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象園,錦衣衛衙門。
崔老三抱着一疊秘信進了小柴禾的公房,將手裏的大雞腿放在案頭上:「鎮撫大人,這是孝敬你的。我還帶了浀……」
小柴禾在他頭上一拍,罵道:「蠢材,你弄髒老子的公文的了。」
「柴爺啊,你不鬥蛐蛐,改看公文。卑職還真不習慣。」崔老三討好道。
小柴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接過那些秘信看了看,道:「那些人沒惹事吧?」
「一個個都在打聽他們的錢糧到哪了,我們做了假消息,說船隻到了蘇州,由他們去猜,嘿嘿。」
「給老子小心盯緊了,侯爺不在,只要不出岔子你便是大功一件。」
「明白。」崔老三賤模賤樣地笑了笑,又道:「柴爺,我今天到是聽說了一件小趣事……」
「有屁快放。」
「疤老大死啦。」
小柴爺下意識地問道:「疤老大?」
崔老三訝道:「柴爺你不記得疤老大了?那個東城的黑市頭子,柴爺上次還在笑談煤鋪前和他幹過一架,打得他屁滾尿流……」
小柴爺自然不會不記得,但他如今打交道的都是達官貴人,對以前黑市上廝混的日子便有些模糊起來。
那些人和事,回想起來都覺得遙遠。兄弟們死了,疤老大也死了,那些曾經和自己當街群毆的人怕是會越來越少……
「我們興旺賭坊被燒以後,生意被疤老大搶了大半,那小子這段時間倒是紅紅火火,沒想到一下就讓人給滅門啦,哈哈哈。」崔老三極是高興,又問道:「柴爺你怎麼不笑?」
「誰殺的?」
「不知道。」
小柴禾眉頭一擰,道:「錦衣衛監管京城,出了這樣的命案你不知道?」
「哎喲,我的柴爺,滿京城要跟侯爺作對的勛貴監視着,哪有功夫管這樣的小魚小蝦?」崔老三抱怨道:「如今這人手都不夠。剛從產業園招的番子,侯爺一出京又劃拉了大半……卑職跟你說這個小消息就供你一樂。」
小柴禾擺了擺手,叱道:「老子沒空聽你扯這些瑣事。」
崔老子低下頭,頗有些自討沒趣。
小柴禾又吩咐道:「等耿當與莊小運回來,你隨他們一起去遼東。」
「我也去?」崔老三大喜,又問道:「那柴爺你這邊忙得開不……」
話音未了,風塵僕僕的耿當忽然撞門進來:「鎮撫大人,璫公子丟了!」
小柴禾一拍桌子便站起來:「怎麼回事?遇襲了?齊王沒事吧?」
「齊王沒事。」耿當道:「沒有遇襲,就是俺把璫公子弄丟了……」
待聽耿當說完,小柴禾的臉色就變得奇怪起來:「你是說,王璫就那樣被人偷走了?」
「是。」
小柴禾眉頭一皺,道:「隨我去見耿指揮使吧。」
耿叔白正在對耿正白交待出京事項,等聽了耿當的稟報,臉色一沉,一腳便踹在耿當腰間,將他踹飛在地上。
「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你還有臉回來?!」
叱罵了一聲,耿叔白上前兩步,又要再打。
小柴禾連忙上前攔住。
耿當辦砸了事,耿叔白作為族叔必須教訓,面上才能過去。因此,第一腳小柴禾也不去攔。
但再讓耿叔白出手又顯得他苛待族中子侄,以後回了家鄉難免遭人背後議論。
小柴禾便連忙道:「此事是卑職的過失。卑職監控京城,有人在背後對侯爺家人下手,卑職卻不知對方是誰,請大人重責。」
耿當連忙嚷道:「人是俺弄丟的,不關柴大人的事。」
見這小子到如今還是俺來俺去的,耿叔白怒氣更甚。
耿正白見了,連忙對耿當叱道:「閉嘴!弄丟了人?這次丟的是侯兄的堂兄,下次要是侯爺的爹也給你弄丟了……」
「都閉嘴!」耿叔白狠狠瞪了兩人一臉,懶得再罵這兩個鄉下漢子。
「柴鎮撫,你覺得是誰幹的?」
小柴禾拱手道:「與我們作對的官員、勛貴,卑職都盯得死死的,應該不會是他們。這幾天京城也未見有規模的高手出入。那想必是……與侯爺有合作的那幾家。」
「你懷疑左經綸、卞修永、白義章這些人?」耿叔白搖了搖頭,沉吟道:「不像他們的手段……劫走一個王璫,目的又是什麼?」
耿正白道:「會不會是錢承運?因為忌恨王璫拒絕了他的提親。」
「應該不會,那丑閨女都許給了王寶,侯爺的嫡親弟弟豈非勝過堂兄。」
「那,東廠王芳?」
「理由呢?」
「老太監心思奇怪。」耿正白說着,自己都搖頭。
小柴禾便問道:「或者是……順天府夏炎?」
耿叔白目露沉思之色:「繼續說。」
「夏炎曾經捉過王璫,會不會是他見侯爺如今勢大,擔心這個過節捋不平,所以乾脆把人劫走?」
小柴禾說着,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耿叔白心中實在是很難相信難道真的有這種可能?
他最煩的就是這樣,猜不出對手的目的、想不通對手為何要對己方一個不起眼的人動手……毫無頭緒。
最後,耿叔白鄭重地對小柴禾吩咐道:「給你五天時間,查清此事。」
「是。」
「幕後之人心思深沉,能夠避開我們的眼線,摸到我們最疏於防範的地方,你要小心。」
「是。」
小柴禾走到門,忽然又回頭問道:「大人,是否還有一種可能……對方劫走毫無作用的王璫,莫非是為了吸引我們錦衣衛的注意?」
耿叔白深以為然。
「召集各千戶,讓所有人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誰敢出半點紕漏,嚴懲不怠!」
……
讓京城聞風喪膽的錦衣衛頭頭們,這一晚上撓破頭也沒想明白這件事。
他們更不知道,事實比他們的所有設想都更加讓人不可思議。
有時候,聰明和愚鈍並不是辦成事情的關鍵。
小柴禾冥思苦想之時,卞修永正在對卞康平大發雷霆。
「蠢材!你怎麼敢惹下這樣的禍事?」
「我我我……」卞康平欲哭無淚。
「王笑是什麼人?連太子都敢對付!你是嫌自己命長還是嫌老夫官位太高?」
「那不是因為……當時王笑還沒對太子下手嗎。」卞康平喃喃道:「我已經處理乾淨了,應該查不到我們頭上的……」
「就怕萬一。」卞修永踱了兩步,沉吟道:「不行,你處理得還不夠乾淨。」
他想了想,猛然下了決心,道:「老夫寫封信,你連夜派人送給直隸總督林子捷,讓他帶兵剿了雞冠子山。」
卞康平嚇了一跳,喃喃道:「剿了?那王璫那小子怎麼辦?」
「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這……那過節可就真的大了?」
「要做事就得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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