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化雪,一個難過的冬天就這麼過去了。筆神閣 m.bishenge。com
印娘站在走廊里,靜靜地看着外面稍稍微露出來的一點點的嫩芽,檐角的冰棱都化開了,一滴滴的水就這麼順着檐角落了下來,晶瑩剔透。
「這個時候能夠鑽出來冒尖的,都是有勇氣敢於斗寒的。」
誰都知道,化雪的時候是最冷的,印娘忍不住是哈了一口氣,化成了白煙就這麼飄在了空氣中,隨後消散。
她想到了那個人,只是沒有想到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印娘今天才知道,那個時候夏初桃的悄然無息的消失,原來是去給傅凜找解藥去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樣還是把自己的命給搭了進去,人也是沒有回來。
「太可惜了,原本還以為我來動手的。」
印娘看着廊外的一切,低低地喃喃了一句。
「小娘怎麼是在這裏站着,這個時候寒氣最為是重,再不抵的還有濕氣,小娘可不要凍着了才好。」
身邊紅纓的話將印娘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裹緊自己身上的狐裘,淡淡地看着紅纓。
「將軍醒了?」
紅纓低頭答道,
「是,已經是醒了。」
印娘的眸子垂了垂,一抹不可言狀的哀傷就這麼從印娘的眼底劃了過去。
傅凜能夠醒來,就說明自己的計劃已經是失敗了,自己也就是陷入了被動之中,那一天遲早是會來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罷了。
想着,印娘拉過了紅纓的手,隨後是將一袋銀子放在了紅纓的手裏。
紅纓錯愕地抬起頭,不知道為什麼印娘突然之間要這麼做,這可是一筆不小數目的錢,印娘這給自己是做什麼?
「小娘你這是做什麼?」
印娘卻是淡淡地笑了笑,對紅纓道,
「這筆錢是我給你的,夏小娘的事情倒也是讓我明白了,人啊,命運宛如風雲多變,你也不知道天亮跟意外哪一個先來。」
「我怕我有一天也出意外,你在我身邊服侍了那麼久,怎麼樣都是一個忠心的,我都是看在眼裏。這些錢財就是留給你的,到時候要是我也有什麼不測,也好給你自己留一條後路。」
紅纓拿着這一筆錢,只覺得手裏面是沉甸甸的,怎麼都是回不過神來。
「小娘在胡說些什麼呢,雖然夏小娘是走了,但是如今府里可是只剩下您一位了,這好日子才是要剛剛開始,小娘你怎地是說出這般喪氣的話來。」
聞言印娘只是一聲苦笑,正是因為這一抹苦澀的笑,更是讓紅纓據地不安了起來,忙是問印娘道,
「小娘可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婢子,小娘是要去哪裏了嗎?」
紅纓這樣的話只叫印娘覺得更是心裏苦澀,原本是覺得這世間無一不是灰白冰冷的,但是這一遭總算也是看到了一些暖意。
印娘擠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看起來坦然。
「嗐,有什麼,生死都是天上說了算的,我只不過是有這樣的感慨罷了。這個錢給了就是給了,你就好好地收着。」
紅纓低頭看着自己手裏面的錢依舊是心存疑惑,但是卻聽到印娘道,
「罷了,將軍都是已經醒過來了,趕緊過去看看吧。要是將軍知道了夏小娘的消息,估計又是一陣折騰啊。」
「是.....」
兩個人匆匆地來到了傅凜的住處,卻是看到方正就這麼低頭跪在傅凜的書房外,只不過是個把月的時間,方正看起來要比之前消瘦了許多。
衛啟攙扶着削弱的傅凜,在床榻上躺了那麼久,傅凜的手腳根本是無力,連站着都需要別人攙扶着,鬍子拉碴的,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收拾過了。
印娘的腳步停了下來,看着傅凜陰寒的臉色,是怎麼樣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你說什麼?」
傅凜皺着眉冷冰冰地問了一句,但是語氣裏面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夏小娘為了解藥,捨身跳了崖,人沒了。」
方正跪在地上,沒有抬頭,整個人的氣息都是陰沉的,聲音更是遲鈍,一字一字的,宛如是沒了靈魂的軀殼,空洞的很。
「誰的主意!」
傅凜突然是吼了一聲,嚇得在一邊扶着傅凜的衛啟忙是跪在了傅凜的面前。
「回將軍的話....我提出來讓夏小娘去北詔找解藥的。」
「北詔?!」
傅凜紅了眼睛,剛剛醒來的他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消息,幾乎是氣的胸腔都在上下劇烈地起伏着。
「北詔路途長達數千里!之前還有北詔人想要取她的性命,虧你能夠想的出來讓她去!」
傅凜扶着門框,語氣雖然是激烈,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是更偏為虛弱的,這一段話落下來,他只能夠是扶住了門框撐住自己的身體,根本沒有辦法相信衛啟居然能夠在這樣的時候將夏初桃給推出去。
