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的氣氛在房間中蔓延,即使是平日裏對外界的那些大事漠不關心的荀覺,也知道事情不好了。
幾人的沉默,讓空氣都凝聚起來,最終,還是林之宴起身,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既然起來了,我去皇宮一趟吧,有些事情我要去找皇上問個清楚。」
這些幾乎可以動搖國本的事情他的舅舅不可能不知道的,卻這麼的淡定,也可以稱作是漠不關心一樣。
這種情況,簡直就是在傳達給他一個念頭,就是那些人放手讓他去干,似乎是不準備插手的意思。
這是對他的放縱,還是那些人對自己的自信呢。雖然這裏是他的國家,他也有着守護的責任在,不可這樣被人當槍桿子使一樣,讓他的心情有點微妙起來。
「需要我陪你去嗎?」姬如世也站了起來,走到了林之宴的身邊。
「無需,你和荀覺今日起的都這麼早,想來這覺肯定是沒有睡好的,你們可以回去再補一個覺。」他說的是實話,這天色着實很早。
「小氣!」嘀咕了一聲,荀覺直接對姬如世擺手,然後越過林之宴離開了,他這麼好心的來安慰他,結果自己倒是倒了一個大霉了。看樣子今日不宜出門。
只是荀覺不知道,他如今的背影格外的可笑。之前因為在商量事情,荀覺又是坐着的,所以幾人都沒有察覺。
荀覺自作自受的將自己身上弄濕了,被迫去洗了一個熱水澡之後,誰也沒想到黃金拿來的是林之宴的衣服。
林之宴雖說穿的一直都是紅衣,不代表他沒有別的顏色的衣服了,他的身份,即使不是他的需求,各種場合各種款式的衣服也是塞滿了幾個柜子。
既然是林之宴的衣服,那些尺寸自然都是他的,在他身上穿的很合身,在別人身上卻不一定有同樣的效果了。
荀覺的身材是很均勻的,不是很高,卻也不矮,配着他那俊朗的面容,其實也算的上是一個翩翩公子。
奈何公子有顏卻不良。
荀覺明明就有一副好皮囊,可是他的行為舉止將他身上的氣質給敗壞了,讓女子在看到他相貌的之前就被荀覺身上那種浪子的氣息逼退了步伐。
但是,這樣的荀覺在林之宴的身邊還是不夠看的,林之宴的身高,足足比他高了一個拳頭的高度,而且林之宴習武的身材,即使表面看着很瘦弱,其實也是很壯實的。
所以那在林之宴身上很合適的衣服,穿到了荀覺的身上之後就有些滑稽了。偏偏不知道為何他還選擇了一件白色的衣服。
衣袍松松垮垮的耷拉着,褲腿被捲起一部分,從荀覺的身後看去,這要是走到大街上絕對會被人舉報到官府的。
因為只看背影的話,只會覺得這是一個不懷好意的猥瑣男人,明明是一身彰顯氣質的白衣,在他的身上,卻傳出了一種做賊的效果。
那自顧自的沒有察覺的荀覺已經踏出了林之宴的院門,要是他不回頭看上那麼一眼,就會發現,他的那兩個損友都是在憋笑中。
即使是那不苟言笑的姬如世,此刻臉上也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很淺,卻是存在,而讓姬如世都能笑出來的事情,該是怎麼的搞笑呢。
這一點荀覺不知道,而等他知道的時候,知道自己多麼丟人的荀覺,已經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的荀覺將自己家中的所有白色衣服都給扔了。要知道,他可是穿着那個衣服招搖的回來的。
怪不得他覺得那個時候街上的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還以為接着林之宴的衣服,讓那些人發現了自己的美呢。結果是這樣的結果。
此乃後事,暫時不談,待荀覺走後,姬如世也識相的告辭了,最近他要處理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他得趕在那些人發現在之前,將那些人的根給挖出來。
熱鬧的地方瞬間變得清冷起來,姍姍來遲的白銀,在林之宴無語的眼光中,將地面打掃了一邊,他就是故意拖延到現在才來的,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笑場。
