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房,我已經收拾好心情,隱藏起我那份憤怒與悲傷,這也許也是成長中人必須要學會的一種技能。伏魔府 www.fumofu.com大家還在三三兩兩的商量着,似乎明天對大家來說有太多的話題可以聊。
彩鳳和小賈看我過來,都用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覺得我應該掩飾的蠻好的,但是我卻高估了自己的隱藏能力。她們兩個平時和我最親近,所以有些細微的痕跡,在用心關心你的人面前,這些痕跡是可以被察覺的。譬如,我的眼圈還是微微的發紅,我的臉上眼角還有淡淡的淚痕,只是不太關注你的人,是很難發現這些細枝末節的變化。
彩鳳很小心翼翼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道「姐,連里找你去幹啥呀?看把你激動的,難不成還找個乘龍快婿不成,呵呵!」
她其實用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來做一個比喻,放到平時那絕對是一種調笑,而今天卻像是一把力錘轟然在我的心房上又來了那麼一下。
我感覺耳朵都有點轟鳴,強忍着心中的剛剛平復的心情,擠出一個我自認為自然的微笑「這都被你猜到了,我看不是我想了吧,是你想男人了吧?」
「臭男人有什麼好,哼,我呀,要變成個男人,就要娶你這樣如花似玉,溫柔的大美妞!」彩鳳是鐵了心想讓我開心,裝着男人的模樣過來就摟着我肩,吧唧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小賈和小林兩個看着都鬨笑着起着哄,也要強行過來親,我被她們這麼一鬧,心中的陰霾消散不少,幾個人鬧作一團,一會其他人也加入了戰團,我被按在床鋪上,接受着她們的親昵的洗禮,哄鬧後,頭髮亂糟糟的,而且不知道誰還塗了淡淡的口紅,印在我眼角上,大家鬨笑成一團。營房雖然有些清冷,但是一群姑娘們用青春的熱火點燃着這裏,歡笑聲,嬉鬧聲,將這裏裝點成歡樂的海洋。
鬧的也差不多了,我也懶得去整理亂糟糟的頭髮,和大家囑咐了一下明天出廠的紀律,囑咐大家安全第一,必須幾個一起行動,領導會帶我們到百貨商場附近,然後自由活動四個小時,到中午飯後準時在附近的空地上集合。
鬧完後,我問彩鳳「鳳,你明天穿什麼去呀?」
「還能穿什麼?我從家裏來的時候都是夏秋的衣服,冬裝只有軍裝呀。」彩鳳沒好氣的回着我。
是呀,我這不多此一舉的問嗎。大家幾乎都沒有帶冬裝來,夏裝倒是帶了一兩件,冬裝只能是穿着軍裝出去。我笑笑了說,來把你軍裝拿出來我燙一下,我們明天都精神的出去。彩鳳也沒多想,就做了個鬼臉遞給我衣服。
結果幾個丫頭都哄鬧着跑過來撒嬌的嚷嚷着「排長不能偏心,我們也要燙!」我無奈的笑笑,常姐這時候帶着微笑走過來說「我幫你一起燙,排長!」我們燒好熱水,用茶缸子當熨斗,然後在衣服上用手撣了點水花,讓衣服稍微稍微沾點水,兩個人用了一個多小時,才算簡單的給大家都燙完,雖然說還是有點褶皺,不能像熨斗一樣的平整。但是整體看起來也是蠻平整的,大家聽了熄燈號響起後,關了燈又在床上嘰嘰喳喳的閒聊了會,差不多要來查房的時候都安靜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氣異常給力,一早就紅日初升,蔚藍的天空中一片雲彩都看不到,雪後的晴天使整個大地看上去藍白相間,甚是清爽。一早集合,浩浩蕩蕩的一群女兵,熙熙攘攘的在操場上排好隊。由各自的連排長都做了上街前最後的一次囑咐工作後,在各自的領導帶領下,我們前往公交車站,由於是周末,又比較早,所以車站候車的人還比較少。
我們等群眾上車後,才陸續登車,並每次都留下熟悉路途的老兵和連排長,坐後續的車次。足足快一個多小時,才陸續全部登上車前往百貨公司。
