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納妾?
林瓏聽得漸漸火大,為葉田氏不值,這都是些什麼破事,明明夫妻倆不孕不育的問題極有可能出在這葉老六的身上,憑什麼承受這痛苦後果的偏要是葉田氏?
葉蔓珠看到林瓏臉上的義憤填膺,臉上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堯大嫂子也為我娘不值吧,她為了這個家已經夠操勞了,要忍受那兩個得了我爹寵愛的侍妾,現在庶祖母又來刁難她,我……」漸漸說不下去了,只能暗自抽泣。
林瓏見狀,忙安慰這可憐的小姑娘,夫妻二人爭吵什麼的,最受罪的還是孩子,若真的和離,這姑娘家該怎麼辦?這是六房惟一的孩子,萬老姨娘和葉老六都不會允許葉田氏帶走的,再說葉田氏為了女兒考量,無論如何也不會提出和離。
怪不得人人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會兒她擁緊葉蔓珠,「珠姐兒莫哭,這事還沒到沒彎轉的地步,為了你,你爹娘也不會輕易和離的。」
葉蔓珠眼睛一亮地看着林瓏,「真的嗎?」
林瓏鄭重地點點頭,「那兩個姨娘再囂張,終歸只是姨娘,我們大順朝有律法是不允許妾侍輕易扶正的,她們不過是奴婢罷了,要打要殺或者發賣出去還不是主母一句話?」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規矩,端看葉田氏要不要行駛這權利罷了,什麼萬老姨娘,再厲害終歸不是正經主子,葉田氏可是葉家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來的,就不是她隨便兩句話就能撼動其地位的。
這些道理身為嫡出的人哪個不曉得?葉蔓珠這是傷心傷糊塗了。
果然,葉蔓珠眼裏的淚水收斂了一些,但小臉蛋仍舊不開懷,「堯大嫂子,是我魔怔了沒想到這點,其實我娘都是在強顏歡笑,她要面子,不想讓其他幾房的人看我們六房的笑話。」
歸根結底就是葉田氏抹不開面子,獨個兒承受來自丈夫的庶婆母的壓力。
林瓏輕拍葉蔓珠的手,「珠姐兒,你堂兄和嫂子都會幫你的。」
她自己也是從苦難的生活走過來的,知道沒爹又沒娘的境況會有多慘,慶幸的是她那會兒還有林綠氏可以依靠,所以對這小姑娘的心事,她是份外上心。
葉蔓珠聞言,這才破啼為笑,「堯大嫂子,那我就指望你了。」
林瓏摸了摸葉蔓珠的頭頂,「今兒個是你家新居入伙的喜事,趕緊去洗把臉上你的侍女給你上點粉,別讓人看出哭過的痕跡,再換身漂亮的衣裳,嗯?」
一般這樣重大的日子,葉田氏必定是會為女兒裁新衣。
葉蔓珠從林瓏的懷裏出來,看起來顯然精神了些許,朝她點點頭,「堯大嫂子,那我先回去整飭一下了。」
「去吧。」林瓏轉頭與葉蔓珠的侍女吩咐幾句。
那侍女忙不迭地應聲「是」,顯然對於這開解自家小主子的堯大奶奶十分的感激,行了一禮後,她跟在葉蔓珠的身後離開。
葉蔓珠在走出這方小天地的時候,看到葉旭堯的身影,忙行禮喚了聲:「堯大堂哥。」
葉旭堯淡然地點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葉蔓珠與這堂哥一向不熟,而且對於這冰塊般的堂兄,她本能地畏懼,行了禮後走得更快了一些。
葉旭堯看着這堂妹如鬼在背後追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看到妻子從那隱秘的花叢中走出來,他忙上前攙扶,「我看來像鬼嗎?」
「呃?」林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丈夫這話從何而起?
「沒什麼。」葉旭堯不想把剛才那一幕說給妻子聽,這表明他的人緣不好。
林瓏也沒有追問,而是皺眉將與葉蔓珠的談話內容簡述一遍給自家男人聽,嘆息一聲道:「夫君,讓六叔父去看一下大夫就真的有那麼難嗎?當日我還以為六嬸母操之過急才會把事情弄糟,現在聽了珠姐兒的話,我不再這麼認為,終歸還是六叔父更在乎面子。」
這男人有時候面子比里子更重要,真想再生一個,為什麼就不能為正經求醫?只要不傳出去,這面子又能丟到哪裏去?