「你這是故意要她的命啊!現在好了?!你如願以償了?!」
衛啟沒有見過傅凜這般情緒失控的時候,就連眼睛都是紅的,不亞於在戰場上見了血的時候,實在是叫人覺得心驚的很。
「衛啟不敢,但是將軍千金之體,更是大宛的屏障,大宛不能夠沒有將軍,衛啟才是出此下策,哪知.....」
衛啟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般的地步,他自然是覺得兇險,這才是叫了方正一同前往,哪知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凜幾乎是耐着自己最後的性子這般問方正的,但是他扶着門框的手幾乎都是在顫抖着。
「拿到了解藥之後,原本都是一切順利的,但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尹侯。尹侯的手下將夏小娘逼到了崖邊,並且是打落了夏小娘手中的解藥,夏小娘不忍解藥丟失,這才是捨身跳崖去接....」
方正說到這裏已經是沒有辦法繼續往下說,一個八尺的大漢,聲音卻是已經開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屬下無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沒有辦法保全夏小娘,實在是罪該萬死.....夏小娘的遺體已經是在北詔妥善處理,因為路途遙遠,加上這個時候北詔的溫度還是比較高.....實在是不方便運送回來。」
「捨身跳崖去接.....」
傅凜難以想像這句話的背後,夏初桃得需要多大的勇氣,為了自己值得這麼做麼....
他更是難以想像那小小的一副軀體,是如何跌落崖底的....
「所以我以後是見不到她了是麼?連祭拜都不成?」
想到這裏,傅凜的心裏面劇烈地一凜,一口氣涌了上來,傅凜沒有忍住,直接是嘔出了一灘的血。
「啊!將軍!」
這個時候一直在一邊的印娘終於是忍不住了,連忙是變了臉色地來到了傅凜的身邊將傅凜給扶住了。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幾乎已經是痛哭流涕的方正,呵斥道,
「你到底也是個不懂事的,將軍這才是剛剛醒過來,你這樣說是想做什麼?誅心嗎?!」
方正沒有再說話,只是低着頭。
若是傅凜心痛如刀割,他何曾不是。
他也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麼時候住進自己心裏的,知道她的死訊的時候方正覺得自己的那顆星都死了。
自自己的妹妹方素素走了以後,方正從未流過這麼多的淚,當真是心死如灰。
「將軍,節哀。」
衛啟也知道在這樣的刺激下對傅凜的身體不會有什麼好處,只能夠是在一邊這麼勸慰着,同時心裏面的內疚感也是達到了一個頂峰。
「我....」
傅凜想說些什麼,但是卻好像又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在巨大的悲傷之前,少言寡語的他甚至是連說句表達自己內心的悲戚的話都沒有,着實是令人覺得唏噓。
「將軍,身體要緊!」
衛啟再次出言勸慰,雖然知道這樣對於傅凜來說實在是殘忍。
但是正是因為這樣,現在的傅凜才不能夠倒下,他倒下了,大宛再無屏障可言。
傅凜向來也是個理性的人,他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是將自己內心的背上給壓制下去,慢慢地直起了身子,隨後是雙目失神地擦去了自己嘴角的血跡。
「尋一些夏小娘的衣物之類的出來,我要給她立一個衣冠冢,我不想見不到她。」
印娘心裏自然也是明白這個時候傅凜內心的痛苦,夏初桃的逝世對於傅凜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雖然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那般徹底地除掉,但是這樣也算是成功地消磨了一波傅凜的意志了,就是這樣的重創,傅凜想在一時間好起來都很難。
這段時間,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是....我這就是叫人下去準備準備。」
但是表面上的印娘很是乖巧,微微地皺着自己的娥眉,看起來赫然也是一副悽然的樣子,好似是很為夏初桃的事情感到惋惜的那般,也是將自己的哀傷完全寫在了臉上。
「但是還是希望將軍注意自己的身體,到底還是國家重要,國家不可一日無君,更不可一日無將軍。」
說着便是恭敬地向傅凜行了一禮,曼聲道,
「印娘便先告退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2s 3.989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