路程倒是不長,開了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就到了。下車時候領導已經在集合點等候,並安排大家在規定的區域內集合。然後拿着一張示意圖,大致講了一下附近的環境。並告訴大家如果萬一發生走散,坐什麼車到哪裏下車可以回到連隊。但是這只是個保險措施,務必要求大家在規定的時間內,到指定的地方集合。因為不是每個女兵都有手錶,所以要求帶表的女兵和不帶表的女兵儘量可以和成一組,這樣有時間觀念。
我們又各自的配了一下對,索性我們我們那批大部分是從上海來的,基本上人手還都有一塊手錶,分到各個排後,正好大家的手錶夠分配使用。
隨後我們就開始了激動的逛街時刻,十點商場剛開門,就迎着一大批市民和我們這群饑渴已久的女兵。雖然沒有大城市的百貨公司那麼琳琅滿目,但是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還是可以補給到一些日用的物品。
跟着我的除了彩鳳,小賈,小林,還有三個後來的新兵,我們這裏看看,哪裏瞧瞧,最主要的是想買點內衫和護膚用品,小賈拉着我們幾個去買面油的地方,看到了百雀羚的雪花膏,盡然還有謝馥春的江南的護膚品和胭脂,其中還看到上海本地品牌叫美加淨。那個時候很多地方還不認識這個品牌,但是我們在上海的姑娘都多多少少的是知道的。
小賈向商店營業員要了一隻美加淨的擦臉油,然後拉着彩鳳詢問道「彩鳳,你覺得是這個味道好聞,還是之前的百雀羚好聞?」
「我覺得百雀羚味道香一點,這個好像味道有點清淡。」彩鳳上前嗅了嗅回應道。
「那你買百雀羚,我買這個,我們兩個換着用好吧?」小賈俏皮的笑着問彩鳳。
我看出彩鳳此時的尷尬,如果這樣持續下去,也會給別人留一個很不好影響。我笑着對彩鳳說「鳳,小賈說的對,你們倆各買一種,換着用,用的好了,下次我們都買一樣的。你今天早上不是口袋裏揣着錢出的嗎?」
彩鳳有點疑惑的看着我,小賈此時覺得又點怪,但是也看着我。我又笑笑對小賈說「她呀,昨天就和我說要買着和你一起用,她就是裝模作樣逗你玩呢。」說着從彩鳳口袋裏掏出我昨天塞進去的布包,裏面包着二十塊錢。
小賈信以為真,狠狠的拍了彩鳳一下,「你好壞呀,在這裏作弄人家,趕緊買完,我們還要去衣服呢。」
馬上和營業員兩個種類各要了一隻,彩鳳看着我,她此時非常明白口袋裏的錢是怎麼來的,並沒有像有些人一樣感覺自尊心受了打擊,而不舒服。而是很認真的看着我,然後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馬上投入了和小賈的買單行動。
我又引導她去買了一件女士的布文胸和一件內衫,幾個人都買了各自的需要的東西,只是最後發現盡然只有我沒買東西。
小林這是挽着我的手說「排長,你怎麼沒買呀?」
我笑笑說「我出來的時候家裏都給準備足了,所以沒有什麼需要買的東西,我倒是想去看看哪裏有賣織毛衣的東西,我想去看看。」
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跟着阿媽看織毛衣,後來阿媽到了上海做一些修補和手工針織的女紅活養家,我也時常在一邊幫忙,所以說,織毛衣算是我的拿手項目。
這時候一群小姑娘都圍了上來,「排長,你還會織毛衣呀!真厲害,有機會給我也織一件唄。」小賈賊兮兮的笑着對我說。
彩鳳這時候馬上出來解圍,然後象徵性的掐着小賈的臉蛋說道,「想得美哦,織一件毛衣,少說個把月,你以為排長是機器做的,還每人一件。織兩件就到春天了,也用不着了。」
「啊,這樣呀,我以為很快的呢!」小賈尷尬的笑笑。
「也還好,多的沒有,今天在場的,你們供材料,我儘量在這個冬天給你們都打一件」
我想想我的手腳快,幾個姑娘體格都不算高大,基本快的話兩個月能織個兩件半或者三件,不帶花紋的還是可能完成的。
