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是怎麼說的?」
「醫生說,是一種新的變種病毒引起的感冒,因為連續的高燒,現在肺部有些感染。已經換用了新的治療方案,有沒有效果這兩天內就能夠確定。」
在面對神色嚴峻的導師桑城的時候,李赫其實是有些心虛的,他把桑藜送到了天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當醫生告訴他桑藜的情況和普通的感冒有所不同之後,他也立刻找了人給桑藜辦了住院手續,並且要到了一間高幹病房,雖然也是雙人間,但是在人滿為患的醫科大附院,這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畢竟他現在雖然有點錢,但還沒有到可以隨時都能在醫科大附院弄到單間的程度。
不過李赫和桑城的交流是在病房的門口,中間隔了一道透明的帘子。桑城可以看到病床上的女兒,桑藜輸着液,臉色有一些異樣的嫣紅,明顯的虛弱着,不過還是對着門口的爸爸在笑。
那一瞬間桑城的內心是複雜的,既充滿心痛,也相當的失落。想想女兒小時候生病了,哪一次不是自己手把手的照顧她?尤其是發燒的時候,哪一次不是自己整夜整夜的守護着她,想盡辦法幫她降溫?而現在,女兒生病了,自己卻被擋在病房之內,守護着她的變成了一個隊自己而言毫無關係的男孩。
以前桑城對女兒的戀愛持一種很開明的態度,認為青春嘛,沒有愛情的青春還有青春的顏色嗎?但他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許多當父親的對女兒的男朋友都不怎麼待見了。以前他參加婚禮,看到那種面對女兒告別時流淚的父親,他覺得自己不會那麼脆弱,現在他才知道,那不叫脆弱啊。
「爸爸,」桑藜的聲音雖然不怎麼清晰,但她還是笑着對桑城說:「我沒事的。」
桑城看到李赫也被換上了病號服,這個病房又佈置了隔離設施,知道這個小伙子為了照顧他的女兒也有被病毒傳染的危險,他沒有覺得這是應該的,只是對李赫說:「那拜託你了,你能隨時打電話的吧?」
李赫點頭說:「那是當然的,桑校長放心好了,桑藜一有好轉我就給您打電話。」
桑城走了,在女兒成長的道路上,父親終究會留下一個背影轉身而去。不過桑藜看到桑城的背影就很難過了,她沒有哭,是她怕爸爸會突然回過頭來。結果真的,爸爸不舍的回頭看來一下,桑藜就依然笑着,對爸爸揮了揮手。
而喬楚來的時候就敏銳的發現李赫穿的病號服有問題,就算這種感冒具有一定的傳染性病房需要隔離,但陪護的人用不着也把衣服換了吧?難道是為了睡覺方便?而李赫告訴她因為自己和桑藜有親密接觸,現在已經被傳染了,喬楚也只能無奈的瞪了李赫一眼。
親密接觸!這小子說得還真含蓄啊。
看到桑藜轉過頭來的時候,喬楚滿臉微笑的朝她揮了揮手,大聲說:「叫這小子好好照顧你!等出院了,想吃什麼,喬姨親手給你做!他要是不聽話,不好好吃藥的什麼的,該怎麼揍他你就怎麼揍他!」
桑藜弱弱的一笑,點點頭表示感謝。喬楚的立場不同,換一個不曉事的媽媽,說不定會怨她傳染了自己的兒子呢,畢竟是她先生病的。
等探望的人都走了,李赫就搬了張凳子坐在桑藜的旁邊,他也確診被傳染了。不過他身體素質好,目前只有一些輕微的感冒症狀,有點低燒,其他一切都沒問題。
這時候,已經是桑藜連續發燒的第四天了,如果換藥了以後再沒有好轉,李赫就要幫她轉院到首都去,那邊的醫院,他也已經讓左蒼耳聯繫了。其實李赫最開始擔心桑藜感染的是薩斯病毒,畢竟記憶里最早的薩斯病例在02年12月就出現了。如果真要是那樣,其實他們倆現在可都是有生命危險的。但是他把他們的化驗報告用筆記本電腦傳給了遠在美國的張遠浩,從張遠浩告訴他的結果看,這種感冒病毒和他前世了解到的薩斯病毒完全不同。
