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旭堯駕着馬踱到妻子的身邊,看到她的神色略為嚴肅,忙道:「怎麼了?」
林瓏示意他靠近一點,這才在他彎腰之時,低聲把之前與妹妹的談話說了出來,最後皺眉道:「夫君,你暗地裏着人查一查,敢在我們府里的幽暗處私會必定不是一般人,我怕琦兒惹到不該惹的人。」
葉旭堯的眉峰一攏,「此事我知曉了,你與小姨子就不要再管。」
林瓏點點頭,有丈夫這句話,就代表着事情他已接手。其實將此事與早上葉蔓籽侍女的死一對上,立即就明白葉蔓籽的侍女死因為何,敢對襄陽侯府的侍女動手,其實也沒太將侯府放在眼裏,這人的來頭頗大,正正因為這樣,丈夫才會囑她不要多管。
待丈夫騎馬到前邊之時,她這才把頭縮回來,看到妹妹眼裏的擔憂,輕拍妹妹的肩膀,「好了,你姐夫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們就坐享其成即可,這段時間你給我收斂點,別到處惹事生非。」
「我知道了。」這話是林琦最近說得最多的,早就能信手拈來。
在天色擦黑之時,林氏姐妹終於抵達權英姿的莊子,一早就收到消息的權英姿在他們一行進莊之時就等候在門口了。
葉旭堯剛把妻子扶下來,權英姿就迎了上來,「瓏表妹。」
「英姿表姐。」林瓏也親熱地喚了一聲。
表姐妹二人神情激動地抱在一塊兒,畢竟上回見面還是去年的事情,好一會兒,兩人方才放開彼此,相視一笑後,權英姿方發現林琦也來了,忙又是熱情的擁抱。
林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看到自家表姐的精神面貌都相當不錯,至少沒有憔悴不堪或者面色悽苦,她這心頭大石方才放下。
葉旭堯與權英姿見過禮後,禮貌地請求對方照顧他家娘子,權英姿笑着應下,他這才準備上馬趕回城中。
林瓏不舍地握着他的手,「你路上小心,別太急躁了……」
葉旭堯看她就要叨嘮個不停,趁着夜色無人注目,其實是權英姿把林琦拉開特意讓他們夫妻道別,迅速地在妻子的臉龐上落下一吻,「別擔心,我這就回去了,你暫且安心住上幾天,若有什麼事我再過來找你。」
每次分別,林瓏都會心情低落。
葉旭堯鬆開她的手,輕踢馬腹,馬兒向前奔馳,再不走就更捨不得分離,後面的侍衛迅速跟上。
林瓏看到丈夫的身影消失在眼帘,這才轉身走向等在一旁的權英姿,妹妹林琦早已先一步進去整理隨行的行李。
「瓏表妹,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權英姿握緊林瓏的手,在這個時候她特別需要別人的支持,自家的親姐妹倒是令人心寒,至今無一人前來探望她,所以接到林瓏的信時,她是感動得真流出淚來,「不過因我害得你們夫妻分離……」
「都老夫老妻了,不過分離幾日,哪有什麼捨不得的?」林瓏口是心非地道,不想權英姿為此內疚,「我啊正好藉此散散心,之前那副樣子是做給他看的,省得他以為我離了他就如小鳥出籠。」
權英姿見她揮帕子說得有趣,不由得「噗哧」一聲笑出來,其實她無比明白表妹與丈夫是真的恩愛,不管將來如此,至少在這個時候她能看得出來葉旭堯眼裏對表妹的真情,這於一個女人來說也足夠了,至少他曾真心地待過。
所以表妹這說辭是用來安慰她的罷了,她笑了笑,這才轉移了人話題,「怎不把我那表侄兒帶來?我可想見見他們那威風的樣子。」
「讓我婆母幫忙帶着,他們倆現在正是頑皮的時候,省得他們一來,你這兒都沒得安寧,我這才把他們留下給我婆母。」林瓏不是沒想過把兒子們帶來,但思及權英姿正在鬧和離,她帶兒子們來在她面前秀幸福,未免有些殘忍,「我怕他們一來,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說話。」
權英姿緊緊地握着林瓏的手,心裏對她這份體貼與關懷十分的受用。
「英姿表姐,你還好嗎?」在步進屋子的時候,林瓏問道。
「托賴,還好。」權英姿笑道。
林瓏看她的笑容還帶着幾許明媚的味道,這才真信了她的話,有些事無須打破沙鍋問到底,等哪天英姿表姐願意說,她就當個聆聽者便是。
權英姿對於林瓏沒有問長問短,還是暗鬆一口氣的,至少現在她不想提及鍾玉衍或者鍾家任何人,如果林瓏是來當說客的,只怕她不會留她。