一聽我這樣說,一群姑娘跳的老高,紛紛找營業員問詢。在商場賣布料的地方,我們找到了賣毛線的地方,大家在哪裏挑了半天,都挑選了自己合適的顏色,還有沒帶夠錢的,小賈這個小富婆都給承擔了借款員的角色。彩鳳和小賈還和大家約定,絕對不能出賣排長大人我,一個一個來,用抓鬮的方式的決定先後順序,然而彩鳳運氣最好,先拔頭籌得到了第一個名額,小富婆小賈抽到了最後一名,小賈佯裝大哭,我們一群人在哪裏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
購物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一晃兩個小時就過去了。大家都算是滿載而歸,小賈提議,我們去搓一頓,改善一下伙食,她承擔一半,其他的我們五個人分擔。
我們來這裏那麼久,幾乎沒有吃過一次特別好的飯菜,雖然新廠的食堂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到了凜冬來臨,也是老三樣。我們找了家市場附近的食堂,裏面有不少肉食菜,看了半天,我們決定嘗一下當地的羊肉燉鍋,據說還半賣半送十個細面的餑餑。有一個東北的女兵一聽有餑餑吃,歡快的問店家是哪裏人?果然店家是錫伯族的人,因為餑餑這個東西最早是滿族漁獵人愛吃的一種穀物或者高粱做的麵食。東北以前叫滿洲里,所以對於民族的這種特殊食品小姑娘特別敏感。
又點了蔥爆羊肉和一個粉皮大拉條的拌菜,七個人圍着一鍋熱氣騰騰的羊肉骨頭燉鍋,吃的酣暢淋漓。微辣的羊肉,伴隨着緊實香糯的餑餑,在味蕾里盛開了一場豪華的盛宴。以前的人都很實在,我們七個人買了一個中鍋,一般足夠四到五個男同志吃的,量是非常足的。雖然是姑娘家,但是幾個月才打一次牙祭,架不住餓呀,那個場面看的老闆都覺得心痛,悄悄的拿着馬勺又從裏面廚房挖了一勺子羊肉,當做白送給我們的。吃着餑餑,啃着骨頭,嗦着手指,哪裏還有什么女孩子的形象,倒像是一群餓死鬼投胎一樣。除了我們三個,其他的人都是從五湖四海為了自己的夢想到這裏相遇,我們相聚在此時塞外的小食堂里,這種緣分是戰友的緣分,很純粹真摯。
到了後面,又加了一打餑餑,揪着羊肉湯,幾個人橫掃飯桌,吃飯第一個反應,幾乎都是身體向後,腳向前伸直,讓胃儘可能的舒展一點,幾個人吃完,小林打了一個飽嗝,一群姑娘也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大笑起來。最後還是我覺得實在是有點羞臊,趕緊催着小賈買單,我們幾乎是用跑的走出的大食堂。
出來後還一群人在哪裏樂的不停,隨後三三兩兩挽着手,不浪費最後的那一點時間,慢慢聊着走着,也算是久違的飽食後的消食散步吧。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大家聚在空地上三五成群的展示着自己的戰利品,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的看着我們這群女兵。
都到了集合的時候,但是還是有人姍姍來遲,又等了大半小時時間。聽到有人在談論,一連有人失蹤了,大家都紛紛開始竊竊私語,失蹤的是一個南方大城市的姑娘。連長很緊張的跑過來,讓我們清點了人數,所幸我們連隊都回來了。一連長和班排長決定留下來等,然後讓我們連的幹部帶着大家先回廠。
一路上大家竊竊私語的討論這個事情,一連和我們比較相熟的人告知,這個姑娘來的時候就不太合群,來的時候還哭鬧了好幾天。有人還說別不是跑了吧,勾起了少數人對這裏艱苦的回憶。晚上回廠緊急集合,團里的幹部也來了,給大家開了簡短的會,並重申了紀律的嚴肅性。而且旁敲側擊告訴大家,之前有人吃不了苦,最後逃回去後,連戶口都上不了,現在我們的組織關係都在這裏,如果逃走那就是逃兵,就算回去後也是黑戶。
