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可是妾身有哪兒做得不對招待不周?您說出來,妾身必定改過,侯夫人是知道妾身為人的……」
林瓏正命從京中帶來的大丫鬟收拾東西,現在聽到馬蘭氏這急切而又慌張的聲音,頓時笑着道:「馬夫人不用着急,我們一家子要搬絕對與馬夫人沒有半點關係,相反,這段時日馬夫人幫我良多,尤其是我家姑奶奶出閣,若是沒有馬夫人鞍前馬後,我只怕要擔待更多……」
邊說她邊引馬蘭氏到外面的暖閣坐下,屋裏點着炭盆十分的暖和,林瓏着人上茶,順道把她明面上要搬的原因說出來,當然真正的原因她是不可能會說的,她是巴不得與霍家的人半點關係也不沾上。
馬蘭氏一聽裏面沒她的原因,這才鬆了一口氣,生怕自家做錯什麼惹怒了這襄陽侯夫人,畢竟她家前程還系在這襄陽侯的身上,萬分是得罪不起的。
「侯夫人倒是想得周到,這過大年的還是自家舒坦,既是如此,那妾身就不多嘴挽留侯夫人了。」
「馬夫人若是得閒時常可以到我那兒坐坐,甭說現在這汝陽城後未了,就是了了,我們也還要待到開春的,有人串串門子,時日也好打發。」
林瓏呷了一口茶水開口邀請,這馬蘭氏行事還是頗得她的心,這分寸拿捏得極好,不會過於奉承得令人心生厭惡。
「那敢情好,妾身少不得要多打擾侯夫人了。」
馬蘭氏卻是喜出望外,趕緊應聲,這可是個好現象,表明林瓏對她的印象不壞。這年輕的侯夫人的性子,她也摸得個七七八八,只要不招惹她反感,那還是相當好說話的人。
兩人再聊了一會兒目前的局勢,馬蘭氏知她搬家還有不少東西要收拾,就識趣地起身告辭,不多做打擾。
林瓏也不留客,着小丫頭進來送馬蘭氏出去,轉身就回內室繼續吩咐侍女收拾東西。
馬蘭氏也沒閒着,林瓏那兒她不好幫忙,可葉明瀾與葉旭融這對堂叔侄那兒,她少不得要多費些心思幫忙一番,畢竟這兩人沒有女眷打點,總會有不少疏漏的。
林瓏知曉後,背後朝丈夫說道:「這個馬夫人還真會鑽營,不過她人也不壞,夫君,我們回京後就幫她家一把,看看江南有什麼好空缺的位置,就讓他們夫妻去就任吧。」
「你倒會做人情。」葉旭堯斜睨妻子,「這天下可是聖上的。」
林瓏一副你少來的樣子,上前提起茶壺給他續了一碗茶水,坐到他的對面,「別以為我不知道,只要不是太重要的職位,你想要安排個把人還是不難的,得了,別跟我打花槍,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宰相的門房七品官,她家夫君好例也是侯爺,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葉旭堯喝了口妻子續的茶水,苦笑了一下,看來他家娘子現在是把他當小廝來使了。也罷,這馬大人也是個知分寸的,為官名聲也尚可,念他在這地方當了這麼多年尷尬的官職,聖上估計也早有調他離開的心思,省得他調職無望與汝陽城的關係攪和不清,他後面幫襯一把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林瓏看他丈夫沒有反駁自己,好吧,這倒是挺能滿足女人的虛榮心,尤其是一想到當初他那欠扁的樣子,再到如今這副聽話聽教的樣子,她似乎也有幾分成就感。輕咳一聲,這想法要不得,虛榮一下即可。
「對了,汝陽王的情況怎麼樣了?我這兩天忙着搬府的事情,都沒去探望。」她想起問道。
記得上回去時,朱翌體內的毒素是完全解了的,只是到底傷了元氣,整個人精神頗萎靡,當然在她以及葉旭堯的面前,朱翌是不會表現出太虛弱的樣子。直看得她都為他感到累,她家姑奶奶人都嫁進這王府了,兩家就是姻親,他們夫妻還在害他不成?