「娘子,男人面子與尊嚴都不是能輕易挑戰的,這事我去說。」葉旭堯道,六叔父之所以與六嬸母的矛盾這麼大,說到底就是怕在妻子面前抬不起頭來,讓妻子看輕。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了,倒是沒什麼好指謫的,他同樣是男人,自然更能理解葉老六的抉擇。
林瓏想了想,這樣也好,由丈夫出面調解比任何人都合適,「六嬸母那兒我去說,她性子好,夫妻要合好不是沒有機會的。」頓了頓,「夫君,這兩人的問題歸根到底還是子嗣的原因,這個一天不解決,他們也好不了多久。」
至於那個萬老姨娘就是個攪屎棍,以前她還有幾分同情她,現在卻是漸漸不喜,看起來挺精明的一個人,為什麼就不知道勸勸自己的兒子?
「張勸功在這方面倒是頗有建樹,回頭我安排個時間,讓他給六叔父私下診治,當然這事不能張揚,只能悄悄地來。」
林瓏一聽,哪有不贊成的?「那好,這任務就交給你了。」
她伸手輕拍了一下丈夫的胸膛,一副我交給你一副重任的樣子。
葉旭堯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輕撫一下她的臉龐,最後捏了捏她的俏鼻樑,引來她一陣抗議,這才做罷。
夫妻倆不打算再逛了,正準備返回前面的廳堂,就有侍女來請,說是客人到了七七八八,太太請他們夫妻過去入席。
林瓏看了看天色,也快到晌午了,這才與丈夫一道過去。
人還沒走到廳堂,就聽到葉田氏的笑聲,若沒有聽到葉蔓珠那一番話,她必定認為這六嬸母正快活着呢。
「六弟妹這宅子找得好,不似我,找了那麼個旮旯地兒,連個轉身都困難。」四房的葉程氏頗為艷羨地道。
「哪有?四嫂過謙了。」葉田氏揮手咯咯笑道,「改明兒,你那兒暖房時別忘了派帖子讓大夥都去慶賀慶賀。」
一旁坐着的葉王氏卻是暗地裏撇撇嘴,六房有錢,當初打理侯府生意的時候,不知道私下吞了多少?這一分府就藏不住了吧,現在還不全都現出來了?
五房的葉彭氏其實也頗為暗自羨慕着,她與丈夫都沒想到這麼快自立門戶,這房子找得也匆忙,只能將就着住下,等過些日子尋到好的再搬。哪像這六房一說搬,就能拿出這樣的宅子來。
葉程氏自然是笑說好。
葉鍾氏這長嫂倒是沒有說多少話,畢竟這些妯娌要搬也是因為她兒子襲爵的原因,所以稟着說多錯多,不說不錯的原則,她這會兒倒是安靜了不少,看到林瓏進來,道:「回來了?」
林瓏笑着由葉旭堯扶着坐下,「逛了半圈,還沒有來得及逛呢,這邊就要開席了,這不,我們也趕着回來。」
葉田氏聞言,笑着看向林瓏,「沒事,待會兒宴後我這當嬸母的再陪侄兒媳婦走一圈,就怕堯哥兒事忙沒這時間。」
這話正中林瓏的下懷,她忙有和渴望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丈夫。
葉旭堯輕聲道:「那就麻煩了六嬸母。」
「好說,哪來的什麼麻煩?我與侄兒媳婦那是外人嗎?」葉田氏用帕子提掩嘴笑道,「大嫂不會不應聲吧?」
葉鍾氏輕咳一聲,「這不過是小事,堯哥兒這當丈夫的都應承了,我這當婆母的還有什麼話好說,六弟妹可別當我是那老古板?」
林瓏聽到葉鍾氏這話,就知道事情差不多是定下來了,她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即可。
葉旭堯輕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這才踱到叔父們高聲說話的地方。
葉田氏看人都到齊了,這也沒再耽擱,趕緊命人擺桌子開席。
分了男女席,正經婆母葉秦氏沒有來,葉鍾氏身為長嫂自然居中而坐,田家的親戚裏面田大嫂上了首席,其他的都是與葉家的女兒們坐在一席。