在那個年代很多都是按照戶口分配補給的,如果沒有票證的話,生活那將是件很艱難的事。更別說是找工作之類的,沒有了戶籍,那就是黑戶,公安局也是要插手查辦,被羈押回來那也是常有的事情,這樣一說,果然是平復了哪些有些想法的人。但是其實有時候想想也可以理解,過慣了相對比較優越的城市生活,如果不是抱有一定的理想和抱負,到這裏的話肯定會被這裏的生活環境給嚇到。
第一次的採辦就在這樣的緊張的情緒下落幕了,之後的假日外出都審查的更為嚴格,不過倒是沒出什麼岔子。我們在這段時間緊張的學習各種工種的技能,也慢慢淡忘了這個事情,不過在一個月後的某天,聽說這個逃跑的女兵被遣返了回來,只不過不在是在我們的單位,而是下放到更艱苦的農場裏去改造了。大家聽到了這個消息唏噓不已,也真正的斷了其他念頭,一心撲倒了工作上。
而我的煩惱也慢慢顯現,李營長時不時的到我們的崗位上視察,還是不是不經意的表示對每個同志的關心,特別是我們排。這讓我每次都有點如履薄冰的感覺,既不能表現的太冷淡,也不能表現的太突出,總是找准各種機會,上廁所啦,幫新兵指導技術,給連長送所謂的報告之類,總之能不相見就不相見,還要控制度,偶爾還要露臉,硬着頭皮保持微笑的在哪裏,聽他在哪裏說着關心生活的話語。
劉工也經常打着指導的幌子,看似不經意的過來指導一下各個工序,時不時的在我工位附近轉悠,但是表現的很克制。讓我感覺倒是蠻好的,我一度想着,實在不行,找劉工也蠻好的,特別是彩鳳幾個還在旁邊不時起起鬨。讓我心裏也起了漣漪,覺得這個男人挺幽默的,進退也有度,論身份,學歷,和各方面也挺優秀的。主要他長的也清秀周正,而且是個大高個,好像還蠻登對的,最主要他的這種刻意是真心實意的擺在明面上的,而不是那種像謝股長下套的方式。我偶爾在打毛衣的時候,也失神的想起這個問題,結果有一次被彩鳳和小賈發現一頓調笑,說是冬天肯定很快要過了,有人思春了。
我也沒有刻意的去迴避劉工,這種狀態好像讓謝股長有點不是很爽,其中有一次還是旁敲側擊的說着上次的那些話,但是這時候的我心裏是明鏡的,只是敷衍着。
慢慢的劉工也發現好像我並不排斥她,逐漸的找着各種不經意的機會和我多接觸,不過手段有些稚嫩的拙劣,也從側面反映出,其實這個人還是蠻單純的。
例如不經意的等在食堂的角落,看到你來打飯,趕緊走過來說「真巧,又碰到你在打飯呀!」;還有次周日採辦的時候,像是不經意的和你在百貨公司的某個角落相遇,最搞笑的是話都極其的相似,「真巧,你們也買東西啊!」彩鳳實在是忍不住了,「劉工啊,還真是巧啊,哪都能碰到你。」
劉工覺得好像自己被拆穿似的,尷尬不已,白皙的臉上似乎都泛紅。然後傻傻的笑笑說「是呀,怎麼會這麼巧!」
彩鳳和小賈她們都心領神會的哈哈大笑,我紅着臉,只是笑笑也不知道說什麼。慢慢的我好像也逐漸接受了這個比我大六七歲的男生的殷勤,只是怕謝股長哪裏會有事情,所以刻意的還是保持着最安全的距離。
圈子很小,很快就有些風聲傳到了謝股長哪裏。我發覺李營長好像慢慢接觸的頻率在提高,心裏掙扎的要命。如果不知道謝股長他們私下的安排,我可能會慢慢的接受劉工的好意,嘗試着接觸一下,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知道實情的我心裏又怕,他們這樣處心積慮的安排,最後發現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會不會害了劉工,畢竟我覺得劉工是個很好的人,我也不想由於我反而害了人家。
都快年關了,幾個月的時間裏,我周旋在彼此之間,心累的不知所以。我不在是哪個無憂無慮的少女,也不是以前那個意氣用事的熱血上涌的青年,雖然只是短短小半年時間,所發生的那麼多事情,讓我逐漸蛻變的,用大腦好好的去思考問題。就像阿爸阿媽說的,以後一個人在外生活,很多事情都需要我獨自面對,不再有港灣給你依靠。我也逐漸由那個單純的少女變成現在我自己都有點不認識的龐排長了。
