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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弒殺神明的一箭幾乎在空間上穿出一個洞來,它向鏗惑飛去,帶着連太陽都會被貫穿的殺意。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它本應洞穿一切,但隔空而來的一記斬擊卻與它碰撞在一起,阻攔了它前進的勢頭。
僅僅是阻攔了一下而已。
鏗惑剛剛完成了針對重粒子炮的防禦陣地,根本無暇針對這一擊來進行防禦。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輸出功率劈出一劍,試圖稍微阻攔這一箭的攻勢。但是這超乎常理的一箭在短暫的摩擦後便擊碎了鏗惑的劍氣,那幾乎可以將一切都斬斷的劍氣竟然未能斬開它的能量刃衣,反而如玻璃般崩碎。
第二道劍氣瞬息而至,這一次,它的體積小了一些,能量密度似乎更高。它與箭矢對抗的時間稍長一些,但終究沒能逃脫崩解的命運。
第三道劍氣已經不應該稱之為劍氣,因為它完全是一個有着尖角的梭形能量體。在短暫但比之前兩次都要激烈的碰撞之後,它的中央被鑿出一個可供箭矢飛過的洞,因為被擊穿而在空中失去了穩定的形體,崩裂成四散的劍氣。
第四道防禦,則與之前的劍氣完全不同,因為它的中央包裹着一個實體,而正是因為有一個實體作為根基,這道劍氣才遠比之前的三次試探更加兇猛。
概念往往需要物質主體才能更好地發揮它的特(性xing),之前的那三道劍氣與其說是阻攔,倒不如說是在試探。而現在,【天火聖裁】這一神之鍵被當作了搭載【刃】這一概念的載體,向着誓要將鏗惑滅殺的那一箭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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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休伯利安號依舊被籠罩在幻境之中,除了韋德和鏗惑,沒有人知道外面正在發生的真相。
除了目睹真相的人,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安全了。
「艦長哥哥……對不起……希兒……希兒很害怕……」
休伯利安號中有不知多少個【鏗惑】同時存在着,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幻象,可在鏗惑編織的這個夢境中,它們每一個都是真的,每一個也都只能被特定的人看見。
它們是鏗惑的信使。
休息室里,鏗惑蹲在臉上依舊掛着淚還拼命地往牆角縮的希兒旁。她果然是嚇壞了,外面的炮火轟鳴應該是遠遠超乎了她的想像,如果八重櫻說的沒錯,她從戰爭開始就一直躲在這裏,抱着腦袋不敢出門。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希兒真的上了戰場,鏗惑反而會擔心她。
「對不起……對不起……」不知為何,現在明明沒有炮火的聲音,希兒卻依舊拼命地往牆角縮着,她口中喃喃地倒着歉,眼眶中的淚仿佛沒有個盡頭地流着,「希兒……很害怕……」
她好像確實是嚇壞了。
「希兒,聽我說。」鏗惑蹲下(身shēn),搭住希兒的肩膀,用鼓勵的眼神與希兒平視,「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堅強的孩子,不要被自己一時的膽怯迷了眼,你並沒有錯。堅強與膽怯並不是相衝突的,而且膽怯並不是什麼缺點。正因為膽怯,一個人才會變得勇敢。」
鏗惑頓了頓,眼神有些複雜,一邊柔聲哄着希兒,一邊為她擦去眼角的淚:「希兒,不要因為沒有去戰鬥而後悔,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你能夠和大家一起來到前線,對於沒有上過戰場的人來說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qing)了,就沖這一點,你就比許多人都要強大。」
「希兒……」鏗惑(欲玉)言又止,希兒的哭顏梨花帶雨,他本想再說些什麼來給她一些鼓勵,可終究還是改了口。
