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明的心思,當然不是魏忠賢能猜到的,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穩住魏忠賢一黨,不讓他們輕舉妄動,對朝廷上攻擊魏忠賢一黨的摺子一概留中,目的不過是在等待,等待倒魏大勢形成,如果滿朝文武中的絕大多數都要懲處閹黨集團的時候,就是朱大明動手的時候。
讓孫應元送魏忠賢出宮的同時,曹化淳、王承恩、方正化仍留在皇帝身邊,曹化淳說:「皇上英明,魏忠賢和田爾耕來此,不過是因為崔呈秀今日被免,特來試探陛下心意。皇上所為,足以安其心。」
王承恩也說道:「如今朝臣中,十之四五皆為魏黨,而內閣諸大臣則無一例外,皇上以厚恩與之子侄,魏忠賢其心可安,如此魏黨諸臣也皆可安心,朝政也可不至於大動盪。皇上此舉正合兵法之一。」
朱大明想栽培一下方正化,所以對方正化說道:「方正化,他們兩人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方正化不似曹化淳那樣陰柔文弱,也不像王承恩那樣白白胖胖,如今三十來歲的年紀,面色黑紅,身材高大魁梧,看起來倒像是個武將。
此人在原本的歷史上並不是很受崇禎皇帝喜歡,因為崇禎比較文弱,也喜歡文弱書生似的太監,對五大三粗、像個莽夫的人一概不喜,所以從來也不讓方正化參與這種事情。
但是知道歷史的朱大明則不同,這個方正化是他要重點栽培的對象。
方正化聽了皇帝的問話,馬上回道:「奴婢已明白了。皇上用心良苦,奴婢未能領會皇上心意,請皇上降罪。」
朱大明微微一笑,說道:「鈎心鬥角的事情,朕本不願做,但朝堂之上這樣的事情總是不斷,你們都是伺候朕多年的奴婢,是朕的耳目眼線,以後做事要學會動腦子,事事都要考慮周全。古人講,治大國若烹小鮮,戒急用忍最為重要。」
然後,朱大明又對曹化淳、王承恩說道:「回去告訴王體乾,就說是朕的旨意,即日起加方正化為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兼乾清宮管事太監。」
曹化淳連忙躬身領旨,滿臉羨慕地看着一如既往沉穩的王承恩和頗為激動的方正化,而王承恩和方正化則趕緊跪地謝恩。
司禮監的作用在明朝中後期是很大的,特別是天啟皇帝當政的幾年中,原本只是負責協調皇帝與內閣關係,並負擔傳遞內閣票擬的部門,一躍成為內閣之上的機構。
而內閣通常是由六位閣臣組成,六部尚書加一個大學士銜,就可以入閣為閣臣了,協助皇帝處理天下政務。
而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從萬曆晚期就被成為內相,到了天啟朝,更是不可一世了,特別是魏忠賢,對於內閣遞進來的奏摺,多數時候都不給天啟皇帝看一眼,就敢以皇帝的名義在上面批紅,然後以皇帝的旨意讓內閣去辦理。
批紅的意思就是用毛筆,蘸着硃砂在奏摺上作出批示。
這是皇帝專有的權力。但到了天啟皇帝的時候,這個權力落到了魏忠賢的手上,皇帝不聞不問,甚至樂得清閒,這就使得司禮監的權力不斷膨脹。
現在的掌印名義上是王體乾,說是名義上的,主要是崇禎皇帝即位後,魏忠賢稱病不出,推薦心腹王體乾做了掌印太監,但該歸司禮監掌管的皇帝玉璽印綬等象徵性的東西,還在魏忠賢的手裏,稱得上是太上掌印了。
司禮監的秉筆太監無定額,現在的首席秉筆太監是李永貞,然後是崔應元,然後是高時明,再然後就是崇禎帝登極以後任用的曹化淳、王承恩了。
皇帝今天又提拔了方正化,想必這個節骨眼上,魏忠賢不會不同意,而魏忠賢不反對,王體乾更不可能有異議。
轉眼進入十一月,崇禎年間北京的冬天,比後世要寒冷的多,雖然一直沒有下雪,但紫禁城中的大小水面,都已經開始結冰。
又是連續幾日不上朝,只在暖閣中看各地奏摺,期間還抽空陪皇后和諸妃嬪散步閒談。
乾清宮的管事太監本來不是個什麼重要的職務,主要職司是管理皇帝在乾清宮的吃喝拉撒等瑣碎事宜,與司禮監秉筆太監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但朱大明卻是知道這個位置的關鍵性,而且有意要分司禮監的權,讓乾清宮的管事太監也成為聯通內外、舉措輕重的人物。
目前看,只有王承恩是最合適的了。
在歷史上王承恩並沒有做過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但並不影響他對崇禎的忠誠以及他的重要性,而作了乾清宮的管事太監,則會讓他變得更重要,發揮更大的作用。
王承恩初入宮時,曹化淳是他的師傅,後來曹化淳又帶着他進了信王府。
但是崇禎即位後把王承恩提拔到了與曹化淳同等重要的位置,曹化淳心裏就略不平衡,那日奏對之中,王承恩又與他有異議,曹化淳的心裏更不是滋味。
然而對崇禎皇帝最近的任命,他卻暗自竊喜。
他們這些人都知道,魏忠賢、王體乾、李永貞等人早晚肯定要完蛋,那麼誰來當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呢?
王承恩繼續在司禮監待着,就可能成為對手,而兼做了乾清宮的管事太監,就失去了掌印的機會。
所以這幾日,過去信王府的幾個老人,對王承恩的觀感突然好了很多,都不再把他當做對手來提防了。
這期間,雖然與群臣議事的皇極殿大朝未舉行,但是與內閣諸臣議事的文華殿小朝還是照常進行。
朱大明先後幾次接見了黃立極為首的幾位閣臣,幾位大臣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彈劾,但是當面議事的時候,只有排位比較靠後、年紀還不算太大的李國鐠,站出來說,自己作為閣臣收到了對自己的彈章,按理受到彈劾,即應待罪家中,避嫌辭位,要求皇帝准許其辭去閣臣之位,靜待朝廷核查發落。
結果當然是得到了皇帝的親切勉勵和慰留,並告誡內閣諸臣不要憂讒畏譏,而是要一如既往、勇於任事云云,但是對於上疏彈劾的官員也聽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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