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和江恰恰就是一周之前到的燕市, 鄧麥手上人脈豐富,多問了幾家, 幾乎輕而易舉就拿到了這對夫婦的動向。
兩人在踏上燕市土地的那天起,就四處拜訪之前長青市考察團的成員,又是邀飯又是請酒的,擺明了就是想跑關係混臉熟紮根下來,搞得人心裏十分膩歪。代高峰索性連面都沒有同他們見,迅馳地產更是喝了杯茶就找了個由頭趕人,諸多同他們算是來往了幾次的公司, 規模最大的就是鎮雄地產,祁凱一反常態, 對他們以禮相待, 甚至還特地在辦公室里抽空會見了他們。兩回。
林驚蟄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目標,除了祁凱,他在燕市也沒有真正得罪過什麼人了。或突然竄出來獲得一席之地會讓人心生嫉妒,但說實話沒幾個人會無聊到用這種不傷筋動骨只有噁心人效果的手段。先前因為二中路三角地的歸屬,祁凱派人來找鄧麥交涉過不少回, 姿態還十分高傲,只說要開個價格收走這塊地, 可鄧麥瘋了才會賣給他們!
鄧麥推脫自己不能做主, 祁凱便親自找上了林驚蟄, 不過結局明顯是不歡而散, 兩人這個因為城北十庫巷地王生出的仇恨, 此次過後就算徹底結下了。
他不親自動手, 反倒過了遍手,拉來兩桿傻槍給林驚蟄添堵,不得不說比以前聰明許多。就他前些年在燕市作天作地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勁兒,要不是在群南跌跟頭吃了點教訓,心中不爽的發泄方式絕沒有現在這樣的迂迴。
至於齊清和江恰恰,這兩人林驚蟄上輩子接觸過,還是有些了解的,典型額捧高踩低,但正事兒上很有些頭腦。若不是祁凱許諾給了他們讓他們心動的好處,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剛到燕市毫無根基時就直接槓上林驚蟄。始於地產現在論起規模雖然比不上鎮雄地產,可壓死他倆的齊清地產還是綽綽有餘的。
鄧麥氣得拍桌:「祁凱這他媽是有病吧?!」
想想又有些擔憂:「林哥,他要是真盯着咱們,咱們怎麼辦?」
祁凱現如今雖然已經不夠幾年前有能量,但祁老爺子仍尚在餘威,鎮雄地產也畢竟是發展了那麼多年的企業,名下頗多產業,倘若真的要跟始於槓上,也夠叫始於喝一壺了。
林驚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他心知祁凱最多也就乾乾這點小孩兒似的手段了,連搶房子都不敢明目張胆用自己的名義,擺明了有所顧忌,更別說大刀闊斧幹什麼犯賤的事情了。
不過雖然如此,默默吃虧卻從不是他的個性,隔天祁凱照舊出門辦事兒,車停在路邊一會兒,回來時輪胎就被扎了。
「臥槽!」祁凱看到癟下的車胎那瞬間整個人都炸了。這是他最最喜歡的一輛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回的國內,價值不菲暫且不說,全國都未必能找出第二輛相同的來。祁凱從小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愛車,打開上這輛車起,就再沒摸過別的方向盤。因為國內維修不容易,他平日裏上路都是小心翼翼的,非必要更是從不假於人手,連洗車和養護都請來了專業的團隊,就是生怕被磕碰走一點漆。
可這輛他一直以來都比對待歷任女友更加呵護的車,此時卻可憐兮兮地歪在了馬路邊,右側的兩個車輪就像乾癟的袋子,毫無生機地耷拉在那裏。
祁凱難得無措了兩秒,隨後便是無盡的憤怒,但這年頭後世遍佈如天羅地網的監控尚未投入使用,沒有當場抓住,那即便是手段通天也很難逮住犯案的人員,祁凱除了默默吃下這個虧,沒有第二個更好的選擇。
