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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校準, 偏差值在035到05之間。」
「能不能測算精準距離?」
通訊官搖了搖頭:「剛才陳副已經試過了,穆赫蘭師長所在駕駛的是一架老古董,現在距離還是太遠, 未來號無法收取到它的熱信號源, 我剛才是根據他所發出的求救信號波段到達未來號時間進行的估算,測算精準距離恐怕不太行。」
「穆赫蘭上哪去搞了這麼一架老古董?」拉爾米勒奇挑眉, 「可真有他的。」
奈克希亞換上了密封材料的防輻射服, 玩笑道:「誰知道, 說不定他真的去銀河禁區轉了一圈——」
「小林?」她拉拉鏈的動作一頓:「你在這等我?」
楚辭看向拉爾米勒奇:「我想奈克希亞團長一起去。」
拉爾米勒奇忖了一下, 笑道:「行,跟去吧。去把你哥接回來。」
奈克希亞和楚辭去了傳送艙室,因為無法測算和西澤爾的星艦的實際距離,也就無法獲取他的準確坐標,因此需要奈克希亞單獨駕駛星艦去搜捕他的熱訊號源, 只要準確坐標確定,未來號才能去營救他。
「動作快點,」納金斯守在傳送艙內, 低聲對奈克希亞道, 「剛才師長說了, 他的星艦能源馬上告罄。」
如果是以往,奈克希亞肯定會嗆他一兩句, 但是此時她卻面沉如水,簡短的道:「放心。」
她和楚辭進了傳送裝置, 藍色的能量光將兩人的身形覆蓋, 下一秒兩個人出現在遠空星艦的駕駛室內, 發射台嗡鳴啟動, 銀色的遠空星艦如同一條靈活的游魚, 瞬間躥入了漆黑廣袤的宇宙中。
奈克希亞一邊調整檢查星艦的各項參數,忽然道:「上次我們倆一起乘坐一架星艦,好像還是在裂谷聯合演習的時候?」
楚辭「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奈克希亞嘀咕:「時間過得真快。」
艦艙內的照明並不非常明亮,幾塊隕石從舷窗旁邊飄過,投射下來巨大的虛影將她的上半身整個覆蓋,卻又如同掀開的幕布般,在一瞬間裏消失,奈克希亞神色莫辨的道:「隕石?不會遇上隕石流吧」
「不會。」楚辭心不在焉的道,「只是零星的碎石而已。」
「我都還沒開深空雷達檢測,你怎麼知——林,在宇宙里使用精神力場感知很危險!」
「哦。」楚辭乾巴巴應了一聲,將精神力場收了回來。
「你真的是」
奈克希亞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星艦的速率調整到最大,剛才那幾塊漂浮的隕石霎時間就消失在浩大的宇宙之中。
他們一直航行了七個小時,深空雷達檢測光屏上忽然跳出一個紅點,顯示捕捉到未知熱訊號源,奈克希亞立即對楚辭道:「快,核對參數。」
楚辭的手指在控制面上飛快的敲打了一陣,抬頭道:「參數正確。」
「通訊旗艦艦橋,」奈克希亞神情一震,「讓他們塊一點換算。」
又五個小時後,未來追上了他們的遠空星艦,楚辭和奈克希亞返回旗艦內,直奔艦橋而去。
「還要多久能找到他?」
「訊號越來越弱,加快速度!」
西澤爾來不及講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的遠空之中,只是簡短的說,他的星艦能源已經快要耗盡,所以無法繼續航行,只能等待救援。此時距離他的對接通訊已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楚辭覺得,自己耳邊似乎依舊縈繞着他十二個小時前對自己說的話:
我回來了。
他站在艦橋中央,看着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來回忙碌,從他們口中清晰的聽見「救援」、「穆赫蘭師長」等詞語,他才終於有了一些真實感,恍惚的想,他真的回來了。
這不是夢。
「能看見了,」通訊官振奮的道,「半小時後進行廣播!」
楚辭站在巨大的中央光屏前,聽見未來號的人工智能正在宣讀《聯邦航空法》中有關救濟的法律條例,而雷達監控光屏上,和設置目標的距離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通訊官道:「已經進入對方安全航行範圍。」
拉爾米勒奇道:「馬上進行牽引。」
未來號淡金色的牽引光束照亮了宇宙深空,在廣袤的宇宙背景上,銀色小星艦如同一葉扁舟漂浮在無際的海洋之中,看上去渺小無比。
