不必羨慕,你若是喜歡那船,回頭我替你從漢軍手上奪過來就是。」周泰一邊做着戰前的最後準備一邊對一旁的孫權道。
「好啊,那就有勞幼平了。」孫權聞言答道。
孫權是真不擔心,朝廷之中並無什麼精通水戰的戰將,哪怕是有人稱錦帆賊的甘寧甘興霸,孫權也不認為一個上岸多年的水賊頭子會是常年在水上作戰的周泰對手。
戰鼓聲響,周泰所乘的艨艟如同離弦快箭,筆直的向着漢軍的水軍大陣衝去,陸遜見狀當即吩咐水軍出戰。訓練了這麼久,平時也就是拿一些水上匪寇練練手,如今總算是遇上了見真章的時候,哪能輕易錯過。
陸遜對戰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畢竟此時的水軍還未經歷過什麼大戰,失利在所難免,若是上來就將老牌勁旅江東水軍擊敗,陸遜反倒要懷疑這是不是江東水軍的一計。
實戰永遠是最好的課堂,江東水軍作戰剽悍,朝廷水軍雖頑強抵抗,但卻依舊慢慢落了下風。陸遜知道水軍此時的表現已經算不錯,至少沒有一觸即潰。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陸遜下令鳴金收兵。練兵也不是一天就能練成的,需要循序漸進。
不想江東水軍卻並未理睬漢軍的鳴金,周泰發現漢軍正在逐漸脫離戰鬥以後,乾脆指揮所乘的艨艟,直奔陸遜的旗艦沖了過來。
「找死!」陸遜眼睛一眯,看着膽大包天的周瑜冷哼說道。
因為是旗艦,陸遜所乘坐的樓船單是個頭就比一般樓船要大一倍,而且船上不僅配備了毀船利器拍杆,更在船後方設置了兩台投石車以備不時之需。先前陸遜為了達到訓練水軍作戰能力的目的沒有動用新式武器,與江東水軍以艨艟對艨艟。但周泰此時不知死活的跑來試圖「奪船」,陸遜自然也就不會再客氣。
艨艟船小,速度快,再加上操舟的軍士是水上老手,周泰的艨艟順利靠上了大船,只是還沒等周泰帶着人爬上船甲板,就見懸在船兩側的拍杆高高舉起,狠狠落下,一下便將一艘艨艟攔腰拍成了兩截。
周泰嚇了一跳,眼珠子都瞪了起來,但此時騎虎難下,也唯有奮勇向前,方有生機。之前奪船是為了兌現與孫權的承諾,而現在奪船則是為了有機會安全返回。只是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江東水軍之所以在水上可以所向披靡,那是因為他們相比起對手要更適應水上的顛簸,但那是在艨艟那種小船上。而在樓船上,由於塊頭大,所受風浪的影響相應的就會減小,江東水軍的優勢也就不復存在。
上了樓船甲板,周泰立時遭到了船上漢軍的圍攻,周泰人雖悍勇,但猛虎架不住群狼,尤其是漢軍精通戰陣,善於配合,等到周泰將眼前的對手殺死放眼望去,那些隨他一同上船的兵卒此時已經一個個丟了性命。
眼看就要陷入包圍,周泰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只得遺憾的跳下船,落到了趕來接應的艨艟上。
「快劃,快劃!」周泰顧不得跟人廢話,看到拍杆高高舉起,急忙對艨艟上的人喊道。而江東水軍已經見識過了拍杆的威力,自然不需要周泰提醒。十幾個人分坐在船的兩側,使出吃奶的力氣划水,總算是在拍杆落下之前離開了攻擊範圍。
眼見脫離了險境,周泰不再幫着划水,起身回頭看着越來越遠的漢軍樓船。正準備說上幾句狠話,卻見自漢軍樓船的後方猛地飛過來數團黑乎乎的東西。雖然看不清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但周泰本能的趕到危險。眼看着那些天降之物就要落到自己的頭上,周泰毫不猶豫的大喊一聲:「棄船!」隨即翻身跳進了水裏。
周泰是躲過了一劫,但那些正在划船的人就沒那麼好運了,當磚石從天而降的時候,他們還在納悶主將怎麼落水了?
