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卞世龍接到了陶秉坤的電話,叫他到市政府去一趟。
卞世龍驅車來到春陽,他先去了一趟市委,跟高德全見了一面,把經濟工作會議上的事情言簡意賅的匯報了一下。
「那你是決定支持他的工作嘍?」高德全問道。
卞世龍點了點頭:「說心裏話,我還是想走以輕工業發展為主的道路,不想破壞伏虎縣的青山綠水。可是我身為伏虎縣的一把手,我又不得不為經濟發展考慮。他提出大力發展重工業,得到了很多人的擁護,我如果反對,不僅會讓人覺得我獨斷專行,還會影響班子團結,我必須得從大局出發。」
高德全笑着說道:「你倒挺坦誠。」
「在高書記面前我不敢說假話,因為我知道我能成為伏虎縣的一把手,全都是仰仗高書記的抬愛,所以有什麼我就說什麼,我願意跟您交心。」
「作為黨和政府的領導幹部,就應該有一說一,坦誠直接,心無旁騖。都是公事,沒有什麼可藏着掖着的,對不對?你來跟我說這些,我明白是什麼意思。你做的是對的。你想發展輕工業,有什麼好項目嗎?」
「目前有一個白酒的項目,我非常看好,正在運作當中。」
「王建德想搞重工業,你想搞輕工業,我看這兩樣完全可以一起來搞嘛。發展經濟就是應該多條腿走路,有的時候你不知道哪片雲彩有雨,都得試一試。」
「嗯,我跟您想的一樣。」
高德全想了想,說道:「不過你說發展重工業會破壞生態環境,這倒是對的。伏虎縣我去過,山清水秀,開採煤礦又是對環境污染最嚴重的,所以你們在搞的時候一定要把污染程度降到最低。一開始不要搞得那麼大,先小範圍慢慢來。」
從高德全的辦公室出來,卞世龍又去了張金山的辦公室,向他匯報了伏虎縣的近況。
從張金山的辦公室出來,卞世龍才去市政府見陶秉坤。
進了陶秉坤的辦公室,不等陶秉坤開口,卞世龍先笑着說道:「陶市長,您的電話打的太巧了。」
陶秉坤不知所云:「怎麼呢?」
「您跟我打電話之前,我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向您匯報工作呢,結果您就先打了過來,您說巧不巧?」
「你要匯報什麼工作呀?」陶秉坤才不相信卞世龍的話呢。
「今天早上我們縣剛剛開完經濟工作會議,明確了明年將以重工業為主的發展路線,這個想法主要是由王縣長提出來的,受到了全縣領導幹部們的廣泛支持。您知道,我們縣之前一直走得是農業為主的發展路線,如今轉向了發展方向,怕把握不准,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卞世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陶秉坤。
「現在全國上下都在搞工業發展,尤其是重工業項目。伏虎縣既然有這方面的資源,不開發實在太可惜了。所以走重工業強縣的發展路線是非常正確的,沒有任何問題。」
王建德提出發展重工業,其實是陶秉坤給出的主意,省科學院勘探所的人也是陶秉坤幫着聯繫的,目的是幫助王建德儘快出政績。
除此外,在開採煤礦一事上,陶秉坤也有自己的私心。
「既然陶市長也支持發展重工業,我的心就有底了。」卞世龍高興道。
陶秉坤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不瞞您說,王縣長提出發展重工業雖然受到了廣大領導幹部的支持,但我心裏還是挺沒底的,因為沒幹過,也沒有相關經驗。但陶市長工作經驗豐富,尤其是搞經濟,非常有一套,這個全市上下是沒有人不知道的。發展重工業您都說行了,那就一定能行。我現在一點疑慮都沒有了。回去後,我將全力支持王縣長發展重工業。」卞世龍擺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
陶秉坤叫卞世龍過來,是想施加壓力,讓卞世龍同意發展重工業,並且儘快讓開採煤礦的項目上馬。而現實情況是卞世龍主動跟陶秉坤提了發展重工業一事,不僅沒有反對,還徵求他的意見,並且聽了他的話以後,還表示支持王建德,這跟陶秉坤事先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陶秉坤仔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之前名不見經傳,突然走了狗屎運成為縣委書記的卞世龍,究竟是他認慫了,還是在搞什麼陰謀詭計呢?陶秉坤一時想不明白。
卞世龍走後,陶秉坤給王建德打了一個電話。
為了儘快把建酒廠的事情提上日程,元旦放假,石更沒有回春陽,他和谷勇去再一次去了清風鎮。
這次沒有去郭開義賣酒的店鋪,而是向鎮裏的人打聽了郭開義是哪個村子的人。
郭開義是郭家屯的人,當年居住在那裏的都是姓郭的,而且全部沾親帶故,因此得名。現在的郭家屯姓什麼的都有,反倒是姓郭的沒有幾家。
到了郭家屯,石更並不打聽郭開義的家住在哪裏,他和谷勇先在村里閒逛,逛來逛去,就逛到了供銷社。
供銷社是郭家屯最熱鬧的一個地方,這裏不僅是村民們購買生活物品的唯一地點,還是喜歡聊天、打牌、湊熱鬧的人的聚集地。尤其是現在這個農閒季節,供銷社裏從早到晚,每天人都是絡繹不絕。
石更和谷勇推門進了供銷社,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來到了牌桌前。
牌桌外圍了十幾個人,坐在桌子前打牌的三男一女。三男兩老一少,老的五十歲左右的樣子,少的看上去二十七八歲。女的最小,看模樣也就二十左右,長得頗有姿色,穿着打扮也很時尚,看上去一點也不像農村人。
