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楊在那一頓分析,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顯然解開秘密的關鍵都隱藏在那尊巨棺裏面。
推理到這裏已經到了死路,如果想再探究下去的話,只有開棺驗屍這一條了。
「盜墓這一行,咱們不專業啊,我看還是聯繫黎叔那幫人來吧。」老王齜牙咧嘴地抽着冷氣道。
梓楊史無前例的表示對老王的贊同。
這兩個畏縮怕事的傢伙,一到關鍵時刻就毫不猶豫地掉鏈子。
蘇睿搖搖頭道,「時間來不及,黎叔那批人趕過來起碼要幾天的時間。
而且,每支隊伍都有自己的任務,咱們貿然求助的話,會打亂整體的計劃。我覺得,還是靠我們自己來解決。」
「或者不解決,咱們直接繞過去我覺得比較妥。」梓楊不斷地做戰略上的撤退。
但是蘇睿仍是堅持查這條線。
梓楊發現做科研的人都有一種鑽牛角尖的強迫症傾向,不把事情弄明白就沒法過日子一樣。
梓楊看着阿沖,心道你是張教授那邊的代表,理論上規格比黎叔他們還要高,您給拿個主意啊。
阿沖緩緩地說道:「晚上去開棺。」
雖然簡短,但是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梓楊眼前一黑,心中連連叫苦,我的哥,你說開館就開館……這也太隨便了。
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既然決定要去開棺,那就事不宜遲。馬上出發。
兩輛車發動起來,一前一後,往老王之前標記的位置駛去。
這個地方人煙稀少,野外基本上已經沒有路了,兩輛車在亂石嶙峋的荒野上行駛,好在兩輛車越野性能都很不錯,雖然一路顛簸,但仍能保持一定的速度。
梓楊拿着望遠鏡眺望着遠方,遠處是連綿的山巒,巍峨地直插入雲,因為海拔太高,半山腰往上就是常年不化的皚皚白雪——這一帶群山聳立,他們已經非常接近喜馬拉雅山脈了。
夜色降臨的很快,月亮早早地掛在了天上。為了保持行動隱秘,眾人沒有開車燈,借着地上的月色緩緩行進。
今天的月色特別奇怪,雖然天上沒有雲,但是月亮卻朦朦朧朧,似乎周身長了一層白毛一樣。
梓楊憂心忡忡地望着天上,嘴裏嘀咕着:「月亮長毛,猛鬼現身。」
依稀記得小時候大人說過,毛月亮俗稱鬼月亮,有陰陽眼的人能看到滿街都是鬼,一般遇到這種天氣,大人都會禁止小孩出門。
老王被他嚇得打了個哆嗦。自從在醫學院夜遇食屍鬼之後,本來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老王,現在特別怕黑怕鬼。
雖然有阿沖這樣的驅魂高手在身邊,但是對於觸碰死人這種情況,老王還是緊張的不行,嘴裏嘀咕着: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顯神靈。日圓圓,月圓圓,觀音菩薩雲里站。各路神仙附體,保佑我今晚順風順水。急急如律令……」
梓楊提醒老王,「藏區這邊有自己的神佛體系,你請的外地神仙不管用。」
蘇睿在步話機里聽到兩個人的議論,輕笑道:「老李你別嚇他拉,這叫月暈,是高空中的冰晶折射月光產生的光圈。」
「不過」蘇睿沉吟了一下說道「月暈出現,說明要變天。」
梓楊很想問問阿沖,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畢竟他有陰陽臂,如果有陰魂的話,他應該能感應到東西。
可是一想這地方人跡罕至,人影都沒有更不用提鬼魂了。
梓楊極目遠眺,遠處白雪覆蓋的峰頂飄起了陣陣白煙,像是霧障一般。
起風了,梓楊心想。
在老王的指引下,兩輛車終於開到了巨棺埋藏的地點。
眾人下車搜尋。
老王只是記了個大概的位置,當時怕暴露,只是在遠處做了下gps定位,並不是十分精確。
在一處地勢相對平坦的地方,梓楊發現地上的砂土有明顯被翻新過的痕跡,地面被草草的重新抹平,刻意地掩蓋起來。
「看來就是這裏了。」
梓楊踩了踩腳下,感覺地下土層有些鬆動,跟別處堅硬的凍土明顯有所不同。
此時月光朦朧,照的大地慘白一片,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看到碎石旁邊的草顆也起了霜芒。
老王抖索地問梓楊,「今天是不是七月十四啊,我怎麼感到陰氣這麼盛呢?」他又回想起醫學院那個清冷的夜。
梓楊掐指一算,「不是。」
降溫了,好冷!