表姐妹倆聊着其他的事情倒也和諧不已。
林琦一早就把東西收拾好了,她與長姐同住,自打長姐成親後,她就沒有與她在一塊兒過過夜,這次倒是可以徹夜長談。
誰知當晚權英姿也沒有回去,三個女生窩在床上聊東聊西,竟是一宿未眠,直到天亮方才感到疲憊沉沉睡去。
林瓏很久沒有試過日上三杆起床了,哪怕她無須向婆母請安,但丈夫要早朝,她就要跟着起來安排一切,葉旭堯有起床氣,也就對着她脾氣發作不起來,所以她一大早就要安撫好他,送出門後,就是倆兒子和一堆家事佔用她的時間。
這種當閨女的愜意在已婚婦人的身上是很少能見到的,所以梳洗過後,她笑道:「我發現我是來莊子享福的。」
權英姿聽聞哈哈大笑,「這麼說,你還要謝我嘍?」
「當然,英姿表姐可別趕我回去。」林瓏一副可憐兮兮地道。
權英姿摸摸下巴,「那你好好討好我。」
兩人說完竟是大笑出聲,這種輕鬆的狀態已是很久沒有了。
權英姿婚後與婆母鍾郭氏處得還不錯,但就是丈夫鍾玉衍給了她不少冷遇,所以她的婚姻生活嚴格說來並沒有一天是輕鬆的,這次到莊子來她的心其實也沒有真正輕鬆起來,直到林氏姐妹到來,她才漸漸找到昔日的自己。
林琦換好衣物出來,看到表姐抱着坐在鏡子前梳妝的親姐,她也撲上去,「你們怎麼也不叫醒我?」
「你個懶豬,還好意思說,叫都叫不醒呢。」林瓏轉身輕捏妹妹的俏鼻樑,說着假話。
「怎麼可能?姐,你別誆我。」林琦心知自己不可能睡得那麼死,故而噘着嘴反駁長姐。
權英姿笑着一手拉着一人,「好了,我們趕緊去用早膳吧,我都吩咐人準備好了。」
林氏姐妹欣然點頭。
三人沒規沒矩地在餐桌上邊吃邊笑鬧,反正沒有長輩在,放肆一點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我聽聞英姿表姐耕種了一畝田地,可有此事?」林瓏喝下一口粥問道,在來之時,丈夫就把調查得來的權英姿的日常拿給她,所以她順口問出。
權英姿並不出奇林瓏會知曉,反正不少人知道她親自種了地的事實,「待會兒我帶你去看,現在正是忙收耕的時候。」
林琦一聽就來趣,忙喊着她也要幫忙。
林瓏聽後搖了搖頭。
三人換上粗布麻衣,然後這才推門出去,結果卻看到門外有個柔弱長相的女子等在那兒。
林瓏的目光很快落在她頗圓的肚皮上,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女子懷孕至少有五個月左右了,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所以她的目光漸漸凌厲起來。
權英姿微皺眉,這鐘玉衍昨兒過來,今兒就換上這個女人,這兩人不愧是一對天下無敵的賤人,對於這個叫如娘的女子,她欠缺絲毫的好感,也不在意她等在這兒有多久,竟是越過她直接就往前走。
「撲通」一聲,如娘跪了下來,只見她眩然欲泣地道:「姐姐,你為何就不能接受我與夫君?我是真心敬你這個姐姐的……」
「誰是你姐姐?別亂叫。」權英姿神色凌厲地回應,這個女人的拿手好戲她不用看也知道,「還有別在我面前擺出這副姿態來,我可不是那雙眼被蒙蔽的男人,會吃你這一套。」
如娘是早就知道權英姿嘴硬心冷,但是她不得不來這一趟。昨日鍾玉衍回去就大鬧了一場要與權英姿和離,她還來不及心喜,鍾家放話了,如果她要進門就必須讓權英姿回去,要不然她這輩子就指望踏進鍾家的大門。
這才逼得她不得不來此求權英姿回心轉意,哪知她根本就進不了這宅子的大門,在外等了一個時辰有餘,這才等到權英姿出門。看到她一身農婦的打扮,她暗暗鄙夷,放着貴夫人不做,來此做農婦,這權家女就是腦子有病,就憑這份傻勁,是爭不過她的,所以她就更不想放過權英姿,省得將來鍾玉衍娶個惡婆娘回來磋磨她。
現在聽到權英姿的冷言冷語,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姐……奶奶,我與夫君情投意合,你何必做那拆散我們的王母?只要你大人有大量地接納我,如娘一輩子都會侍候你與夫君……」不敢再喚什麼姐姐的稱呼,不過她的來意由始至終沒變過。
這番話不消說權英姿,光是林瓏聽後就皺緊眉頭,與其說這如娘是來祈求的,倒不如說是來示威的,就憑這樣的話如何能令得權英姿死心塌地的與鍾玉衍那人渣再生活下去?