哀嚎慘叫聲響起,周泰一口氣潛游出十餘米才敢露頭,再看自己方才所乘坐的那艘艨艟,此時正在緩緩沉入水中,周泰不由心中暗叫一聲僥倖。
回到本方的旗艦,孫權、呂蒙立刻過來詢問戰況,本來戰場形勢對江東有利,怎麼身為主將的周泰反倒這樣狼狽?
「仲謀,子明,別提了,漢軍有準備,不是想像的那麼好對付。」周泰嘆了口氣,將自己在戰場上的發現告訴了孫權、呂蒙。
聽完周泰的講述,呂蒙沉思了片刻,才問周泰道:「幼平,你方才說,最後擊沉你坐舟的那些東西是從漢軍樓船的後方飛過來的?」
「嗯,子明,你想到了什麼?」周泰點頭問道。
「我在想,漢軍用來擊沉你坐舟的會不會是投石車?只有那東西才能射出那麼遠。」
「不會吧?漢軍有本事在樓船上裝投石車?」周泰有些不信。
「怎麼不會?漢軍中能工巧匠極多,既然能裝上可以將艨艟一擊砸毀的武器,為何就不能將投石車裝到樓船上。」
「可子明你忘了,我們江東也曾經試着將投石車裝到樓船上,可最後不是失敗了嗎?」
「那漢軍最後擊沉你坐舟的手段你要如何解釋?」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擊沉我坐舟那件事?」
「為什麼不能提?這是事實。」
「你是存心想找茬是不是?」
「你們倆住口!都少說一句。」孫權一見二人有動手的跡象,趕忙開口阻止道。被孫權這麼一攔,周泰跟呂蒙才沒當眾打起來,但繼續商量事情是進行不下去了。孫權讓周泰先下去休息,單留呂蒙在船頭陪自己。
「子明,幼平的脾氣就那樣,你不要介意。」孫權勸呂蒙道。
「仲謀放心,我與幼平雖意見不合,但卻不是不識大體之人,我不會跟他一般見識。真正讓我擔心的,還是漢軍的水軍。」
「是啊,我也同樣有些擔心。別看此番我軍勝了,但若沒有親眼看到幼平之後的遭遇,我們還真有可能麻痹大意,認為漢軍水軍不過如此。」
「從目前來看,我軍將士的水上個人作戰能力要比漢軍水軍要強,但在所用的器械上,我軍恐怕占不到什麼便宜。僅靠艨艟那些小船,無法徹底擊敗漢軍水軍。」呂蒙點頭附和道。
「唉~終究還是養虎為患了。」孫權感慨的說了一句。
呂蒙倒是理解孫權為何有此一嘆,當年孫策奉命攻打廬江,行事太過狠辣,廬江太守陸康盡忠職守,與孫家並無私人恩怨。但在城破之後,孫策卻為泄私憤大肆屠戮陸家子弟,差點導致陸家香火斷絕,陸孫兩家的仇就在那時算是結下了。
眼下陸家迫於形勢為孫家做事,但誰敢保證陸家就沒有了報復孫家的心思。陸遜是陸家上任家主,先投劉備,後投朝廷。如今終於等到了向孫家報復的機會,他怎麼會輕易放過。別的人或許還能通過收買的方式為己所用,可陸遜,還是不要去自取其辱的好。
「仲謀,別灰心,漢軍的水軍成軍不過五年,期間也並未經歷什麼大的陣仗,所以優勢還在我們這邊。但我們也要小心,以免讓漢軍水軍藉機練兵,鍛煉自身。」
「子明你的意思是,速戰速決?」孫權想了想後問道。
呂蒙點頭承認道:「正是如此。」
「……可一我軍之力,想要一戰堅決漢軍水軍似乎不怎麼現實。」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尋求盟友的幫助。」
「誰?」
「劉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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