小星艦並未反抗,或許它沒有反抗的力氣,就這麼被牽引光束拉着,降落在了未來號巨大的甲板之上。
楚辭轉身離開了中央艦橋,往對接艙走去,他越走越快,最後乾脆奔跑起來,一陣風似的從通道里刮過去,直直衝入了對接艙。
已經有工作人員等待在這裏。
幾分鐘後,其他也都過來了,拉爾米勒奇偏過頭對醫療官道:「在這裏查詢他的基因註冊地址要多久?」
對接艙門打開的聲音覆蓋住了醫療官的回答,廊橋通道的盡頭,有一個人步履平穩的走了進來。
通訊屏幕里二維的畫面看不真切,等到他本人才知道,他消瘦得厲害,連眼窩似乎都深了幾分,臉色和嘴唇都是蒼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
楚辭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知道西澤爾走進來的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但他卻只能低下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眨掉黏在眼睫上的淚滴,可是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來,他盯着對接艙室倒映着燈影的潔白地面,視線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
吧嗒。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跟前地面上。
醫療官上前去檢查西澤爾的身體情況,確定他沒有攜帶未知病毒之後再進行基因註冊地址和基因編譯碼核對,這項工作大概進行了十分鐘,十分鐘後醫療官抬起頭道:「沒問題,他就是西澤爾·穆赫蘭本人。」
對接艙室的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拉爾米勒奇驚訝而又釋然的道:「穆赫蘭,你真是」
她搖了搖頭,最後微笑道:「好久不見。」
西澤爾平靜的道:「好久不見。」
「師長,歡迎回來。」
「師長」
「師長。」
醫療官看着西澤爾的各項身體參數,皺眉道:「你的身體怎麼能壞成這個樣子?血壓、血氧、心率、水分、精神力閾值全都低的於平均值,你是徒手上戰場去了?」
西澤爾笑着道:「差不多。」
他偏過頭去看楚辭,楚辭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幾乎是撲過去,抱住了他。
他摟着西澤爾緊緊收起雙臂,就像是要將他融入到自己的身體骨血里,西澤爾無奈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楚辭這才鬆開了一些,埋頭將眼淚都蹭在西澤爾的衣服上,低聲道:「你為什麼瘦成這樣?」
「餓的,」西澤爾拍了拍他的脊背,將他拉開,「我現在這麼髒,你也不怕弄髒你的衣服。」
楚辭鬆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還穿着他們去霍姆勒的時候的防風服?!
腦海中的疑慮一閃而過,他緩慢的皺起眉頭來。
「餓的?」奈克希亞反問,「怎麼可能,這都什麼年代了」
「我這裏有吃的,」白粵連忙從口袋裏找出兩塊巧克力塞在西澤爾手裏,「師長,你快吃。」
「謝謝。」西澤爾打量着白粵,驚訝道,「你什麼時候留了長頭髮?」
「就——」
醫療官打斷了她的回答,問西澤爾:「你有多久沒進食了?」
「我記不清了,」西澤爾說道,「也許一個星期,也許更久。」
「你還活着的可真是個奇蹟,」醫療官嘟囔,指着他手中的巧克力道,「不能吃,我先給你注射一針營養劑,然後去醫療室做全項檢查。」
他說着示意醫師助手去拿營養劑來,西澤爾捲起袖子,手腕骨突兀的凌厲着,青色血管尤其明顯的蜿蜒而上,注射完藥劑之後,醫療官道:「跟我去醫療室,先靜坐半小時再檢查。」
西澤爾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道:「我能不能先去洗澡換衣服?」
「可以,但是也要等半個小時之後,」醫療官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檢查和休息!」
「陸醫生,」楚辭開口道,「我一會帶他過去醫療室,可以嗎?」