林琦卻是看不過眼,遂冷聲斥道:「什麼你啊我的,真敬我家表姐會這麼說話嗎?你連自稱一句婢妾也不配,還口口聲聲夫君,我都替你羞……」
林瓏拉了一把妹妹,這些話雖然說得過癮,但妹妹好歹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這樣的話說出來就是不知羞,而且她也相信權英姿能應付,所以她都是默不作聲,在這個時候默然地支持自家表姐更好。
如娘的臉色瞬間蒼白,她其實一直都被鍾玉衍私下養着,直到懷上身孕才曝光在權英姿的面前,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才是鍾玉衍的正妻,權英姿不過是天生命好,投胎到有權有勢又有金的人家,除此外,她有什麼地方強得過她?
「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位姑娘誤解我了,我們都是夫君的女人,難道為他着想也有錯?他現在面對鍾家這麼大的壓力,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和平共處?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做了個決定,「奶奶,我這孩子一落地就讓他養在你的膝下,這輩子不認我為母我也甘願,只要你別離開夫君……」
聽到這樣自以為是的話,權英姿不由得大笑出聲,這個女人除了恬不知恥外還有妄想症,半晌,她收笑,「你懷的這麼個奸生子,也好意思說要養在我的膝下?如娘,你真把人當傻子看了,憑你的出身這輩子也爬不上鍾玉衍的正妻,把孩子養在我膝下,就佔了嫡出的名頭,將來的好處可不少,這算盤打得真精。」
如娘的一雙眼珠子來回地轉動着,不知道是想法被戳穿的尷尬還是被拒絕的無奈。
林瓏也是嘆為觀止,這個女人的厚臉皮絕對是堪比城牆。
林琦直接翻白眼,這種妾侍誰家主母敢要?不聽話的小妾直接整死才不算浪費米糧,依她看,這叫鍾玉衍的表姐夫當真不咋的。
「兩位表妹,我們走吧,不用理這等不要臉面之人,她願意在此待着就待着。」權英姿招呼着林氏姐妹,完全沒有意思搭理如娘這號人物。
哪裏知道她才剛邁開步子,如娘就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奶奶,當如娘求你還不成?這輩子你能得到的都是如娘一輩子求而不得的……」
權英姿根本就不想與她多耗時間,遂不客氣地抬腳就想要輕踢開她,省得她在還在自己的眼前礙眼,所以如娘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在地上,雙眼蘊含着眼淚,看起來份外的楚楚可憐。
權英姿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有人騎着馬匆匆地向這處奔來,那馬背之人一看到如娘抱着肚子似乎疼痛不已的樣子,頓時心急如焚地跳下馬。
「如娘。」鍾玉衍大喊。
如娘痛苦地喚了一聲,「夫君。」咬着下唇欲哭還忍的樣子,「你別怪奶奶,是我……是婢妾不好,惹奶奶不高興……啊……」最後更是痛哼出聲。
鍾玉衍心疼到不行,這是他的真愛,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兒,哪容得他人如此輕謾侮辱,更別提是傷害,遠遠地就看到權英姿踢開如娘的架勢,一想到這裏,他猛然抬起頭來咬牙切齒地瞪着權英姿。
權英姿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這人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她還沒有來得及出聲辯解,鍾玉衍已經起身,上前不問青紅皂白的一巴掌就甩到不設防的權英姿的臉上。
「你是我見過最惡毒的女人,你給我等着。」