「現已大好了,據大妹說,他的胃口還不錯。」葉旭堯是每天都有過去問候的,不管出於何種身份,這等禮數是必須有的。
「這就好,等我們搬好了府邸,我再過去探望。」
「也不差這一兩日。」
林瓏見丈夫的神色淡淡的,遂也不再對這話題感興趣,「對了,朱世子那邊的情況如何?能趕得及在年前回來嗎?」
她上回去見葉蔓君的時候,不過才兩三日功夫,這小姑就明顯消瘦了,她是過來人,焉能不知道這相思之情是真真地愁煞人。
「如無意外,應該能趕得上年關。」葉旭堯在這問題上沒打太極,就是要妻子到時候去見大妹的時候,好安慰一下他這個妹妹。
林瓏聞言,這才輕笑出聲,「如此甚好,我想着能趕得上過年,姑奶奶一準會高興。」
夫妻二人正在拉家長的時候,汝陽王府裏面也是一派溫情。
朱翌的身體漸有起色,滕側妃扶着他坐到主位上,然後自己笑着坐到他的下首位上,一身紅衣的葉蔓君在喜娘的攙扶下給他們二老敬茶,把缺失的禮數補回來。
「公爹,請喝茶。」
跪着的葉蔓君把手中的茶碗高舉過頭,這會兒她盡的是一個兒媳的孝道。
「好好好。」朱翌一臉的高興,只不過他的臉色蠟黃,一看就像個大病初癒的樣子,「這段時日,你婆母照料我,也難為你一進門就要撐起門戶,打理內外,子期能得你為妻是他之幸,也是我汝陽王一脈的幸事。」
葉蔓君這個兒媳婦做了多少,他心中都有數,在這危急的關頭,她都能表現得可圈可點,他這個當公爹的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遂一接過這兒媳婦敬的茶,他當即就喝了一大口,並沒有故做姿態,還當眾賞了不少東西給葉蔓君。
葉蔓君含笑得一一接過,又給他磕了個頭謝恩。
輪到滕側妃這個側室,按理來說滕側妃的品階還不如她這個世子妃高,她可以不跪的,念在滕側妃生育朱子期有功,她行個屈膝禮也就完了。可最後想到朱子期這如意郎君也是多得滕側妃拉扯長大的,所以她還是輕撩裙擺跪了下來。
「婆母請喝茶。」
滕側妃一臉的感動,本來在葉蔓君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呼吸就停窒了,生怕她會撂她面子,畢竟有這麼多夫人姨娘看着,她可不想讓人背後笑話她連杯正經的兒媳婦的茶都喝不到。
好在這個兒媳婦還算是十分會做,她自然也不能拿喬,接過那茶水輕茗數口,這才放到一邊嬤嬤端着的托盤裏面,把事先準備好的紅包賞給葉蔓君,除此之外,她還摘下自己最喜歡的紅寶石鑲嵌的龍鳳金釵戴到葉蔓君的頭上,又摘下手中戴着的一對水頭極好的翠綠鐲子親手給葉蔓君戴上。
伸手扶她起來,她輕握她的手,「這地上涼,我們一家人意思意思一下即可,可別着了涼添了病根,等子期回來,我可得將你完好無損地還給他,要不然他必定要跟我這個當娘的急。」
葉蔓君聽到滕側妃提到夫婿,俏臉上嫣紅一片地微微垂頭。
滕側妃見狀,心裏更覺得愧疚,畢竟剛成親,自家兒子就不得不去平叛,把個千嬌百媚的媳婦兒留在家中獨守空房,她這當婆母的哪能半點觸動也沒有?