「行了,走吧,陪爺進宮一趟去,到了皇宮之後,你們去淑嫻太妃那去打探一些,記住小心一點,別被發現了。」
林之宴撩了撩衣袍,整理好後就踏上了馬車,由黃金駕馭的馬車以一種平緩的速度向着皇宮前行着。坐在裏面的人,正在閉目養神。
在距離皇宮只有幾條街道的丞相府中,昨夜晚歸的謝悠然被請到了謝丞相的書房中。書房中,因為春天到來而重新長出綠葉的牡丹,被擺放在窗台前。
「爹爹!」輕輕的喚了一聲,謝悠然對着一邊冷着一個臉的秦伯,送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爹爹那張總是假正經的臉如今冷着也不說了。為何連秦伯也這麼嚴肅。讓她覺得只是是不是犯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一樣。
半天沒聽到謝丞相的回應,謝悠然也乾脆的不說話了,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了起來。
只要爹爹有事情要和她說,肯定有開口的時候,既然如此,她急什麼,不說話那就百~萬\小!說吧,最近這一天,她忙着整理換發新生機的花圃,少了很多讀書的時間。
書房中雖然安靜,可是空氣卻不是很沉悶,謝丞相坐在書桌前,處理着這一日的事務,專注的神情以及認真工作的態度很是迷人。
即使年過半百的謝丞相,面容有了些許的蒼老,可是渾身散發出來的,卻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經過歲月沉澱的洪厚韻味,讓人可以忽略他的年齡。
將書放在桌子上,一手撐着下巴,一手翻書的謝悠然,則是悠哉的看着,低垂的眉眼精緻細膩,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地方,嘴角帶着一抹笑意。
謝悠然的側臉,線條柔和而又完美,這樣的一個側臉上,即使帶着笑意,身上的氣質也是清冷如那陽春的初雪,耀眼的讓人無法靠近。
「真像啊!」作為唯一一個閒人的秦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由得在心中感嘆。秦伯的目光沒有掩飾。
不得不說小姐和老爺長得真像,特別是這種對着某個事情認真起來的神色,那眉眼和稜角,都帶着冷漠和疏離,十分的相似。
或許是被秦伯看的有了疑惑,忙着的謝丞相終於賞臉抬起頭看了秦伯一眼,然後給了一個帶着笑意的眼神,跟他這麼久的老人了,他也不能說些什麼。
不就是想緩和他和然兒之間的氣氛嘛,用這種方法來讓他妥協,該說不愧是跟了他多年的人嗎,不知道那個臭丫頭有什麼本事,讓這麼多的人後來袒護她。
他可沒告訴別人,昨日對一個女孩如此夜歸的情況很是生氣的謝夫人,今日一早起來之後對他格外的溫柔。
又是服侍他洗漱的,又是陪着他吃早膳的,把他的心情哄得很好,結果出門準備去早朝之時,他的夫人卻來了一句問他準備怎麼懲罰然兒。
得了,這下目的清楚了,不就是希望他消消氣嗎,給他來這麼一出,虧得他以為他的夫人是想對他好一點,覺悟了呢。
不說收回眼神時餘光順帶掃了那邊坐着百~萬\小!說的丫頭一眼,說來說去,最捨不得說然兒的人還是他啊。
在叫她來之前,就吩咐人準備了她最愛吃的糕點和最愛的茶水,來了之後,他也是一句重話都沒說,就是希望看看那個丫頭有沒有覺悟來哄哄自己。
結果這倒是好了,有了吃的有了喝的有了看的,對這個女兒來說,自己這個做爹爹的此刻是不是等同於不存在了。
想他在朝廷之上叱咤風雲的,就連那一直和他對着幹的簡太師,也不敢真正的得罪他,而那作為一國之君的皇上,對他的態度也是很恭敬的。
雖然他做的都是自己應該的做的,可是得到了其他官員的敬畏和帝王的厚待,說實話,心裏也是高興的。
只是在這個女兒面前,他總感覺自己很沒有面子,從小到大就沒怎麼懲罰過她,她要的東西自己什麼時候說了一個不子了嗎。
