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昱緲跟他對薄公堂?等那幾個去抓楚昱緲的人再把他的罪狀陳述
她輕手輕腳走到6毓衍邊上,低聲道:「怎麼他一看你就認罪了?來順天府時,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6毓衍看了眼謝箏,望着大堂道:「我告訴他,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兇手是他,讓他別掙扎了,趕在姚小六供出他之前早些認罪,也算是投案自。可惜,他不聽我的,這會兒認罪,遲了。」
謝箏摸了摸鼻尖。
投案自,6毓衍還真敢說。
這一步步走來,果真就像6毓衍最初說的那樣,嚇唬嚇唬易仕源。
易仕源被6毓衍真真假假的話弄得暈頭轉向,出了昏招,把姚小六牽扯進了這案子之中。
若不是姚小六指證他,易仕源連堂審都不用來。
他是自個兒將自個兒架在了全然不利的位置上。
易仕源要是知道了實情,血都要慪出來了。
話說回來,衙門裏問話,向來都是虛虛實實,易仕源這等不經事的脾氣,妄想矇混過關,也是痴人說夢了。
易仕源說着犯案的過程,主簿奮筆疾書,一一記錄。
事情原委,與6毓衍和謝箏之前猜測得差不多。
易仕源對段立鈞早已心生不滿。
段立鈞因着出身,以及與林駙馬交好的關係,在監生之中獨樹一幟。
易仕源一心想通過段立鈞和林駙馬、秦駿兩人搭上線,他明里暗裏試探了段立鈞幾次,段立鈞都裝糊塗。
「他不是與林駙馬情同手足嗎?不是和秦駿兄弟相稱嗎?連替我引薦都不肯,可見其心思!」易仕源忿忿,話說到了這兒,就跟破罐子破摔了一樣,他哼道,「青石胡同那宅子,是他用來討好駙馬爺和秦駿的,我想跟着去,幾次三番被他擋回來,他壓根沒把我當自己人看!」
段立鈞的推諉讓他惱怒,楚昱緲又遲遲不肯叫他如意,易仕源便想了個一石二鳥的辦法。
從楚昱緲那兒騙了詩作,又故意叫段立鈞看見,慫恿他在清閒居里高聲念誦,留在白牆之上。
那天夜裏,趁着賈禎和柳言翰半醉半醒,他說出了詩作來源。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進行,哪知道他悄悄跟着段立鈞到青石胡同時,正好遇見了楚昱傑。
那兩人大打出手,易仕源以為,此乃天賜良機,等段立鈞進了院子,他匆忙尋了把匕來,一直在外頭等着。
人算不如天算,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成了他計策里的一處缺陷。
子初,段立鈞撐着傘出來,雨勢太大,連燈籠都點不了,黑漆漆一片,易仕源一刀子捅進段立鈞胸口時,對方都不曉得動手的是誰。
易仕源聽見了吱呀一聲,他不確定是風吹動了樹枝,還是那院門開關,屋檐底下的燈籠晃得厲害。
他怕被人瞧見,匆忙就走,離開時帶走了段立鈞的傘,卻把刀鞘遺失了。
段立鈞的幾位叔伯氣得吹鬍子瞪眼,就因為自家侄兒不肯引薦,就招來了殺身之禍?
這簡直就莫名其妙!
那位是誰?是長安公主的駙馬、是林翰林的孫兒!
易仕源以為那是街口賣貨的,誰想認得就認得,誰想嘮嗑就嘮嗑?
也不看看自個兒什麼出身!
堂外,謝箏都不禁替段立鈞嘆息了。
段立鈞就損在了一張嘴巴上,他與林駙馬、秦駿的關係的確不錯,但那宅子並非是他討好那兩位的,而是汪如海送給秦駿的。
他打腫了臉充胖子,自然不能答應易仕源的請求,卻最終被記恨。
易仕源認罪畫押,楊府尹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今夜能睡踏實了。
明日裏把卷宗送到五殿下手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人證有物證,他即便不是個功,那也是辦案得力。
如此一想,楊府尹越高興,若不是還沒退堂,他一定要好好向6毓衍道謝。
小小年紀,如此通透,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楚昱傑無罪獲釋,易仕源關進了大牢,待事情都妥當了,6毓衍才尋楊府尹說了那三個歹人的事情。
楊府尹門清,允道:「幾個賊子,又是抓了現行,無需多審問,賢侄放心,我不會讓他們胡亂說話的。」
謝箏送走了楚家兄妹,站在順天府外等6毓衍。
案子塵埃落定,白天沒有說完的話,也該說說清楚。
6毓衍出來時,一眼瞧見了垂頭站在石獅子旁的謝箏。
她個頭並不矮,在姑娘之中,反倒是高挑的,可在6毓衍眼中,她還是個纖弱的小丫頭,抱着她的時候,只到他的胸前。
「不早了,」6毓衍走到謝箏邊上,柔聲道,「回去吧。」
謝箏歪着腦袋看他,指尖捏緊了:「不想聽我說鎮江的事情嗎?」
6毓衍淺淺笑了,眼中浮着淡淡的光,如清澈水面,映出她有些忐忑的模樣:「你想說,我就聽。」
他自然是想聽的,可這些日子都等下來了,委實不願迫她。
「七夕那夜,我溜出城去了,並不在府里……」謝箏沉聲道。
一面走,她一面說,腳步不快,她也說得很慢,當時情景依舊曆歷在目,鼻息之間,甚至能聞到府衙後院屋子的焦味。
進京之路,若非遇見蕭嫻,她大概已經倒在了官道上。
謝箏頓住了步子,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再睜開時,她沉沉看着6毓衍:「正恩大師告訴我,父母之死可能與五年前的邵侍郎紹方庭殺妻案有關,主審是你父親,覆審監斬是我父親,那是一樁冤案。
父親這些年似是未曾放棄追尋真相,你父親呢?
6家與我謝家,到底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還是想繼續掩蓋真相?
那些舊事,你知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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