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歌 章五 歡兒之死

    每個溫柔笑容，總是藏着一對獠牙。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題記

    「只剩最後一堂課了！」

    夕陽西下。

    安城，一中，隨着一聲鈴響，很多學生湧出課堂。

    歡歡獨自一人，靠着窗，秀髮飛揚。

    一天又快過去了。

    課餘時間，沒人再找她麻煩，也沒人找她搭過一句話。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個角落，欣賞着屬於自己的風景。

    「我不需要朋友！」

    歡歡自言自語，像是給自己打氣。

    她是來學習的，或許，真的不需要朋友。

    十分鐘，很快過去，上課鈴聲響了，學生紛紛返回教室。

    這時，有一道身影，出現在歡歡的視線里。

    這是一個青年男子，三十左右歲，樣貌堂堂，風度翩翩，他一臉笑容，背負着雙手，走到講台上。

    有人喊起立，卻見他擺擺手，示意不用。

    「鍾老師病了，我來給他代一趟課！」他開口，聲音磁性而隨性，一時間，課堂上，竊竊私語，儘是讚美之詞。

    歡歡眼睛一亮。

    這是新來的韓老師，也是他們的英語老師，更是他們的班主任。

    他不同於別人，照本宣科，他隨性而為，卻能簡單明了的說到要點，重點。

    更重要的是，他對歡歡，也與對其他人一樣，一視同仁，他博學多才，平易近人，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就讓這個極為挑剔的班級，對他愛戴無比。

    他的出現，讓歡歡這個月的日子，不像以前那般艱難。

    偶爾有人對歡歡冷嘲熱諷，都會被他及時制止。

    在近三年以來，歡歡仿若在狼群的包圍中，無依無助。

    而今，有這麼一個人出現，肯為她說話，她心懷感激。

    這堂課是他的，最好不過了。

    收拾心情，歡歡坐正。

    「你們鍾老師說，講到了初級哲學，其實，在我看來，哲學無所謂初級高級……」

    韓老師說道，「那到底什麼是哲學呢？在說這個問題之前，大家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上學的目的是什麼？」

    見到所有學生在思考，他微微一笑，再次擺擺手。

    「是考高分，還是上一個好的大學？不是！學習的目的在於如何分辨事物的本質的能力，通過思考，從而實踐，找到自己的答案。」

    韓老師繼續說道，?「你以後學文學，目的不在於引章摘句，而是在於去如何利用自己所得的東西，創作出屬於自己的作品，你學數學，不在於你背了一個公式，而是在於思考和推論這個公式從何而來。

    也就是說，學習是一個探索真理的過程！

    舉了例子，你走到街上，遇到那些賣藥的，是真是假，你如果掌握一定的知識，通過某種方法，就能辨識出來，這些人是否是騙子。

    再比如說，你想投資某樣產品，卻不知道行情好壞，這個時候，如果你掌握相關知識，就能分辨是否值得投資。

    我不會教你們如何具體去做某一件事，我只會教你們如何去思考，去認識，去分辨，?這就叫方法 論！」

    「老師，您講的和書上說的不一樣呢！」有學生問道。

    「你能問這個問題，說明你在思考，這就是哲學的一部分！」韓老師說道，「下面，說說世界觀，什麼是世界觀呢？顧名思義，世界觀就是對事物的本質與根本發展規律的認識，大可以到宇宙萬物，小可到人與社會的關係！」

    「老師，我明白了！」李艷玲說道，「哲學，就是討論世界觀的一門學問，因事物的本質與發展根本規律的不同，所以又分成了各種哲學科目，而方法 論，就是認識事物本質的根本方法，所以說，世界觀決定方法 論！」

    「說得好！」韓老師笑道，「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每樣事物的本質與根本發展規律，是獨立而又相互聯繫的，哲學，其實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這也是一個探索的過程，也不要去盲從於某些哲學體系及理論，最重要的是，你們要懂得去思考與辯證！下面，我們來討論一下辯證法與辯證關係！」

    歡歡認真聽着，這近乎脫離了高中課程的範疇了，但對她來說，受益不淺。

    愉悅的時光總是很快，不知不覺，鈴聲再是響起。

    已經到放學的時間。

    學生們紛紛收拾，走出教室。

    歡歡留在最後，直到其他人都走了，她才開始收拾書本。

    這時，她才發現，韓老師也沒走，且向她的座位而來。

    「聽說你其他科目成績都很優異，名列前茅，可英語卻只是勉強及格，什麼原因？」韓老師隨意拉上一張椅子，坐在歡歡身邊。

    「你會努力的！」歡歡低聲說道。

    「英語，就是一門語言，沒那麼難！」

    韓老師搖頭，「可能是因為環境關係，你的成績才這麼差，這會拖了你的後腿的，你想上重點大學，不能太偏科了！」

    歡歡點頭，沉默。

    「學一門語言，重點不在表達，而在於邏輯思維！」

    韓老師輕笑，「要不然，你詞彙量再豐富，語法再好，也學不好英語，你首先得掌握人家的思考方式！這樣吧，去我的辦公室，我幫你補補課！」

    「這……」歡歡遲疑。

    她對這個老師的印象是不錯，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補課？她不想無緣無故欠別人人情。

