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魂記 第四百七十五章:墳前驚醒卷終章

    暮春之初,風和日麗,西皇山上下一片暖人心扉的www..lā『..om春風習來,不僅送走了寒冬的冷冽,更沖淡了埋在心底的憂傷。

    在西皇山腳下風清水綠之畔,陸一凡派人專門修建了一座陸家宗祠,將所有已故的陸家族人全部安葬在其中,這座陸家宗祠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小一圈的陸府,正好與山上的冥遠宗祠遙相呼應,一線而下,而在兩者之間,雲霧繚繞之處正是那座指引陸一凡來此的證德山。

    宗祠的中心是大大小小的上百座墳墓,而陳列在這些墳墓最前邊的三座大墓正是陸淏謙、柳情鴛和陸俊三人。墓碑之前,三座足有數米長寬的供台石桌上分別擺滿了元寶蠟燭、香爐供果。香分三鼎,九柱高香直直地插在三鼎香爐之中,焚香裊裊靜謐釋然,一縷幽香緩緩縈繞在宗祠之內,令人們的心不禁跟着平靜下來。

    功過是非,善惡正邪,爭名逐利,勾心鬥角。塵世之間一切一切能放下和不能放下的喧囂,到了這裏似乎全都變得不再重要。在這裏,看淡的是名、捨棄的是利、清淨的是心,而要想換來一切雜念的清淨釋然,首先要經歷的是在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進行一場刀砍斧鑿般的雕琢與折磨。

    哀莫心死並非不哀,痛不欲生並非不痛,肝腸寸斷並非解脫,傷心欲絕也並非真的絕望。說到底只不過是流過了不知多少血淚之後,你我已痛的麻木罷了。

    在經過了紛繁複雜的禮節之後,陸俊的屍骸終於得以入土為安。此刻接近正午,披麻戴孝的陸一凡帶着滿身白服的魂宗眾人整整齊齊地跪在陸淏謙三人的墳前,寂靜無聲地三拜九叩。當他們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一陣清風緩緩拂過陸家宗祠,將宗祠內的新春嫩芽吹得一陣簌簌作響,似乎是陸俊他們在九天之上回應着陸一凡的追悼。

    「春芽新生,又是新一輪生命的開始!秋風落葉,春意盎然,萬象更新,周而復始,這便是天道循環吧!」玉樓輕聲感慨道,他這句話既是一吐心懷,同時似乎又是在故意說給陸一凡聽的。

    「喪禮已成,你們都先出去吧!」跪在最前邊的陸一凡目無表情地喃喃說道,「讓我一個人和爹娘、陸俊他們說說話。」

    「一凡……」韓靈兒貝齒輕咬着下唇,滿眼地擔憂。

    「放心!出去等我!」陸一凡衝着韓靈兒擠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同時再度輕輕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出去,「出去吧!」

    柳三刀和紀原、謝雲幾人相視一眼,眼中皆是一抹凝重之色,不過最終他們誰也沒有違背陸一凡的意思,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而後便輕輕揮手示意跪在後面的魂宗弟子悄悄地退出宗祠。

    「砰!」

    伴隨着一道悶響,宗祠的大門轟然關上。而就在大門合攏的一瞬間,偌大的宗祠內唯一跪在墳前的陸一凡卻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傷懷,泣而無聲淚流滿面。