席間葉田氏最為活躍,今兒個就數她這個主人家話最多,不明就裏的人只怕要說她因為搬出了侯府而高興,知道內情的譬如林瓏都看得出來她是在強顏歡笑。
林瓏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筷子菜,微抬眼就看到葉田氏起身給幾位嫂子包括娘家大嫂都倒了酒,「這可是陳年桂花釀,我平日珍藏的可捨不得喝,今兒個都拿出來大家嘗嘗,這酒不霸喉,回味甘長。」
其他的婦人聽得葉田氏這般介紹,忙舉杯輕嘗起來,倒是林瓏因為有孕在身,倒是沒人敢給酒她喝。
「侄兒媳婦,等你生了,六嬸母給你送一壇當賀禮。」葉田氏面色紅潤地道,明顯看得出來略有微醺,不然哪會開口說送這麼奇葩的禮物。
林瓏也不令她難堪,笑了笑,「那我謝過六嬸母了。」
葉田氏端着酒杯到她面前,勾着她的肩膀道:「我們關係這麼親密,哪需言謝?」回頭看向葉鍾氏,「大嫂,你可娶了個好兒媳婦呢,可惜我就沒有這麼個福份了……」神情略有幾分黯然。
她連兒子都沒有,這輩子註定是沒有機會娶上兒媳婦了,現在她已經暗暗打算給女兒招上門女婿,自己積累的這大筆家財不能便宜了外人,就算是葉老六與侍妾生的庶子也不行。
葉鍾氏看得出來這弟妹已經喝醉了,話都說得顛三倒四,遂起身奪過她手裏的酒杯,正色道:「再好喝的桂花釀也不要貪杯,六弟妹,趕緊回你的位置坐好,我讓人給你煮一碗解酒湯來……」
葉田氏揮了揮手道:「大嫂,我沒醉,我哪裏有醉?這解酒湯哪需要上?這今兒個太高興了,一定要與大家不醉不歸……」話還沒說完,就執起酒壺倒滿了一杯酒,一口乾盡。
看到這一幕,眾人哪有看不出來葉田氏的反常?以前在侯府裏面最不起眼的一個媳婦,現在卻是藉機在耍酒瘋,看來六房也不是一片太平。
葉王氏與葉彭氏坐得近嘀咕起來,兩人還瞄了眼略有失禮的葉田氏,當即八卦起來。
坐在席中的葉蔓珠忙起身上前準備攔下母親發酒瘋,心裏急得要命。
離得近的林瓏卻是不客氣地將葉田氏手中的酒壺奪走,交給身後的大丫鬟,示意她拿走,「六嬸母,我知道你今兒個高興,我也替你高興,可你們個個都有得喝,我去沒得喝那不公平,依我看,大家都陪我這孕婦好了。」說完,她示意下人把酒壺都拿走,不讓葉田氏再喝下去。
葉王氏惟恐天下不亂地道:「侄兒媳婦,這樣不太好吧,我們大家是來給六弟妹暖房的,哪有不喝酒助興的道理?」
「二嫂說得沒錯,這陳年桂花釀我還沒喝夠,這可是六弟妹的私藏,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我哪有不盡興的道理?侄兒媳婦……」葉彭氏與林瓏唱着反調,反正她也看不慣這個侄兒媳婦。
葉蔓珠這會兒已經扶着母親,看到母親還要去拿這酒壺,她小臉上一陣的擔心,趕緊給大丫鬟使眼色,要她們手腳快一點。
「幹嘛拿走吧?我還要喝……」葉田氏不悅地伸手要去搶那酒壺。
大丫鬟與葉蔓珠攔着,沒讓她的手夠到。
林瓏起身踱到葉彭氏的身邊,微彎腰用公筷挾了一筷子葉彭氏不愛吃的菜到她面前的碗裏,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五嬸母還是多吃一點菜為好,這酒喝多了傷身,回頭只怕誤事,五嬸母,你說是不是?」
「你!」葉彭氏哪有聽不出來林瓏的暗中威脅?頓時惱火地站起來與林瓏對視,人人忌諱她的肚子,她可不怕,反正現在已經不在侯府裏面住了。
「五弟妹,你哪來這麼多火氣?要不要大嫂我讓人給你熬碗涼茶喝?」葉鍾氏適時地出聲,「今兒個大夥都高高興興的,你偏要讓大家都不舒爽?」
「我沒這意思。」葉彭氏**地回了一句,隨後就一屁股坐下來。
「兒媳婦,回你的座位。」葉鍾氏朝林瓏道。
林瓏這才由如霞扶着重新坐下來,看到侍女端來了解酒湯,朝葉蔓珠道:「珠姐兒,你娘喝醉了,你且扶着她到裏面去喝解酒湯吧。」