四個人在玩鬥地主,石更分別在四個人的身後看了看,最後他站在了女人的身後。
女孩胸很大,她身穿着一件藍白相間的毛衣,衣服的領子很大,胸也很大,衣服被撐起來後,站在她身後,居高臨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面無限的風光。這是石更為什麼站在她身後的原因。
「今天手氣真他媽差,抓的都是爛牌。」女孩把手中的牌往桌子上一摔,氣憤道。
從坐下到現在,女孩已經玩了十幾把了,她主動叫的地主一把都沒贏過。
「是不是來大姨媽了,所以手氣才這麼差呀?」
「我猜肯定是最近沒地方瀉火,憋的。」
「我聽說要是褲衩子穿反了,打牌的手氣也會很差。你脫下來看看,是不是褲衩子穿反了。」
圍觀中的幾個老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開玩笑,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女孩自然笑不出來,一邊抓牌一邊說道:「把你們的糞坑都閉上,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把褲衩子脫下來塞你們嘴裏。」
石更站在女人身後看了幾把,他覺得女孩抓的牌其實並不差,輸牌的最主要原因是她不會玩。
眼看着這把女孩又要輸了,石更伸手從她的手裏拽出2扔在了桌上,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石更,誰都不認識他。
女孩也轉身看石更,剛要發火,石更便趴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聽我的,你這把能贏。」
女孩上下打量了石更一眼,將信將疑,沒說什麼。
石更幫她出了手中剩下的所有牌,最後果不其然,贏了。
女孩非常高興,接下來的牌全部讓石更給她出謀劃策,幾把過後,不僅把之前輸的錢全都贏了回來,還倒贏了好幾十,而且主要贏的是那個年輕小伙子的。
「你是誰呀?人家在這兒玩牌,你在這兒瞎說什麼呀?懂不懂觀牌不語。」年輕小伙子橫眉立目地看着石更。他剛剛贏了一百多,這會兒卻輸本兒了,他有點接受不了,覺得全都是石更鬧的。
石更笑着糾正道:「是觀棋不語吧?」
年輕小伙子把手中牌使勁往桌子上一摔,站起身說道:「你什麼意思啊?故意找茬兒是不是?」
「就找茬兒了,你能怎麼地?」谷勇一巴掌把年輕小伙子拍坐在了凳子上,年輕小伙子感覺像是被一塊板磚拍了一下,疼的他捂着肩膀忍不住叫了出來。
聽到叫聲,供銷社裏所有的人全都圍到了牌桌旁。
一邊圍着爐子烤火聊天的幾個人是年輕小伙子的朋友,他們來到年輕小伙子的身旁問道:「你怎麼了?」
石更見情況不妙,有可能要打架,就瞪了谷勇一眼,然後笑着說道:「沒怎麼,開玩笑而已,別當真。」
一個胖子伸手推了石更一把:「你打的是不是?你他媽欠干吧……」
不等谷勇動手,女孩抓起桌子上的牌就扔到了胖子的臉上:「這兒有你的事兒嗎?你算老幾呀站出來裝大半蒜。趕緊給我滾!」
「你叭叭地說誰呢?你有本事……」
女孩衝出圍觀的人群,到爐子旁抄起爐鈎子就奔胖子去了,嚇得胖子撒腿就跑,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女孩抓着石更的肩膀大聲說道:「這是我朋友,你們誰也不許欺負他,誰敢欺負他,我就跟他沒完!」
女孩說完把爐鈎子往牌桌上一仍,拿起羽絨服,拉着石更的胳膊就出了供銷社。
到了外面,女孩穿上羽絨服說道:「沒事兒,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石更笑着說道:「謝謝你啊。」
石更今天算是開眼界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厲害的女孩。之前他一直覺得溫柔賢惠的女孩才招人稀罕,今天見了這個女孩,他忽然發覺性格潑辣的女孩也挺有味道的。
「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要是沒有你,我哪能把輸的錢贏回來。」女孩問道:「你們是新搬來的?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你們呀。」
「不是,我們過來辦點事。你是本村人?」石更問道。
「對啊,土長土長,不過這兩年一直在春陽,只是偶爾回來一趟。」
「我能向你打聽點事兒嗎?」
「可以啊,你說吧。」
石更看了眼手錶說道:「已經十一點了,如果方便的話,我請你吃個飯吧,去鎮裏或者縣城,咱們邊吃邊聊怎麼樣?」
女孩聽了石更的話,仔細打量了一下石更和谷勇,然後問道:「想請我吃飯可以,先把你們倆的身份證拿出來我看一下。」
石更沒想到女孩的防範心理還挺強,為了讓女孩放心,他和谷勇把身份證全都拿出來遞給了女孩。
女孩看過以後,說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一下包。」
石更說道:「你家住的遠嗎?要是遠的話開車送你過去吧,我們有車。」
石更說着話,伸手指了一下停在路邊的桑塔納,這是卞世龍為了方便他工作,特意派給他的車。
女孩很吃驚:「你們還有車?你們是幹什麼的呀?」
石更說道:「一會兒再告訴你,你先回家拿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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