    「對不起……」陸一凡的淚水瞬間便模糊了他的雙眸,他就這樣身子顫抖地跪在三座墳前,哭得一塌糊塗,喉嚨里也隨着哽咽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蠻橫驕傲、盲目自信、藐視一切、一意孤行,是我害你們落得今日這般下場,如果不是我,你們今天都不會死……我意氣用事得罪了玄宗,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與東方宿分庭抗禮,結果害死了爹娘……還有那天在金陵城外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柳兄去追殺黃氏兄弟,那陸俊就不會死……你們的死都是因為我,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爹娘慘遭不測之後我曾視人命如草芥,濫殺了許多無辜,或許這就是上天對我冷血弒殺的懲罰吧……可為什麼偏偏要讓陸俊替我受罰,該死的人應該是我……我陸一凡算是什麼東西?我算什麼東西?以前我就是因為太看得起自己所以才會犯下這麼多混賬事……爹早就告訴過我不能意氣用事,不能只憑天意庇佑,因為好運氣不會永遠都站在我這邊……或許是我曾經過的太順了,從來都不相信那些不好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其實我什麼也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上天厚愛,我犯了錯同樣會死,甚至還會連累身邊最親近的人……」

    隨着陸一凡的深深懺悔,悔恨難當的他不禁捶胸頓足,雙拳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地上,三五拳下去便將堅硬的青石地面給砸成了一片齏粉,一絲絲殷紅的鮮血也透過他那被尖銳石子所劃破的皮膚滲透而出rds;跪求宿主成受。只可惜,此刻就算是他以死謝罪也無法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過錯,陸淏謙和柳情鴛的的確確已經死了,陸俊也死了,這些都他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情。

    天地無情,世事冷漠。皇天后土從來都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悲傷而悲傷,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喜悅而喜悅。天災也好*也罷,來便是來了,從來不分是不是時候?也從來不問你究竟有沒有準備好?因為既然自己選擇生活在殘酷的天地之間,那就等同於選擇走上一條自己永遠無法預測的路,坎坷而艱難。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後悔,不論你修為多強、權勢多大、家底多厚,在後悔二字面前和所有人一樣都是無可奈何的無力感。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種對世人的公平吧?

    「啊……」

    陸一凡憤然仰天長嘯,夾雜着無盡憤怒與懊悔的嘶吼聲頓時沖天而起,一股凌厲而暴躁的勁氣也自他的身體猛然向外輻散而出,直接將周圍的花草樹木震得一陣嘩嘩作響。

    「陸一凡,你一個大男人跪在這裏哭哭啼啼的算是什麼?」

    就在此刻,一道略帶慍怒的女人聲音陡然在陸一凡的背後響起,接着只見一身白裙的沐丹此刻正站在宗祠的殿頂上,面色複雜地注視着陸一凡的背影,當陸一凡猛地轉過頭來的時候,沐丹腳下一點,身子便輕盈一躍如柳絮般緩緩地飄落下來。

    「你……」

    「你別怪外邊的人,是我自己偷偷溜進來的!」不等陸一凡開口詢問,沐丹卻是率先解釋道,「怎麼?自己偷偷躲在這裏哭,對着那些已經逝去的人哭,難道你見不得人啊?」

    被沐丹如此鄭重其事地質問,陸一凡不禁一陣語塞,他先是用手胡亂地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淚水,許久之後方才神情暗淡地喃喃自語道:「我根本就不配在他們面前傷心……」