權英姿的耳鳴一響,頓時就感覺到嘴角有着腥鏽味兒,臉龐更是火辣辣地疼。
這一巴掌來得太突然了,快到眾人都來不及反應,只有如娘微垂下來的頭掩飾了意與得意,名門之女又如何?還不是鬥不過她這從煙花之地走出來的妓子。
怪不得以前樓里的老鴇都會笑說,那正妻除了命好佔了個名份以外,還有哪點比當妓子的女子強?她們連男人都守不住,說出來不過是讓她們恥笑罷了,那會兒她也沒少聽那些個年長的妓子嘲笑人家的正妻。
林瓏反應過來,立即上前抱住權英姿,厲聲道:「你這是做甚?真當英姿表姐好欺負?」
「這兒沒你的事,你給我閃到一邊去。」鍾玉衍俯身把如娘抱了起來,惡狠狠地瞪着林瓏,「這是我鍾家的事情,與你葉家不相干。」
林瓏氣急,兩家是姻親,她本身又是權家的外孫女,這叫不相干?這鐘玉衍真不是東西。「哼,你說不相干就不相干?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鍾玉衍看到林瓏出頭,連這個表嫂也恨上,瞪着雙眼看她恨不得也給她一點教訓。
權英姿伸手護住林瓏,這是她的客人,絕不能讓鍾玉衍輕易就傷到,這個男人終於刷新了她的下限,她冷笑道:「鍾玉衍,你一定會後悔今兒個打了我一巴掌的事情。」
「你害了如娘,這筆賬我還沒與你算。」鍾玉衍咬緊牙根恨恨地道。
把如娘抱上後面跟來的馬車上,他沒有感情地看了權英姿一眼,把馬車帘子重重地甩下,然後冷聲哈哈車夫起程。
權英姿看着這可恨的男人就這樣離開,這回終於把心裏窩的火冒了出來,只見她握緊拳頭,「鍾玉衍,不讓你身敗名裂我不叫權英姿。」
她本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當日鄭華翰辜負了她,她後來也害得鄭華翰在京城呆不下去,之所以這次與鍾玉衍和離她會如此低調,無非是保全鍾家女兒的名聲,不讓人受她之累,這是她從姑姑權美環身上體會來的,
「英姿表姐,說得好。」林琦豎起了大拇指。
對於鍾玉衍這樣的人渣,她是深惡痛絕。
林瓏卻務實得多,「英姿表姐,這不容易,神武侯府不會讓你亂來的,不過,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妨直說,能辦得我絕不推辭。」
權英姿動情地抱住二人,帶着幾許泣音道「謝謝。」
權英姿收拾起心情,繼續領着林氏姐妹參觀她那一畝勞作的成果,她要與鍾玉衍和離,就不能操之過急,畢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林瓏與林琦也絕口不提之前那一幕,對於農活二人都不熟悉,哪怕兩人都有過落魄的日子。不過二人俱是感到新鮮,但是玩得頗起興。
三人俱是好相貌的人,除了林琦帶上了紗帽,權英姿和林瓏俱都是已婚婦人,只是簡單地戴了頂沒能遮住相貌的草帽,自然是引人注目不已。
莊子上的男丁都暗地裏偷偷打量這三人,每逢權英姿到地里勞作,就會是莊裏最熱鬧的時候,他們不敢上前打擾,但沒說不準偷偷打量。
直到日落西山,三人滿足而歸,眾人才依依不捨地收起農具回去。
一回去,出了一身汗,自然是趕緊洗澡換上乾淨的衣裳。
林瓏把自己帶來的新制膚膏拿出來分給兩人,這曬了半天的太陽,自然是要護膚的。
一邊護膚,她一邊問,「表姐,你打算如何做?」
權英姿拿着鏡子抹膚膏,似不在意地道:「不如何,他竟然做得出,我可不怕替他宣傳,以前倒是我太實誠了。」
「這麼說?表姐要……」林琦立即來興趣,忙湊過去。
權英姿把手指抵在唇間,「噓,天機不可泄漏。」
林琦頓時抿緊唇表示自己決不是口疏之人。
林瓏看到權英姿還有心情搞怪,遂也放下心來,反正事已至此,還是保住女方的名聲更重要,再說鍾玉衍今天甩了權英姿一巴掌之事也做得太過,她是完全不打算給鍾家通風報信。
只是她沒有通風報信,第二日就從京城裏傳來那妓子肚子裏的孩子沒能保住,一回到城裏就流了產。
林琦口快地道:「真是報應,果然老天是有眼的。」
林瓏微皺眉頭,「什麼時候不流產,這會兒才來流產,看來這女人不簡單。」
