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幾百年歷史,懿寧宮裏太后幾十年一換,宮殿如故,物是人非。
高太后故去,而今是陳太后的天下!昨夜有殺手偷入懿寧宮刺殺太后,全數被剿滅,不費吹灰之力!
陳太后聽了安插在各藩王府上眼線的稟告,將線人都揮退了去。此時外頭蒼穹正是烏壓壓地、飄着不大不小的雪,殿屋裏熏煙繚繞,有些昏暗,顯出幾分神秘,那一抹身披白狐裘的身影就比較顯眼了。
昌宜侯,周宇。
「宇郎,你說,咱們是先削了膠東王,還是平津王?恩?」陳太后聲音含媚,倚在周宇肩膀上。
周宇眉間有幾不可見的一點皺痕,接着又消失不見。
「膠東王事事隱忍不發,暗中蓄積勢力,不知深淺。隱忍之人,恐怕比顯露之人更加可怕。」
「說得好。隱忍之人,確然是比顯露之人更加可怕。」陳太后此話聽似順着周宇之言,然而卻是看着周宇一字一句說的。
意指的,是他。
周宇冷冷一笑。「太后若是懷疑昨夜的殺手是我派的,直接將我下令處死不就可以了?左右,你多的是手段,朝中被肅除的大臣哪個不是隨意安插的罪名。」
「宇郎說的哪裏話?哀家怎會處死你呢?你讓哀家先除了膠東王,是擔心着你的心上人吧。嘖嘖,可憐呀可憐,你那麼擔心着人家,可人家根本就不領情、不知道,她可都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了,你卻還為了她的性命,委屈在哀家身邊賣命……」陳太后語氣意有所指而帶着些戲謔,讓人聽了很是不舒坦。
周宇話有些生硬,卻還是顧得全面。
「太后說的哪裏話,能為太后辦事,臣,不委屈……」
太皇太后喪事漸漸辦妥,諸王本該各自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但,一場暗中的屠殺即將開始。
周宇離開之後,在一旁伺候的蓮嬤嬤瞥了一眼陳太后,問了一回。
「娘娘,蕭華嫣之事,您打算如何處置?若就此下去,恐怕咱們會損失一個得力臥底。」
陳太后一聽「蕭華嫣」三字,哼了一聲、重重的拍了一掌茶桌。「蕭華嫣看似一直將秦壑的行動上報給哀家,但實際那些訊息並不是最緊要的!竟還敢背着哀家擅自懷上孩子,還想哀家去救她?做夢!」
「是是,太后息怒,為一個蕭華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蓮嬤嬤忙順着陳太后說。「只可惜了這麼一個好苗子,若她忠心些,恐怕也落不到今日這下場。」
「哼。忠心?」陳太后挑了挑眉梢,撫了撫長甲,「她想要的,可不是當哀家的細作而已。心比天高,只可惜遇上了蕭襲月,栽了。鳳臨天下,可不是人人都行的……」
「太后娘娘貌美無雙,智勇雙全,蕭華嫣如何能比。鳳臨天下就只是個笑話……」
蓮嬤嬤見陳太后似無心相救,不敢再提,默默的在一旁立着。她早前收了人的銀錢,來問問陳太后的意思,恐怕以後是不敢再收這銀子了。蕭華嫣心狠,機靈,長相也極為出眾,若沒有蕭襲月,定然是人中龍鳳,可惜了,可惜了……
天牢中,蕭華嫣看着飯菜中隱藏的字條,心又涼了一截。恨聲將字條揉了,使勁一摔。陳太后那老毒婦,竟然將她利用完了,就不管不顧了!她早知道,陳太后就是兔死狗烹的主,也沒有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眼看肚子一天天凸顯,她誕下孩兒之日,就是她的死期啊!
蕭華嫣心焦如麻,關進牢裏這些日似老了好幾歲。
而今,只看這兩三個月,能不能有轉機了。正這時,肚子突然陣陣絞痛!如同刀絞!
怎麼回事!