他一路堵心地跟着拖車到修理廠,見到這個狀況的朋友也震驚了:「誰他媽那麼大膽,這車都敢搞?」
「別他媽廢話了。」雖然沒有證據,但祁凱也能猜到是誰,聞言頓時一肚子火。他對林驚蟄沒什麼了解,只兩回正面接觸,一次賣十庫巷那塊地,第二回就是長青市挨揍那回。這短短兩回接觸,一次讓他損失了好幾千萬,一次讓他被揍得連夜回燕市躺在家裏休養了三天。祁凱長這麼大年紀,真的從未受過這種委屈,早年所有人都是將他當成祖宗一樣對待,別說一塊二中路的三角地了,要更過分的東西也沒人敢同他搶。但現在,就連林驚蟄這種背景在燕市都查無此人的人都敢拒絕他的要求,祁凱着實是咽不下這口氣,好幾次想過是不是跟以前一樣找幫人讓林驚蟄知道一次厲害。
但群南那事兒事發之後,老爺子一直囑託他謹言慎行不要樹敵,他便也不敢在明面上做得如此明目張胆。
祁凱原本想着至少要跟這次似的攪黃林驚蟄幾次事兒,讓對方知道自己絕沒有想像中那麼好惹,齊清說事兒辦成林驚蟄離開時臉色不好時他心裏還高興呢,哪知這高興的心情連三天都沒法持續。
他設想過無數過林驚蟄的應對可能,也因為自恃背景完全不將那些可能當回事,但從沒想到,對方會另闢蹊徑在自己的車上做文章。
這一紮哪是扎在輪胎上啊,分明是扎在他心上!
祁凱這輛車的型號在國內根本沒地方維修,就連零配件都無處可尋,原裝輪胎更是天方夜譚,只能臨時從原產地去買。
這會兒可不是後世跨過快遞一周就能到的時代,從尋找購買到郵寄到手,祁凱足足要等上兩個月!
但沒轍,還是要等,車也不能不開,只能臨時換上四個普通輪胎。
祁凱連油門都踩不得勁了,一路回家都是蔫耷耷拉的,又丑又土的四個灰撲撲的輪胎裝在他閃亮的車身上無比的不和諧,把在這方面有點強迫症的祁凱搞得全身都泛着針刺一樣的不舒服。
他決定這段時間要不就把車停在家裏別開出來算了,誰知道林驚蟄那個神經病眼睛是不是還盯在這上頭,弄輪胎還好,直接寄四個回國就好,可萬一下次是剮塊漆或者別的,祁凱真的會欲哭無淚。
他窩着一肚子火,在心中痛斥林驚蟄的陰險卑鄙,哪知回家路上,竟又遇見了一個更加不想碰面的人。
狹路相逢,他坐在車裏暗嘆流年不利,卻也不得不降下車窗朝對方打招呼:「肖總。」
肖馳點了點頭,目光從車身上划過一圈,停留在格格不入的車胎上幾秒。
「嗨,別提了!」祁凱意識到對方是看出不對來了,但縱然氣成了這樣,仍不想讓對手看出端倪,只胳膊架在車窗上,做出一臉不在乎表情,「遇到一手黑的癟三,吃了點虧,但沒什麼大事兒
他猛一想到林驚蟄和肖馳之間那點鬧矛盾,立刻又加上一句:「那癟三您不也認識嘛,就林驚蟄。始於地產的那個。」
肖馳聞言一頓,破天荒朝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相對平常平靜的模樣堪稱柔和的表情:「哦?」
祁凱只當他同仇敵愾,立刻來了勁兒,吧啦吧啦說了一大串林驚蟄的不識抬舉,又放狠話自己要如何如何報復回去。肖馳在車外聽得頻頻點頭,看不出任何異狀,他說完之後,甚至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來。
祁凱索性就在路旁邊熄了火,下來跟肖馳握手。他第一次在對方身上感受到友好,因此格外地激動,好像跟肖妙發生過的那些不快都經過這番訴苦變成了過眼雲煙,他鄭重朝肖馳道:「肖總,咱們這群人要團結起來啊,可不能讓外頭那群鄉巴佬覺得自己好欺負!」
認真說來,論起家世背景,他和肖馳確實是一國的。
肖馳一副贊同模樣:「您說得對」。他撥動着佛珠看起來一身正氣,讓祁凱可算覺得安慰了一點。祁凱乾脆車也不開了,車胎看着堵心,反正停在這裏安全性已經很高,外頭人也絕不敢進來造次。