「唉,臭丫頭,真是不懂事!」若無其事的嘆了一口氣,謝丞相放下自己手中的筆,然後對着那依舊忽視自己的謝悠然,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不過或許是因為謝丞相的語氣太過於溫柔,沉浸在書籍中的謝悠然沒有聽到,依舊專心看着自己的書,手指一挑,再次翻過一頁。
「謝悠然,你老子在和你說話呢,聽不見是不是啊?」再好的休養,也在謝丞相再一次的主動退步依舊得不到關注之後,被扔了。
怒吼的謝丞相讓秦伯的眉毛抖了抖,站在一邊不動了,嗯,他什麼都聽不見,這個沒有風度的人不是他認識的老爺。
「爹爹,我的老子,不就是您嗎?」雙手合十,將書本合上放好,謝悠然帶着笑臉的走到謝丞相的身後,然後給謝丞相按摩起來。
在別人面前總是不好說話的謝丞相,在謝悠然面前,卻是一個總是樂忠於博得她關注的父親而已,她覺得自己能擁有這樣的父親,擁有這樣的家族,何嘗不是一份幸運。
「對對對,就是那裏,左邊的手稍微往下面去一點,對對對。舒服!」剛才還在吹鬍子瞪眼的謝丞相,在謝悠然一動手之後,就享受的放鬆了身體讓她給自己服務着。
然兒的這一手可是非常的得他歡心的啊,他的事情都是一些書面上的事情,常年需要坐在桌子前處理。
即使他很注重自己的身體,經常鍛煉,身體也是很健康的,可是這肩膀,偶爾還是不利索的。被這樣一按,倒是舒服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裏學來的這一手了。
「不知道爹爹找女兒所為何事?」手隨着謝丞相臉上的表情謝悠然調整者自己的力度,手指有些酸澀起來,謝悠然的動作依舊不停。順便趁着爹爹心情好的時候,謝悠然詢問了。
「找你做什麼,你不是清楚的很嗎,也沒什麼好說的,爹爹想說的你哪件不知道,既然你還是做了爹爹也知道有你自己的理由。」
「只是爹爹知道是一回事情,我包括你娘親,還有着府中的許多人都是相信你的,可是被那些外人知道了又該如何想你。那些人可不是謝家人,編排人的功夫你還不知道啊。」
像是聊天一樣個口氣,謝丞相說出了這些,其實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他的確不生氣,之所以那樣做,不過是給一些有心人看的。
他的女兒他可以寵着縱容着,也可以懲罰責罵着,可是這只限於謝家那幾個人而已,其餘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說他的女兒。
他捧在手心中長大的人,哪怕是嫁給了皇上的大女兒,若是有一天告訴他,她生活在皇宮中不開心,或者皇上對她不好的話,他也會想盡辦法為自己的女兒討回一個公道的。
萬貫家財,滔天權利,對他來說,比不上他女兒的一根頭髮,誰敢傷害他的女兒就是在和他作對,該怎麼死,他來決定。
或許是謝家人的人丁不興旺,每代只得一個兒子,或者多一個女兒,到了他這一代,來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是少有的事情。
或許是謝家的祖宗在顯靈嗎,如此獨大的謝家,也不需要那麼多的子孫,人多是非也多,即使是睿智如他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兒子不為他的權利而互相殘殺。
比起他老了之後還要看着後輩的人為了那些權利爭奪的你死我活的,還不如只有一個兒子,只要他需要,什麼都是他的。
而且謝家之中也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概念,不如說恰好相反吧,比起兒子,他更重視女兒,因為兒子可以一直在他身邊,而女兒,卻始終是要嫁人的。
所以他總是想要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的女兒們,無論是已經貴為皇后的謝悠若,還是即將嫁人的謝悠然,都是他的心頭寶,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都會永遠護着她們。