有些時候不是你想改變初衷,改變單純的性格,是當你獨自生存的時候,為了生存和生活,必須逼着自己去做一些改變。如果不改變,你就只能隨波逐流,讓別人來掌握你的命運。而我不想這樣的活着,就只能開始學會隱忍,學會周旋,學會權衡,現實還是告訴我,不能由着性子來,最終保留初心不要到了後面發展成害人害己。
我開始刻意的疏遠劉工,但是也和李營長保持着安全的距離。每天都用打毛衣來排解自己的苦惱,倒是蠻快的打完了四件毛衣,讓幾個姑娘開心不已。
彩鳳以為我是在相思,所以也時常安慰安慰我,被鼓勵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雖然她不喜歡男人,但是覺得我找個好歸宿,她會很開心。其實她哪裏知道我的苦惱,我只能笑着說,我現在不想談朋友,只想把工作做好。小賈以為我一味的追求進步,連唾手可得的愛情都放棄,慢慢的有點疏遠我,感覺我不是她心目中那種浪漫的人,是個追逐權利的勢力派。
我能感覺到大家對我的微妙的變化,我只能保持着這種難受的狀態,選擇沉默是金。
然而,這一切的紛擾還只是開始,因為不經意的間又一個人闖入我的視線,讓所有苦心經營的平衡給完全打破。
這裏的冬天寒冷徹骨,營房裏之前來的時候那些拆舊的門窗,總是漏風,保溫的性能大幅度下降。所以連隊專門請了有關聯工作關係的重工業廳的同志,來給我們這些破舊房屋進行一次修繕。
重工業廳下有個安裝公司,是專門做土木工建的單位,所以安排了幾個同志到我們單位來制定相關的修繕和一些辦公家具之類的打造。
為了不耽誤時間,周日休息日趁着大家出去採辦的時候來測量門窗和設計。一早我和彩鳳就出去買東西了,她非要還給我之前塞給她的錢,請很多人請不起,但是單獨請我一個人,她還是能負擔的起的。我們兩個決定去找家吃羊肉麵的地方,祭奠一下五臟廟。
吃完回來,兩人有說有笑的。以前一起的小賈和小林,大概在小賈的影響下,我們逐漸有些疏遠。只有彩鳳不離不棄,不管別人說什麼,還是堅定的日日相隨。
進了門衛後,在收發室看了看有沒有書信,結果真的有一份阿哥來的書信。我欣喜的拆開了,看到家裏一切平安,只是馬上過年了,阿媽阿爸都甚是想念我,問我這裏缺什麼家裏給想辦法托人或者郵遞過來。字裏行間充滿着家人的關愛,而且特意提了一句,說是聽人說小董師傅上個月好像離開了家,也加入了什麼單位去支邊去了,隔壁的招娣阿姨還感嘆了好久,說過年了家裏還想着打個新碗櫃,結果去了楊師傅那裏,楊師傅說小董師傅已經離開這裏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加入了上山下鄉的隊伍了。
這讓我又響起和那個都已經快再次淡忘的人的樣子,只是依稀記得在離別的那天,他在遠處背着他那個大箱子,佇立在人群的後面向我揮手告別的樣子。
我的心又突然覺得好難受,特別是經歷過那麼多分別之後,感覺兩個人就這樣天各一方,真的這輩子永不相見了,莫名的憂傷湧上了心頭。
彩鳳看着我難過的樣子,用手懟了一下我,「姐,怎麼了?家裏出事了?」
「家裏還好,就是以前的一個朋友也去支邊了,可能這輩子我們都不可能相見了,覺得有點傷心,他還救過我一次。」
聽到這裏女人的八卦心裏在彩鳳的心裏洶湧而出「真的呀,英雄救美咯!趕緊和我說說,我最喜歡聽這樣的故事了。姐,說說嘛,他是不是很帥很高大那種!」彩鳳搖着我的胳膊,撒嬌的央求着。
我經不住她的央求,邊走和她邊說起來「他呀,倒不是高大帥的那種,我和他也只是見過幾次面,不過他確實有點和別人不太一樣,讓人看着就特別有安全感,渾身倒是強壯的很,全身都腱子肉。」
「哇,是個強壯的小哥哥呀。比你大不少把?」彩鳳眼裏冒着小星星的樣子說道。
「他呀,長得倒是一般,年紀也只大一歲,但是看起來特別成熟,我聽說他八歲就開始除外謀生了,有一點特別特殊,就是總背着個小一米高的木箱子。」說着我很隨意的抬起頭,看向不遠處路盡頭的營房。