「何止是不簡單?她既然要與我玩手段,那我自會奉陪到底,以前是我不屑於與她斗罷了。」權英姿冷聲嘲諷。
這一日她沒有出去勞作,而是在書房裏寫寫畫畫,然後就是讓人把信趕緊送回去給自家人。
又先斬後奏地佈置了一番,這次她要為自己爭個未來,這鐘玉衍就無須再顧慮了。
林瓏與林琦二人打下手,兩人俱是不言語,反正鍾玉衍做了初一,就別怪人做十五。
權呂氏收到女兒的信,知道鍾玉衍跑到莊子去為了那賤人甩了自己女兒一巴掌,頓時氣得當場拍桌子,「這鐘愛欺人太甚。」
一旁坐着的兒媳婦權包氏輕撫大肚子,皺眉道:「婆母,看來這鐘家要先發制人,我們還是按姑奶奶說的去做吧,這樣的人家也不值得姑奶奶留戀。」
寵妾滅妻可是條大罪名。
權呂氏雖說得了公爹和丈夫的吩咐,當面又給鍾郭氏難堪,但私心裏還是有幾分捨不得女兒和離,希望鍾家能放低姿態把那妓子給解決了。
不過這樣的想法現在是十分不合時宜的。
把信「啪」的一聲按在桌子上,她咬緊一品銀牙道:「就按姿姐兒說的去辦。」
在鍾家放出權英姿逼迫小妾滑胎流產的流言之前,就有了鍾玉衍寵妾滅妻的流言在京城瘋傳,幾乎大街小巷都熱議起這件事來。
更有甚者,各大說書的人都不約而同說起了權英姿的悲慘婚事,什麼鍾家隱瞞兒子貪戀妓子從而騙婚娶了名門之女的段子幾乎大同小易,還有鍾玉衍為了一妓子痛打正妻,把正妻趕到莊子去住的內容也甚囂塵上。
哪怕有權英姿下毒手把小妾肚子裏的孩子弄沒了的內容,可在主流當中,還是同情權英姿為多,畢竟權英姿是正妻,這男人未生嫡長,就在外與妓子有了私生子,這不是在打正妻及其娘家的臉面?
再加上權延肅與兒子權世豪更是登門質問鍾家的消息傳出來,那些說書人更是加油添醋,把風向全偏向了權英姿。
一時間,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傳出,把鍾玉衍是往死里黑。
鍾玉衍氣得大怒,更是當場大鬧說,這樣一來,他就更被釘在恥辱柱上。
全城的女性都支持權英姿與這樣的人渣和離,至於男性也沒幾個同情他,與妓子談真愛不是最為可笑之事?非但如此,為了一個妓子打正妻的臉,這不是寵妾滅妻是什麼?這樣的男人,誰敢與他為伍?
鍾玉衍發現他的朋友開始慢慢地疏遠他,而他父親本來給他安排好的差事也泡了湯,如娘更是連門都不敢出。
他的心裏是恨極了權英姿。
莊子裏,林瓏吹乾手中紙張的筆墨,看了看上面的內容,不由得笑道:「英姿表姐,你的文筆不錯。」
「照我看,還能寫得更誇張一些。」林琦提着意見,最好讓鍾玉衍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權英姿把毛筆吊到筆架上,「三分事實,七分誇張,我也算是對得起鍾玉衍這號人物了。」
林瓏把這紙折好塞到信封裏面交回給權英姿,權英姿着人立即快馬加鞭送到各說書人的手裏,然後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她要好好地整治一把鍾玉衍,這會兒她似乎還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
現在她就等着鍾家先低頭。
一天比一天更新的流言八卦甚至涉及到鍾府的**,鍾尤氏這老祖宗最終憤怒地大拍桌子,朝兒子兒媳道:「去,趕緊通知權家把權英姿接來,讓他們倆儘快和離,一刻也不許再耽擱。」
「婆母……」鍾郭氏還想說些什麼。
鍾尤氏卻是把手中的茶盞甩向她,「你給我閉嘴,看看你生的『好』兒子。」
神武侯其實挺怕這養母動怒的,忙拱手應是。
在那天被鍾玉衍甩了一巴掌的十五天後,權英姿等到了權呂氏遣人來接她回去和離。
她欣喜地看着母親的書信,然後朝林瓏道:「瓏表妹,給我化個憔悴至極的妝容,最好是身患重病的妝容。」
她要給鍾玉衍最後的沉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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