他心中盤算之前修車廠里的朋友同他承諾的車胎到國內的時間,跟肖馳道後錯身離開,舉步朝家的方向走,但頭腦中轉動的思緒在幾秒鐘之後便被一聲算不上小的動靜給徹底打亂了——
「哐當!!!」
劇烈的碰撞和玻璃淅瀝瀝的掉落聲讓他瞬間跳起,他回頭看去,頓時呆若木雞。
肖馳背影沒有片刻停頓,連頭都沒回,保持勻速的姿勢慢悠悠朝遠處走了。原地他那輛飽受摧殘的跑車,前擋風玻璃已經洞穿出一個大窟窿。密密麻麻的蛛絲網狀的裂紋遍佈每一處方寸,就像他胸腔里看到這個畫面後瞬間碎裂的心。
肖馳砸祁凱車玻璃的事一夜之間傳遍了整片大院。
假如說被戳車胎只是生氣的話,車窗被砸後,祁凱就真的發瘋了。這讓他怎麼維修?!不同於可以直接購買郵寄的車胎,這輛在國內沒有品牌維修點的跑車想要維修原裝玻璃和車漆只能整車漂洋過海送去原產地,當中的困難是難以想像的。當初弄這輛車進國內的時候已經費了他無數的精力了,更別提現在海關盤查比當初還嚴格上十倍不止!綜上所述,肖馳的這一砸,可以說直接廢掉了他整輛車!比起他的手段,林驚蟄那車胎扎得簡直就是不痛不癢。
更讓祁凱生氣的是,大院裏的長輩們沒一個站在他這邊的!
就連他爺爺也位列其中!畢竟從小到大肖馳沉穩練達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與他相比,祁凱就是個混世魔王,天生反派。他干出什麼壞事來都不稀奇,去砸人車玻璃說不準只為了好勇鬥狠,可肖馳就不一樣了,這多乖一孩子啊,從小到大不叫大人操一點心,把他都給逼得動了手,那肯定是祁凱這王八蛋又幹了什麼讓人忍不下去的事情了。
祁凱還沉浸在失去愛車的悲傷中,跟長輩訴苦反倒得回了幾次教訓,氣得一口凌霄血險些噴上天際。
八卦之王鄧麥得回線報,從被戳爛車胎那天起,祁凱就再沒開過那輛愛車了。
雖然有些意外對方的完美強迫症居然能嚴重到換掉原裝車胎就不肯開車的地步,但這口氣林驚蟄無疑出爽快了。他倒是更想讓鄧麥直接找人砸車窗呢,可這麼一來事兒就鬧大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天在寫字樓碰面之後,齊清不知道哪兒來的電話,朝鄧麥這裏打過幾回,說想跟林驚蟄吃頓飯。這明顯是得罪人之後又在想辦法補救,林驚蟄搭理他們才有鬼,又想被當槍使又不想得罪挨槍子兒的人,天底下哪兒那麼好的事。
商場上沒有秘密,兩家公司的矛盾當即便人盡皆知,齊清和江恰恰在燕市的社交活動立刻就受到了阻力,只不過礙於隱隱聽聞到的矛盾事件背後祁凱的手筆,眾人也不敢太過直接地將戒備擺上明面。
齊清和江恰恰都有一些後悔,他們初到燕市,了解得不多,只當祁凱比林驚蟄有背景,卻沒想到祁凱在商場上的風評如此之差。
但為了儘快打進燕市,他們也沒有多餘的選擇。兩人是想要趁着燕市正在發展弄塊地的,雖然未必能動工,但燕市和長青不同,這裏發展得快,近段時間地價更是一天一變。弄塊地屯段時間跟林驚蟄當初似的再倒手賣出去賺當中的差價,這種買賣在燕市當下幾乎就是零風險,萬一押到寶,更是一本萬利。
但想法很美好,做起來卻並不容易。齊清地產規模太小,前一年的經營狀態也非常堪憂,很難說能不能通過燕市現如今越發嚴格的招標會資質審核。沒有招標競拍的資格,哪怕雄心萬丈,一切全是白搭。
想操作招標會資質審核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但祁凱卻能做到,臨近招標會只剩下不到一個月時,齊清地產的那份申請就順利獲准了通過。
資質審核通過消息傳回來的那一天,剛巧齊清再次打電話想約林驚蟄求和卻遭遇拒絕。
放下電話,齊清嘆了口氣,心知雙方的關係至此之後不可挽回了。
