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個幾次掙脫鉗制, 從車子裏着跑出來, 又被拽了回去, 掙扎之間臉上的傷更重了幾分。他看向顧雲溪的眼裏是種令人不寒而慄的瘋狂,梅園眾人只好將他死死的壓住,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顧雲溪抿了抿唇, 神色嚴肅的吩咐道,「打昏他。」這人的傷不能再耽誤下去。既是他的人弄出的事情, 他必然會負責到底。
自知闖了禍的驚天低垂着頭躲在角落裏, 不敢靠近。
系統則默默的跟在顧雲溪身邊,眼中帶着一絲害怕。他知道顧雲溪討厭節外生枝, 討厭麻煩, 他卻偏偏搞出了一件不了得的事情。
梅園早已是整個平城都關注的地方,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被傳的滿城風雨。如今出了這檔子事, 不知道又會有怎麼樣的風言風語。
梅家這三年來承受的非議已經夠多了。
顧雲溪回頭看了眼臉色黯然的系統和驚天,厲聲喝道, 「今日之事是你們之錯, 待到人無事了, 便來謝罪吧。」
這兩個平日裏小打小鬧他從未放在眼裏,卻未想到他們竟是不合到如此地步。驚天的那一爪子可是毫不留情。
顧雲溪說完後動作迅速的上了車子,他的視線放在昏迷的傻大個身上, 不由得嘆了口氣。如今的醫療技術太落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只能竭盡全力的幫他保住眼睛, 這人的視力肯定恢復不了了。
又瞎又傻, 這大個子以後的人生可見一斑。
車子很快的駛到了平城最大的醫院,在顧雲溪的堅持下,他跟同醫生一起進了急救室。幾個時辰後,才精神疲憊的走出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舒了一口氣。眾目睽睽之下,他無法親自手術,只好不斷的對醫生進行精神干擾,指導他完成手術。這種做法,比直接的催眠不知道累多少倍。
&爺,這傻子怎麼辦?」管事見顧雲溪出來了,趕緊走上前詢問道。梅家待人向來厚道,長工出了事,一般都會給些補貼。只是,這傻大個傷的太重了點。
眼睛瞎了會被視為殘缺不全之人,加上又是個傻子,這人一輩子可不就毀了嗎。真可惜了,那張英俊的臉。
想到傻子的好相貌,管事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
當初就是看傻子長得相貌堂堂,又高大魁梧,看的賞心悅目,才收下他在梅園做些重活,誰能想到才剛來幾天就受了這無妄之災。
&家養一輩子。」顧雲溪吐出一口濁氣,不疾不徐的吩咐道,「先給他些補償,多給些。等他醒來,再說之後的事吧。」
管事連連點頭稱是。接着跟着顧雲溪一起進了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半張臉都被紗布包裹起來的男人,心裏十分同情。
這傻子以前說不定還能靠容貌娶個不錯的媳婦,現在這副模樣還指望個屁的傳宗接代,是個女人都看不上了啊。
就在管事還在憐憫傻大個的時候,傻大個突然睜開了眼,兇狠的瞪着他。管事嚇白了臉,急忙後退了兩步。
&醒了。」顧雲溪也微微驚了一下,接着臉色柔和的問道,「可有哪裏不適?」他沒想到這人的恢復能力竟如此之好,才剛下了手術台就能醒來。
傻大個一看到顧雲溪就開始傻笑。他倏地一下坐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握住了少年的手,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的異樣,也不像有哪裏不舒服的樣子。
他只顧着盯着顧雲溪看,全然不管臉上的傷口。
顧雲溪笑了笑,輕輕的推開了他。他不習慣和陌生人親密。
傻子愣了愣,只覺得心中非常酸澀。他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手,神情不解地看着顧雲溪,委屈的走到一邊兒,蹲在了房間的角落裏,低垂着頭。
&顧雲溪望着傻子落寞而可憐的樣子,張了張口,不由自主的心軟道「過來,好好躺着。」他向傻子招了招手,妥協的把手伸了過去。
終究是他的人做錯了事,他需要負起責任。先忍忍,把人給哄睡了就好了。
傻大個抬頭盯着他,精神振奮的說,「要和你睡!」
&說!」顧雲溪還沒表態,管事先坐不住了,呵斥道,「你個傻子可別得寸進尺。」眼前的人可是他們梅家的少爺,平城裏頂頂的美少年,一個傻子居然也敢肖想。
他頓時失了對傻子的同情心。
傻子一聽,又委屈的把頭埋在了膝蓋上。
顧雲溪輕聲笑了笑,回道,「你可以拉着我的手睡。」他徐徐的走到傻子面前,伸出手拉住了傻子粗糙的大掌,引着他回到了病床上。
傻大個嘿嘿的痴笑了兩聲,閉上了眼睛,重新沉入睡眠中。但是他卻睡得不怎麼好,只要顧雲溪稍稍有抽離雙手的動作,他立馬就會驚醒。
不得已之下,顧雲溪只好一直陪在傻子床邊,不知不覺間自己也慢慢睡着了。
顧雲溪感覺到自己的頭被人輕輕移動了一下,接着一股灼熱的呼吸離他越來越近。他猛然睜開眼,抵住了傻大個即將落在他額上的唇。
他漂亮的眼睛眯了眯,臉上帶着幾分慍怒。他可以因為愧疚感縱容這人,卻不可能縱容他到這種地步。
傻子根本沒意識到顧雲溪的拒絕,鍥而不捨的又把唇貼了上來。
顧雲溪偏了偏頭,在此躲了過去,冷淡地說道,「適可而止。」
傻子就是傻子,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見顧雲溪老是躲過他,便動用蠻力把人給壓在了床上。他就是想親親少年,然後再舔舔,沒有其他的心思的。
&膽敢對主人不敬!」系統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他臉色黑沉,上來就給了傻大個一拳重擊。這一拳恰好打在傻大個的左頰上,導致他昨天才縫合的傷口瞬間開裂,鮮紅色瞬間就浸透了男人臉上的雪白紗布。
傻大個摸了下臉,眼眸中的呆愣變成了幽深。那種幽深一閃而逝,很快的再次變回了呆愣。系統一擊後,仍然覺得怒氣難平,又想再給傻大個一拳。
&手。」顧雲溪從床上坐起,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面無表情的看着系統道,「他是個傻子,計較有什麼用。若是不願聽我的話,你就走吧。」說他冷血也好,不近人情也罷,他不需要一個只會給他添麻煩的累贅。
他對傻大個也有怒氣,但是人現在已被傷成這個樣子,再報復,梅家的名聲還要不要!