「爹爹,謝謝您。」謝悠然的聲音和她這個人一樣,清靈的如同那飄蕩在冰天雪地中的雪花,讓人覺得驚艷的同時,又是那麼的不可捉摸。
即使聲調清冷,那一聲謝謝您之中蘊含的感情,不是幾句話可以解釋的,讓謝丞相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了回報。
是的,他不需要女兒來替謝家光宗耀祖,也不需要女兒來為謝家爭奪利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為人父而已,所以他唯一需要的,不過是女兒們的懂得。
只此一聲謝謝,他就覺得滿足了。
「然兒,那小子應該告訴你關於京都最近的事情了吧?」平和的空氣在房間中緩緩流動着,欣慰一笑的秦伯,悄無生意的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前,將裏面讓給了父女二人。
「嗯,昨夜告知我的,關於詔書,皇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爹爹意欲何為,謝悠然回答的依舊認真。
「那就好,省的我去解釋了。然兒,既然你知道了,想必也有了自己的看法,有什麼要問的嗎?」謝丞相靠在椅背上,拍拍謝悠然的手,讓她在一邊坐着。
「的確有想問的,爹爹您要是知道的話,姐夫也是知道的吧,既然如此,為何不見你們有所行動?」
這些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可是看爹爹的樣子,一點緊張感都沒有一樣。
「不是我們不行動,而是不能行動,因為朝廷之中出了叛徒,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朝廷中的位置舉足輕重。」
「如今,朝廷表面是相安無事的,可是暗地中都在猜測着,那些直覺明銳的人,恐怕已經猜到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不少的人一改往日激進的作風,安靜了下來。」
「這朝廷上下,上至你爹爹我,下至一些九品官員,恐怕都被人懷疑過了。不過因為最近的動盪,那藏匿的人愈加的深了起來,一點痕跡都沒有。」
「然兒你也知道,你爹爹雖然貴為一國丞相,掌管大半個朝廷,可是真是因為身份地位如此之高,因此也有了更大的嫌疑。」
「當然,皇上視線相信我的,幾次找我密談,可是皇上的態度不能代表這朝廷眾臣的態度,懷疑我的人大有人在。」
「這個時候,我要是敢有所動作,那些人的矛頭絕對會指向我的,如果能將那些人給找出來你,受點冤枉也是沒什麼的。」
「可是怕就怕在,我倒了那些人就可以藉此徹底獨霸朝廷了。那個時候,即使知道了那些人的馬腳,也是無可奈何了。」
「所以我和皇上商量了一下,不如將事情交給另外的人來做,這個人選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子了。」
「那小子才華本事我不多說然兒也該知道的,不過得了他這麼多年來的放肆,朝廷之中不少人在怕他的同時,也是覺得這是一個不能成大器的人。」
「所以將這事情交給他做再為何時不過了,因為沒有人會懷疑他能成事,即使知道了又如何,誰會對一個毛頭小子加以戒備不成。」
「這就是我和皇上商量的結果了,自然,這事情是沒有和那小子事先打過招呼的,不過我想着,許是今日,他就該找到皇宮去了吧。」
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謝丞相在說這些的時候,語速均勻儒雅,帶着自信的神采,仿佛勝券在握一般的態度,讓謝悠然不由得笑了笑。這樣神采飛揚的爹爹,她是多久沒有看到過了。
「所以說,爹爹,這些都是你和姐夫設計好的,阿宴就是那個倒霉的您推上去的人了。」挑挑眉,謝悠然看着那神色不變的謝丞相,心虛了?
