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步槍到船尾的易海舟,用衛星電話指引老船頭駕駛一條借來的漁船,穩穩的靠近這邊。
肥仔他們抓着輪胎靠幫,還沒停穩,仙娜已經朝着易海舟撲跳過來:「你沒事吧?」
還歡天喜地的到處亂摸,褲襠是檢查的重點。
被易海舟又是一巴掌打在屁股上,低聲:「不要這麼歡快,黃老爺可能死了……」
連他都覺得這個時候情緒不要太嗨。
因為跟在後面跳幫的黃家小姐,臉色憔悴、身形都是晃悠的,被易海舟一把托住胳膊:「來吧……你要有心理準備!」
黃家小姐腳一軟就靠他身上了,真是渾身發軟的那種悲從中來,但又堅持的扶着艙壁和易海舟站起來:「謝謝你了,我答應的錢,一定會給你。」
易海舟不急,回頭指揮肥仔他們幾個:「那邊石灘上還有兩具屍體,水上漂的那具也撈起來,
搬到岸上那邊房子那,一共十五具對方屍體,島上還有幾十個被害者,你們先不要管,等小姐看了以後拿主意,我不可能去見警察的,
這條船弄回去就是你們的了,那後面還有條飛艇也是你們的。」
老船頭他們前面還很嚴肅的齊聲說好,後面真是控制不住表情!
這麼大條遊艇!
肥仔他們忍不住伸手在艙壁上到處亂摸,估計已經在考慮怎麼修復彈孔。
易海舟扶着黃家小姐走上跳板。
仙娜正要跟上,易海舟卻回頭叫她不要來!
仙娜目光複雜的看着那個扶着大小姐的背影,差點沒哭出來。
這會兒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瑪麗和那個歐洲美女。
就算是東歐護士,不怎麼漂亮的普通白人姑娘,都讓海邊村姑立刻小心翼翼,剛才的情緒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更何況後面那大美女!
種族上的天然差距,都讓她內心充滿了自卑和驚嘆:「天啊,怎麼能這麼好看!就是臉有點紅……」
瑪麗也看她。
女人的天然敏感,讓她能輕易的分辨出這個女人和上岸的那個有什麼區別。
走在亂石灘中間的黃玉蓮,全靠易海舟的手臂支撐,走上公路以後鬆開,她還踉蹌了下。
但依舊堅持自己朝着那一排屍體走過去。
其實只要過來看看,連瑪麗都能明白,易海舟不要仙娜上岸。
是不想她做噩夢。
爆頭的屍體就像把耳朵跟五官都放到一張平面上那麼可怖。
更不用說正面炸開的頭,四分五裂的缺東西。
看一眼就能終身難忘。
只不過這直男不會表達。
黃玉蓮還是堅持着挨個兒看了,對金髮男人尤其記憶猶新,指着那脖子上穿透的木刺:「他……有說我的父親在哪裏嗎?」
易海舟搖頭:「不是我殺他,就是他殺我,來不及逼問,有些人也是問不出來的。」
遠遠看見肥仔他們扛着屍體在過來,就指指公路邊的越野車,示意他們把東西搬上船。
自己就帶着黃玉蓮去庫房,順便解釋了這座島的來龍去脈:「那個包里有台平板電腦,估計是他們工作用的,回頭你拿去看看,我不懂,總之這裏就是他們用來提供給大富翁玩殺人遊戲的地方,你父親到底是被騙上來玩這個遊戲,又或者是被獵殺,那我就不知道了……」
麼得感情的語調,指着打開庫房門裏的挖掘機:「這是用來挖坑埋屍體的工具,後面有個大坑,有人親眼見到他們埋了很多屍體進去……」
「這是工具間,沒啥可看的……」
「這是屍體上剝下來的衣服,我沒細看,但這件……」
黃玉蓮已經哐的直接跪下去!