系統不服氣的瞪着傻大個,咬了咬牙,最終低頭認了錯。他不能沒有主人,主人就是他的救贖,給了他真正的生命。
一連幾天,顧雲溪都沒能去成梅園。傻大個粘他粘得太緊,一秒不見就要大吵大鬧,不願意配合治療。
等他回去的時候,跟在身邊的人已經從一個變成了兩個。作為方新宇存在的系統和傻大個,兩個人就像門神一樣,寸步不離的守在顧雲溪左右,不准其他人靠近。尤其是傻大個,他連顧雲溪的師兄弟都攔。
可憐等了顧雲溪好幾天的黑少年,作為搭檔的福利都被沒有了。其他師兄弟也不知心裏有沒有平衡些。
見顧雲溪回來,莊老頭陰沉了幾天的臉終於放晴了。自從得了顧雲溪這個弟子,他感覺就像發現了一塊千年不遇的璞玉般,自己就是那雕琢的師傅,一日不想停的期待着把顧雲溪打磨成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
讓他更對顧雲溪滿意的是,這個弟子從內心尊重戲子的行當,更有一顆提高戲子地位的心。憑他之能,早晚會扭轉他們這行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因此對耽誤了顧雲溪幾天時間,還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着他的傻大個沒有任何的好感,面對他的時候不是冷哼就是呵斥。
幸好傻大個也是真的傻,並不理解他這種態度是啥意思,依舊每天樂此不疲的跟在顧雲溪身後,笑呵呵的對莊老頭。
&爺您回來了,老爺等了您好一會兒了。」已長成清秀大姑娘的丫頭一邊說着,一邊接過顧雲溪脫下的外袍。
&親回來了?」顧雲溪一喜,忙不迭的朝梅父的住處走去。梅致鵬前些日子去了外地,一去就是一個月,兩人已是許久不見了。梅致鵬是個好父親,這幾年待他可謂好到了骨子裏,他自然要替原身做個十足的孝子回報他。
&親!」顧雲溪帶着愉悅的笑容撲進梅致鵬的懷抱,「你這次離開的時間太長了,飛兒都想死你了。」他說話時帶着一種少年特有的軟如,聽得人心都化了。
這親密的動作和話語只把梅致鵬樂得眉開眼笑,一臉寵溺的摸了摸少年的頭,道,「多大的孩子了,還和父親撒嬌。」
他嘴上雖這樣說,心中卻是恨不得懷中的少年能再多多的對他撒撒嬌。這個時候,他真是無比慶幸三年前答應了兒子的請求,才能再次見到兒子開心的模樣。
什麼非議、鄙夷、生意下滑都去見鬼吧,他梅致鵬就算傾家蕩產都不在乎,只要兒子能保持住這個笑容就夠了。
父子二人說了些體己話,正好到了用飯的時候。飯菜才剛剛擺上,梅家的下仆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道,「老爺,少爺。」他拱了拱,對着顧雲溪的方向接着道,「少爺,您帶來的那個傻子又開鬧了。」
因為傻子不願離開他,顧雲溪無可奈何下便把他帶回了梅家安置。不過是遣他去吃個飯的功夫,怎麼又鬧上了。
顧雲溪柳眉微皺,掃了眼前來匯報的僕役,揮了揮手道,「讓他安生些,我和父親用完飯再說。」他已經任由那傻子胡鬧了好幾天,又給了豐厚的補償,且已命人將他後半生安排妥當,算是仁至義盡了,沒必要再奉陪下去了。
僕役點頭稱是,便帶着幾個人把傻大個給制住綁了起來。
梅致鵬方才到家還不知傻大個的事,顧雲溪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講了一遍。
梅致鵬到底是溫厚之人,覺得顧雲溪的處理方法看似無可指摘,實則有些不近人情。那傻子毀的是一生,豈是錢財可以打發的。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立刻命人將傻子帶來。是梅家人之錯,梅家就要承擔起這份錯誤。就算是他疼愛的兒子,也不能做一個不負責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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