江恰恰比他豁達,一邊翻看競拍資料瀏覽那幾塊地,一邊勸他:「想那麼多幹嘛,商場上哪有不結仇的同行?天下好事兒總不能全給咱們佔了。只要跟祁總保持愉快的合作關係,諒他林驚蟄也動不了咱們。至於其他公司……等咱們規模壯大了,他們自己就會貼回來的。」
原本看中的辦公地點被人搶走,哪怕報復了回去,鄧麥也還是氣了好幾天,直至接到胡少峰的消息。
「怎麼着,不錯吧?」同一幢大廈,迅馳地產樓下,二十一樓一處面積將近五百平方的場地,整體偏靠南邊的窗口光照充足,格局通透。比起鄧麥原本看中的那邊,這裏不論面積光線和硬設都顯得更勝一籌,胡少峰非常得意:「先前那家公司擴大規模集體遷走了,我聽說消息立刻就幫林總定了下來,這地方風水不錯,用來做起步過渡沒有更好的了!」
他一早聽說祁凱找人截胡林驚蟄租賃合同的事兒,今早早會過後肖馳告訴他下頭空了處場地,他便立刻積極地親自安排起來。這當中一是看不慣祁凱的跋扈囂張,第二也覺得肖馳難得關注這種需求是有心緩和和林驚蟄之間的關係。
事關兩家公司的和平,他哪裏敢懈怠,因此介紹時在林驚蟄面前反覆為肖馳邀功,就差當面提出讓兩人握手言和了。
肖馳靜靜地跟在旁邊,除了一直盯着林驚蟄外,倒是看不出和以往有什麼不同來,有時候胡少峰誇得過頭了,他便皺着眉頭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對方注意分寸。
林驚蟄當真挺滿意這處地方,幾乎瞬間就敲定了簽約意向,鄧麥和胡少峰跟寫字樓的部門負責人離開後,肖馳還一本正經地站在窗邊朝外看風景,背着手挺直脊背,站姿宛若標槍,手指不輕不重地撥着那串捏在手裏的珠子。
林驚蟄站在他身後,先是左右看看,見屋裏其他工作人員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沒人看到這邊,偷偷伸手勾了一下對方背在背後的手指。
肖馳的手指停了,回過頭來垂首靜靜地看他。
林驚蟄的手指從他的手掌到手腕撩撥了兩下,索性順着他的衣袖鑽進去貼上了對方比他溫度高得多的皮膚。
肖馳反手抓住他,將他涼涼的正在搗亂的手掌捏緊在自己的掌心裏。兩人藉由身體的遮擋偷偷牽着手,林驚蟄突然之間竟莫名感到自己嘗到了一種甜意。
肖馳專注而鋒利的視線盯着他,沉聲道:「不要鬧。」
林驚蟄驅散開心頭翻湧着的那一波一波莫名的情緒,他沒想到肖馳會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並幫助自己。活了兩輩子的年紀,他已經習慣了不去和任何人求助,冷不丁在遇上困難時被人這麼默默地關心一下,心裏真是暖的不行。
他目光黏糊糊地落在肖馳的嘴唇上,忽然有一點踮起腳親吻對方的衝動。但周圍都是人,他只能將這股衝動忍耐下來,笑着小聲道:「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
肖馳盯着他的表情,捏了捏他的手,顧忌身邊有人,聲音也壓得很輕:「下次扎祁凱輪胎,別自己找人,讓胡少峰去找。」
林驚蟄挑眉道:「什麼輪胎?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肖馳銳利的視線中帶上了些許笑意,拿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兩人朝辦公區域看了一眼,默契地鬆開交握的手,一前一後朝辦公室僻靜的另一處方向走去。
林驚蟄才走到柱子後頭就被肖馳抓住胳膊拽了過去,腰上被一雙鐵臂緊緊摟住,他抬手迅速環住對方的脖頸,啟唇迎接那張火熱的嘴唇。