「怎麼的,然兒,還沒有嫁出去就心疼那個小子了,你這個做閨女的怎麼就不心疼心疼我這個爹爹呢?」謝丞相一副失望痛心的樣子看着謝悠然。
「爹爹,女兒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爹爹您就放心吧,女兒一定站在您這邊的,如果阿宴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您儘管的利用。」
說的都是謝丞相愛聽的,瞬間讓他的臉色又恢復了。至於林之宴,她說的是實話,雖然阿宴最近是有些焦急,當是不可否認,阿宴的心情,比往常都要好很多的,他在期待。
對於那些有大智慧的人來說,不是沒有施展才華的地方,而是沒有一個可以與自己一戰的對手,求賢若渴,雖然不恰當,可是也可以用在這裏吧。
那些人,那些凌駕於世俗之上的人,都是在渴望着有着一個對手與自己斗上一場,那種為了解開對方的計謀而絞盡腦汁的酣暢淋漓之感,會讓他們着迷。
若問為何她也知道,那是因為,她最近也有這種感覺,看着京都漸漸緊張的氣氛,她的心,也是激動了起來。
「然兒,你覺得,爹爹我有沒有可能是那個朝廷中的奸細?」幽深的眼看着謝悠然,收斂了笑意的謝丞相,身上的氣場讓人敬畏。
「爹爹,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要是您有那個心,估計這江山早就換主了吧。」歪頭,謝悠然沒有正面回答。
謝家的底蘊再加上謝家在朝廷甚至在天下的影響力,只要謝家有了想要做主的心思,天下早就天翻地覆了,還會等到如今這樣的時候嗎。
「的確大不敬。不過我喜歡。」謝丞相笑了笑,臉色瞬間繃不住了,雖然是對皇家不敬的話,可是現在也沒有外人,更沒有人當真,他不得不承認,聽到這句話的心情是不錯的。
「然兒,爹爹做到這種程度,沒有必要再進一步了,作為臣子,永遠都要緊守一句話,有所謂有所不為。」
「有些事情是底線,不可逾越,謝家傳下來的家訓中,都是言明了,謝家世代,都要做一個忠於君王忠於皇家的臣子。」
「而且然兒,你不覺得做臣子比做皇上更加自由嗎。」說到這兒,謝丞相有點得意的指着自己書桌上的那些公文。
「這些東西看着挺多的,只要一想到皇宮中的這些東西比我這裏的多上幾倍,我的心裏,就舒坦了。」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避諱。
每次早朝之後,他就會第一時間從皇宮中溜走,即使有個別的事情需要單獨和皇上說,也是每次才說完之後趁着皇上深思的時候離開了,為的就不不想被皇上抓去看這些公文。
雖然在這一點上,皇上是對他非常的不滿,不可也是對他不可奈何的很,誰讓皇上每次都不能逮住他呢,技術有待長進。
「爹爹,你這些話姐夫知道嗎?」謝悠然看着那成堆的文件,在想想爹爹形容的姐夫那邊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從這一點來說,的確是做臣子的必做皇上的好,最起碼的不用沒日沒夜的處理這些東西,不過這種理由要是被那些覬覦皇位的人知道了,恐怕會笑死吧。
在他們看來,只要成為了皇上,掌握了這世間臣民的生殺大權,這點小事,他們根本不會放在眼裏的吧。
「只要然然你不說,皇上就絕對的不會知道,你放心。」一把將謝悠然拉到了自己的這邊,謝丞相笑得像只狐狸,引得了謝悠然也跟着附和的笑着。
「好了,說正事了,然兒,你實話告訴為父,你是不是也準備插手了?」既然那小子都開口瞭然兒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在。
而且然兒的性子他也知道,自己拘束了她這麼多年,即使沒有什麼不滿,也是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的吧。
「爹爹,我知道分寸。」謝悠然眼神閃過光芒,看着悠遠的窗外,是的,她這話就表明了她會插手。
不過她也會像是她說的那樣,有分寸的插手,如果謝家暫時不適合捲入這些事情中,那就不讓那些人知道就是了。
她可只是一個弱女子,即使在京都中她聲名遠播,大部分播的也是她的容貌和才藝方面的,至於玩弄這些陰謀詭計的事情,估計誰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裏吧。
一個女子,在強大,也不能和男兒相比,這些事留在這個時代大部分男子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只要她不去動搖這些根本,那些人永遠不用相信她是那些可以左右一個王朝大局的人。