「我會死嗎?」大概在生病中,而且連醫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誰都會問這麼一句吧。桑藜看着李赫,其實在只剩下他們倆的時候,桑藜就毫不掩飾她的恐懼了。沒有人不怕死,而且她的青春芳華正如火如荼,她的愛情,也剛到如花綻放的時候。
李赫握住她沒有輸液的那隻手,說:「我也感染了,如果會死,我們也是在一起的。」與其說什麼空洞的肯定不會有事之類的話,不如換一個角度安慰她吧。至於怕不怕死,李赫不敢說自己現在就不怕死了,但是他要淡然得多。他的人生早就該沒有了,是一種冥冥中的陰差陽錯,他才重新來過,並且邂逅了這個精靈般的女孩。
桑藜想了想,說:「你知道嗎?我再也不擔心輸給季寥了,你們有過你們的經歷,可現在,我們也有你和她所沒有過的經歷了。既然不是我自己輸掉的,如果有一天,你還是選擇了她,至少,我也能了無遺憾的抬頭走開吧。」
李赫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要他選擇,他是沒辦法選擇的。桑藜是遺落人間的精靈,季寥又何嘗不是?當然算起來的話,他和季寥在一起的時間其實遠遠不如和桑藜在一起的時間,可感情這個東西,從來就不是這樣放在一起比的。
可是不做選擇,在正常的社會中,又怎麼可能兩個女孩都跟在一起?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說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其實很多有權有勢的人,都不止一個家,他也沒有那種底氣能做到像女頻的男主那樣專一。
但那也不是他最想要的模式。
好在這個時候護士進來了,給桑藜換了藥,也檢查了李赫的體溫,還給他做了一個皮試。
「為什麼要做皮試?要打針嗎?」
「噗!」桑藜笑了起來,說:「你那什麼表情啊?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赫,竟然怕打針?」
「要打針,你不知道有時候低燒其實比高燒更麻煩?」
護士的聲音有些熟悉,李赫眼睛一亮,叫了聲:「清澈姐!你不是在外科的嗎?」
護士是老相識了,也是他小時候的鄰家小姐姐,凌清冽的妹妹凌清澈,凌清澈這時候穿戴的不是一般的護士服和一般的口罩,看起來有些嚇人,但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隔離服。
凌清澈看了看桑藜,又看了看李赫,無奈的說:「我轉科室了。上一次你倆同一個病房的時候,我也是管床護士,我該不該說這是一種緣份呢?可這種緣份最好誰都不要有吧。」上一次李赫和桑藜同一個病房,是李赫被捅的時候,因為李赫的血性有些特殊,醫院的血漿庫存不夠,在需要現場輸血的時候,桑藜正好和李赫同一個血性。
桑藜聽了凌清澈的話,笑着說:「人總是會生病的,所以緣份就是緣份啊,護士姐姐的聲音,聽着就叫人好安心了。」
凌清澈看看她,說:「放心吧,醫生調整了治療方案,病毒分析已經有結論了,雖然少見了一點,但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不過這種少見的病毒也給你們遇到了,我該怎麼說呢?」她苦笑了一下,又對李赫說:「其實好像光是我們醫院,你都來了幾次了吧?」
李赫倒是豁達的哈哈一笑,說:「也是,所以這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只要不是直接送進太平間了,我都一定會站起來的。」
凌清澈對李赫的這種態度也是無語,這要是在電影裏,說了這種話的人接下來估計就進太平間了。當然主角免死,但是在茫茫人海中,誰又一定是主角?