「等子期回來,我讓他好好陪陪你。」
「夫君忙正事要緊,我已是他娘子,斷然不會拖他後腿。」葉蔓君柔聲地應了一句。
聞言的朱翌臉上的光彩更盛了一些,起身當眾宣佈由葉蔓君主持中饋,這個決定讓府里的眾人都譁然不已,這幾天葉蔓君管事只能說是臨危受命,可現在卻是正兒八經地由她當家,這是不是太早了點?她們都把目光看向滕側妃,如今一家獨大的滕側妃允許這個兒媳婦爬到她的頭上?
只見滕側妃表情淡定地道:「回頭我把鑰匙交給你,你是世子妃,當這個家名正言順。」
其實私心裏她是不贊成這麼早就讓兒媳婦主持中饋的,哪家不需要多磨合一段進間考驗新媳婦的能力?但如今是特殊時期,朱翌的身體更讓她牽掛,也就無心再與兒媳婦爭這個權利,哪怕幾十年來是她第一次染手這個主母之責?此時也不得不拱手相讓。
與其表現得明顯不悅讓人看笑話,她還不如大大方方交權,至少面子上好看,葉蔓君也得念她的好不是?
葉蔓君也感到挺意外的,她還嫩得很,雖然大嫂要她抓這個機會建立威信,她也是照做的,但是沒想過要這麼快把滕側妃擠下去,再不名正言順,騰側妃也是朱翌身邊位份最高的女人,當了一輩子小伏祗,滕側妃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也是不會輕易放權。
她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番滕側妃表情,見她面上並無勉強,心態平和,看來也是真心想要把這王府交給她的。眼角瞄了瞄元氣大傷的朱翌,頓時明白滕側妃心中必是有了一番取捨。
她這才沒有虛偽地故作推辭給外人看,大大方方地應聲,「是,婆母,兒媳必當盡力,如若遇到不懂的地方,兒媳必會請教婆母,到時候還望婆母不吝賜才教。」
這話說得也極給滕側妃體面,這會兒她算是滿意地笑出來,輕拍葉蔓君的手,「你這孩子辦事我還有什麼地方不放心的?好好地管好這後院,不能讓子期多費心神。」
「是,婆母。」葉蔓君乖巧的應聲。
朱翌對這場面十分滿意,畢竟滕側妃的出身決定了她的能力高低,哪怕他寵她,而她未出閣前也學過掌家,但到底了當了二十多年的側室,一直未能染指被朱陳氏捂得牢牢的中饋,這管家的能力到底是有所欠缺。
只看那天他暈倒後,出面處理善後的都是葉蔓君這個兒媳婦,就知道誰斤兩稱頭更足。
在場觀看的夫人姨娘以及她們所出的子女,這會兒都有幾分面面相覷,這世子妃進門的時機真好啊,難纏的朱陳氏與虛偽的容側妃一起完蛋了,安側妃帶着兒子逃出城去,而滕側妃一向與王爺情重,自然不能在這方面霸着不放,到頭來竟是成全了世子妃一人。
這命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在自家姨娘的催促下,一眾年紀還小的庶子與幾個年齡不一的姑娘家上前給這長嫂行禮,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至少在這個場合上,他們都做得相當體面。
葉蔓君倒也不難為他們,把一早就準備好的份量不輕的見面禮一一分送,搏得這些個庶子庶女們嘴裏一致的稱讚。
朱翌看得是連連點頭,這兒媳婦不迂腐,遠比當年朱陳氏剛進門時強多了,他還記得當時朱陳氏與他的庶姐妹們鬧過幾場不愉快,不過他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嫡庶有別。
