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出發之後,趙公明也帶着雲霄三「姐妹」閃人了。剩下的就是等弗雷完全恢復,然後和該隱、伊邪那岐一同趕回中庭。
出發那天早晨,弗雷和該隱、德庫拉一起等待伊邪那岐。時間還很早,植物的葉片上還有晶瑩的露水。天際的雲霞被曙光渲染成玫瑰色,道道爾學院建築的穹頂也跟着被鍍上了金色的輪廓。
「我估計伊邪那岐是在化妝,庫伯勒族都是不化妝絕不出門的怪物。」該隱看看懷表,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主人吾去催他,絕不讓伊邪那岐耽誤主人的行程!」德庫拉說着要走,結果一步都沒有跨出去就被該隱拎住了衣領。
該隱說:「我們留的時間很足,就算散步都來得及。」
於是德庫拉乖乖站好,活像個乖寶寶。
「吶,該隱,你知道火之鄉騎士團嗎?」一直在看書的弗雷側過頭問。他其實是在複習禮儀課本,不然回去之後什麼禮儀都不知道就糗大了。但是阿瑞斯向他提過的騎士團讓他始終靜不下心來,自己即將接管的騎士團,究竟是什麼樣子?
「光之神族最精銳的騎士團,雖然規模只相當於一個中等軍團,但是是光之神族名副其實的最強戰力之一。我記得,這個軍團一直是光之神王的直屬軍團。」該隱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和身邊的某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哦。」弗雷又低下頭去看書,心中卻更靜不下來了。王儲是托爾,為什麼阿瑞斯說自己要接手火之鄉騎士團?
這時,與該隱形成鮮明對比的某人突然興奮地大呼:「主人,快看!是伊邪那岐!」
「閉嘴,我們都看見了。」
「是……」憋屈的伯爵如是說。
忍者服的「少女」活力十足地飛奔過來,一臉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今天不知怎麼回事,眼線畫一次斜一次,所以才錯過了時間。」
弗雷收起書站起來,「沒事,下次注意時間就行。」
「關鍵是戰場上不要忙着化妝就行了,會死的。」該隱淡淡說。
伊邪那岐朝該隱吐吐舌頭,晃悠到弗雷那邊去了,「弗雷殿下,聽說中庭有很多值得逛的地方,你當我的嚮導好不好?」
「……我自己都需要個嚮導……」弗雷苦笑,別說 hehe 沒畫過,就是弗雷本人去過他也不記得了好不好?
「啊……也是這麼回事……」伊邪那岐不無惋惜地說。
「別只顧着說話,我們還有敵人要對付。」該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已經打開了的結界,「昨晚商量的戰術,別忘了。」
提到戰術,伊邪那岐的眼睛立刻亮了,摩拳擦掌 ing:「正好,本大小姐要報仇!」
想到戰術,弗雷忽然一陣無力……
「出發吧。」該隱說。
四個人一路都是用的飛掠。但是弗雷查了一下書,得知在這個世界裏,馬匹才是遠程行進的重要方式。雖然不及飛掠快,可是綜合體力的消耗以及一系列的問題,還是騎馬比較好。這次之所以不騎馬,因為普遍想收拾一下某個人……
路上還蠻順利,就是伊邪那岐會時不時嚷着讓其他人等一下因為要補妝(……)。還好時間寬鬆,大家都沒有什麼怨言。然而當時間接近正午的時候,伊邪那岐徹底不肯走了。
德庫拉終於忍不住了,衝到樹陰下的伊邪那岐身邊說:「你到底又怎麼了?」
弗雷和該隱回頭看着這邊,從枝葉的間隙落下的光斑在他們身上微微地抖動。
「現在太陽這~麼大,都熱死了啦!何況忘了帶防曬霜,正午的時候還在樹梢上跳啊跳的,會變黑的啦!」伊邪那岐抗議。
「吾看你就是事兒多!」德庫拉表示很火大。
「看來只有休息一會兒了,不然他不肯接着走的。」該隱說。
弗雷:「可能…我們和庫伯勒族的價值觀確實是隔着鴻溝吧……」
該隱不耐煩地說:「喂!別爭了!我們就地休息一會兒!」
德庫拉乖乖找了個地方坐下。
可能是坐在樹陰下,弗雷好像並不覺得很熱。他一直在看隨身攜帶的書,偶爾抬頭才發現伊邪那岐和德庫拉都在各自的地方睡着了,倒是該隱一個人坐在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弗雷收了書,走過去問:「你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想夜月死神的事。」該隱並不意外,本來他就有無論做什麼都保持對周圍的高度警惕的習慣,一早就發現弗雷往這邊來了。