膝蓋砸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淚如雨下,跪着到那衣服堆裏面不停的扒拉。
易海舟不喜歡看這種場面,更不喜歡在這種充滿了血腥味的骯髒空間裏待着,轉身提着槍出來。
肥仔他們膽子還算大,抬着馬克斯跟泡在水裏的屍體過來,也不問為什麼。
易海舟叫住他們:「這些槍都是好東西,各種裝備我們也可以偷偷拿回去藏着用,以後我帶你們去叢林打獵,對,這輛車也想辦法搞回去,那邊還有個挖掘機……二副!往那邊走,那邊有片沙灘有艘大排量飛艇,應該可以把這車裝進去的,開過來!」
被叫到的那個傢伙都要樂瘋的跑掉。
窮人就是這樣,每一樣有用的東西都要搞回去。
大家都要樂瘋了。
根本不把這些屍體放在眼裏。
別以為天底下到處都有那麼多管理,這種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基層行政機構,就靠鄉紳地主來管理,警察鎮長都是族長地主的家人。
易海舟覺得只能說比靠軍閥管理的戰地山區好些。
不過他不懂,也不需要搞懂這些。
只是和這幾個王八蛋一起憧憬未來自由自在的享樂生活,打打獵、接待遊客去潛水玩海島、還可以帶上仙娜那個傻妞去玩飛艇拖拽動力傘……
正興高采烈的討論未來生活,易海舟都要控制不住表情笑起來,幾個傢伙突然收起嘴臉,做出悲痛樣子。
個頭最瘦小的短仔還偷偷把包裝精美的糖果能量棒放回車斗。
易海舟回頭,果然看見摘了眼鏡的黃玉蓮,悲痛萬分的雙手捧着幾件衣物出來,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
大家當然要配合地主家女兒的情緒了。
易海舟卻沒過去扶,這種家破人亡的慘狀他見多,也就那麼回事兒,自己覺得天都塌下來,在別人看來屁都不是,過天就忘。
不用太在意。
可黃玉蓮在意。
捧着衣物,一下就跪在了易海舟面前,哇的哭出聲來,伏倒在地,淚如雨下……
易海舟依舊熟視無睹,腦海裏面只閃過,嗯,您這動作襯衫領口可要撐破了。
東南亞沿海的華裔,有些禮儀規矩傳承得比老家還嚴實,黃玉蓮重重的對易海舟磕了三個頭,哽咽但堅持着說完:「感謝你找到家父的遺物,更感謝你把殺人兇手伏誅,我要挖開土坑找尋遺骸,這一生我將拼盡所有,也祈求能與你一起,抓住幕後黑手告慰家父在天之靈!」
說完更是重重的以頭撞地!
雖然那幾件衣服墊在水泥路面上,可那額頭還是撞得哐哐哐!
易海舟內心想法真的是哪有這麼較真的……
如果較真,人人都沒法活下去了。
但黃家小姐這磕頭撞得真是用力,幾乎都看見衣物上又有血跡了……
肥仔他們幾個低着頭,伸長脖子悄悄看易海舟的臉。
短仔小心低聲:「阿海……」
當初就是他去黃家做過兩年幫工,說起黃老爺也算是對人極好的。
易海舟是不想跟這種死心眼綁到一起,因為往往會把歡樂自在的人都拖下水啊。
可回頭一看,幾個夥伴全都滿臉的哀求,還使勁合十求他。
易海舟再不願意承擔責任,這掉下來的責任也跑不掉。
只能蹲下去,伸手接住了用力砸地的頭:「是,他們背後還有人,但人死不能復生,死了就死了,非要爭這口氣,付出更多人的危險和死亡,你覺得值得嗎?」
黃玉蓮的額頭已經濕漉漉的儘是血漬,低沉得咬牙切齒:「百善孝為先,家父一輩子對我憐愛有加,睜開眼閉上眼想到的都是父親遇難時候多麼絕望,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求您幫我抓出幕後黑手,用我的命來換取都在所不惜。」
情真意切,所謂感動天地的肺腑之言,恐怕也就是這樣了。
看着這執拗的眼神,易海舟好一會兒才長嘆:「我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懂,你這是找事兒啊,起來吧,我答應你了。」
動不動就拍胸口許諾的人,往往說話當放屁。
只有猶豫、無奈又艱難答應下來的人,才往往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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