    「是!」沐丹似乎並不打算給陸一凡留情面,直截了當地開口承認道,「你從頭至尾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反而一直在給所有人製造麻煩!陸家出了事你不去找出兇手而只是拿西皇城無辜的百姓撒氣,陸俊他也是陸家的子孫,難道他就不傷心嗎?要知道死的人里不只有你的爹娘,也有陸俊的父母啊!為了顧忌你的情緒,陸俊不得不將自己的悲痛深深地隱藏在心底,反而還要處處安慰你,忍讓你的一錯再錯,以至於最後連命都為了你的一意孤行給白白搭進去了,你還想怎麼樣?出了事你不是亂殺人就是躲在角落裏默不作聲,要不然就一個人跪在這裏像個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害的我們所有人都整日替你擔心,你自己出去看看靈兒的模樣多麼憔悴?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了安慰你費了多少心思?你再去看看柳三刀和紀原、謝雲他們,你有沒有數過他們幾個怕你一時想不開有任何的閃失,已經多少天沒有合過眼了?還有那些為了你的糊塗命令而白白搭上性命的魂宗弟子,你有沒有為他們想過?有沒有為他們的爹娘妻兒想過?陸一凡,你知不知現在你一個人的情緒究竟牽動了多少人的悲喜?你又知不知在這短短几個月裏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又有多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現在又在做什麼?跪在這裏偷偷摸摸的哭嗎?後悔嗎?那他們怎麼辦?是不是也要跟着你一起哭?一起後悔?陸一凡,別忘了你是一宗之主,如果連你都扛不住要躲在這裏偷偷的哭,那你當初又何必去費心費力地撐起這個宗門呢?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那其他人又該怎麼辦?以前你依靠陸大人,後來你依靠柳三刀、靠韓嘯,那以後你又想依靠誰?你真應該好好想清楚,你做這個宗主不是讓你去依靠別人的,而是要被別人依靠的rds;總有重生會逆襲!依我看你豈止是不配傷心?你根本就不配給陸大人夫婦當兒子,不配給陸俊當兄弟,不配做魂宗宗主,甚至都不配做西皇冥遠的子孫……」沐丹一時激動竟是將自己心中對陸一凡的揣測脫口而出,可當他意識到自己失言的時候話卻已經說出去了,當下她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聽到沐丹的一席話,陸一凡也陷入了深深地反思之中,以至於當沐丹最後道破他的真實身份時,陸一凡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平淡,他只是目光恍惚地淡淡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西皇冥遠的子孫的?」


    「我猜的!剛認識的時候我們一起在這裏遇到柳三刀,當時我覺得你們兩個古古怪怪的一定有問題,當時我就已經猜出了一二,只不過柳三刀卻用刀威脅我,這才沒能得到證實。」沐丹頗為尷尬地低聲解釋道,說罷她連忙保證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我會替你永遠保密!」

    「謝謝……」陸一凡似乎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只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嘭!」

    突然,宗祠的大門被人猛地撞開,緊接着只見一臉錯愕的柳三刀等人大步流星地沖了進來,柳三刀一上來就直接朝着沐丹走去,伸手便欲要將沐丹給拉出去,一邊動手還一邊說道:「我聽見裏面有動靜就知道有問題!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趕快跟我出去……」

    「柳兄住手!」就在沐丹驚呼一聲欲要逃開之時,癱坐在地上的陸一凡卻是開口說道,「沐丹剛才罵了我一頓,她罵的痛快,我也聽得痛快!」

    「什麼?」陸一凡這句話令柳三刀等人不禁感到一陣詫異,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能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沐丹剛才說的對!後悔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救不活任何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陸一凡此刻已經擦乾了眼睛的淚水,只見他緩緩地轉過身去重新跪在墳前,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竟是要對天起誓,「我陸一凡現在當着爹、娘、陸俊還有眾位陸家族人的靈前對天起誓,有朝一日我定要殺上玄宗,手刃東方宿,用東方老兒的人頭來祭奠你們的在天之靈!」

    「嘶!」陸一凡此話一出,院中的眾人皆是發出一聲驚呼。手刃東方宿?這可不是說着玩的,那可是聖域教主,整個聖域修為最強的巔峰高手,就現在的陸一凡和魂宗來說莫說是殺了東方宿,只怕就連玄宗的山門都殺不進去!

    「一凡,誓可不能亂發,你要想清楚!」紀原不禁開口勸道。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陸一凡發過誓後便緩緩地站起身來,「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意氣用事,更不會黑白不分,濫殺無辜!」說着,陸一凡竟是還緩步走到紀原身前,還不等紀原反應過來,陸一凡猛地單膝一彎竟是衝着紀原跪拜下去,嚇得紀原趕忙『噗通』一聲率先搶跪在了地上,並用自己的雙手死死地托住了欲要下跪的陸一凡,但饒是紀原多麼用力,陸一凡的身體卻始終穩若泰山一般最終還是『砰』的一聲膝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紀原,上次是我不對,在此我陸一凡向你賠罪了!」