被熱意徹底包圍的瞬間,他舒適得從鼻息喟嘆出聲,肖馳摟緊了他,幾乎將他抱得雙腳離地。兩人毫無保留地唇齒糾纏,林驚蟄手指穿梭進肖馳的髮絲里。雙方雖然只是炮·友關係,但他破天荒地想要撒嬌一回,親吻結束後,他埋首在肖馳頸窩裏不滿意地張嘴啃咬,無理取鬧地挑毛病:「你頭上摩斯打太多了,一點兒也不好摸。」
脖子上那些微的疼痛微不足道,肖馳任由他啃咬,一手抽出林驚蟄的上衣下擺探進去,輕輕撫摸。
林驚蟄抱怨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靜靜地貼在他的懷裏,沒一會兒又挑毛病:「手上出汗了都。」
肖馳便垂首親了親他的臉頰和閉着的眼睛,林驚蟄這才略微滿意了一些。
直到鄧麥和胡少峰迴來,兩人分開,林驚蟄才驚訝地發現自己這次居然沒起什麼反應,肖馳除了頭髮亂了一點外,也同樣儀容整潔。就好像剛才雙方那個吻真的就只是一個純粹的,不包含任何性·暗示的吻而已。
他有一些驚,他意識到肖馳可能真的比外表看起來柔軟許多,兩人現如今嚴格說來只是炮·友,連他自己都很默契地不去尋求幫助,對方沒有任何義務為自己解決難題。
可祁凱帶來的負面情緒居然真的就被這樣輕易驅離了,因為一個他從未想過會給自己提供幫助的對象。
那種被包圍和保護的安心感還縈繞周身久久不散,林驚蟄雖然理智,但仍然控制不住感到沉溺。
但祁凱顯然不是輕易願意收手的人,原本他只想保持己方的優勢一邊倒地全面打擊報復林驚蟄,後來雖然被報復了回來且損失慘重,他心中的怒氣卻只增不減。
從競標會看上的地塊無人競標到現在一個外地來的鄉巴佬都敢當面給自己沒臉,其中落差實在太大,這個場子要是不找回來,往後他在燕市就沒法混了!
在聽說自己出手之後林驚蟄仍舊弄到了一處條件優越的辦公場地後,反觀自己被砸得稀巴爛卻因為群南海關路子被阻斷沒辦法送出去維修,幾乎形同廢品的愛車,祁凱氣得簡直整晚整晚睡不好覺。
雙方雖未撕破臉,但兩看相厭互相使絆子的關係也差不多了,林驚蟄便意識到祁凱這人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這邊寬宏大量不想徹底翻臉,那邊反倒自以為佔據上峰嘚瑟了起來。
辦公室簡單佈置了一下掛上始於地產的招牌,變更信息之後開始正式招聘,祁凱大動作不敢弄,噁心人的小招數卻層出不窮。他這樣好的脾氣,也好幾次被攪合得無比煩躁。好比當下,鄧麥掛斷電話後沉默良久,抬頭無奈地朝他攤開手:「說是已經入職,不來面試了。」
他說的是幾個之前聯繫好要來始於地產面試的求職者,約定好下午來,卻突然來電說臨時找到了其他的工作。
偌大的辦公區域空空蕩蕩,內里只有林驚蟄和鄧麥兩個人,第一批員工的招聘勢在必行,否則之後的三角地開發工作中那些基礎而又瑣碎的工作勢必會讓人十分頭痛。可眼下和後世那個應屆生找工作如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代不同,人才的匱缺是整個商界私企管理者們共同的難題。願意放棄國企或者機關單位進入私企工作的優秀人才本就不多,鄧麥好容易聯繫到幾批,但總是前後腳就被別人挖了過去。
第一次鄧麥還以為是巧合,後幾次覺得不對詢問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到不對。
這些放了始於地產鴿子的求職者們去向未免也太巧合了,十有都被吸納進了齊清地產。
林驚蟄閉上眼睛,雙手交錯撐在下巴上,面無表情。
鄧麥卻知道他能聽到自己的話,緩緩道出自己這些天打聽到的情況:「齊清地產的薪資待遇開得太高了。第一批基礎員工我們剛開始預設的月工資是一個月三百,這幾天增加到四百,這已經是業內非常高的待遇了,但齊清地產給前幾批人開出的價碼是一個月八百,特殊崗位甚至能開到一千二。」