    「你不能一直封閉自己的內心，如果這樣下去，就算以後你能考上重點大學，無法融入環境，你所學的東西也沒用，交流，很重要！」

    韓老師說道，「如果你覺得過不去，畢業了，請我吃飯，這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真的？」歡歡開口，她不想欠任何人情，如果能這樣，那最好了，她不用心懷不安。

    「走吧！一會兒他們還要來打掃衛生，去我的辦公室！」韓老師起身。

    歡歡收拾書包，跟在身後，走上樓梯間。

    這時，樓梯口，轉角處，有幾道身影冒出來，探頭探腦。

    「他們這是幹嘛呢？」有人開口。

    「韓老師早就想打這賤人的主意了！哼，一對狗男女，」李艷玲幽幽說道，「快去通知校長，有好戲看了！」

    ……

    六樓，歡歡亦步亦趨，跟着韓在新，來到一個房間門口。

    四下張望，不見有人，一時間，歡歡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她不想進去了。

    這時，韓在新已經打開房門，溫和說道：「愣着幹嘛，進來啊！」

    遲疑中，歡歡走進辦公室。

    「嘭！」一聲輕響，門突然關上了。

    歡歡心裏一顫。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當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原本滿面笑容的韓老師，仿若變了一個人。

    他盯着她，眼睛赤紅，猶如一隻餓狼。

    「老師，你……」歡歡顫聲說道，準備開門。

    不料，有一隻大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些老外就是直接，坦率！」韓在新說道，「這就是他們的思維方式！比如現在，我想把你上了，我直接說了！」

    「放開我！」歡歡掙扎。

    「哈哈！」韓在新大笑，把歡歡抱起來，直接按在桌子上，「放學了，學校的人都走了！你很特別，很吸引人，知道嗎？放心，我不會虧待你，聽說有一筆助學金要下來了，我可以幫你申請！」

    他說着，一隻手按着歡歡的頭，一隻手，快速褪去褲子。

    「嘭！」正在這時，房門被人一腳蹦開，一大群人沖了進來。

    時間仿若凝固。

    「轟！」只是片刻，整個辦公室，喧囂起來。

    李艷玲簇擁着一個戴着眼鏡的女子，對着桌子上瑟瑟發抖的歡歡，指指點點。

    「校長，我說的沒錯吧，餘歡歡勾引韓老師！」

    「是是是！」韓在新急忙穿上褲子，跑到中年女子面前，「校長，是她勾引我，她想讓我幫她申請那筆助學金！」

    「啪！」女校長反手就給韓在新一記耳光，「敗類，枉為人師，給我滾，明天不用來了！」

    韓在新捂着臉，慌慌張張跑了。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歡歡身上。

    「你，是餘歡歡吧！」女校長上前，很是平靜，將歡歡扶起來。

    歡歡點頭。

    就在她以為得救的時候，她看到，那眼鏡之下，女校長淡漠的目光。

    「我雖然同情你，但為了以正校風，明天，你也不用來上學了！」

    「什麼？」歡歡震驚，不敢相信。

    她，被開除了？

    這校長，問也不問一句原因，就這樣把她開除了？

    她和韓在新，兩者都被開除，校長的做法，看似公平，卻是最大的不公平。

    以正校風？她被欺辱的時候，校風被誰正過了？

    「我說，你明天不用再來上課了！」女校長再次開口。機械一般，重複剛才的話。

    「轟！」歡歡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這次，她聽清了，真真切切，聽清了。

    校長的一句話，就給她的前途判了死刑，還讓她背負勾引老師，一個永遠抹不去的污名。

    她，完了！

    所有的夢想，化為泡影，沒了，全沒了！

    「賤人，滾出一中！」李艷玲開口大罵。

    隨後，污言穢語，不絕於耳。

    「滾出一中！滾出一中！」

    每個人，看着歡歡，滿目仇恨，罵聲不停。

    歡歡仿若聽不到了，踉踉蹌蹌，從人群中穿過，走廊上，孤獨而無助。

    「姐，我對不起你……姐，我對不起你！」

    她不停念叨着，念叨着，失魂落魄。

    突然，她一躍而起，爬上走廊的圍牆，在罵聲中，跳了下去。

    「嘭！」六樓之下，一聲悶響傳來。

    歡歡的身影，重重砸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當場死亡。

    殘陽如血，照在歡歡身上，她的屍體，慢慢冰冷。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

    忽然之間，一聲啼鳴，打破了沉寂。

    那是一隻蟬，縮在一根枯萎的槐樹枝上，淒淒切切。

    ……

    「歡兒，不！」

    廈門，郊區，一間廢棄工廠，眠眠一隻手握着槍，一隻手拿着手機，大聲悲吼。

    她周圍，五六具屍體，鮮血淋漓。

    「為什麼，為什麼！歡兒，你看見了嗎？我殺光了這些毒販，我掙錢了呀，你怎麼不等阿姐啊！」

    許久，許久，她扔掉手機，點燃一把火，燒了整個工廠。

    「血債血償！」

    餘暉中，眠眠黯然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