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這是要去哪兒啊?」林瓏做出一副熟絡的樣子。
朱颯不着痕跡地打量林瓏,看到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沒有什麼區別,不知道是善於隱藏還是她真的沒發現什麼。
半晌,他才微笑道:「剛從宮裏出來,母后太煩人了,老是勸說本王趕緊娶上正妃,本王都不勝其擾,這不,趕緊逃離了事。」
林瓏也不知道他說真還是說假,一副熱絡般地開口道:「那是太后娘娘關愛王爺,換做其他人,哪有這待遇?我上回聽夫君說,九王爺也想着要娶個正妃,正好,我有不少認識的姑娘家,要不要我這義侄女給王爺做個媒牽個線?」
朱颯一愣,隨後大笑出聲,「這個就不勞煩義安操心了,不然本王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兒擺,這京城的姑娘家怕是都要準備入宮備選,到時候本王再順便選一個就好。」
林瓏一聽這話,表情一愣,選秀?其實當今帝皇並不太熱衷於選秀,上一回也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微一轉思看來應是受最近宮廷變動的影響才會有這舉動,不由得想到不久前蘇梓瑜那神秘一笑,看來應是與太后商定選秀事宜。
朱颯看林瓏不作聲,詫然道:「義安還沒收到消息?本王以為皇后她提前告訴你了……」
林瓏掩唇一笑,「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罷了,義母告知與否與我的關係都不大。」
葉家大房這一脈,葉蔓君定婚了,葉蔓籽年紀未過十五,不在候選年齡內,至於葉蔓寧和葉蔓安這兩個庶女,因為是庶出,也不在候遠名單內,皇室選妃首重德行,一般不會輕易選庶女進宮,非嫡出不要。
至於葉家其他幾房有官職在身的女兒,與她的關係都不親厚,她還不至於為人家操心到那份上,到時候只會吃力不討好,睜隻眼閉隻眼即可。
朱颯見她這般笑容,想到葉家的人口狀況,頓時明白她說的是大實話,難怪蘇梓瑜並未直言告知林瓏,畢竟這事與她的牽扯真的不大。
他與林瓏閒話了幾句關於選秀的事情後,話鋒一轉,自然而然地提到另一個方面,「對了,昨兒聽說自菜市口回去,義安受了輕傷,可有此事?」
終於來了,林瓏嚴正以待地就是等他問及這事,要不然他攔自己的馬車做甚?不就是為了打探虛實?遂一臉氣憤道:「那女子好生可惡,我看我的馬車不小心撞到她,才會讓侍女去扶她上來擦藥,哪裏知道她不領情就罷了,還弄傷了我身邊的侍女跳下馬車逃了。我當時都看傻眼了,這年頭好人不易做啊。」
最後的感慨似真有牢騷,朱颯也未能在林瓏的臉上看出破綻來,遂一副關心的樣子道:「義安沒受傷吧?」
「這倒沒有,只是踉蹌了一下,好在我的侍女反應快,不然就真糟糕了。」林瓏半真半假地道,反正朱颯也不可能驗傷,她的身份擺在這兒,也不是他能輕侮的。
至於受傷的侍女,他還能管得那麼遠?所以她說得毫無負擔。
「沒事就好,不然就是一屍兩命,皇后必定會傷心不已。」朱颯輕敲車壁,遂又不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那個膽敢弄傷義安身邊得力侍女的人長什麼樣子?是男還是女?義安說出來,本王為你尋到他好出一口惡氣,敢這樣藐視皇家,這人該死。」
林瓏趕緊道謝,「那真的謝過九王爺了,為這事我夫君都氣着了,也跟九王爺一樣非要尋到人為我出一口惡氣。」話還沒說完,順帶揮了揮小拳頭表示自己絕不會輕饒那人,隨後又歪了歪頭似回憶道:「這人看來雌雄莫辯,當日她上馬車時一聲不吭,我還沒來得及問個詳細,又怕是遇上碰瓷的,哪曾想這人比碰瓷的還可惡。人家圖錢罷了,她卻是不管不顧非要下馬車。我剛想說讓車夫靠邊讓她下去,她偏一個字兒也聽不進去,徑自就推開我要下去……你說這人可惡不可可惡?」