葉蔓珠得了林瓏這話,趕緊點點頭,扶着叫囂要喝酒的母親下去了。
席面上葉家各房神色各異,田家大嫂倒是不好意思起來,自家這小姑真丟臉,忙起身道:「她主人家下去了,我們還沒散席,大家還是起筷吧。」
葉鍾氏畢竟曾是襄陽侯夫人,這會兒也打圓場道:「親家嫂子說得對,大家也不要愣着,起筷吧。」當即做表率挾了一筷子菜吃起來。
林瓏也笑着挾了最近的菜吃起來。
有這三人帶頭,氣氛重新和諧起來,對於之前葉田氏酒醉胡言亂語的事情倒是不太計較了。
林瓏到底記掛葉鍾氏那邊的情況,在散席喝茶閒聊的時候,趁人不注意,由侍女扶着踱出廳堂,往內院而去。
此時的葉田氏被猛灌了兩碗解酒湯,倒是安靜了許多,沒再胡說八道,反而臉色紅紅地癱倒在軟椅內。
葉蔓珠心疼母親,親自扭着巾帕給母親擦臉,動作細緻溫柔。
萬老姨娘由着蘇姨娘和陳姨娘兩人扶着進來,冷冷地掃過葉田氏的醉態,「不能喝死命喝做甚?現在擺這姿態給誰看?真是丟我們老六的臉。」
「庶祖母,你少說一句,行不行?」葉蔓珠不悅地嗆了一句這越發討人嫌的庶祖母。
「大人說話,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萬老姨娘道。
葉蔓珠氣得嘟起了嘴,以前這庶祖母很是疼愛她,可到了庵堂轉了一圈回來,庶祖母就變了,越發的不講理,似乎只有生孫子一事是最重要的。
「珠姐兒,這大人說話確實沒有小孩子插嘴的份,老姨娘也是為了姑娘好。」蘇姨娘似一副和事佬般地笑道。
「沒錯,珠姐兒,你可要聽老姨娘的話,她才是你正兒八經的祖母。」陳姨娘說這話時,還輕蔑地看了一眼葉田氏。
以前她進府的時候,還有幾分怕這個主母,可現在連爺也厭惡她了,自個兒還怕這半老徐娘做甚?自己正是那二八年華,還有大把的青春,要為爺生個兒子指日可待。
造成她們囂張的原因之一就是葉老六沒再上葉田氏的床,夫妻二人分房睡已經有段日子了,而偏偏這段時間葉老六輪流在她們的床上度過,這給人一種錯覺,葉田氏就差下堂一鞠躬了。
萬老姨娘自然聽得出來這倆妾侍在有意挑撥離間,但她並不想呵斥,現在這兩人可比葉田氏在她心目中要重要得多,生個孫子幾乎成為她的執念。
葉田氏原本不想理會這三人的,所以她一聲不吭,現在聽到這三人在訓她的珠姐兒,那火氣蹭蹭地往上升,一改平日知書達理的樣子,一把扯下額頭的巾帕,她站起來冷冷地看着這三人。
「老六家的,你這是做甚?」萬老姨娘不悅地道。
蘇姨娘與陳姨娘本來還有幾分害怕,後來仗着這老姨娘又挺起腰板來,哪裏還記得害怕?遂用一副我們不怕你的眼神看着葉田氏。
「真是反了天了,這妾侍還能在主母的面前耀舞揚威?」葉田氏輕蔑地道,「來人,把這兩個膽敢挑撥離間的東西給我拉出去,各人賞二十大板。」
蘇、陳兩位姨娘一愣,這是要打她們了?兩人忙巴緊萬老姨娘,同時出聲,「老姨娘,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這是爺的生母,一言頂她們百句。
萬老姨娘拍拍她們的手,示意她們不要怕,這被打二十大板還得了?起碼要好長一段日子不能行房,這不是耽誤自己要孫子嗎?這葉田氏果然好生惡毒。
遂她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葉田氏,「好你個田氏,我知道你犯嫉妒,可也不能這般打殺侍妾啊,她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再說你還想不想要兒子了?」最後的反問理直氣壯。
葉田氏譏諷一笑,以前她真的當這萬老姨娘是婆母,處處聽她的,還十分敬她,所以最後還是磨不過她,同意給丈夫納了兩妾侍。但經過這麼一段日子的水深火熱後,她對這老姨娘也生出了不滿與厭惡之心,真不該這麼快去把她接回來的?