到了時間,凌清澈看了看李赫的手,確認沒問題後,就給他打了一針。老實說,李赫還真有點怕打針,輸液他能看着針頭扎進他的血管里,打針是背對着的,總有一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紮上來的未知的恐懼感。
因為護士凌清澈的打斷,桑藜和李赫沒有再聊之前那個話題。事實上是桑藜忘了他們剛才聊到那裏了,生了這場病,香港那邊的實習看來是可以提前結束了,她在和李赫聊畢業以後她究竟去哪。她爸爸倒是給她聯繫了一個到美國讀碩士的機會,但是她不想離李赫那麼遠,所以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但是不管怎麼樣,她要做一次畢業旅行:「李赫,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你提前把工作安排好吧,把畢業旅行的時間留給我。我想好了,我們就去俄羅斯,坐西伯利亞大鐵路的老式火車,咣當咣當的搖晃一個星期,從海參崴到聖彼得堡,路過貝加爾湖的時候,也許我們還要停留幾天。」
桑藜對這個旅行很期待,聊着聊着,她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也還抓着李赫的手。
李赫看着桑藜漸漸平穩的呼吸,放空了心思,不再去想其他。只是那樣的一場旅行,也一定會很美吧。
又過了一天,桑藜開始退燒了。
李赫的低燒也得到了控制。
三天過後,兩個人痊癒出院。前前後後,他們一動住了8天的院,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從不分離的在一起過了8天。
對桑藜來說,這也是她最快樂的8天,雖然是生着病的,雖然在病房裏他們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親密,可這幾天她真的很快樂。她甚至對李赫說,早知道這樣,她應該早一點生病的。
出院了桑藜自然也回了家,李赫則回公司去處理各種事情。過了幾天,桑藜才又重新出現在了李赫的房子裏,李赫拿了鑰匙給她,而她也不再糾結自己該不該再拿鑰匙。讓她氣憤的是,李赫真的再也沒有打掃過屋子,留下了他從醫院回來後的各種凌亂,還口口聲聲說是桑藜自己說了她要負責打掃的。
桑藜也只能悲(愉)憤(快)的穿着圍裙,戴着塑膠手套,從樓上到樓下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打掃起房間來。等到李赫下班回來,沒換鞋就往衛生間走,桑藜手裏的抹布嗖的一聲就朝李赫飛過去,但是李赫反應很快,一偏頭接住了。
「哎呀,女傭這是要造反嗎?」
「姓李的,你別囂張,女傭也是有人權的,請你愛惜勞動成果,換了鞋再進去。」
「好吧,這麼囂張的女傭,看來晚上要好好調教一下了。」
「想得美,晚上我要回家。別看,我要晚上不回家,以後就再也別想來了。」
「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幹什麼?」
「既然不能留下過夜,那本少爺當然是要白、日、宣、淫了。」
「混蛋,混蛋,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嘛,我還穿着圍裙呢。」
「哈哈哈哈,要的就是穿着圍裙的小女傭的樣子啊,哇哈哈哈……」
「叮咚,叮咚……」
李赫剛把無力反抗的小女傭扛到了二樓的樓梯口,門鈴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有人來了。」
「不管。」
「瘋了吧你。」桑藜整理了一下打鬧中散亂的頭髮,解開胸前的圍裙,走下樓去開門。其實這一刻有人來她也是有些鬱悶的,可是一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是李傑,她就情不自禁的吐了一下舌頭,叫了聲叔叔好,然後低眉順眼的快步走進屋裏去了。
「老爸?」李赫站在樓梯上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爸,心裏無由的跳了一下。
不是說他不希望,不歡迎自己的老爸到這裏來,可是一向對他都是放養式的教育的老爸事前完全沒有聯繫,直接就出現在這裏,憑着李赫的直覺,這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而且,老爸還穿着制服,手裏拿着個公文包,更像是從什麼會議散場以後直接就過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
桑藜轉身進去的時候還真沒想什麼,只是出於一個女孩的羞澀,在男朋友的父親面前,她覺得自己有些尷尬,可是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把空間留給這父子倆的時候,李傑走進來,看了看桑藜,說:「桑藜也留下吧。」
桑藜啊了一聲,轉身再看李傑,這一次,她也發現了李傑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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