如今看到兒媳婦的人緣不錯,他也就笑容滿面地揮退那群他並不放在心上的妾侍,待屋裏剩下的人少了,他這才沉吟道,「王妃出殯事宜,你打點好,雖然她死的不光彩,可這事到底是家醜,面子上還是要做得好看點。」
這事不用朱翌吩咐,葉蔓君也一早就開始準備,也得要向京里請旨給朱陳氏諡號,這汝陽王的存在一向特別,連帶的汝陽王妃喪禮規格一向也比親王妃要高一個檔次。要忙得地方實在太多,「公爹放心,兒媳會辦得極為體面,而且那天參加婚禮的人,兒媳已經安排妥當,不會有難聽的話流傳出去。」
「如此,甚好。」朱翌稱讚了一句,這些醜事他並不想傳得人人皆知,就算兒媳婦不處理,他事後也是要處理的,畢竟里子輸了,還是要面子這塊遮羞布的。
「那容側妃可是一道發喪?」葉蔓君還是請示了這個問題,不管如何,這容側妃也是朱翌的枕邊人,還是一道兒入土為安妥當些。
「一道吧。」朱翌到最後也沒有太為難容側妃,就算那天她態度不恭,那也是為了要引出九王爺,他這當丈夫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
滕側妃的手指絞了絞巾帕,顯然對於這二人的發喪不以為然,要她來說,將這兩人拋到亂葬崗去就得了,還給什麼體面的葬禮。一想到容側妃臨死時的張狂,她就恨得咬緊一口銀牙,抬頭看向朱翌,「王爺,這容側妃殺死王妃,可見這容家女都家教不好,兇殘至極,妾身倒是有一提議,不知王爺允否?」
「說說看。」朱翌輕咳數聲。
滕側妃忙起身上前輕拍他背部,葉蔓君忙給遞上茶水,待看到丈夫的神色穩定後,她這才再道:「雖說最後這容家是懸崖勒馬了,但是前世子的死與王妃的死,這都有容家的攙和,依妾身看,這容家女就不要再進子期的後院,無論如何也要給點顏色他們看看,要不然真當我們王府是病貓。」
提到納妾事宜,葉蔓君握着茶碗的手緊了緊,只是沒想到這滕側妃會有朝一日站在自己這邊,隨後想了想,這滕側妃是恨極了容側妃,所以連帶地也不喜這容家女,所以才會有此提議。
一提到這個,朱翌的臉色完全沉下來,「哼,等子期把安家收拾掉,他們一個個都逃不了,還指望他們家的女兒能進王府當那半個探子?做夢。本王沒把他們家的女兒都遣回去就已是厚道了。」
念在那些女人也為他生了一兒半女,此刻再讓她們都出府這涼薄的舉動,他還不至於做得這麼絕,就給她們一口飯吃,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只是他再難寵愛那些女人,自此後更是不會再上她們的床。他不想噁心自己,自然也不想兒子也噁心。
滕側妃完全是一臉的驚喜,這麼說來最後這妾侍就只剩下自家的侄女,這好啊,葉蔓君這兒媳婦她滿意,自家的侄女更貼心,有這倆兒媳婦,她也就知足了,女人太多未為是好事。一來會掏空了兒子的身子,二來也會多是非,以前她之所以會贊成,就是怕兒子少了汝陽城權貴的支持坐不穩這王爺的位置,如今沒了這考量,她自然又是另一番面貌。
葉蔓君卻是暗暗吃驚地看着公爹,只不過聰慧如她,一下子就明白這轉變的根源在哪兒,漸悟後,心中的欣喜慢慢地散了去,出了這事,這在意料當中。當初讓她夜不能寐的納妾之事,現在倒是輕而易舉地化解掉,不過看到滕側妃臉上的笑容,她頓時又提高警惕,錯了,還有一個滕紗紗。
這個發展完完全全符合葉旭堯的預期,所以當林瓏聽到葉蔓君轉述的時候,是一點兒也不吃驚。
「大嫂,你不驚訝嗎?」葉蔓君睜大眼睛看着林瓏。
林瓏這才暗呼不好,太過淡定了,絕對不能跟她那新上任的丈夫出公差也是自家丈夫背後的手筆,不然這溫和又識禮的小姑必會有微詞的,畢竟一成親就夫妻分離,換個人都受不了,遂道:「我那是為你高興都顧不上吃驚了,你還好說?現在這樣多好,就只有一個滕紗紗,還有半年功夫呢,我就不信解決不了她。」