朱颯聽得很仔細,他在找破綻,可是林瓏那張氣憤的小臉上卻無絲毫破綻讓他查覺,想來高四姑娘應是認出了林瓏,不想連累她,才會這麼匆匆離去,這符合高四的心裏。偏自己的人卻又跟丟了,沒能抓回高四。
思及此,他臉上的戾氣一閃而過,哪怕那失職的手下已經被他嚴厲懲罰了,他還是止不住地惱火。
「九王爺?」林瓏沒有錯過朱颯臉上的惱火,微一轉思,又感謝地道,「難為王爺還要為我生氣着惱,實在沒這必要。」
朱颯看林瓏誤會了,也沒有開口解釋,反而從善如流道:「那等人確實可惡,我找到後定要為你好好出一口氣。」
「那我靜侯佳音啊,九王爺找到了人可別忘遣人通知我一聲,我好當面發作一通,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林瓏道。
朱颯笑着說:「一定。」
兩人再說了一會子無關緊要的話,林瓏正要告辭先行回府,這會兒朱颯道:「那鄭三姑娘最近如何?上回聽你說正在積級地為她籌備婚事,不知道進展如何?」
林瓏上回還沒有對九王爺有什麼戒心,這會兒卻是戒心十足,「一切正在進行中,有結果了定會給王爺請柬……」
「找個時間讓本王見見她吧,記得上回還是本王救了她,好人做到底,哪能對她的事不聞不問,義安,你說是吧?」
林瓏微愕,心裏大罵這個九王爺奸詐,真要好人做到底哪會過了這麼久才提起這事?不知道又想打什麼鬼主意?不過面上還是和氣地道:「那我與三妹說一下,九王爺雖是恩人,但男女授受不親,三妹也不好麻煩九王爺……」
「無妨,義安是本王的晚輩,鄭三姑娘也亦然。」朱颯厚着臉皮道。
林瓏心裏抓狂,這能一樣嗎?她是義侄女又是已婚婦人,避忌沒那麼多,可鄭西珠卻是雲英未嫁,當日又有那麼一個許婚的笑話在,這見面多有不妥,她心裏升起的戒備漸深,「那我回去安排一下,到時候給王爺請帖。」
話是這麼說,可要安排一個時間,可以是明日,也可以是後日,更可以是永遠的某一日,還不是自個兒說了定,這麼一想清楚,她笑得更為燦爛,沒有半分勉強。
朱颯不知道她的心裏的彎彎繞繞,看她面容沒有什麼變化,遂留下了一句,「那本王恭候義安的請帖,天色不早,本王也要回府了,義安也不要在街上逗留太晚,畢竟你可是個孕婦。」
「多謝王爺關心。」林瓏巴不得他快點走,與這樣的人說話真累。
朱颯朝林瓏點了點頭,這才拉下車窗簾子,端正坐好,吩咐車夫起程。
坐在馬車裏的他臉上再無半分笑容,早知道會發生這事,當初就該坐實了與那鄭西珠的婚事,不給正妃的頭銜,給個側妃或是妾也行,至少現在要牽制葉旭堯和林瓏就會容易許多,越想他越悔之當初。
不過亡羊補牢未為晚矣,他嘴角微微一勾,低頭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旁邊侍候的下人看到主子這笑容,不由得後背生涼,王爺的冷酷他們都是知道的,這會兒不知道又在算計誰。
林瓏冷冷一笑地吩咐如霞把車窗簾子拉好,面容也變得嚴肅起來,挨在迎枕內想着心事。
如霞在一旁侍候,沒敢多說一句話。
馬車回到襄陽侯府,林瓏到了葉鍾氏住的主院,還沒有進去,就聽到鍾家大舅母鍾郭氏的笑聲,這才整了整衣服,親自挑帘子進去,「喲,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兩位大舅母都過來了。」
權呂氏也赫然在坐,同樣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一看到她走近,忙伸手把她抱到懷裏,「去哪兒野了?難得你婆母開明,要換成我,只怕還要將你訓一頓,都這麼大的肚子了還到處亂跑。」
這話恭維了葉鍾氏,同時也以林瓏娘家人自居。
林瓏其實不太適應權呂氏這般熱情的表現,面上笑了笑,「只是出門兜了一圈,結果夫君有事就撇下我,路上又遇着九王爺,說了幾句閒話這才回來遲了。」
她沒有隱瞞遇到外男的事情,兩人在街上說了那麼一會兒的話,人人看在眼裏,此刻更沒有必要說謊,再說九王爺也還是她的義叔父,算是長輩。