    「一凡!」紀原激動地熱淚盈眶,雙手死死地攥着陸一凡的雙臂,字字鏗鏘地說道,「我的大仇是你替我報的,非但如此你還屢次三番地救沂兒的性命,我紀原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rds;毒醫風華,盛寵太子妃!我今日也對天發誓,今後再也不會棄你而去!從今往後,刀山火海我紀原陪你一起闖,肝腦塗地義不容辭!」

    「紀原!」

    陸一凡也被紀原的真性情所感動,面帶感激地微微一笑,而後兩個大男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死地擁抱在了一起。此情此景,莫說是韓靈兒、沐丹和武妹幾女,就算是一直冷冰冰的紀沂兒也不禁一陣動容。

    「除了一凡和柳兄之外,我們其他人的修為,只怕沒有三五十年根本就不可能和玄宗的『一主、三祖、五明王、十二長老』相抗衡,實在是相差甚遠!」謝雲頗為無奈地搖頭嘆息道,「我和紀原、秦清羽、楚鼎這些魂宗最厲害的聯起手來,或許都抵不過玄宗的一個普通長老,這……」

    「這或許就需要我助你們一臂之力了!」不等謝雲把話說完,陸一凡便陡然自信地朗聲笑道,而看到他這副自信滿滿的神情,謝雲幾人不禁感到一陣疑惑。

    「一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柳三刀迫不及待地問道。

    「柳兄,你可知道我踏入魂皇之境後,從誅魂功法中又領悟了什麼魂法嗎?」陸一凡故作神秘地笑道。

    「焰魂、冰魂、風魂,這回是……」

    「劍魂!」不等韓靈兒把陸一凡的底牌挨個說出來,陸一凡便直截了當地回答道,說罷只見他的右手緩緩張開,而後平舉在眾人眼前,接着只見他眉心微微一緊,接着雙眼之中一道紫光猛地閃過,霎時間手心之中一道紫色劍芒便是轟然射出,待紫光散去一把閃爍着暗紫色光澤的冥遠劍便是詭異地浮現在他的手中。

    「這是……你甦醒那天偷襲我的招式?」柳三刀一見到這道熟悉的紫光便瞬間明白過來,「如此說來,你現在已經能將冥遠劍融入你的體內?」

    「不錯!」陸一凡輕笑着點頭道,「當我發現冥遠劍能化作劍魂之時,我還驚奇的發現了另一件事情!」

    「何事?」

    「焰魂、冰魂、風魂、劍魂,將四魂歸一便能激發血魂,而我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個月內從七轉魂王突破魂皇之境,便是拜血魂所賜!」陸一凡認真地解釋道,「只不過我現在只將誅魂功法煉製玄級,所以一旦施展血魂就會耗費極大的心力。顧名思義血魂就是將我自己血脈之中的精髓煉血成魂,其中所蘊含的力量之大甚至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這股力量一旦通過柔和的方式注入丹田氣海之中,並與自身的經脈融為一體的話,那對修為的提升將是難以估量的。只不過一旦觸發血魂輕則會使我的身體瞬間陷入無盡的空虛之中,重則直接昏死數日乃至數十日,至於會不會死現在還說不好!」

    陸一凡此言一出,眾人無不感到一陣詫異。在場的人中除了柳三刀和沐丹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理解陸一凡的血脈精髓究竟意味着什麼?要知道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神族血脈,換言之婆娑五域之人若是能將神族血脈的精髓融入自身,那絕對比吃了天底下任何一種極品丹藥還要大補的多!

    「那……你的意思是?」不知怎的,殷喜現在反倒是有些莫名的興奮,一股難以名狀的期待感也油然而生。

    「很簡單,我決定令所有魂宗長老和護法一起閉關三月。期間我會施展血魂,助你們的修煉一臂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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