葉蔓君聞言,也沒有過份的追究,「是這個理不錯,聽說她現在病得不輕,所以王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也沒有藉機登門表現,看來傳言非虛。」
「不管她是病着還是好端端的,這人一日沒有打消進王府為妾的念頭,都還是要防着她。」林瓏道,與人共夫,光想想都心塞不已,「不管就算如此,你還是要籠絡住姑爺,不要讓他起異心,這夫妻一輩子長得很呢。」
「我知道。」葉蔓君明白這個道理,年輕時朱子期不想納妾,不代表到了中年或者進入晚年後,朱子期還會如此堅守,當然這得是他對她失望才會生出異心,這夫妻之情,也像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般,不進則退,須得更上一層樓才好。
林瓏看葉蔓君開竅,這才沒有再囉嗦這個問題,「對了,過兩天暖房,我打算邀請幾個客人,到時候,姑奶奶也一道兒來吧。」當然礙於如今這局面,她是不可能大操大辦,只是親朋好友聚聚就算了。
「行,最近因為我公爹的身子有起色,知道他死不了,這城中也就太平了,事兒並不多。」葉蔓君一口就答應了。
姑嫂二人一一查看這新府邸還缺什麼,然後列單子讓人去置辦,這當中少不得交換一下彼此的意見。
林瓏對這新府邸倒也滿意,雖然不及京中的侯府,但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可見朱陳氏有多疼愛這個女兒。
「對了,那下毒的安嬌呢?這下人都供出她了,安家又棄了她逃走,沒理由她現在還好吃好喝的呆着?」
「不瞞大嫂,她真的還好吃好喝的呆着,因着她那肚子,公爹現在並不發作她,可等她生產後就說不定了。」
葉蔓君也沒有過多地插手安嬌的事情,這女人肚子裏懷的畢竟是朱翌這公爹的長孫,朱翌捨不得打掉也在情理當中,畢竟朱陳氏母子的死都有別人陰謀的影子,朱翌應是內疚的。
林瓏聞言,眉頭皺了皺,「也罷,就由得好逍遙一段日子吧。」
「那倒是,我也犯不着為了她弄髒了自己的手,反正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入嫡系的族譜,我就睜一隻上閉一隻眼得了。」
葉蔓君不以為意地道,她也不至於毒心腸地去打掉別人的肚子裏的孩子。
不過她不想,不代表別人不想。
虞嬤嬤把安嬌近況匯報給自家主子,然後舔舔唇道:「側妃,那活血的藥材都準備好了,老奴會每天讓她吃一點,保證她絕對會在生產是一屍兩命。」
躺在貴妃榻上的滕側妃猛然睜開眼睛,表情凌厲地叮囑一句,「做的時候手腳乾淨一點,不要讓人揪到小辮子。王爺對這孫子還是有幾分感情的,我本來也不想做絕了,可這安嬌卻觸了我的逆鱗,沒要她五馬分屍已是我仁慈了,這孽種絕不能留。」
「老奴曉得,絕對會做得天衣無縫不讓人察覺,不會讓她成功產下胎兒的。」虞嬤嬤保證道。
「這就好,把這孽種整死了,也免了日後再起紛爭。」滕側妃淡定地道,臉上絲毫沒有半分猶豫。
虞嬤嬤看滕側妃的表情沒有不悅,趁此機會眼珠子一轉又道:「側妃,這世子妃剛進門就掌權會不會太急躁了一點?到時候會不會仗着自己手中有權不將側妃看在眼裏?老奴這是擔心她不敬側妃……」