本來她與丈夫漸漸要修好了,就是這老姨娘橫插一腳,夫妻二人的關係才又惡化,以至葉老六說出休妻的氣話來。
自己跟了十多年的丈夫,她焉能不知道他的稟性?他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這休妻二字不過是爭吵說出來的氣話,當不得真,但這心就是難受得一直在疼痛。
暖人心腸的話多少不為多,氣人之話一句都嫌多,她每每想起都要暗自飲泣。
「兒子?不是我生的,那與我有何相干?」她提高嗓門道,「我算是看清楚了,這兩玩意兒就不是東西,生下來的能是好種?與其養着一隻白眼狼,我還不如養條狗實在。」
「太太這話不是在戳我們的心嗎?我要告訴爺去。」蘇姨娘含着一泡淚地控訴,好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太太,我們這當小的何時惹得你容不下來了?你說一句,我這會兒就走。」陳姨娘似一副剛烈的樣子,反正葉老六每天都要與她行房,她怕什麼?這太太早就該打進冷宮去,早死早好,她心思陰暗地詛咒着。
萬老姨娘一臉怒氣地瞪着葉田氏,「你看看,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
葉田氏看着這兩個原形畢露的妾侍,現在的她酒氣上涌,只想着人一生要暢快一次才好,「終於不裝了嗎?進門那會兒倒是老實得很,可這狐媚子的尾巴是藏也藏不住的,終究要露出來。」不去看二人變色的臉,朝周圍的下人怒喝一聲,「傻站着做甚?還不趕緊把這兩人拉下去行刑,是不是我這個太太的話都聽不進耳?那好,今兒個誰不聽,明兒就給我滾人,我葉田氏說到到做得出。」
下人聽到當家太太發狠的話,哪裏還敢站着,忙上前去硬拉兩個得寵的姨娘。他們心中明白得很,這兩人得寵歸得寵,這當家的還是太太,錢財與生殺大權都在太太的手裏握着呢,這兩個沒根基的姨娘死了自然有人頂替。
萬老姨娘怒氣沖沖地道:「田氏,在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婆母?」
「婆母?」葉田氏冷聲重複這兩個字眼,重新坐下喝起茶水,「我的婆母還在侯府里坐着,這會兒我面前哪有婆母?」
這話擺明了就是不再將萬老姨娘看在眼裏。
萬老姨娘回頭看了眼被拖走時哭着喊着的兩個妾侍,面上不由得一急,「你快吩咐他們住手,現在可不是鬥氣的時候,你忘了我與你說的話,等她們生了孩子,就……」
「去母留子嗎?」葉田氏說這話時無比地譏嘲,曾經她信以為真,可現在看到這倆妾侍囂張的樣子,哪裏還信這話?「我只怕到時候又有人生出異樣的心思來,沒等我去母留子,就有人要先將我這當家太太革了。」
萬老姨娘臉色一白,這葉田氏硬起來居然是這般地刀槍不進,她終究看錯她了。
林瓏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葉田氏這番言論,不禁微挑了挑眉,在過來的時候,她已是看到那兩妾侍在受刑,這六嬸母一出手果然夠狠辣。
所以進來時與葉蔓珠的目光對上時,她看到小姑娘眼裏的光彩與擔心,安撫地看了她一眼,這才上前溫聲道:「六嬸母好些了嗎?」
「侄兒媳婦過來了?」葉田氏輕撫了一下鬢髮,發作了這麼一通,她已是酒醒,說話自然恢復常態。
「堯大奶奶來得正好?你趕緊勸勸你六嬸母,放了那倆妾侍,這打下去她們得臥床好一段日子……」萬老姨娘忙上前與林瓏道。
林瓏看了眼萬老姨娘:「老姨娘,以前我看你是多精明的一個人,怎麼現在越老越糊塗了?雖然你是姨娘出身,但六嬸母一直當你是正經婆母看待,她現在行駛的主母的權利,你干涉她管家理事,讓她這個當太太的面子往哪兒擺?」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又擺出事實來,萬老姨娘愣了愣,一時間說不出來話駁,「可是,可是……」