「行。」醫療官點了點頭,「小林你記得看好他,不能吃東西,水也只能喝一點點,檢查完之後再說。」
楚辭點了點頭。
西澤爾看向了拉爾米勒奇:「你是這架星艦的指揮官?」
「沒聽見陸醫生的話嗎?」拉爾米勒奇哭笑不得,「你能不能等身體恢復點再說。」
「讓林帶你去休息,」拉爾米勒奇想了想,道,「不過暫時沒有空的休息起居艙,你先在醫療室湊合一下,我明天讓人幫你收拾一間出來。」
西澤爾道:「好。」
「散了吧散了吧,」拉爾米勒奇揮了揮手,「該睡覺的睡覺,該加班的加班。」
三十五師的諸位和西澤爾打過招呼之後逐漸都離開了對接艙室,醫療官又叮囑了楚辭幾句,也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西澤爾對楚辭道。
凌晨的星艦寂靜無虞,空曠的走廊上只有楚辭和西澤爾,兩個人的影子被照明拉長,拐過通道拐角之後又變短,像是兩片跳舞的暗光。
「怎麼不說話?」西澤爾去看楚辭,可是楚辭卻低着頭,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西澤爾被他這麼牽着,牽到了休息艙室門口,他才道:「你進去休息,我去給你找換的衣服。」
「這麼晚了你去哪裏找?」
「後勤倉庫,」楚辭道,「我之前在那裏幫過忙,知道倉庫的密碼。」
他說完,用自己的終端劃開了休息艙室的門,他看着西澤爾進去,才轉身出門,快步往後勤倉庫走去。
不到十分鐘他就回來了,但是西澤爾並沒有遵從醫囑靜坐半小時再做別的,他已經去洗澡了,楚辭只好將衣服放在床對面的桌板上,然後坐在床上發呆。
過了一會,他似乎聽見有流水嘩啦的聲響,才意識到自己在用精神力場感知,隔着淋浴間的門,他能清晰的知道西澤爾就在裏面。
他從床上跳下來,抱着給西澤爾的衣服站在淋浴間門口等。
「咔噠」一聲,淋浴間的門被打開一條縫隙,西澤爾的手伸出來:「衣服幫我拿一下。」
楚辭將衣服放在他手裏。
過了一會,他換好衣服出來,問道:「現在去醫療室?」
楚辭皺眉道:「陸醫生不是說要休息半個小時再洗澡嗎?」
「沒關係,」西澤爾道,「都已經注射過營養劑了。」
他見楚辭皺着眉頭不說話,只好彎腰坐在了他旁邊:「那就休息半個小時再去醫療室。」
楚辭忽然側過身來抱着了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悶聲道:「現在可以抱你了嗎。」
「你都抱了才問,」西澤爾笑着說,「我難道還能推開你嗎?」
「你不能。」
西澤爾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這架星艦要去做什麼?」
「去執行銀河禁區探索任務,」楚辭回答,「就是之前讓你去的那個。」
「可是你怎麼在這裏?」西澤爾微微偏過頭去看楚辭,卻只能看見他略顯蒼白的側臉和烏黑的眼睫,「你跟來做什麼。」
楚辭任性的道:「我想來。」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呢?」楚辭終於鬆開了他,西澤爾這才看清,他眼眶泛紅,眼白上佈滿了血絲,如同充血一般。
「哭了?」西澤爾抬手捧着他的臉,拇指輕輕抹去了他眼尾的最後一點水漬。
「沒有。」
「真沒有?」
楚辭鼻音很重的道:「幹嘛,不准哭啊。」
「這有什麼好哭的,」西澤爾輕輕捂了一下他的臉,「別哭了,我不是已經在你面前了。而且,以前又不是沒有分開過。」
「騙子。」
西澤爾好笑道:「我怎麼又成騙子了?」
「你說過再也不和我分開的。」楚辭拿開他的手,卻又將他的手指攥在自己手心裏,嘟囔道,「結果還是一直分開。」
「可是,我們總會再見到。」西澤爾看着他,「不論如何,一定會再見到。」
「你到底去了哪裏?」楚辭問,「我在洪水中醒來之後就又回到了前一天,一直循環了好幾次,最後在後山遇到一個人,他將我送了回來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你了。」
「送你回來的那個人,」西澤爾頓了一下,輕聲道,「是阿瑞斯·l。」
楚辭瞪大眼睛:「真的是他?」
「你猜到了?」
「嗯」
「我也見到他了,」西澤爾溫和的道,「他說,是你讓他去找我,然後送我回來的。」
楚辭愕然道:「然後你就回來了?」
西澤爾遲疑了一下,卻還是點頭:「嗯。」
只不過他沒想到阿瑞斯設置的時空錨點竟然是梅西耶星雲邊緣的那個蟲洞,他穿越時間之門後就直接跳進了蟲洞裏,而從蟲洞出來便是無盡的宇宙深空。古董號上裝載的小星艦古老而陳舊,哪怕他已經關閉了大部分功能,只開啟信號傳輸和自動巡航,航行了一個星期之後能源也依舊瀕臨告罄。