她努力地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勸說滕側妃,畢竟她是滕側妃的親信,在王妃朱陳氏在生時,她就沒能染指府里的核心權利,現在好不容易才迎來這大好局面,她自是希望能揚眉吐氣一番。再者她與葉蔓君這個新上任的世子妃並無交情,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又豈會受到葉蔓君的重用?君不見葉蔓君陪嫁過來的下人數目多得嚇死人,這輪到她出頭嗎?想也知道必是要起用她帶來的管家娘子。
滕側妃原本臉上都是慵懶之情,結果在聽到這虞嬤嬤的挑撥之情,眉音蹙得更緊,「應該不會,她的性子極穩重,能當着眾的面給我留面子,就不會真踩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你這番話在我面前說說即可,別到外面瞎嚷嚷,讓她與我離心離德。」嘆息一聲,「我本想着等她有了子嗣再交權給她的,可王爺的身子更重要一些。」
虞嬤嬤聽着自家主子這一番話,知道她也還是有幾分顧慮的,眼珠子一轉,也就不急於在這時候勸說自家主子了,自家主子那是一門心思都放在王爺的身上,想也知道她的取捨。
「是,側妃說得在理,倒是老奴想得狹隘了。」
滕側妃正在揮手讓她下去,看到大丫鬟葡萄掀帘子進來,「側妃,王爺喚您。」
滕側妃這才起身忙攏了攏秀髮,朝虞嬤嬤道:「你且下去吧,別管旁的事情,仔細把我吩咐的事情都辦妥了,要出了紕漏,我可饒不過你。」
「側妃放心,老奴辦事保准穩妥。」虞嬤嬤忙打包票。
關在屋子裏只能繡繡花的安嬌,在聽到外頭碎嘴的下人羨慕地背後議論葉蔓君這個新上任的世子妃,尤其是聽到她一進門就當家,臉上頓時憤得得扭曲了,那繡花針更是直接就扎進了手指,一滴鮮紅的血珠子落到真絲的繡帕上,頓時暈開成了朵梅花。
她才是汝陽王府的世子妃,她現在懷的是汝陽王的孫子,為何她就不能得到一切?憤怒地將手中的繡帕摜到地上,她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因為她的憤怒,肚子一抽一抽的,她恨極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沒用的東西,居然也不能為你娘爭上一爭……」
守着她的小丫頭見到不好,忙去拉開她自虐的手,更是大呼讓人進來。
虞嬤嬤剛好趕回來,見到一群人圍在門口,聽了來龍去脈後,冷笑一聲,「都散了,別有事沒事都忤在這兒,你也一樣。」進去一把拉開那小侍女,居高臨下地看着安嬌仇恨的雙眼,「安姑娘,你要懸樑還是金釵刺喉,老奴我都不攔着你,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你這個惡奴,你會得報應的。」安嬌猛然跳起指着虞嬤嬤大罵出口。
虞嬤嬤根要就不能不癢,如果這安嬌尋了死,那可是省了她不少事,遂朝那小丫頭看了一眼,小丫頭會意地咬着下唇離去。
「安姑娘還是好自為之吧,你家的人逃走也沒帶上你,可憐喲,現在怕是已經被世子爺全都處決了,剛好,加上你就一家團圓了。」
語畢,她囂張地大笑着轉身離去。
安嬌恨得摳爛了自己的手心,這可恨的惡奴。
這晚,林瓏吩咐人把晚膳備好,華燈初上還未見丈夫歸家,正要讓匪石去官衙那兒催丈夫回家,結果卻聽到一聲「娘子。」
她驚喜地轉身,結果卻看到身後不知何時支起了布幔,在燈光的映照下,布幔卻透出光影來,正是那皮影戲,而且正在背後操縱這皮影的人正是她的丈夫,她姑且坐下來看他搞什麼花樣?