「來人!救命……痛……啊……好痛……」
**
此刻,膠東王府的地牢中。
秦壑正在審問着上回哄騙回膠東王宮的老人。老不容易才又抓到的。牢裏老頭兒背對着他,正吃得高興。
秦壑臉色有些不好看,身旁的隨從也一臉怒氣,呵斥隴上老人。
「老頭兒,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殿下問你話與你交易,是你的榮幸,你竟還不聞不理的吃東西,好生不識好歹!喂,叫你呢!」
隨從刀鞘一橫,直杵在了隴上老人面前。
隴上老人這才將肉塊一扔,發了聲兒。「食不言寢不語,吃個東西到處狗吠……掃興。」
「你說誰是狗!」
「退下!不得對老先生無理,還不快賠罪!」
「是,殿下。」隨從心不甘情不願鞠了一躬,「老先生,請恕罪。」
「這還差不多。」
秦壑讓下屬都站遠了些,態度還算禮貌:「隴上老先生,孤王只要你一句話,你究竟願不願意幫,若不願,孤王立刻放你離去。」
隴上老人瞥了秦壑一眼,摸了摸染了油星兒的鬍子。「幫又有何難。不過,老兒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你要知道前因後果,可以,我需要你三十年壽命作交換。」
隨從一聽火了,想要上前勸阻,被秦壑揚手止住了。
「老先生此話可當真。」
「隴上從不打誑語。不過,老兒也要提醒殿下,你本是帝皇之命,若舍了這三十年換一段塵封的記憶,恐怕不划算。」隴上老人說完,又「嘶」了一聲。
「老先生有什麼話請直說。」
「不過……你若不知道那段前緣,恐怕此生命數也將改變,帝皇之命或許危矣。」秦譽和蕭襲月二人可厲害得緊,現在的秦壑恐怕不是對手。他既然答應了秦譽幫他們,他當然是站在他們那一隊,秦壑嘛……大概幫幫就好了。他老頭子也沒剩多少命了,正好再賺他個三十年!多活一陣兒。
「三十年,老先生,未免太貪心……」秦壑眸中含了冷光。「若我給你三十年,那我還剩多少壽命?」
「這……老兒也不知曉,閻王爺管的事,老兒哪能算得出。殿下考慮清楚,明日來告訴老兒吧。這牢老兒也呆膩了,想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隴上老人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若不是為了躲着秦譽,他才不會憋在這牢中。最近秦譽被國公府之事纏身,他才終於能夠放心出去了。那傢伙,可比秦壑鼻子還靈!他也是一直盤算着秦壑的三十年壽命,所以才心甘情願呆在牢房中。
是夜,秦壑在房中孤燈難眠。蕭華嫣被關在天牢裏,雖然他知道蕭華嫣是太后的細作,但,她並沒有將他要緊的消息稟告給太后。這,他知道。
秦壑手裏拿着一方手帕,輕輕的嗅一嗅,有一股女子的香氣,但又不似胭脂的甜膩,而是一種清冽的香味。
這方手帕,是那日蕭襲月遺落在牢中的。
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前緣?
有一種直覺,讓他深深的相信,蕭華嫣、蕭襲月、秦譽,與他定然有着什麼聯繫。
秦壑正深思着,忽得下屬來報。「娘娘在牢中腹痛難忍,情況緊急,恐怕……恐怕胎兒難保!」
「什麼?!」
秦壑驚。蕭華嫣若滑胎,那便是死期。
秦壑忙趕到牢中,蕭華嫣半身都是血,悽厲的叫着。「殿下……救我們的孩子……救……救他……」
其狀甚是可憐,秦壑一邊安慰,一邊吩咐隨從。
「傳令,封鎖消息,今夜之事若外傳,全部殺無赦!」
「是,殿下。」隨從回頭——「可都聽見了?」
牢中看守的獄卒個個脖子上都架着刀,聞言雙腿打顫,連連點頭。
直到天明,蕭華嫣的情況才穩定下來。
大夫稟告:「殿下,嫣娘娘情況不容樂觀,雖然暫時保住了胎,但胎兒恐怕遲早要滑,早着三五天,遲,也頂多半個月。」
秦壑臉色凝重,揮手讓大夫下去,撫了撫蕭華嫣的散亂的頭髮。蕭華嫣半昏半醒,聽見了那話,淚水滴答,捧住秦壑的手,用最後一絲力氣道:「……殿下……是蕭襲月,定然是蕭襲月乾的。若不除她,你我恐怕性命不保……眼下,早些查清她與平津王背後的秘密……才是要緊……」
「你知道?」他在查問隴上老人。
蕭華嫣也沒法隱藏她知道這事情。點了點頭。
秦壑本是不喜歡被人監視,但,現在不是盤問蕭華嫣的時候,但看她半身都是血,他又怎忍心再將她如何。兩年來,他親眼看着她從高處隕落,從不可觸摸的月亮,變作而今的腳底泥巴任人踩踏,他幾次的袖手旁觀,又何嘗不是助人害了她。
秦壑從天牢出來,黎明已至。
秦壑望着東邊兒那絲染了些許紅的天光,打定了主意!蕭華嫣說得沒錯,若不儘快查清,恐怕,他不是三哥秦譽的對手。秦譽手段厲害,將他潛藏在暗處的勢力步步據為所有,而下似又有吞併國公府幾代錢財的野心!他若得逞,恐怕……
要除了他秦壑對他來說,就如踩死一隻螞蟻那般容易了!
若那老人說的是真的,他如果真的想起什麼來。他就不信,有法子施術就沒有法子解術!
秦壑一回府就直奔地牢,正見隴上老人在牢中等他等頗有些不耐煩了。
「殿下若晚來些,恐怕老兒就已經走了。你,就再也不能知道想知道的事。」
「多謝先生留步。孤王已經考慮清楚,三十年壽命,孤王換!」
隴上老人見秦壑的三十年壽命到手,心底略喜,但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好,今日便可施術法。三日之後,你便可想起所有。」
秦壑眯眼,取出一粒藥丸。「請老先生服下,若三日後孤王知道了想知道的,便給你解藥。」
是毒-藥!隴上老人來去無蹤,他可不能完全相信他。萬一拿了他壽命,他又什麼都沒想起來……
隴上老人一口服下,並不懼怕,然而,其實那藥丸根本沒入口,而是藏在蛀牙洞裏……
「老兒也不讓殿下白虧了三十年壽命,再附送一人給殿下。且將嫣側妃的生辰八字也取來。」蕭襲月、秦譽兩人,對蕭華嫣、秦壑兩人,這樣,才精彩嘛!他活了不知多少年歲,日子也乏味得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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