葉鍾氏笑道:「她也不算是野了,素日裏都是在家呆着的時候多,我還怕她悶着呢,現在不正是踏春時節嘛,讓堯哥兒陪着她到處走走有好處的。」
這是百般維護兒媳婦了,鍾郭氏與權呂氏對視一眼,心裏都覺得這葉鍾氏的開明還真看不出來,不管這話是真是假,至少是表明兩人婆媳關係很好。
林瓏朝婆母葉鍾氏感激一笑,這才問向兩位舅母,「兩位舅母過來是為了婚事的吧?」
「沒錯,我們兩家要結親,還有不少流程要走,正與你婆母商量呢,好歹她這回可是媒人。」鍾郭氏用帕子捂嘴一笑,表明也是極滿意權英姿這未來兒媳婦。
「真好,我剛好回來可要好好聽聽,只可惜我這胎還沒生,要不然一準兒去湊個熱鬧。」林瓏忙道。
「你可不許胡鬧啊,這孕婦可不能見這等喜事。」葉鍾氏緊張地叮囑一句。
「我知道了,婆母。」
林瓏一副聽話聽教的樣子,讓在座的三個長輩都笑了出來。
討論婚事異常的熱烈,林瓏是晚輩發言的機會很少,但她是真心為權英姿感到高興,能有個好婆母不容易啊,至少林璃就沒有攤上一個。
到了用膳時間,葉旭堯遣人回來稟報,說是不回來用晚膳了,葉鍾氏這才留林瓏下來一道兒陪客,留了鍾郭氏和權呂氏用晚膳。
花廳里的膳桌上坐滿了人,權呂氏照例還誇了葉蔓君的貞靜賢良和葉蔓籽的開朗活潑,惹得葉鍾氏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奪目。
林瓏暗揣,這個權家舅母還是挺會說話的,這般誇獎葉家的女兒,當母親的哪個會不高興?這樣一來,葉鍾氏必定會為權英姿的婚事盡心盡力,彌補當初因她差點而造成的勞燕分飛。
鍾郭氏自然也看出權呂氏的意圖,非但沒有阻止還是樂見其成,畢竟府里還有個老太太,她才是鍾家的實際掌權人,所以她對葉鍾氏這小姑從來不敢輕易開罪,但要親近也不容易,畢竟隔了一層靴,那痒痒就撓不到實處。
用過晚膳後,林瓏精神不太濟,葉鍾氏心疼她正懷着身孕,吩咐她先回去南園歇息,不用在此待客。
鍾郭氏和權呂氏也忙開口讓她回去歇息,什麼時候都是孕婦最大。
林瓏這才歉然一笑,由如霞扶着起身說了幾句客套告辭的話,這才掀帘子出去。
葉鍾氏院裏的二等丫鬟打着燈籠在前面引路,如霞小心地扶着林瓏前行,院外備有騾車,車夫早早地放下踏板,林瓏踩上去,到車裏面穩穩坐好。
沒一會兒騾車駛出去,走了不過兩刻鐘卻停了下來,只因前方有馬車在擋路。
林瓏微掀帘子看過去,只見黑夜裏面有人在路邊嘔吐起來,忙道:「是何人在此嘔吐?」
聽到她的聲音,立即有小廝忙過來稟報說是大老爺喝醉了。
林瓏微皺眉,這段時間葉明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起復無望,時常在外喝得醉醺醺的,更是在外揮霍無度地包養妓子,那個什么小青兒,結果葉鍾氏氣不過站出來說,這包養妓子的銀錢除非葉明恂自掏腰包,否則她一概不找賬單。
葉明恂聞而不理,結果積下來不少的欠單,這包養頭牌名妓的錢一夜千金不為過,葉鍾氏說得出做得到,真箇一張欠單也不找,包括葉老侯爺也完全是不理的姿態。
葉明恂被人追債上門臉面全無,找上葉秦氏這生母討要銀兩,哪裏知道葉秦氏卻是恨他沒有作為,同樣置之不理,最後為了面子,葉明恂把他的私房錢耗盡,這才勉強把欠單結算了。
但這樣一來,各大銷金窟也知道這葉大老爺,過氣的侯爺是個空殼子,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誰還給他賒賬?一看到他,人人都避之惟恐不及,奉承他的人跑得最快,聽說那小青兒避得最徹底,還朝外放話,說葉明恂老了,床上功夫差得很,弄得她時常不能盡興。
總之各種削麵子的話都往葉明恂身上招呼,以致葉明恂大怒,可家裏的財政大權握在葉鍾氏的手裏,他一個子兒也動用不了。
為此與葉鍾氏吵鬧不休也不頂用,葉老侯爺一發話,葉明恂就老實下來了,現在他在外面頂多與人湊桌子喝喝花酒,哪裏還有以前的風光?