「唉,罷了罷了,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這些年來一直委屈你了。」袖袍輕甩,謝丞相走到謝悠然的身邊,大掌撫上了謝悠然的頭。
曾經那個只到他的膝蓋處卻纏着他教授一些同齡男子都不一定能懂的東西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這個女兒不一般。
如果說大女兒的存在是女子中的典範讓那些女子競相模仿的對象的話,那他這個小女兒的眼光,已經超越了男女的界限,她所思考的事情,是許多男子都不一定能想到的。
這也是他為何這些年來一直不願意讓她出現在人前,這樣一個早慧的女子,在還不能控制自己,偽裝自己的時候,是很容易被一些有心人識破從而利用的。
現在,他的閨女也都長大了,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有了,或許,他該選擇放手讓她去自由的飛翔,她有着屬於她自己的天空。
無論她可以走的多遠,都一輩子是他的女兒,他會在她的身後看着經由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出色女兒,會走到多遠的地方。謝丞相看着謝悠然的頭髮,有些感慨。
「委屈?不,不會,爹爹,要是沒有您,或許就沒有今日的我。」謝悠然搖頭,微微閉起眼睛,感受着父親手掌的溫度,這個動作,已經很久沒有了。
「有你這麼一句話,為夫多年來的苦心,都是沒有白費了,接下來的事情,然兒,你要聽好了。」
重新摸了摸謝悠然的頭,謝丞相帶着些許的遺憾放開手。女兒長大了,即使是父女,有些事情也不是能經常做了。
「爹爹您請說,悠然聽着!」坐正身子,等待着那坐回椅子上的謝丞相說話。
「當年那份詔書裏面的內容,就是冊立如今的銘王為太子的詔書,那時候,先皇病重,只要不涉及當今聖上的事情,先皇后都不會插手,所以後宮之中,太妃當道。」
「因為與先皇之間沒有了情分,即使先皇病重,先皇后也只是處於禮節的去看了幾次,而太妃卻是一直在照顧着先皇。」
「後時先皇的病已經重到連床都下不去了,即使吃飯洗漱如廁,有必須有人幫助才行,先皇是皇帝的同時也是一個人。」
「所以那個時候的先皇和普通病的人沒有什麼區別,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打人,偶爾身體痛的厲害的時候都會杖殺那些讓他不如意的宮人。」
「即使面對這樣的先皇,太妃也是一直陪在先皇的身邊不離不棄,即使面對先皇的打罵,太妃也沒有離開一步。」
「在先皇離去的前幾日,先皇單獨的召見了太妃,過了許久,那一臉憔悴的進去的太妃卻是帶着一種複雜的感情出來了。」
「而知道發生的事情的那些伺候的宮太監,事後都被先皇親自封了口,不老實的直接秘密處死,所以那個時候許多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無人得知。」
「後來臨終前一日,先皇召見了為父,和為父說了許多曾經的事情,感謝為父對璟家天下的鞠躬盡瘁,以及希望為父好好的輔佐下一代的皇上。」
「說到了最後,為父能感覺到先皇似乎還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為父,卻是始終沒有開口,只是讓為父好好保護當今聖上之後,就讓為父退下了。」
「當夜,先皇的宮殿中燈火一夜為止,到了初曉十分,第一縷陽光照到金鑾殿的屋頂上時,皇宮中敲響了喪鐘,先皇仙逝了。」
「之後的事情,就是關於皇位的爭奪了,那個曾經似乎深愛先皇的太妃,在先皇仙逝之後,連先皇的頭七都沒有等到,就開始皇宮中的又一場戰爭。」
「先皇后對一個無情無義的丈夫的喪禮,更是不在意,那是還是為父和當今聖上一起辦的,很是倉促的,先皇就葬入皇陵之中了。」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因為有為父站在先皇后這邊,最後的帝位還是落到了正統的太子身上,太妃被迫撤離京都,到五台山清修。」
「本該這樣結束的事情卻又起了波折,當大局定下之後,先皇后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不過半個月的功夫,先皇后的身體就虛弱到連飯都吃不下了。」
「民間的人都說那是因為先皇后對先皇的感情太深,先皇走了先皇后十分的想念先皇,要下去陪先皇了。」
「其實,先皇后的身體在很久之前就不大好了,只不過是因為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一直強迫着自己撐着那一口氣而已。」
