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說到晌午。
福嫂起身去做飯。
娘倆個還在盡興地侃。
忽然,院外傳來燕子急切的呼喚:「姑!姑你在家嗎?」
「燕子,我在家,怎麼了?這麼急急吼吼的,出啥事兒了?」
盈芳納悶地迎出去。
「是、是這樣的。」燕子站在院門口,扶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二哥剛剛下山來報信,說是遇上了鹿群和野牛群。姑爺爺和小李哥掩護他下山找幫手,書記組織了十來個青壯年跟着去了,我來和你們說一聲,免得你們聽到風聲擔心。」
「鹿群?還有野牛群?我爹他們這是進深林了啊?」盈芳吃驚不小,「二叔有沒說誰受傷啊?」
姜心柔也是擔心這個,急切地問:「是啊,他們人有沒有事?」
雖說鹿不像猛虎、野狼那麼兇殘,但要是遇上公鹿,並且突破了它的領域範圍,也是相當危險的。公鹿狂暴起來,會用鹿角頂人。堅硬的鹿角堪比野豬的獠牙。
還有野牛,發起狂來,三人聯手都不是它對手。何況聽燕子話里的意思,男人們遇到的不是一頭兩頭,而是大部隊。
娘倆個越想越心焦。
燕子忙道:「放心吧,人沒事。我一看到二哥就問了,他說姑爺爺身手可利索了,情急之下還救了他,這不讓他下山報信,順便多喊幾個人,帶着麻繩去套野牛。別的就不清楚了,二哥喊上人就匆匆走了。好在馬上就回來了。盈芳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山腳等啊?這會兒大家都沒心思上工,反正書記、社長也都去山腳了。」
「我們一起去。」姜心柔拍板。
三個娃交給福嫂照看。娘倆個和燕子一道去了山腳。
等了有一會兒,就在大伙兒心提到嗓子眼的那一刻,年輕力壯的社員兩人一組地抬着野牛下山來了。
「阿九阿九!」燕子看到向九,蹦起來喊,「我姑爺爺他們咧?」
「就在後頭。」向九含笑說,「人沒事,有事的是這些野畜生們。」
「那就好那就好。」姜心柔聞言,一顆心落回原處,拉着閨女擠上前,邊踮腳張望邊叮囑,「一會兒回去摘些柚子葉,給你爸他們泡個澡去去晦氣。」
柚子葉向二嬸家就有。
她家院子裏種了兩棵柚子樹,枝繁葉茂的長得可好了。唯獨結的柚子酸又澀,極沒吃頭。即便熟透了都沒人摘來吃,頂多擺房間裏除除味兒,或是剝了皮曬乾泡茶喝。
「好,二嬸子也來了,我等下跟她去家裏摘。」盈芳應道。
話音剛落,看到她爹了。衣服沾滿了灰,頭髮也髒兮兮的,耳朵旁還沾了片樹葉。好在精神很好,眼底含着笑,正和身側的小李說着什麼。
「爸!」盈芳開心地朝她爹揮揮手。
蕭三爺看到媳婦、閨女都來了,顧不上聊天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娘倆跟前,難掩興奮地說:「乖囡,你猜爸今天獵到了啥?」
沒等盈芳開口,姜心柔沒好氣地道:「不是野牛嗎?這陣仗大的,沒見全公社的人都來歡迎你了,熱鬧程度不亞於你當年參軍的時候。出風頭高興了?」
蕭三爺撓撓頭,跟在媳婦兒身後小聲解釋:「這話咋說的,我沒想出風頭啊,只是意外撞上一群野牛,憑咱們仨拿不下這麼多,就讓向二下山喊了幾個幫手,哪知你們都來了。」
姜心柔也是瞧他那嘚瑟樣,有意滅滅他威風,免得以後自信心膨脹過頭,連猛虎野狼的盤踞地都敢闖。
「不是說只在林子四周逛嗎?怎麼還碰上野牛了?聽說還遇上了鹿群?真的假的?沒被鹿角頂傷吧?讓我看看?」
她拉着丈夫上下打量了一圈。
「沒傷着。」蕭三爺忙解釋,「咱們就在上次說的那片林子裏尋摸,鹿群出現的時候誰也沒反應過來,眨眼工夫那群鹿就跑沒影了。野牛倒是它們自個撞上來的,幾頭牛崽子掉進了陷阱,公牛想救救不上來,怒極了朝咱們衝來,我和小李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啊,就揮拳上去和它們扭打……說時遲那時快……哎喲!」
蕭三爺被自個媳婦狠狠擰了一把腰間肉。
「你當說書呢!」姜心柔一臉沒好氣。
「三爺說的挺精彩啊,咋不繼續了?我們還想聽!」一幫小後生在後頭嗷嗷地起鬨。
蕭三爺朝他們拱拱手:「承蒙誇獎,回頭再講給你們聽啊,先忙正事要緊。」
向榮新擠過來,先慰問了一番,確定誰也沒受傷,鬆口氣之餘,問這些野牛打算怎麼辦?