「趕緊抬大老爺回去吧,這晚上仍舊有春寒,別凍着了。」哪怕不喜這公爹,林瓏還是盡了兒媳婦的義務吩咐道。
小廝應聲,「是,大奶奶。」
林瓏沒下騾車,面對一個醉鬼,她可不想去自討沒趣,因為上回在外宅的事情,葉明恂是徹底把他們夫妻都恨上了,一見面就沒有好臉色,有好幾次還借着酒醉大罵出聲。
多難聽的話也罵得出來,他們夫妻倒沒什麼,氣得葉鍾氏臥床兩天不起,甚至說出葉明恂這廝早死全家都安靜的話來。
等了一會兒,估計是下人們把喝得爛醉的葉明恂抬上了馬車,這道路方才暢通起來。
回到南園的時候,如雁前來回稟,說是爺回來了。
林瓏聞言,加快步子進到暖閣,果然看到丈夫端坐在羅漢床上。
「什麼時候到家的?用晚膳了嗎?」她脫下披風交給綠春,然後淨了淨手,用帕子抹乾,這才上前坐到丈夫的對面。
葉旭堯道:「用過了,倒是你,怎生回來這麼遲?」
林瓏也沒有隱瞞,把路上遇到醉鬼葉明恂的事情道了出來,「公爹現在是變本加厲,他就不怕這老臉丟盡嗎?」
「爹就是這樣的人,習慣就好,再說他的臉面何時有過?」葉旭堯冷冷地道。
林瓏想想也是這個理,與葉明恂那樣的諢人計較,氣着的永遠是自己,反正狗改不了吃屎,現在連葉鍾氏也不大搭理他,任由他自生自滅,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即可。
「對了,我聽說你回來遇到了九王爺。」葉旭堯正色看向妻子。
林瓏不意外他知曉,她身邊侍候的人對他這個侯爺比對自己這個侯夫人還要敬重,遂大方地道:「嗯,說了幾句話,正確來說是他在試探我。」
葉旭堯皺了皺眉,揮手示意侍候的大丫鬟都出去,「把過程說說。」
林瓏不隱瞞,反正丈夫應該知道個大概,只是由她的嘴裏來說更詳細一些罷了。
葉旭堯靜靜地聽着,半晌,方才沉吟道:「我給鄭西珠物色了一個人選,是這次科考的進士,改天安排你去見見,然後探一探鄭西珠的口風,把這事落實下來。」
他是不在乎一個鄭西珠,但妻子極念舊情,對這鄭西珠也頗為照顧,所以更不能讓九王爺染指鄭西珠。
林瓏也不是傻子,忙點了點頭,「嗯,就這麼說定了。」頓了頓,「找到高四姑娘了嗎?」
葉旭堯沉着臉道:「還沒,這事急不過來,不過九王爺同樣也沒有尋到人,這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林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她現在再着急又有何用?一切只能順其自然了,或者說是盡人事聽天命。一想到這個,她就有個疑問,遂直直地看着丈夫,「夫君,我想知道你對九王爺是怎麼個看法?我總覺得這個不妥,他好像是要……」
葉旭堯起身飛快地上前伸手捂住她的嘴,朝她輕輕地「噓」了一聲,最後靠近她的耳里道:「這四個字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現在一切都缺乏證據。」
聽到丈夫此言,林瓏的心情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為緊張起來,「夫君,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葉旭堯看到妻子擔憂的面容,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擔心,遂改而攬緊她,「沒事的,一切有我,你只管安心待在後院即可。」
「你什麼也不透露給我知道,讓我如何安心?」林瓏埋首在他的胸前低聲抱怨,「夫君,到底那次去追捕高空餘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旭堯看她微噘的紅唇,低低一笑,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對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他也不好拿話來誆騙她,遂也沒再隱瞞把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遍,當然那驚險的地方他都簡略了過去。「大概就是這樣的,這事你聽過就算,對皇后也不要輕易提起,知道嗎?」
「可九王爺萬一是包藏禍心,我義母她豈不是危矣?」林瓏可沒忘記蘇梓瑜還懷着龍種呢,萬一讓九王爺得逞了,蘇梓瑜焉有命在?