而他的隨身攜帶的僅有幾顆壓縮能量塊也逐漸耗盡,沒有物資,沒有能源,如果不是因為未來號及時的接收到了他的求救信號,他可能會餓死在宇宙里。
「他送你回來,難道他還活着?」
「他已經過世了,」西澤爾道,「留下來的,只是一段記憶的投影。」
「哦」
楚辭又不說話了,西澤爾挑眉:「難道你就不好奇他還說了什麼?」
「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吧」楚辭道,「快去醫療室,陸醫生還等着呢。」
西澤爾只好跟着他去了醫療室。
陸醫生打着呵欠給西澤爾做了全項目的身體檢查,最後看着光屏上的檢查報告奇怪道:「按照報告上的情況來說,你現在的狀態應該是躺在床上不能動才對,可是我看你怎麼好像精神還不錯?」
西澤爾心中猜測大概是因為他穿越了時間之門,所以身體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我感覺還好。」
「真是奇了怪了,」陸醫生推了一下眼睛,「明天暫時也先不要吃東西了,你的胃現在估計還受不了。先注射營養劑,水可以喝,明天接着來檢查。」
「對了,我剛才聽指揮官說,你暫時沒有休息艙室?要不先在我這湊活一下,反正有空的床位。」
西澤爾剛要答應,楚辭忽然出聲道:「他可以和我一起住。」
陸醫生沒有在意,隨口道:「也行,你們自己安排,反正小林也有醫療室的指令密碼。」
往回走的時候,西澤爾笑着問:「你的艙室那么小,我再和你住,不擠嗎?」
楚辭兇巴巴道:「怎麼,嫌棄了?」
「沒有沒有,」西澤爾連忙否認,「我只是怕影響到你。」
楚辭嘀嘀咕咕的說了句什麼,西澤爾一時間沒有聽清,便傾身過來問:「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
西澤爾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他剛才說話時候的口型,根據口型變化去分辨的話,他說的好像是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睡,怎麼樣。」
嗯?
西澤爾挑了一下眉毛。
等回到艙室,楚辭果然道:「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睡。」
休息艙室的床並不算寬,屬於睡一個成年人剛剛好,只是略有盈餘的程度,而楚辭本身就很瘦,他躺上去後往裏挪了挪,給西澤爾空出來的位置也就剛夠他躺下,再沒有空餘的地方了。
「我可以在醫療室住一晚上的。」西澤爾道,「這樣你都睡不好。」
楚辭:「你怎麼知道我睡不好?」
西澤爾:「」
「好吧。」他妥協的躺在了楚辭身邊,側過身面朝着他,將他讓出來的被子拉過來蓋了一點,大半還在楚辭那邊,
休息艙室的照明無聲無息的滅了下去,只留下一片常亮的燈帶。過了一會,楚辭將被子抱過來蓋在西澤爾上,西澤爾剛要說自己不冷,楚辭卻輕手輕腳的鑽進了他懷裏,頭埋在他肩頸的位置,聲音發悶:「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靠太近,但我就是想抱着你睡覺,請你克服一下。」
「」
西澤爾哭笑不得:「你怎麼這麼霸道?」
「我就是這樣,」楚辭語氣僵硬,「你愛怎麼辦怎麼辦。」
「你想讓我怎麼辦?」西澤爾乾脆伸手圈住了他,「就這樣吧。」
楚辭低低的「嗯」了一聲。
許久,西澤爾再沒有聽見他說話,低下頭去看時,他已經睡着了,眼尾還殘留這一點未消退的紅,淡淡的,像暈開的血,在蒼白的臉頰上尤其明顯。
楚辭的眼睫毛很長,長而卷翹,宛如青羽鴉翅,閉上眼睛的時候在眼瞼的位置投下一小片陰影,光線太晦暗,也就看不清他眼下的究竟是青黑的眼圈還是睫毛的陰影。他睡着之後的呼吸非常輕微,幾乎感覺不到生命的脈息。
西澤爾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聲會驚擾到他,卻又沒有辦法將他打開。他用自己的下巴去碰了碰楚辭的額頭,也閉上了眼睛。
楚辭是被熱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滿是漆黑,他罕見的茫然了一瞬,然後發現原來自己將臉頰埋在一個人的肩頸窩裏,被子又蓋住了他半邊臉頰,所以才會覺得黑。