要擱別的公社,但凡是山里捕到的野味,哪怕是一隻山雞、一頭兔子,哪用得着問當事人怎麼分啊,准得歸集體所有。然後拿工分換。有功勞的社員,頂多不用出這筆工分。
但雁棲公社沒這規定,主要是雁棲山脈很大,真正的山腹至今都沒人涉足。自從部隊入駐後,幫着近山坳大隊將危險區用柵欄和陷阱圍了起來。山下村民可自行在外圍打柴禾、挖野菜、摘野果,往裏依然沒人趕去。
即便有社員真的敢進深林打獵,獵到了野味,公社也不會來管。畢竟是豁出去命獵來的,頂多被有心沒膽的村民說幾句酸話罷了。
書記這麼問也是考慮到野牛數量不少。要是只有一頭,他就不會這麼問了。
蕭三爺瞭然地點點頭。他既然讓向二下山找人幫忙了,就沒打算獨吞。七頭野牛呢,想瞞也瞞不住啊。再者自己不算雁棲公社的人,獵到這麼多野味也只顧自己,公社上下怕是會有想法。
所以他在來的路上,和小李商量好了。
「這裏一共七頭野牛,兩頭成年公牛,兩頭成年母牛,三頭牛崽子。牛崽子是掉進了陷阱抓到的,沒費什麼力氣,但公牛、母牛是費了老鼻子勁獵到的。尤其是公牛,差一點被它們角頂傷,小李也差點被它們後蹄蹬傷。所以啊,我這麼分書記你看中不中?——兩公一母兩小歸集體。剩下的一母一小就當獎賞咱們,由我牽回家。」
這已經超乎書記的預想了。
他原想:要是蕭三爺提出對半分,也沒啥。畢竟是他們冒險獵來的。
牛不同野豬,獵到了就宰了吃。牛能耕田能犁地,馴好了是人類一大助力。
儘管,野牛的性子野,可套上了犁套,不服馴就甩上幾鞭,總有一天把它們馴服。
兩頭小牛懵懵懂懂的,一看就知道野性還未完全激發。只要和它們爹媽分開。同村裏的家畜關在一起養,到秋收說不定就能乖乖犁地了。
至於那兩頭大公牛,不服管教,那就宰了吧。家家戶戶還能分到幾斤牛肉吃,那可比野豬肉香多了!
蕭三爺見書記沒意見,和小李一起,攆着小牛、抬着母牛回家了。
「母牛野性弱,先留着養一段時間,要是能馴服,養着給寶貝蛋們擠牛奶喝。瞧瞧,這小牛壯不壯?等咱家寶貝蛋喝上牛奶,也會像它們一樣壯。」
「那小的呢?」姜心柔問。
「小的留着給寶貝們當馬騎啊!」蕭三爺哈哈笑,「小時候當馬騎,再大點能駝東西了,套上板車,還能幫家裏拉拉糧食。」
「……」想得可真夠遠的!
不管怎麼說,今天的進山之行,算是有驚無險。
不過這是在旁人看來。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蕭三爺,壓根不覺得有多驚險。逍遙拳的威力可算是領教到了,一拳砸過去,不說當場擊斃,砸得野公牛暈頭轉向那是事實。
好在當時讓向二下山了。假使被他看到,自己和小李一拳揮暈一頭牛,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野牛一家搞定了,不知會怎麼想。
並且挺遺憾的,那麼多鹿從自個身邊跑過,居然沒反應過來。要是獵到一頭,今年還能喝上鹿茸酒了。
姜心柔聽到丈夫不甘心的嘀咕,忍不住又擰了他一把:「你得了啊,想讓我和乖囡提心弔膽啊?那以後不准你上山了。」
蕭三爺立馬說好話:「我就那麼一說,哪會真的去獵鹿。」
「你還想去獵鹿?」姜心柔嗓門高了八度。
「不去不去,咱就在外圍尋摸點山雞、野兔,不再往裏去了。你放心吧啊。」
「那還差不多。」
一行人到家,蕭三爺和小李攆着牛去了隔壁院子,柴房沒堆多少雜物,正好給牛住。小牛隻要跟着母牛,不大會亂跑。要提防的母牛。柴房門被卸了下來,橫着釘了幾塊木板。
李蒼竹、二狗子為首的幾個男娃,熱心地提來倆竹筐牛草,說生產隊裏的牛吃的就是這種草料。
盈芳謝過他們,請他們一人喝了一碗綠豆湯。
姜心柔拿了一罐烤紫菜,讓他們分分吃去。
幾個娃子高興得迭聲道謝,完了拍着胸脯允諾:「芳芳姐,以後你們家的牛草我們包了!」
「芳姨,以後我放學來你們家給牛洗澡。」蒼竹還補了一句。
不等盈芳婉拒,就一窩蜂跑了。
之後真的每天送來兩筐牛草,雷打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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