葉旭堯也沒有走出布幔跟她說話,看她坐下,嘴角微微地向上一翹,繼續操縱手中的皮影,「娘子,你看這春光可好?」
然後手中另一隻皮影動了起來,他捏了捏嗓子學那女聲,「夫君,這春光如此好,你可是要陪妾身共賞?」
林瓏不由得噴笑出聲,她那一本正經的夫婿何時學會了彩衣娛親?這會兒她倒是來了興致,也不急着起身張羅他用晚膳,而是歪躺在羅漢床上看他弄這皮影相。
「娘子,我攜你來正有此意,春光無限好,正好你我二人共賞之……」
葉旭堯還來不及轉換女腔,林瓏抓起桌案上的花生砸過去,捏着嗓子學那曲的腔調道:「你這夫婿拉我賞春光,可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趕緊從實招來,我好寬大處理。」
「你這娘子好生兇猛。」
「你娘子我就是如此兇猛,夫君啊,你若想換那是痴心妄想了。」
「你夫婿我憐你在家操持家務勞苦功高,這才拉着娘子賞春光代為賠償……」
聽到這裏,林瓏握着花生仁的手卻是頓了頓,突然明白他弄這些是為了什麼?她略有向分哽咽地道:「我又沒要你補償我……」
「可我過意不去啊。」
葉旭堯放下手中的皮影,起身走向躺在羅漢床上的她,伸手輕撫她在燭光中顯得瑩潤不已的臉龐,低頭珍視地在上面親吻了一下,「生辰快樂!」這是他欠她的。
那天事情太多,她的生日也要為大妹的成親讓道,後來她沒再提,可他卻是記掛在心裏。
林瓏兩手勾着他的脖子,「都過去了,偏你還記得。」
葉旭堯一個用力將她抱起來坐在他的膝上,看着她比初相識時顯得成熟了不不少的面龐,突然心生幾許感慨,雙手摟着她的腰,「本來去年就委屈你了,打算今年給你大力操辦一番的,誰知會碰上這事?你也知道現在城中的氣氛不大好,想要給你補辦慶生也不好請戲班子,這才讓人弄了個皮影,我唱戲給你聽。」
他肯為她花心思,這就足以讓她感動了,證明他的心裏有她,「不,這就夠了,只要和你在一塊兒,天天都是生辰。」
她捧着他的臉,主動送上紅唇。
他又如何會放過,攫住她柔軟的唇瓣狠狠地需索一番。
正在夫妻倆親熱之際,如雁隔着帘子請示,「爺,奶奶,這長壽麵煮好了,過就端進去嗎?」
「端進來吧。」葉旭堯氣息不大穩地開口。
林瓏窩在他的懷裏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要跳下他的膝蓋,他卻是攬緊了她的腰阻止她的舉動,「坐着,別動。」
「給人看到不好,」她微有抗議地道。
「無礙的。」葉旭堯卻是不在乎與她在人前秀恩愛。
如雁端着長壽麵進來,兩眼都不敢斜視,雖說主子們行房的時候,她們這些上大丫鬟還是得在門外侍立聽侯吩咐,少不得聽到一些兒童不宜的聲音,但親眼看他們夫妻恩愛的機會卻是不多的,她們的大奶奶臉皮薄。
林瓏的面容一片燒紅,只好不去轉頭看人。
葉旭堯揮手讓這大丫鬟下去,看了眼她這表情不禁覺得頗為誘人,不過還是先讓她吃長壽麵,他再吃她好了。挾了一筷子麵條,他細心地餵她吃,「好不好吃?」
林瓏斜睨他一眼,突然勾緊他的脖子,與他分享這一口食物。
有一就有二,一碗份量頗足的長壽麵就被他們這般分吃入肚,當然少不得葉公子的飯後甜點。
翌日清晨,腰酸背痛醒來的林瓏不禁覺得自己虧了,她這補過生日到底便宜了誰?到頭來他倒是神清氣爽的。
氣不過的她伸手掐了一把丈夫的手臂。
葉旭堯一個翻身又壓她在身下,「娘子,你又想要了?」
林瓏欲哭無淚,可抗議無效,只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一折騰,她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過了晌午,另一邊床上哪裏還看得到人影?