他瞬間清醒了。
他在未來號上,在跟隨艦隊執行遠空探索任務,昨天凌晨,他找到西澤爾了。
他回來了。
哪怕到了此時此刻,楚辭依舊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仿佛置身於漂浮的空中樓閣,時間一到,他就要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想爬起來,卻發現西澤爾摟着自己的胳膊壓的太緊,他根本都動不了,難怪這麼熱。
「起床了,」楚辭小聲道,「哥,起床了。」
西澤爾沒有聽見,依舊沒有醒來。
楚辭只好就這麼等着,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西澤爾才終於動了一下,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起床了!」楚辭又叫了一聲。
西澤爾翻身過去平躺着,抬起一隻手臂蓋在眼睛上,半晌,神志不清的道:「啊,我好餓」
楚辭「嗤」地笑出了聲,趴在他耳邊道:「快起床,陸醫生喊你去打營養劑。」
「我不想打營養劑,」西澤爾道,「我想吃東西」
「可是你不能吃。」
「我太餓了。」西澤爾有氣無力的道,「我感覺我快要連自己的舌頭都吃下去了。」
「那可不行,」楚辭莞爾,「要不你把我吃了吧。」
西澤爾瞬間清醒了。
他呆愣愣的偏過頭:「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不要吃自己的舌頭,」楚辭坐起來,打開了艙室的照明,「把我吃了吧。」
他笑眯眯的看着西澤爾:「你想紅燒還是清蒸?」
西澤爾:「算了吧,我不吃人。」
「趕緊起來去醫療室,」楚辭催促他,「快點快點。」
「你催我幹什麼,」西澤爾打着呵欠,「我都十幾天沒睡覺了,在沙漠裏的時候在星艦上我都不敢睡,生怕睡過去就醒不過來。」
「以後有的是時間睡覺,」楚辭平和的道,「可是你要去檢查,陸醫生說你的身體很差勁。」
西澤爾甩了甩頭顱,睡覺過後的昏沉感覺終於慢慢消退下去,他才起身去了盥洗室。
去往醫療室的路上遇到好多人,楚辭知道今天大概是起遲了,但是他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陪着西澤爾檢查身體,所以也就不存在着急不着急。
陸醫生昨天晚上半夜才回去睡覺,今天也是呵欠連連,他拿下眼鏡擦了擦眼角,乾脆給自己灌了一瓶提神的藥劑下去,免得工作的時候出錯。
楚辭眼睛下方也有淡淡的青黑,西澤爾低低問:「是不是沒有睡好。」
「不是,」楚辭搖頭,「可能是睡得太晚了。」
他們昨天晚上回去休息艙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三時,就算今天早上遲起了一個小時其實也沒有睡多久。可是楚辭本來的睡眠時間就不長啊 西澤爾心中有淡淡的疑惑一閃而過。
陸醫生再次給他注射了營養針劑,可是營養針劑雖然可以維持體能,卻無法消除飢餓感,所以西澤爾還是覺得很餓,但是他又什麼東西都不能吃。
「真慘,」楚辭搖頭感嘆,「太慘了。」
「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在同情我,」西澤爾放下因為抽血化驗捲起的袖子,「而是在幸災樂禍?」
「我沒有。」楚辭斷然否認,「我擔任幹事還在同情你。」
「我可不信,」西澤爾笑着道,「上次我剛從丹尼爾斯學院出來得時候,你就非常幸災樂禍。」
楚辭愣了一下,半晌沒有答話。
西澤爾挑眉:「怎麼,忘了?」
楚辭笑了笑,半真半假的道:「對,忘了。」
「自己做的壞事就記不住。」
「今天下午就可以吃流食了,」陸醫生看着報告,道,「不愧是穆赫蘭師長,恢復的挺快的。」
「謝謝醫生。」
「不客氣,記住是今天下午才可以吃東西啊,只能吃流食,」陸醫生將光屏上的報告撤銷掉,瞪着眼睛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凌晨沒有休息就去洗澡了。」
「明天還得來檢查。」
「要不要去看我吃早飯?」楚辭問,「餐廳做的洋蔥餡餅很好吃。」
西澤爾搖頭:「不去。」
「那我們去艦橋找阿特彌斯指揮官吧。」
「你不去吃早飯了?」
「我可以偷白粵的蘋果吃。」楚辭小聲道,「我昨天就偷了她的蘋果。」
西澤爾忍着笑:「白粵沒有發現?」