梓楊嘴裏就哈出一股白氣,仰頭看着天,嘴裏輕輕地吟誦道:「月黑,風高,殺人夜。」
老王不知是冷的還是怕,渾身瑟瑟發抖,上下牙磕在一起噠噠噠地響。嘴裏罵罵咧咧,「別嚇老子了,他媽的,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
蘇睿從陸地巡洋艦的車後箱裏拿出兩把摺疊軍工鏟,跟阿沖一人一把,開始掘土。
這邊因為天氣寒冷,常年低溫,所以土層凍的跟鐵板一樣堅硬,不過他們腳下的這塊地方,之前已經被埋葬的隊伍掘鬆了,所以並不是很難挖。
梓楊看老王縮着脖子在那邊發呆,搖搖頭,上去接過蘇睿手中的軍工鏟,跟阿沖一起挖起來。
不一會兒,地上就掘出一個兩米多寬,三米多長,尺許深的大坑。
看這個土坑的規模,應該就是巨棺的埋藏地,沒錯了。
梓楊撅了半天感覺身上有點熱,腦門上竟也出了一層細汗。
用手背在臉上擦了擦汗,正準備喊老王過來接手,一抬頭,猛地看到青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坑邊上,正盯着自己的腳下看。
身前突然悄無聲息地冒出這麼一個人來,把梓楊嚇了一個趔趄。
說實話,這個女人不管幹什麼都是神出鬼沒的,有些時候你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但是有的時候她會突然出現,好像會閃現一樣。
「天這麼冷,你穿這點小心感冒,車上有衝鋒衣。」
梓楊好心提醒她。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這個青文一直穿一件寬大的白色風衣,裏面看來也沒穿多少衣服,整個人顯得瘦骨嶙峋、飄飄欲……鬼。
青文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此刻,青文的表情卻跟平時大不一樣。茫然眼神也變得非常銳利,瞳孔放大,直直地盯着坑底,兩隻手垂在身旁,一身白衣在夜風中微微鼓動。
梓楊嘴裏咕噥道,「你別嚇我行不行?大半夜的搞得跟午夜凶鈴一樣……」
想起昨天在車上青文對自己又是嗤鼻子,又是翻白眼,覺得這姑娘有種不合時宜地幽默感。
往下挖了大概有半米多深的樣子,咚地一聲鏟到了硬物,聽聲音應該是碰到了木板。
看樣子埋得沒想像的那麼深,這幫掘墓的也是偷懶,不過考慮到這棺材高就差不多有一米,挖這麼深也算難為他們了。
看坑壁都是結實的凍土,上面還留着掘墓人鐵鎬鑽在土層上留下的白色痕跡,看來白天這些掘墓人也沒少費功夫。
阿沖跟梓楊把棺材上面的土剷出來,然後沿着棺材四周又往下掘了半尺,把浮土都翻到坑邊去,整個棺槨巨大的上半身露了出來。
很奇怪,白天看到的捆着棺槨的那幾根粗大的繩子仍然繞在上面,竟然沒有拿去。
猛然間,梓楊突然覺得身上起了一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回頭看,青文此時半蹲在坑邊,兩手撐在剛剛挖掘的浮土上,正聚精會神的盯着棺材看。
這人怎麼這麼惡趣味,梓楊心想。
對於青文的這份異常,阿沖好像毫不在意。正小心地清理棺槨上面的塵土。臉色非常地陰沉。
「你們都散開,下面我來。」梓楊看阿沖表情嚴肅,如臨大敵一般,也不敢逞英雄說幾句撐場面的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坑裏爬出來。跟老王遠遠地站在十幾米外的地方。
坑裏只剩下阿沖,坑邊蹲着青文。
蘇睿從車裏拿出一個單反相機和三腳架,在他們旁邊架起來,鏡頭對準坑裏。
梓楊輕聲說道:「你不是說拍照是對死者的大不敬麼?怎麼……」
蘇睿道:「現在情況特殊,別說話。」
竟然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阿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摺疊刀,將纏在棺槨上的粗繩子割斷,用撬棍帶齒的一頭咬住棺槨上的釘子,一用力,撬出一根十幾厘米長的大鐵釘,從棺槨上方一連撬了四根大釘子出來。
這棺槨大部分是榫卯在一起的,本身拼接的就很緊實。似乎嫌這棺材還不夠牢固一般,外面又釘了這麼粗長的鐵釘,還纏着這麼粗的繩索。
做完這些工作之後,阿沖手裏提着撬棍,盯着棺槨若有所思,似乎不知道從哪下手一樣。
青文像只貓一樣,蹲踞在坑邊,雙手撐着坑沿,目不轉睛地盯着棺槨,喉嚨里竟似乎發出嘶嘶地聲音。
老王跟梓楊面面相覷,這師兄妹兩難道還要舉行個開館儀式什麼的?
似乎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阿沖提起手裏的撬棍,高高舉起,「咚」的一聲,重重地插在了棺槨蓋上方接縫的地方。這一招勢大力沉,跟剛才的小心翼翼完全兩種風格。
棺蓋榫卯的非常嚴實,撬棍竟沒插進去。只是撬起了一大塊樹皮。
「砰」,棺槨中響起一聲更為沉悶的回應,似乎在呼應阿沖的撞擊。
棺蓋,竟然隱隱地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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