「當心愿完成,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先皇后的孩兒之時,那口支撐的氣也就下去了,積累了許久的病,一下子爆發,先皇后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
「很快的,先皇后就病入膏肓了,整日的躺在床上,靠着那些珍貴的藥材吊着性命,即使皇上想要醫治,心已經死了的先皇后,也是無藥可醫了。」
「再次的,在皇宮中辦過一場婚禮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後,喪鐘再次敲響了,先皇后也離開了。只是然兒你知道嗎,先皇后在臨時之前的晚上,同樣召見了為父和皇上。」
「第一,先皇后說等她死了之後,不要將她與先皇合葬,她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做了先皇的妻子,所以死後,請放她自由。」
「對於自己愛護到極致的母后的請求,皇上沒有拒絕,按照先皇后的意思,在其死後,空棺入了皇陵。」
「而真正的屍體則是火葬了,之後的骨灰被皇上從那皇宮中唯一的一座九層塔上,撒了下去,隨風飄得很遠。算是完成了先皇后的遺願。」
「同時,先皇后還告知了我們一件事情,先皇臨終之前曾秘密召見了先皇后,這件事情除了先皇和先皇后兩人之外,沒有第三人知道。」
「當時,先皇告知先皇后的就是說自己給了太妃一份詔書,裏面的內容是重新冊立太子的,為的是感太妃不離不棄之恩。」
「先皇后說的很仔細,說那個時候已經有些不清楚的先皇拉着先皇后的手,訴說着自己曾經是多麼的愛着先皇后,卻終究抵不住那些誘惑負了皇后,導致在最後的時候,先皇后對他的心中,也只剩下恨意。」
「同時,也讓先皇后不用擔心有人會搶奪太子的帝位,因為先皇曾經承諾過先皇后,帝位一定是他和她的孩子的。」
「先皇覺得,既然自己已經負了先皇后了,那麼不能一件承諾的事情都沒有做到,所以這也是先皇為何在最後的一段時光中,也沒有鬆口將帝位傳給銘王的原因。」
「先皇說,詔書是為了感恩,但是不會影響太子的帝位,因為詔書之上,沒有加蓋玉璽,這種程度的詔書,即使是他的親筆,也必須加蓋玉璽才能生效。」
「那個時候太妃從先皇那裏出來之後複雜的表情也是能理解的了,明明一切就近在眼前,卻終究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牆。」
「得知這一切的先皇后,沒有原諒先皇,只是什麼都沒有說的回了自己的寢宮,但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是不允許有任何東西可以危害到自己孩兒的。」
「那詔書,即使沒有被加蓋玉璽,也是不能存在這世界上東西,所以先皇后在太妃逃離京都的路上,瞞着皇上,派出了殺手,殺了太妃,以及,搶奪詔書。」
「哪裏想到,太妃如此的命大,即使這樣也是沒有死,不過詔書還是得手了,就在將詔書帶回京都先皇后準備親手銷毀的時候,送詔書的人連帶着詔書一起失蹤了。」
「之後先皇后也是依舊派人去打聽過,詔書卻是蒸發在人間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而先皇后的身體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沒有精力去做這些事情了,所以告知了為父和皇上。」
「至於後來怎麼做,是繼續追查直到詔書徹底的消失,還是就此放手,先皇后都交給了皇上處理,再交代一些事情之後,先皇后就將我們趕了出來。」
「不過是一個時辰,喪鐘響起了,年輕的帝王,失去父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又失去了母親,即使眼睛紅腫着,淚水在臉上肆意,帝王卻是吩咐我,不要在追查下去了。」
「上一輩子的恩恩怨怨他不想留到下一輩的解決,所以,就這樣吧,如今天下是他的了,帝王的寶座也是他的,讓這一切,就停留在這個時候就行了。」
「上面的是帝王的原話,為父也就沒有追查下去了,就當做完全的不知道這件事情,直到最近詔書又在京都出現。」
說的有些口乾舌燥的謝丞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手指點着杯壁,沉默了下去,一直靜靜聽着的謝悠然,神色複雜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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