「那你想到了什麼呢?」弗雷接着問。
「從他們口中得知的消息太少了,我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為了一場交易,就花這麼大的代價來進攻道道爾學院。雖然他們本來和道道爾斯基就關係不好,可是……」該隱眯着眼,不知道是在看遠處的樹還是哪裏。
弗雷看了他一眼,靠在樹上。「我聽別人說,這次夜月死神的損失也不小。」
「他們是作為誘餌來進攻的,在完成任務之前不可能撤退。當時不僅你和趙公明,還有一些強一些的學生也組隊出戰了。夜月死神若是沒有什麼損失,那也太可怕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打我的主意。」弗雷說。
昨晚定計劃的時候,該隱把自己從夜月死神成員那裏得到的消息全都說了出來,把他們嚇了一跳。因為誰也沒想到這次讓道道爾學院進入高度戒備的襲擊竟然只是引誘弗雷出現的餌,還遭遇了一個身份未明的強悍傢伙。
看起來弗雷的處境實在是頭疼。
「誰知道為什麼。」該隱說。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這片廣袤的平原絕大部分是森林,水網縱橫交錯。因而弗雷走了沒幾步就找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
沉默了一會兒,連該隱也閉目養神去了,弗雷乾脆跑得遠了一點。反正該隱沒有真睡,自己走的說遠也不是太遠,不會有事的。而且佔據這個身體近一個月了,弗雷表示一大半的時間是強制睡眠真的很苦手。
掬一捧水洗臉,弗雷意外地發現這水很冰涼,特別舒服。
水裏面不知名的魚都有明艷的顏色,當弗雷脫掉手套,用手去逗它們的時候,它們都傻傻地盤桓在弗雷指尖,好像對這群魚來說,讓弗雷用修長漂亮的手指去逗是一件特別~特別~特別~享受的事。有時會有行動不及時的魚撞在弗雷手邊,麻酥酥的觸感倒把弗雷給逗笑了。
也許是這裏的環境擁有一種令人放下戒備的魔力,只是一小會,弗雷就完全忘記了四周,專心陪着魚兒們玩耍了。他並不知道在他身後的不遠處,有一雙猩紅的眼眸正專心致志地凝望他。
玩累了之後,弗雷在水邊坐了下來。
這時弗雷才想起來還有趕回中庭這回事(……)。他當然不記得中庭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只是單純地覺得在那裏,可能無法感受到像在道道爾學院裏的那種親切與熟悉。托爾、洛基都在那裏,在東方愛在這個世界裏登場之後,他們是浪漫傳說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印象里的漫畫似乎是說這個時候的弗雷對他們很好,是個非常負責的兄長。
還得記得不管那兩個還沒有長大的小鬼是什麼樣,自己都得像之前的弗雷一樣對待他們……
弗雷惆悵地望着水面上少年清秀俊美的倒影,左臉上的標記清晰可見。
為什麼自己的靈魂進入了弗雷的身體,不僅沒有弗雷的記憶,還忘掉了本屬於自己的絕大部分過去呢?還好記得一點浪漫傳說的劇情,又能使用弗雷的能力,否則就真的要在這個世界裏遭殃了。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真的變成了弗雷,用他的名字,支配他的身體,徹底地變成他,然後完全忘記原本的自己?
可能這樣也不錯,反正回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真正地成為弗雷就等於融入了這個世界……但是,未來的命運也難以改變了吧?還是要記住一些事,至少浪漫傳說的劇情絕不可以忘記。
弗雷有些氣餒。思考了半天,和之前想的居然沒什麼差別……
弗雷揉揉眼睛,大概午後就是一個用於休息的時間吧,他也開始犯困了。還是回到其他人休息的地方去睡一會兒比較好,呼……好累。
伊邪那岐和德庫拉依然睡得香甜,卻沒有看到該隱。弗雷感到奇怪,該隱到哪兒去了?