鏗惑站起(身shēn),從側面把希兒的小腦袋瓜摟進懷裏,輕輕摸着她的頭,低聲安慰着她:「沒事了沒事了,我這不是被救回來了嗎。我們馬上就回家了,不要怕。不哭不哭,希兒最乖了……」
儘管現在外面一片安靜祥和,希兒的恐懼卻好像並未消退。她的(身shēn)體顫抖着,嘴唇打着顫,雙手緊緊地攥着鏗惑的衣服,眼睛空洞無神地盯着牆壁,偶爾抬起頭看鏗惑一眼,眼中的淚卻愈發止不住了。
「艦長哥哥……不要走……不要丟下希兒好不好……」
「我不走不走。」鏗惑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希兒的小腦袋,「但是我還得上艦橋那指揮呢,等外面回家了再說吧,要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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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總部的上空,休伯利安號撐起的虛數通道已經關閉,戰場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鏗惑一人。
【天火聖裁】終究沒能擋住這一箭,被箭矢外籠罩的刃衣崩飛,失去了能量供給的巨劍頓時黯淡了下去,消失在無垠的夜空中。
那支箭終於來到了鏗惑的面前,而人道之劍的劍尖也帶着連山也能斬切開的鋒銳直刺箭矢。鏗惑已經近乎木然地揮舞着劍,在休伯利安號消失在虛數通道的剎那,他就好像完成了所有心愿一樣失去了繼續作戰的動力。
所有人在此時都可以放鬆地等待這次戰爭的結局了,但他不能鬆懈,因為他的戰鬥還在繼續。
唯獨他的戰鬥還在繼續。
在與弒神一矢碰撞的剎那,如導彈爆炸般的透明衝擊波向着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去。圓形的衝擊波將浮石群一掃而空,如同凌空炸開的水球一樣擴散出一個球體的形狀。
高溫,低壓,空氣回流。這些東西混雜在一起,掀起了一團只圍繞着鏗惑所在之處的能量颶風。在這能量颶風之中,任何外界的探測器都無法探測到裏面的具體(情qing)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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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外面還在打個天翻地覆的時侯,虛數空間中休伯利安號的醫務室內卻是一片祥和。
清醒過來的芽衣背靠病(床chuáng)的(床chuáng)頭,抬起頭盯着她的【艦長】,似乎還是惴惴不安:「艦長要走了嗎?現在外面……還在戰鬥嗎?」
「戰鬥已經結束,我們現在在虛數空間隧道里,現在很安全。我就是聽說你醒了,所以抽空過來看看你。」鏗惑站起(身shēn),無奈地聳了聳肩,向着病房外走去,「但是艦橋那邊不能沒有我啊,你好好休息吧,我真的得走了。」
芽衣的頭往左歪了歪,又慢慢地把頭歪到右邊,像是要從不同的角度觀察鏗惑一樣。以鏗惑的經驗來看,這個動作代表「困惑」。
「艦長要去指揮航向嗎?」
鏗惑的笑容凝滯了一瞬,他臉上的表(情qing)有些掛不住,卻要硬想一個解釋。他本能地想說謊,可謊言到了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他轉過頭,看着芽衣的眼睛,無可奈何地撓了撓頭。
「嗯,對。」
「虛數空間裏的航行也需要指揮指揮航向嗎?」
「……」
「艦長,你要去哪兒?」
鏗惑的眼神很複雜,他好像不知道該如何給芽衣解釋這個問題,最終,他也只是輕嘆一聲。
「我要去……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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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神之矢的力量仿佛無窮無盡,(身shēn)後拖着的焰光仿佛巡航導彈的尾焰,鏗惑越是擋住它,它的能量就越是強盛。