「沒有,」楚辭喟嘆,「她太好騙了,經常被阿特彌斯指揮官騙得團團轉,我都看不下去。」
「你?」西澤爾眉毛挑的高高的,「你難道不是和阿特彌斯同流合污一起騙白粵嗎?」
「沒有沒有,」楚辭矢口否認,「我沒有啦。」
說話間到了艦橋,拉爾米勒奇驚訝道:「我還以為你要多休息一陣子呢。」
西澤爾道:「我沒什麼事。」
奈克希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小林,吃早餐沒有啊?」
「沒有。」
「走,去餐廳吃早飯。」
楚辭搖頭:「我就不去了,我——」
他話沒說完就被奈克希亞拉着往艙門走去:「哎呀,吃個飯而已,用不了你多少時間的,你都好幾天沒去餐廳了,蘇珊大媽都想你了」
楚辭不情不願的被奈克希亞推着走了出去,艙門將要關閉的時候,他回過頭來看了西澤爾一眼,隨後他的目光消失在閉合的艙門之後。
西澤爾回過頭,對拉爾米勒奇道:「我需要和元帥或者靳總通訊。」
「現在暫時不行,」拉爾米勒奇道,「今天早上我們遇到了一場隕石雨,影響了未來號的信號傳輸裝置,你也知道,遠空的信號波段本身就不穩定,會受到周圍宇宙力場和星體引力的影響」
她說着,卻見西澤爾緩慢的皺起眉,沉聲問:「遠空?」
「啊?」拉爾米勒奇比他還奇怪,「難道不是?」
西澤爾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什麼什麼地方,」拉爾米勒奇一頭霧水,「這就是遠空啊,我們正在執行銀河禁區的星際探索任務。」
西澤爾回過頭,看着頭髮已經及肩的白粵,問道:「現在是憲歷多少年?」
白粵忙回答:「憲歷四十五年。」
「四十五年」
西澤爾怔了一下,慢慢轉過頭看向了監視光屏上此刻顯示的廣袤星空。
宇宙深遠遼闊,沒有人知其邊界,也沒有人知道,它存在了多久。
他和楚辭離開北斗星去霍姆勒的時候還是憲歷四十二年的秋天,他以為他只是在時空之門中旅行了不到一個月,可是星辰變換,滄海桑田,在他原本的時間節點裏,竟然已經過去了三年。
原來楚辭已經等了他三年。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三年,少年彈指而過,紅顏轉瞬遲暮
難怪他昨天那麼奇怪,難怪他會哭難怪,他要跟隨艦隊來執行探索任務。
「所以這裏,」西澤爾看向了航線圖,「已經臨近銀河禁區了,對嗎?」
「對,」拉爾米勒奇點頭,「我們已經航行了兩年零九個月,接近這次任務的目的地了。」
西澤爾長長地嘆了一聲。
也許阿瑞斯說得對,這就是愚弄時間的代價。
「如果通訊信號修復,麻煩立刻告訴我,」西澤爾說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元帥匯報。」
「好。」
西澤爾轉身離開了艦橋,拉爾米勒奇在後面叫道:「唉,你幹什麼去?」
「我去找林。」
拉爾米勒奇回過頭來,見白粵正盯着自己,她指了指艙門,嫌棄的道:「他們倆在粘一起得了,分開兩分鐘就要去找。」
白粵偷偷笑了起來。
西澤爾按照通道內的指示,一路去到了餐廳,他到的時候,楚辭已經和奈克希亞吃完了早餐,正好從餐廳出來。
「你怎麼過來了?」楚辭詫異道,「醫生說你不能吃東西。」
「我不是來吃飯的,」西澤爾走到他跟前,「我是來找你的。」
奈克希亞玩笑道:「師長,你乾脆把林裝在口袋裏算了。」
西澤爾眼底閃過一抹清淡的笑意,道:「我倒是想。」
奈克希亞震驚:「您竟然也會開玩笑!」
西澤爾瞥了她一眼,奈克希亞立刻轉移話題:「我去找納金斯說點事情,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立刻溜之大吉。
楚辭覺得好笑:「你就跟活閻王一樣,別人見你都害怕。」
西澤爾沉默了半晌,驀然道:「對不起。」
「啊?」楚辭疑惑的抬起頭,「為什麼忽然道歉。」
「我以為」
古董號裝載的老式星艦並不能和現在的星網連接,因此也就無法使用定位功能和雷達系統,他以為他穿梭的蟲洞是梅西耶星雲邊緣的蟲洞,之所以會遇到未來號是因為它剛剛穿過長亭走廊。
可實際上,他穿越的卻是銀河禁區的蟲洞,當他遇見未來號時候,他們已經在浩浩宇宙中航行了兩年零九個月。
西澤爾看着楚辭,艱難的道,「原來原來已近過去了三年。」
楚辭輕聲問:「那你所經歷的時間過去了多久?」
「我不知道,」西澤爾搖頭,聲音有些啞,「大概不會超過一個月。」
「可是,這樣不是很好嗎?」楚辭很輕微的笑了一下,唇角平平的翹起一點弧度,淡而沉靜,「你不用像我一樣,等了這麼久。」