和自己一樣,隨便選了個方向逛一下——這是弗雷的第一個想法,也是他自認為比較可靠的想法。
四下環顧,弗雷沒看到該隱,看來他走得有點遠。這時,他忽然發現該隱坐過的那個粗大樹根上有一點細微的反光。說是陽光的反射也太亮了。
弗雷湊過去,發現那是一塊小小的銀色鱗片。
這是……
弗雷猛地直起身子,略一思考便掠了出去。
「伊邪那岐醒醒!德庫拉!都快起來!」弗雷焦急地催道。
「呀~~本小姐還沒有睡夠……」伊邪那岐伸了個懶腰,睡眼朦朧。
「該隱不見了!」
德庫拉瞬間清醒:「什麼?!」
「該隱怎麼會無緣無故不見呢?」伊邪那岐顯得很困惑。
「我也不清楚,回來就沒看見他了。剛才我找了好久,半徑五十米以內都沒有看見他!」弗雷說,「我們要去找他,不然一個人走這麼遠有可能遇上危險。」
伊邪那岐腦筋一轉就來了主意:「德庫拉!你留下,該隱自己回來了你就放一個魔法通知我和弗雷。弗雷,我們兩個去找人!」
德庫拉齜牙咧嘴:「不要!吾要去找主人!」
「別鬧!這裏必須有人守着,而我和伊邪那岐速度比你快,還是你留下比較好。」弗雷對伊邪那岐點點頭,「我沿逆時針方向,你沿順時針方向,半徑八十米,碰頭之後要是沒有的話,就增大半徑!」
「好!我們走!」
眼看着弗雷和伊邪那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中,德庫拉的雙眼立刻變更為荷包蛋模式:「嗚嗚嗚嗚嗚吾也要去找主人!!!」
可惜,回答他的只是風吹樹林的沙沙聲。
大約一個小時後,天空升起了一束耀眼的火光,方向正是德庫拉所在的位置。
幾分鐘之後,弗雷和伊邪那岐都回來了,看起來不斷的搜索讓他們很累。
該隱依舊坐在之前坐的樹根上,見他們回來了,淡淡地說:「我只是到四周隨處走走,稍微走遠了一點,你們那麼緊張幹什麼?」
弗雷清清嗓子,說:「沒什麼,謹慎一點總是沒錯。」
伊邪那岐搖搖手,直接縮到樹下睡去了。
「他怎麼了,找人怎麼累成這樣?」德庫拉問。
「伊邪那岐一直保持着高速,而且為了擴大範圍,他是以『之』字形前進的,路程也遠了很多。」因為疲憊,所以弗雷的聲音並不大。
「看樣子你們都很累,就在這裏多休息一會兒吧。」該隱勾勾手指示意德庫拉過來,「晚餐交給你了。」
「是!吾立刻就去!」德庫拉一溜煙兒不見了。
該隱看了看蜷縮在樹下的伊邪那岐,又看了看堅持着看書的弗雷,然後用手撐着頭,再次進入閉目養神的狀態。
德庫拉花了很長時間,把晚餐弄得精緻又華麗,鋪開桌布,立刻有了一種「我們是來野營的」感覺。可是在面對這頓準備了兩三個小時的晚餐時,氣氛很奇怪,連八卦的伊邪那岐也緘口不言。
德庫拉偷偷地問該隱怎麼回事,結果就讓一句輕描淡寫的「他累壞了。」給打發回來了。
吃完晚餐,伊邪那岐不再睡了,反而躲到一邊去了。
「你是想守夜嗎?」該隱問。
伊邪那岐點了點頭。
「看來今晚得在這裏將就了。」該隱說。
「主人放心!吾立刻把帳篷支起來!」
「別管我了,我好睏……」弗雷靠到樹旁,用披風裹緊自己就閉上了眼睛。
是夜,醒着的人只剩下伊邪那岐和該隱。
「為什麼不睡?」像是怕驚醒另外兩個人,伊邪那岐的聲音放得很低,該隱都差點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我是暗之神族,晚上的時候精神反而會更好。而且,我沒有睡這種帳篷的習慣。」該隱說。在該隱身後的是伯爵大人歷經千辛萬苦支起來的帳篷,可惜他除了做飯,手工實在不怎麼樣,帳篷歪歪扭扭的。對於該隱這種凡事苛求完美的人來說,不如露天休息。
伊邪那岐不再說話,轉而去看漫天的繁星。
此時此刻的天空看起來仿佛是一塊巨大的黑色天鵝絨布,撒滿了晶瑩透亮的寶石,讓人想起奢靡的宮廷。
風很涼,伊邪那岐的頭髮在篝火的光里不再是藍綠色,而是一種近乎黑色的色彩。
「嘩啦——」
樹林裏的風聲並不是那麼單純——該隱和伊邪那岐同時站了起來,警覺地望着黑影幢幢的四周。
「是他。」該隱說。
第一章 月之阿努比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