葉旭堯輕撫她的背部,「你以為皇上就半分懷疑也沒有?」
他從來不信什麼天家兄弟情深的話,皇帝對朱颯這個九王爺一向是有防範的,從九王爺從不領一官半職手中無權就可以看得出來。真正兄弟情深的話,豈會不讓弟弟為自己分憂一二?哪還會讓他遊手好閒當個閒散王爺?
林瓏的心思細膩,從丈夫這句暗示性極強的話裏面也領悟到某種玄機,遂瞭然地輕點了一下頭,「這回我也明白一點了。」
「所以無須太過於擔心,只要有真憑實據,就可以揭穿九王爺的野心。」葉旭堯把自己的打算告知,還在妻子的額頭落下一吻,面對妻子,他始終是生不起她的氣,哪怕有時候真的被她氣得跳腳。
林瓏也不是鑽牛角尖的性格,拿得起也放得下,這樣一溝通,她明白丈夫為何一定要找到高四姑娘,高四姑娘的倖存本身就是個謎,只要解得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好了,別胡思亂想,沐浴過後趕緊歇息吧,你今天也該累了。」葉旭堯一把抱起大肚子的妻子往內室而去。
林瓏兩手忙圈上他的脖子,鼻端都是令她安心的氣息,她把頭埋在他的肩胛處,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這段時間兩派人馬都在搜尋着高四姑娘這個餘孽,但高四姑娘好像是人間蒸發了,誰也沒能將她從京城裏翻找出來,最後都是無功而返。
葉旭堯還好些,畢竟他有的是耐性,而九王爺卻是日益煩躁,這人一天找不到,就像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劍,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揮下來。
在這期間,林瓏卻是收到了葉田氏送上來的新居入伙邀他們過去暖房的請帖,這樣的邀請,她自然是不會拒絕的,早早就備好了要送的禮。
三月底之時,她換了身新做的衣裳,與葉田氏還有葉氏姐妹二人一塊兒坐在馬車裏,外面的葉旭堯和葉旭融一塊兒騎着馬,在和暖的春日裏出發到六房的新居去。
葉田氏找的新居離襄陽侯府是有段距離的,整整坐了半個多時辰的馬車方才到這目的地。
葉鍾氏甚至還皺了皺眉,「怎麼找了這麼偏的宅子?」
「興許是六叔父與六嬸母喜靜吧。」林瓏笑道,由如霞扶着下了馬車。
葉鍾氏看到迎上來的葉田氏,這才收起了了批評這宅子偏的話。
「大嫂,你們可來了,裏邊請。」葉田氏笑容可掬地招待他們一行人,看得出來搬出府後,葉田氏對於新生活還是很滿意的。
葉鍾氏說了幾句好話,都是吉祥的祝福語,樂得葉田氏連聲道謝。
林瓏瞧着,這婆母還真的挺會做人,在府里時也不見得與六房親近,但到了這場合還是挺給葉田氏面子。
進來後,林瓏仔細打量這新宅子,看來重新翻修了一遍,顯得宅子很是新穎,看得出來葉田氏是花了不少心思佈置這個新家。
處處都透着葉田氏的喜好,全然不同昔日襄陽侯府裏面那個桃園,現在的桃園裏住的是洪姨娘,她看上那院子裏的盛開的桃花,非要住進去,葉鍾氏倒也沒有為難她,點頭同意她的入住。
大房是最早到來的。
廳堂裏面還沒有多少賓客,下人們上前奉茶,葉鍾氏沒有心思閒逛,而是坐了下來飲茶。
林瓏卻是坐不住,她想要四處參觀一下,葉旭堯自然要陪她,向母親告罪後,他扶着妻子起身,就往後院走去。
夫妻二人走在這寧靜的宅子裏,倒是享受了一把二人世界的溫馨。
只是走着走着,卻聽到了有嚶嚶的哭泣聲傳來,兩人均是皺了眉頭,畢竟今天是六房的新居入伙的吉日,這哭泣聲挺不吉利的。
「晦氣。」葉旭堯冷聲批評了一句。
林瓏正要過去看看,卻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姑娘快別哭了,給老爺和太太聽聞不好,今兒個是好日子……」