八百、一千二。
林驚蟄聽得笑出聲來,他們前前後後聯繫了將近二十個人,齊清地產幾乎全給包攬了過去,還開出這樣的高價。這年頭哪怕是時代集團這種大企業里,也沒聽說過基礎崗位人員工資能超過四百的,其餘工廠之類的地方無疑更低,齊清當真是下了血本。
也不知道這筆錢是他們給的還是祁凱給的,倘若是齊清掏的,那按照他了解的江恰恰那尿性,現在估計已經心疼得快死了。
「一直招不到人也不是那麼回事啊。」鄧麥氣憤過後,還是忍不住擔心,「林哥,咱們要不然也……」
也跟上齊清地產的標準提高員工待遇,至少得在二中路項目開展之前招募到一批人手才行。
他話說到一半,卻被林驚蟄抬起的手給打斷了。林驚蟄仿佛是在思考,片刻後睜開眼睛,平靜地問他:「我記得燕市新的地產招標會快要開始了?還有多久?」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鄧麥聞言楞了一下才回答:「還有一星期左右,您之前不是不參加嗎?」
這次招標會是競拍形式的,一共七塊地,幾個月之前就放出介紹了,鄧麥當時拿回來一份,還跟林驚蟄感嘆燕市短短几個月之間飆升速度快到了有些可怕的地價。林驚蟄那時看完了七塊地的介紹之後,便明確告訴他不用準備提交招標資料。
鄧麥那之後就將這次招標會拋到了腦後,林驚蟄現下卻突然問起,還讓他將之前已經收起來的地塊介紹重新翻出來。
那玩意兒已經被丟到不知道哪裏了,鄧麥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翻騰出來,攤在林驚蟄的桌上。一共七塊地,兩塊熱門的在城北,另外幾塊則四處分散着,很難分析優劣,面積卻都很大。
比之上一回鬧出腥風血雨的地王競拍會,短短几個月功夫,燕市的地價早已經翻漲了將近一倍,業內評估的價格也越來越不保守。七塊地中有一塊尤其大的,面積足足達到四十八萬平方的位於城南市郊的2號荒地,由於地塊太大,甚至還被猜測最後的競拍金額恐能超過八千萬。
林驚蟄凝視這塊地良久,城南五黃山,林驚蟄對這裏印象深刻。
這裏現如今還是一塊與城南市區繁華的地塊截然不同的荒郊野嶺,但幾年之後,那裏卻已經建立起燕市最最著名的火葬場。只因為旁邊的五黃山山坡平緩,風水溫和,正是最最上等的一處墳地。
上輩子林潤生死後,就被葬在這裏。
墳地和火場風水溫和不假,但建立之初,周邊幾處已經將要開發完全的樓盤很是驚天動地地鬧了一把。還沒交房的業主鬧騰着要求退款,和開發商扯皮互撕,又是拉橫幅又是鬧事兒的,搞出的動靜在幾年後仍有餘波。總之林潤生去世那一年,五黃山周邊的房價整體都比燕市其他版塊的樓盤低了至少百分之二十,且一二手房的交易量少到可憐。
業主們倒是想賣吶,可有誰會願意買這瘮得慌的地方?
「準備競拍材料和資格證明。」靜默良久後,在鄧麥茫然不解的注視下,林驚蟄放下介紹書,點了點2號地的內容,沉聲開口,「意向書里就寫二號地,準備好之後儘量交上去。」
鄧麥聞言一愣,隨後回過神來,只當林驚蟄突然發現了2號地里的商機,趕忙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對了,林哥,現在祁凱那邊這個狀況……咱們的意向書是不是走個路子,保密一點?」
「不用那麼麻煩。稍微保密些可以,適當的時候也能泄露些消息出去。」林驚蟄微微一笑,轉頭看他,滿臉都是他搞不清內容的耐人尋味,「我還怕他不知道呢。」
對祁凱這種一直嗡嗡亂飛的惱人蒼蠅,忍無可忍,也該來次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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