鏗惑幾乎睜不開眼,人道之劍與弒神之矢碰撞時四(射shè)的能量流雜亂無序,每一束四(射shè)的能量都像迪廳里的燈光一樣,在他的天眼中是世界上嘴光怪陸離的畫面,只要看上一秒就會天旋地轉。
人道之劍崩解的速度飛速提高。箭矢與劍刃交接處由於能量的碰撞而產生了巨額的(熱rè)量,這些無處消耗的能量聚集在虛數通道的通道口附近,似乎要把這方寸之地蒸成火焰山。
箭矢一寸一寸地向着鏗惑靠近,而人道之劍的劍刃也在一層一層地變薄,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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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芽衣問出這個問題的同一時間,虛數空間中休伯利安號的另一間休息室里,布洛妮婭坐在長椅上,手心捧着能量飲料,另一個而【鏗惑】也坐在她的(身shēn)旁。
「什麼是衛道?」布洛妮婭顯然聽不懂這個神州風味濃郁的詞,「是要去保衛什麼嗎?艦長要去戰鬥?我們不是已經安全了嗎?」
「不,不是要去戰鬥。衛道就是……去保護一種思想,去保護一種意志,去證明一種理念。這個世界很黑,但總有些想法會像火炬一樣自黑暗中閃耀,照亮漆黑的天空。」鏗惑撫摸着布洛妮婭的頭,臉上的表(情qing)慢慢變得溫柔了起來,「所有的思想在誕生之初都是羸弱的,那些黑暗會欺壓它,吞噬它。如果我們要讓這些思想火炬成長到能照亮整個世界的漆黑,就必須要在它成長起來之前守護它。」
「艦長要去保護一種思想?」布洛妮婭的腦袋從一邊歪向另一邊,儘管她的語氣沒有變化,但肢體動作卻將她此刻有些弱勢的心理狀態表現了出來,「我們回聖芙蕾雅學園以後,就要去保護這種思想嗎?艦長……布洛妮婭沒有聽懂。」
「我……」鏗惑頓了頓,連摸着布洛妮婭頭的手頭停了一下,「沒關係,只要你記住我會與大家同在就可以了。但是那種思想,我必須要為大家保存下來。」
「為大家保存?」布洛妮婭今天好像有非常多的疑問,「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思想?」
鏗惑的眼神很是複雜,他好像是想自嘲地笑笑,卻又笑不出來。
「【叛逆】,布洛妮婭,我要為大家點燃叛逆的火種。」
「布洛妮婭……不明白……」布洛妮婭低下了頭,在滄海市遇襲之後,她對這兩個字分外敏感,「叛逆是一件好事嗎?艦長為什麼要保護它?」
鏗惑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它不是一件善事,它是一件惡事,是基於人(性xing)中的自私而誕生的思想……它……不是正義的,但它會保護一些光憑善良保護不了的東西。」
布洛妮婭的語調低沉,聽起來似乎對鏗惑的話很不理解:「布洛妮婭……還是不明白。既然叛逆不是好事,為什麼艦長要保護它?」
「因為人類善的那一部分無法對抗惡那一部分,能對抗惡的,只有另一個惡。向殘暴的統治者發起叛逆,向無道的規則發起叛逆,向那些制定規則的人發起叛逆。叛逆的基因寫在每一個人類的血液中,人類的歷史就這樣在無數次的叛逆中螺旋上升。」
「天命已經腐朽了,所有人都圍繞着那個高高在上的暴君諂媚,而那個暴君,也以為自己合該擁有這樣的權力。」
「所以我要點燃叛逆的火種,直至燃起叛逆的狼煙,把這棵已經從心開始腐朽的爛木頭燒成灰,重新哺育出新的參天大樹。」
鏗惑的眼神很複雜,他稍停片刻,繼續解釋。
可與其說是解釋,倒不如說是將自己未曾與別人提起的心事傾訴。
「若人們因為自己的利益而爭辯,那麼人人都是雄辯家,所以人們為自己的辯護往往不被別人所相信。可能有人覺得我是為了權力,或者有人覺得我是因為自己的利益被觸碰才發起叛逆。可我發起叛逆的理由沒有那麼複雜,是我不願意被別人決定我該如何活着。」
「我試過啊,我試過在這樣的規則下活着,我試過委曲求全,我甚至試過主動去當和他們一樣的人,去成為像他們那樣理所應當地用別人的犧牲換來自己的收穫的人。」
「可結果是,我在被控制的泥潭裏越陷越深。我踏入這個泥潭,本來是為了讓其他人不會被迫陷入它,但我最後發現,無論我如何努力,這個泥潭都會吞噬我們。」