「我知道老姨娘擔心什麼,可俗話說得好,這欲速則不達啊,越是着急我們就越辦不好一件事,老姨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林瓏接着道。
萬老姨娘思忖一會兒,「是這麼說沒錯……」
林瓏再道:「你也是明事理的人,當日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也眼隻眼閉隻眼抹去了,這還不是因為你是六叔父的生母,是六嬸母敬重的長輩,這道理老姨娘也是清楚的吧?」頓了頓,「當初六嬸母一聽分家就能接你回來,她可是高興壞了,能得這樣的兒媳婦那是幾生修來的福份啊。」
萬老姨娘其實也不是不念葉田氏的好,只是兒子自立門戶後,她有幾分張揚,一時間也真當自己是那老太太,倒忘了自己其實還是個妾侍,這猴子到了哪兒也還是猴子。
林瓏這幾句話一下子就點醒了她的自大,萬老姨娘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看了眼葉田氏,略有幾分羞愧,好半晌,方才道:「我知道是我這段時間過態了,但是堯大奶奶也知道,我這急的都是什麼事……」看了眼雲英未嫁的葉蔓珠,她沒說出露骨的話來。
葉田氏看到這老姨娘軟化了下來,面上也有幾分軟化,只是還沒能拉下面子來。
林瓏正有心要提這生子的事情,現在萬老姨娘說了個引子,她自然不想錯過這機會,遂朝葉蔓珠道:「珠姐兒,你看你娘還在這兒醒酒,外面又有客人在沒個主人家在不像樣兒,你且先過去替你娘撐一下門面,等你娘酒醒了再過去,可好?」
這話說得委婉又通情達理,葉蔓珠也不是傻的,自然配合這堂嫂行事,離去前還得林瓏眨了眨眼。
林瓏回她一個「放心吧」的微笑,直到這少女不見了蹤影,她這才回頭看向萬老姨娘與葉田氏,「老姨娘也坐下吧。」
萬老姨娘道了聲謝後,這才由侍女扶着斜斜而坐。
「關於這生子一事,其實我有個看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林瓏看向萬老姨娘,這會兒她也顧不上害羞什麼的,還是開門見山最直接。
「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堯大奶奶儘管說吧。」萬老姨娘也沒欺林瓏年紀小,就憑剛才她那一番話,她就知道這個年輕的襄陽侯夫人已是成長成來了。
「好,既然老姨娘支持,那我就直說吧,老姨娘,你是真心想要抱孫子嗎?」
「那是當然,不瞞堯大奶奶,我做夢都想着能抱上一個大胖孫子,不然我死不瞑目。」萬老姨娘說得斬釘截鐵。
「很好。」林瓏微晗首道,手指輕搞了一下桌面,「既然如此,老姨娘應勸六叔父就醫,正好我夫君認得太醫院裏治這方面的名醫,六叔父讓他看看症,這樣老姨娘才有機會抱上個大胖孫子。」刻意提及葉旭堯,就是表明了這話里的意思就是葉旭堯的意思。
萬老姨娘一愣,這是要她面對兒子真的身體有問題這個事實,這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
葉田氏深呼吸一口氣,適時地道:「老姨娘,我也不想與你再掙執,家和萬事興,我與不想和離,還請老姨娘勸勸夫君,我知道他要面子,可他最聽老姨娘的話不是?」頓了頓,「再說這事侄兒是知曉的,必定會安排妥當,不會讓人傳出閒話來損害夫君的名聲。」
萬老姨娘一直是知道兒子兒媳婦之間的癥結在哪兒?只是她選擇了放任不管,還對這兒媳婦置疑兒子那方面能力的事惱火不已,因而做事有失偏頗,反而讓兒子兒媳婦吵得不可開交。
但現在這事實擺在她的面前,她不能再逃避不管。
另一邊廂的葉老六卻接到了兩個妾侍遣來的侍女稟報葉田氏的所作所為時,頓時火冒三丈,頓時「刷」的一聲就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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