西澤爾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擁抱住他,苦笑道:「你說的對,我確實是個騙子。」
「沒關係,」楚辭拍了拍他的脊背,「我們一定會再見。」
「你剛才不是在艦橋嗎?」楚辭問,「特意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西澤爾道:「通訊出了故障,要等修復才能聯繫北斗星。」
「那我帶你去後勤保障部問問有沒有空出來的艙室?」
西澤爾想了想,忽然道:「我不能和你住嗎?」
楚辭挑眉:「你不是嫌我那間艙室擠嗎?」
西澤爾不說話了,楚辭問過後勤保障部的工作人員之後,抬頭道:「巧了,只有一間雙人艙室還空着一個床位,你是願意和別人住,還是願意和我擠?」
西澤爾眨了眨眼:「不能換一下嗎?」
最後那位住在雙人艙室的朋友換到了楚辭原本的單人艙室里,楚辭和西澤爾換進了那間雙人艙室,可謂皆大歡喜。
這間雙人艙室要比楚辭那間大得多,楚辭帶的東西本來就沒多少,用他的小箱子搬了一趟就全部搬完,西澤爾更是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所以這趟「搬家」進行的格外快,等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算是收拾好了。
陸醫生不讓西澤爾多動,因此他就坐在床邊看着楚辭進進出出,過了中午,他笑着道:「我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只能吃流食。」楚辭在他手裏塞了一杯粥,而他自己叼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白粵那順來的蘋果,咔嚓咔嚓的啃。
西澤爾看着手裏的粥嘆了一聲。
等到楚辭收拾完最後一點東西,剛要出聲,一回頭卻發現,西澤爾已經靠在床邊睡着了。大概從沙漠離開,一直到穿越過宇宙星辰,這個人不眠不休,只靠着口袋裏那幾塊能量塊,一直堅持到被未來號救援。
楚辭「嘖」了一聲,將他放在床上放平,拉過被子給他蓋上,看着他安靜的睡顏,輕輕的道:「晚安。」
一直到未來號進入了「夜晚」的休息期,西澤爾也沒有醒。
楚辭專門跑去問了陸醫生,陸醫生擺手道:「沒事,讓他睡吧,不過記得明天早上叫醒他,不要睡超過二十四小時。」
楚辭這才放心地回到了艙室里。
照明已經熄滅,只留下一排常亮的燈帶,他的床板上方就是舷窗,擋板並未關閉,於是可見浩瀚星河,明滅如燈盞。
楚辭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半晌,卻沒有辦法睡着。
他悄悄的爬起來,光着腳走到西澤爾的床邊,蹲下身趴在他的床沿上看了他一會,然後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站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柜子前,從裏面取出藥瓶,在手心裏倒了幾顆,一仰頭咽了下去,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水,差點把自己噎死。
躺在床上順了半天才順過去氣來,可是鎮定劑的藥效越來越輕微,他幾乎只是迷糊了一瞬間就又清醒了過來,翻了個身,面朝着艙室牆壁,過了一會又翻了一下,如此反覆數次,他乾脆坐起來,百般無聊的開始數舷窗外的星辰和隕石。
西澤爾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看着他抱着膝蓋坐在床上,無聲的數星星,常亮燈帶在他側臉上打出一圈灰濛濛的暗影,像是黎明到來之前,冰冷而潮濕的霧。
一,二,三 。
九百九十六,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一千。
他心滿意足的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一會兒,終端輕微的震動了一下,提醒他,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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