然而下一刻,我就像是被定在哪裏一樣,路的盡頭,站着一個人,他背對着我,身上背着一個我剛剛話語說的一模一樣的快小一米的木箱子,尺寸大小,一模一樣。
彩鳳低着頭挽着我的手還聚精會神的聽着,突然就看我停下來不走了,像着了魔一樣的看着前方,又懟了我下「姐,你快說下去,那個箱子很奇怪嗎?你怎麼不走了?」
彩鳳望着我,看着我望着前方,然後順着我目光的方向往過去,看到了剛才我說的那個小一米的木箱子。然後瞪大眼睛,捂着嘴,似乎猜出我為什麼愣在原地,「姐,這個人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吧。」
似乎聽到後面有人在說話,那個人微微的轉過身來,那張曾經被我淡忘了兩次的堅毅臉龐慢慢的轉過來。
一點點的將那張熟悉的臉龐從記憶的里被挖掘出來,和他的重疊在一起。他在路的那頭,我在路的這端,還是那樣,中間沒有任何屏障,也不該有任何屏障。我們四目相對,他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嘴角上揚,露出他那憨憨的微笑,眼睛裏似乎散發出奪目的光芒。我從未想過,和他可能再相遇,從未!但是當他出現我在視線里時候,我卻感覺眼帘里瞬間像是霧裏看花般的朦朧,那種潛藏在心裏的悸動像是巨大而又澎湃的海浪,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我的心田。
我慢慢的抬起腳步,想讓我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好讓眼裏朦朧變得清晰點。我看到他也慢慢的轉身背着那個熟悉的箱子,向我走來,我們在不到兩米的地方大家不約而同的停下。
這時,小賈她們正好也趕回來,看着這個奇怪的場景,想上前問彩鳳。彩鳳對着她們做了一個噓的表情,幾個人都湊到彩鳳身邊,彩鳳用細微的聲音對她們說「噓,排長估計和青梅竹馬的髮小,在這裏不期而遇了,不要打擾她們。」
幾個人都吃驚的捂着嘴,眼睛瞪的比銅鈴都大,特別是小賈,她此時想明白了。她喜歡的那個美娟從來沒有變,她不是為追求權力而放棄愛情的那種冷酷的勢力小人,她原來心中藏着浪漫的,藏着一個無法替代的愛人,怪不得那麼多人追求排長,排長都無動於衷。原來是錯怪她了,這一個轉變,讓小賈她們看待美娟的形象,那簡直可以用無比來形容。特別是她這種原本骨子裏就是浪漫主義的女生,那簡直就是想膜拜呀。
那個女生不期望有着一段刻骨銘心,至死不渝的愛情,又有多少人能不嫌貧愛富,能抵得住物質的誘惑,放下麵包,擁抱詩和遠方,那種詩情畫意的浪漫愛情對女孩子有着致命的誘惑。
這個男人從穿着上一看就很普通,肯定不是什麼有錢有勢的人,這讓這群人誤解美娟就是哪個為了純粹的愛情,不接受任何外來誘惑那種痴情女子,這種誤解極其的深入,幾乎已經生根在她們的這些人的心田裏。
再說這兩個人,站在那裏,竟然半天沒說話,只是盯着對方,老董的微笑都保持的又點累了。尷尬的最後只吐出來幾個字「阿妹,你還好嗎?」
美娟看着老董竟然沒有辦法止住眼淚,用力的點點頭,回了句「嗯,還好」
兩個人沒有什麼過多的言語,只是用隻言片語將所有的關心通過幾個字傳遞到給對方。
這場不期而遇的相遇,讓兩個彼此有着聯繫,有沒有什麼聯繫的人,在經歷過萬千奇妙的周折後,在這個千里之外相遇,原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相見,然而命運的車輪帶着她們跨越千山萬水,衝破時間和空間的阻礙,像流星許過的願望一樣,從天而降,將彼此緊緊的牽連在一起,牽絆在一起。愛不是不來,只是有時候他(她)還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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