聽到這聲稱呼,林瓏微微詫異,這哭泣的人是葉蔓珠?遂轉頭與丈夫低聲道:「是珠姐兒,你且先回去,她一個姑娘家在這兒哭泣,給你這堂兄見着肯定會失了面子,我且去勸勸她。」
葉旭堯聽了聽那邊的對話,不過仍舊放心不下身懷六甲的妻子,遂道:「我在外面的迴廊處等你,你待會兒帶她一道兒過來。」
林瓏看丈夫堅持,遂也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這才輕手輕腳地走近正在說着悄悄話的主僕。
「珠姐兒?」
聽到她的聲音,葉蔓珠大吃一驚地回頭,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兒,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她忙用手背擦去淚水,「堯大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我倒想問你呢,你在這兒做甚?」林瓏上前坐到她身邊的石凳子上,掏出帕子溫柔地給這小姑娘抹淚,「做什麼哭得這麼傷心?你娘知道嗎?」
「堯大嫂子,你別告訴我娘。」葉蔓珠一把抓住林瓏的袖子哀求道。
林瓏心疼地看着這個比她只小了兩三歲的年輕姑娘,伸手將她摟在懷裏,「告訴嫂子,你有什麼傷心事兒要背着人在這兒哭?」
「回稟堯大奶奶,我們姑娘哭還不是因為……」一旁的貼身大丫鬟正要開口稟報,就遭到葉蔓珠狠瞪一眼,那到嘴的話又吞回肚子裏。
林瓏見狀,知道小姑娘的心事不容易套出來,可放任她一個人傷心也不是個法子,總須要有個解決的章程才行。思定後,她道:「珠姐兒信不過嫂子嗎?」
「沒,絕對沒有。」葉蔓珠急忙道。
「既然沒有,那為何有心事不能對嫂子說呢?」林瓏神秘地誘哄道,「你悄悄地與嫂子說,嫂子發誓絕不告訴別人,好嗎?」
葉蔓珠怔怔地看着林瓏,雖然與林瓏來往不多,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堂嫂的,此刻看她說得真誠,她更為信任她,咬了咬下唇,良久,方才小聲囁嚅道,「我爹要休了我娘。」
林瓏原本做好了要聽女兒心事的準備,冷不丁被葉蔓珠的話嚇到了,只見她微蹙眉頭,一臉嚴肅地道:「珠姐兒,這話可不能亂說的,我來時瞅見你娘氣色不錯,哪有你口中所說之事?」
「是真的,堯大嫂子,我沒有騙你,我爹與我娘爭吵了好幾次。我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脾氣好,可他卻怒得把屋子裏的東西都摔碎了,然後又發作我娘,最後更是放狠話要休掉我娘……嗚……」
說到這裏,葉蔓珠再也忍不住臉上的淚水,最近她哭得最多,真怕父親把母親休掉,扶正家裏那兩個越來越囂張的姨娘。
林瓏一臉的凝重,沒想到葉田氏會與葉老六鬧得如此凶,還波及到惟一的女兒日夜擔憂。看這女孩兒哭得難過,她心疼地再度為她抹淚,「珠姐兒莫要再哭了,你爹不會休掉你娘的……」
「誰說不會?庶祖母回來了,她中意那兩個姨娘,對娘也頗有微詞,總之就是怪娘沒把這個家管好,讓爹發了那麼大的怒火。」葉蔓珠幽幽地道,自從發現父母相處之間有異之後,她在一夜之間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以前還在襄陽侯府里住着的時候,她只是感覺到父母日漸疏離,還沒有別的大感覺,可搬出來就不一樣了,估計是沒了顧慮,父母的關係急劇惡化。
吸了吸鼻子,她道:「堯大嫂子可知道,庶祖母她給爹又物色了一個新姨娘,說是膀粗腰圓准生兒子,只等着新居入伙後就要進府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9s 3.931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