她握緊粉拳捶了捶那半邊床鋪,權當出氣,這才下床穿衣,着人進來侍候梳洗。
這年關將近,不論是汝陽城還是京城都是頗為忙碌的時候。
林琦這段時間對賬都對得兩眼昏花了,與葉田氏更是沒得閒的時候,好不容易完成得七七八八,只剩蘇州城林南打理的店鋪還有些余賬沒清完。
林綠氏挑帘子進來,「琦姐兒,我給你娘備了些年禮,你待會兒就給送去。」
「我不去。」林琦不喜歡霍家的人,哪裏願意跑這一趟?「二娘,讓棟弟去吧。」
「棟哥兒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天寒地凍的,我都不讓他到處跑,就是怕他感染了風寒,不過是送個節禮,你給你娘送到就回來便是。」林綠氏道。
林琦的嘴噘得老高,「到她那兒還不是得見到些不討喜的人,我這是找罪受,何苦來哉?」
林綠氏推她,「好了,琦姐兒,別抱怨,趕緊跑這一趟就回來,二娘給你做你愛吃的酒釀丸子,聽話。」
葉田氏看她們母女倆推搡,不由得笑道:「好了,琦姐兒,你就聽你二娘的吩咐跑這一趟,反正又耗不了多少時間?她到底還是你親娘。」
不管認與不認,權美環始終還是他們姐弟仨的生母,這點是改變不了,更何況現在權美環也變了不少,這關係自然就得修補一下,她也是明了林綠氏的想法,想來權美環得感謝林綠氏才對。
被兩人催促,林琦再不甘願也得披上大紅色的斗蓬坐上馬車往霍家而去。
自從這霍家得了長子從邊關托人捎帶回來的銀子後,又換了個二進院,這日子比起剛削爵的時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至少不用一家子擠在一塊兒。
她的馬車到達門口的時候,得了權美環吩咐的新雇來的門房根本就不敢攔,點頭彎腰地迎這林家姑娘進去。
她進去後不用侍女相扶就跳下馬車,不過侍候她的侍女都見慣不怪了。
打量了幾眼這宅子,看着是比以前住得要好了許多,這霍堰終於不再靠妻子的嫁妝過活,不過她仍是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白眼,這霍家就是讓人看了就火大,看到霍家庶女經過,她上前道,「霍夫人在哪兒?」
哪怕現在與母親的關係緩和了,她也不是不喚她一聲娘的,都用霍夫人三個字來代替,許是以前被母親的寒涼傷透了心。
那庶女是怕了林琦的,這林家次女遠不似那位當了侯夫人的大女兒般,真惹怒了她,說讓你吃耳光就吃耳光,她可是領教過了,再說現在大哥的地位很牢固,她們的婚事還要指望權美環,也就不敢太過於得罪她的親生女兒,也不似以前那般背後譏嘲權美環。
「在我祖母的屋裏。」她囁嚅地道。
林琦不屑地看着她那縮頭縮腦的樣子,她有這麼可怕嗎?一聽到權美環在霍周氏那個老虔婆那兒,她就扔下這霍家庶女徑自往霍周氏的屋子而去。
果然還沒挑帘子進去,就聽到霍周氏這老不死的冷聲道:「怎麼?我現在支使不了你了?權氏,我告訴你,你是霍家的兒媳婦一天,就得侍候我一天,給我把這屎尿端出去。」
林琦不聽猶可,她的性子護短,就算與權美環的母女關係也不咋的,可也不興有人這麼糟蹋她生母,遂一把將那帘子扯下,任由冷風直灌進去,大踏步地踏進去,未待權美環回答霍周氏,她就搶先道:「要端你不會自己端啊,這都是你的拉的屎尿,你自個兒解決。」
霍周氏中風後,經過醫治,說話是流利了許多,可這身子終歸是癱了,她又喜歡折磨權美環,放着兒子為了孝敬她額外花錢買的丫鬟不用,隔三岔五地就要喚權美環進來指使一番。
對於林家兩個丫頭,她是厭惡至極的,尤其是這個林琦,自從領略過她的伶牙俐齒之後,她是恨之入骨的,一又渾濁的老眼怒瞪林琦那鮮艷的少女容顏,「哪來的阿貓阿狗多管我家的閒事?我支使我的兒媳婦,何時輪到他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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