「原因很簡單,簡單到我都不敢相信——因為我們所有人,從一開始就站在這個泥潭上。我是從進入聖芙蕾雅學園開始,你們是從成為女武神開始。」
「所以我發現我不合適在這個規則下活着,我也發現這個規則不適合絕大多數人,因為它所哺育的只有最上層的人。或者換句話說,世界上最肥美的一切都被最頂端的那個人享用,而他鍋里的剩飯被下一階層的人分食,再下一階層的人((舔tiǎn)tiǎn)乾淨他們的盤子,再再下一階層的人跪在地上((舔tiǎn)tiǎn)他們嘴角樓下的殘渣……」
「而最頂端的那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下層的某一個人什麼都吃不到,甚至可以隨意地讓吃殘羹剩飯的那一階層的人掉到吃渣滓的那一階層,再從吃渣滓的那群人里隨便拿起一個補上那個空位。」
「在這樣的規則之下,最頂端的那個人,甚至產生了他就是天命的錯覺,他認為他可以((操cāo)cāo)縱別人的感(情qing),可以肆意揮霍他人的信任,因為所有人都要跪在地上求着他。他的溫和謙遜,只不過是他調節自己心(情qing)的手段。」
「他甚至……為別人制定命運。」
「我不願意再在別人制定的規則里聽人差遣,我不願再委屈自己去迎合別人的意願。我想自己做出決定,我也願意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付出相應的代價。」
「布洛妮婭,這樣的規則不值得我去遵守,所以我要向它發起叛逆。」
「我之所以要留下反抗的種子,是希望你們記住,我們可能暫時沒有反抗的力量,但不能忘記我們擁有反抗的權力。若我們忘記這一點,哪怕某一天我們擁有了反抗這不公的力量,我們也不會把這不公掀翻在地,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竟然可以逆忤它。」
「因接受這樣的規則而溺死,和因抗爭這樣的規則而溺死,它們不同……很他媽不同。」
鏗惑深吸一口氣,他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於是搖了搖頭,終止了這個話題。
「邦婭,你一直都是小隊裏最成熟懂事的孩子,有些話我不方便和別人說,但對你的話,我可以說出口——」鏗惑坐在布洛妮婭的(身shēn)邊,神(情qing)溫和,像很久以前他給布洛妮婭上課時一樣,「以後琪亞娜和芽……」
鏗惑適時地住了口,笑笑,沒有繼續把這個話題往下說。
他的手順着布洛妮婭的頭頂一路滑下,落在了她的兩束羅馬卷旁,惡作劇似的揪了揪:「你也不要認為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也不要懷疑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如果有人把天空封死,那就用你的鑽頭鑽開它。邦婭,你的鑽頭可是突破天際的鑽頭口牙!」
布洛妮婭低下了頭,有些茫然地擺弄着自己的羅馬卷,雖然她知道那是天元突破里的名台詞,可她卻不知道艦長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起它。
她抬起頭,目光和鏗惑交錯,似乎是想讓鏗惑給自己解釋清楚,但鏗惑卻有些心虛地避開了布洛妮婭的目光。
「艦長。」
「嗯?」
「布洛妮婭……在醒來之前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布洛妮婭見到了艦長……還夢見了班長。」
「啊呀……」鏗惑突然間捂着臉羞澀了起來,「夢見艦長了嗎?邦婭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呢……」
「……」
布洛妮婭的大腦似乎短路了一瞬,但還是趕在鏗惑離開走廊之前補充了後半句。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所以在我們回去之後,艦長一定要來聽。」
【鏗惑】愣了愣,隨即便笑了起來:「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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